第 71 节
作者:      更新:2024-05-22 14:00      字数:4864
  看到片烂树叶,就能预想到整棵树枯死的情景,真是……让人又恨又爱呐:“这些事,让我操心就可以了,我娶你,是为了让你一世欢愉无忧,不是让你天天操心这些事的。婚书上写过的,我应承过的,自然都能做到,如果因为外物干扰便做不到了,当初我便不会如此承诺。尧尧,相信我,虽非君子,却也不是毁诺之人。”
  怎么能不操心,对资深被害妄想症(轻度)患者来说,这世上哪有说得准的事儿,什么事儿最后都有可能有变成坏结局的可能性。她是相信李崇安呀,可这世间变化的因素太多了,能影响到结局的因素太庞杂了,谁能说出一定肯定确定的话来:“崇安师兄,我不是不相信你,很大程度上,我是在自我怀疑。”
  “嗯?为什么?”李崇安就是智商二千都猜不明白女人的心思,怪不得说女人心海底针呢。
  “不知道,算了,别纠缠在这个上面了。还好我还有一点好处,那就是想不通的事儿随时都能扔到脑袋后边去,今朝有酒今朝醉,谁管明天有没有买酒的钱。”程帛尧典型的来得快去得快,转脸儿就是一张灿灿的笑脸,李崇安都有些反应不过来,他还准备了一大堆话来宽慰呢。
  忍不住翻白眼的李崇安想起了红狐狸小时候挤眼泪扮哭的情形,总是上一刻还把脸揉得通红,泪花儿在眼里打转,下一刻达成心意后就眉开眼笑,如春花齐放,彤云浸染,前后对比得太鲜明,她总是轻易能把人弄得想叹气摇头,然后伸手给她揉个鸡窝头:“尧尧,你关心吃喝玩乐就行了,其他的事有我呢。你不是说我脑子生得灵光么,这种费脑筋的事儿交给我来解决便成了,你这脑袋瓜子不灵光,就不要瞎想了。”
  ……
  瞪向李崇安,怒道:“我怎么不灵光了,不灵光能下棋下赢你啊!”
  “我错了大王,您是全天下最聪明的人。”崇安少年,你节操何在呀。
  初一大拜年,大家伙儿三三两两结伴满道院互相拜年,吃瓜子果子点心酥糖,见面就是“新年好”“恭贺新禧”。下午的时候,山下的小孩儿们还跑得上山来拜年,院里的先生们撒下大把糖果点心,小孩儿们一拨拔来,又一拔拔揣着满满的口袋下山去。
  怪不得云涯道院在附近群众基础那么深厚呢,云涯道院在大明朝走的向来就不是皇室高端路线,而是走群众路现。云涯道院的弟子出去了,也会把这种与民同乐的习性带到各地,所以云涯道院在大明朝群众基础相当深厚,那是有口皆碑的好口碑。
  小孩儿们来过了,大人们也结长大队儿上道院来拜年,云涯道院山下的百姓仰仗着道院日子一天比一天好,百姓们对道院里的先生弟子们都很是尊重。院长亲自接待了每一拨上门来拜年的成年人,并暗暗嘱咐李崇安和程帛尧:“无涯先师说宗教不宜走上层路线,所以我们与民亲近,与民为善,多结善缘,多种善因,这样一来道院才可恒久立世,长盛不衰。静山,道院不说万载,总不能毁于百年未至之时,你是个心思通明的,我点透了,该怎么做想必你心里也有数,总之你记住一条,道院的立身之本在广阔的天地之间。所以道院只有山门没有院墙,道院的弟子不可以从政为官,不可以涉及朝堂之争。”
  噢,在龙虎山下过棋的小程七段瞬间悟了,中国古代历史上就有南张北孔之说,北孔是孔子后裔,走的是文人皇室的高端路线,皇室愿意给他们体面尊荣。至于南张就是龙虎山一脉的天师府,走的是民间路线,群众基础扎实,皇室也要给他们体面。都是传承千年的世家,甚至到现代都依旧传承有序。
  这开办云涯道院的李无涯难道是天师府的后人么,看那位不像是现代穿来的,反倒有点儿像宋明二代,衣着什么的都颇具宋明二代的气息,再根据明太祖登基是在李无涯的掐算下才把定朝为“明”,李无涯是明朝人八成就跑不掉了!
  想到李无涯,程帛尧不得不再一次感叹——好牛逼的穿越者,前辈,我给您丢人了!
  “帛尧,想清楚什么了?”院长见程帛尧眼珠子张开,就知道这丫头明白什么了,不能不说这丫头有些时候就是比谁都灵光,李崇安聪明吧,可有些时候就是比不上程帛尧啊!院长会承认他选李崇安,有多半原因是因为李崇安娶了程帛尧这小丫头么,不不不,绝对不会,太伤少年人的自尊心了。
  “院长,人想活下去有很多种方法,但一个如道院这般的存在想累世传承下去,要么让人不得不敬畏,要么让人无法不敬仰。”
  李易突然过来插句话:“有区别吗?”
  “当然有,不过你好像适合参与这个话题。”
  “为什么,我也是道院的弟子,难道还有分别吗,院长,你要给我做主,师姐欺负我!”
  你就抽风吧,少年!
  卷一 屠龙手 第九十九章 好孩子是可以有奖励的
  李易这家伙将来要做皇帝的,道院这样的机构想要拥有长久的生命力,除了民间的力量,更重要的是得到上层的认可与重视,所谓上有所好下必效之,就是这个道理。所以,他们谈的这些,很大程度上将来是针对李易的,谁让他以后要做天下之主呢。
  不过,李易这会儿还没想到这么深去,所以满满的求知欲,院长看着这孩子都替他叹气摇头:“好好听你师姐说话,别胡闹。”
  无涯祖师在上,陛下怎么会选这么个孩子入主宸宫,那不是活生生要断送大好江山么。
  作乖宝宝状的李易扭头看着程帛尧,等她的答案,程帛尧真想给这孩子一巴掌才好,怎么能这么让人闹心呢:“不得不和无法有区别,前者是被动后者是主动,敬畏和敬仰也有区别,前者带着几丝惧意,后者则是高山仰止的崇敬。”
  “呀,前者不就是父皇说的为君之道恩威并施么,要让他们既有惧意,又不得不敬服。”李易说完还点点头,觉得自己瞬间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他堂嫂果然能启发人。
  ……
  院长和李崇安、程帛尧对望一眼,心里大抵都在想一点——李易这孩子真的要做皇帝么,会不会太不靠谱了点儿。
  “咳,殿下,这种话您在心里想想就好了,喜怒哀乐且不需要全挂在脸上让人一眼看透,何况是心里的想法,殿下这样会让人觉得您特缺心眼儿。”程帛尧有点担心院长,院长和国师住在一个院子里,李易天天要去找国师,捎带的要常常见到院长。院长心脏不好,李易这不靠谱的别什么时候把院长吓出个好歹来。
  “喜怒不形于色,城府不宣于表。堂嫂总是把很难理解的话说得很透彻,看来以后要是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完全可以找堂嫂解释。”李易少年特欢乐,在皇帝那里听不懂的话,到程帛尧这里一下子就有答案了,而且相当深入浅出,特别容易让他接受并理解。
  我找你全家!
  把小李殿下像轰苍蝇一样轰走后,李崇安和程帛尧才算得了清静,院长一手捂着胸口,摆摆手示意他回屋去了。院长看来相当受不了小李殿下这样的主儿。
  “崇安师兄,你明白了么?”程帛尧现在也盼着云涯道院能传承千年了,因为她在这里。将来他们还可能有孩子,也可以放在这里,因为安全系数够高,能使后代子孙免遭太多磨难。
  “大致上能明白,无涯祖师当真是慧绝天人。我一直以为自己天资出色,想来比起无涯祖师,百里不足其一。”李崇安能感受到李无涯当年周到细致定下种种条款约束后人时,是如何深思熟虑,如何计之以长远缜密,真正是算无遗策。只窥得冰山一角都足以令人——不得不敬畏。
  那是,谁让人家是穿越者呢,还是个八成在他本来的世界里就令人惊才绝艳的主儿。这样的人穿越了简直没治:“那采访一下崇安师兄,请问你此时此刻会不会觉得很有压力,对于如管理道院,约束院中弟子你可有什么想法,将来道院是要继续走无涯祖师定下的规矩。还是会有所改变。”
  “你这什么毛病!”李崇安指着伸到他下巴前边细长豇豆红天球瓶,不明白为什么红狐狸要拿花瓶底儿冲着她。
  “管那么多做什么。回答问题就好了嘛。”小程七段做为女性高段棋士,在现代没少接受采访,也没少给更高段的棋士们拿话筒,所以下意识地就形成了条件反射。
  好吧,红狐狸就是毛病多,李崇安低头看了看豇豆红的瓶底,牙白带着芝麻点儿,上边有“程瓷”两个红釉小印:“这是你的嫁妆,你什么时候把它带过来的,你的嫁妆不是该好好锁在库房里吗?府里又不是没有,别把嫁妆拿出来,好女不妆嫁时衣,器物也最好莫摆,想要什么府里没有就跟我说,准给你找来不成么。”
  哟,还有这个讲究,小程七段表示她倒是知道围棋的所有规则,但是对于婚嫁的习俗真的一点儿也不清楚:“噢,我只是看着顺手嘛,这个在家里我就喜欢拿来插花,这是爹闲暇时给我烧的,我走到哪儿都带着的,严格说起来不能算嫁妆。”
  “怎么不算,从娘家带过来的都叫嫁妆,罢了,你喜欢就摆着,我再给你添几件。你是喜欢豇豆红釉呢还是喜欢天球瓶的器型?”李崇安说完又看了看细长脖子的天球瓶,不像市面上常见的那么腻润肥圆,球底小而瓶颈纤长,这会儿倒有印象了,秋天的时候红狐狸喜欢拿这瓶儿插芙蓉花,一花一蕾数片绿叶便清雅极了。
  “底足够重,插花不容易倒……诶,你别歪楼了,这都把话题岔到哪儿去了。”啧,她家崇安少年顾左右而言他的能力是越来越强了,如果不是她意志足够坚定,八成就要被崇安少年绕开了。
  其实是李崇安不想谈这个,要不然他哪里会扯什么豇豆红和天球瓶,红狐狸果然不好唬弄:“压力自然会有,偌大个道院,千余人,以后还会更多,担负着他们的生死存亡,怎么会没压力。不过出身宗室,只要不是李易那样长大的,就会天生带着压力,所以并不是很压抑。至于以后,自然还是按照无涯祖师的训示,无涯祖师定下的道路是正确可行的。好了,回答完了,满意吧,把瓶儿拿开。”
  不怎么满意,第一个问题还好,后边的说了和没说有什么区别。不过看起来李崇安现在暂时还没有什么想法,毕竟少年都还没正式接掌道院:“好好好,拿开就拿开,对了,我喜欢豇豆红,天球瓶外边的做得太肥腻不是很喜欢,只有爹做的才合心意。比起天球瓶,我更喜欢石榴樽和照水梅瓶。”
  “石榴榇也挺圆的,梅瓶这样的书房清供之器,你居然也喜。欢。我从前也学过制瓷,明年我和先生一块给你烧一炉。”李崇安说完揉揉红狐狸的脑袋,又说道:“尧尧,你不要心思那么重,也不要总把事儿往坏了想,世事不会到那样坏的地步。你整夜睡不着,白天又瞎折腾,不是插满屋子花就是四处找事儿做,身体怎么能好。”
  “我……我以为我在被窝里没翻来滚去你就察觉不到呢,还是被你发现了。”她也知道自己这脾气不行,有点儿事就玩失眠,当然也缘于她总还把一点儿事都往最坏的程度去想,太没治了。
  李崇安自然知道是什么事,却不再说下去,只要把红狐狸往那仨倒霉孩子跟前一领,她自然会暂时放下一切烦恼。仨倒霉孩子也确实是在找她,仨孩子觉得山下看起来很好玩的样子,正邀伴下山呢,偏偏先生们今儿都有家人要陪,少年们觉得程帛尧是最适合领队儿的,于是就找她来了。
  “下山,雪是化了点儿,行吧,正好今天儿集市上有花市,这里的花市和京城大有不同,早些年我去逛过一回,还挺好玩的。”程帛尧其实就想去散散心而已,她都一把年纪了,玩什么玩呀,她是真的跟仨倒霉孩子有很大代沟的呀,聊不到一块儿去的呀!
  李崇安要接待院里来来去去的人,倒真是不得工夫,便让程帛尧和仨少年一块下山玩去,但愿这仨没心没肺没忧思的孩子能把红狐狸的失眠给治好。
  一路下山,道路两侧雪树琼枝,仿若玉雕了人间,分外雅致宜人。道院在山下设有迎客堂,迎客堂不远处就是集市,京城市上有各家出来的温室鲜花儿,这小集镇上自然没有,花市上除了腊梅水仙尽是绢帛制成的花,倒是看着一点儿也不比京城的花市逊色,反倒因为巧手的大姑娘小媳妇儿们更显得繁花胜雪。
  “堂嫂,这就是你说的蛮好玩,除了这些绢花,还有什么可玩的?”李易连鲜花的花市都不带喜欢的,更何况不香不水灵的绢花。
  “呐,往那儿看。”程帛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