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节
作者:交通工具类:沧海一叶舟      更新:2024-05-22 14:00      字数:5103
  为此,猪又笑了。「可真怪煞,梁兄弟你明明与在下同在一国,然其风土人
  情却是不尽相同,晃如他界。」
  「是是是,不然怎麽会有閒人花大款四出旅游……」梁文压首虚应一声,方
  才枕红半额似有所思,突然又抬头追问。「喂喂,猪……你……可你以为这里怎
  样?」
  猪赏识的扫视过斗室一遍,方才正色应到:「梁兄弟,不暪你说,这里是个
  好地方。」
  「那你……那你可真是……」梁文咬齿扭了半脸肌肉,欲笑不笑之间煞是难
  受。他忍住一口气,吐息数遍方才道出结论。
  「……那你还真是犯贱。」
  他艰辛的吐出一句,伏在桌上的身子却在抖过不停。
  7 猪很笨,猪什麽都不懂,虽然猪已经很努力,可猪还是对所有生活常识一
  无所知。为免回到家来时看到一只烧猪,梁文现在可是非常耐心努力:「所以,
  当看到指针转到这个花纹上的时候……」
  「就按这里一下。」猪聚精会精的盯著洗衣机,自作聪明的答了一句。
  「不,唉,那个是放洗衣粉的。」梁文捉著他的手又往灰白的按钮按去。「
  这个才是用来停止运作的,嗯?哎呀!……」
  正在转动的衣物忽地失速掉落在银亮之上。
  「停机了。」猪恰时地应用了一个新词汇。
  梁文现在只想要尖叫。
  「不管了。」放弃把他当作工人使唤的想法吧。梁文想要说服自己,从而不
  甘化作平淡的心情,抽起地上塞得涨鼓鼓的包包,梁文拍一下猪的头就想开门离
  去。
  「梁兄弟。」
  梁文下意识的回首,却对上猪可怜的眼神。
  「你现在欲往何地?」猪伸出蹄来一横挡住了他的去路。
  「我和你不同,我可是个要上班的可怜人。」梁文满口道理,左闪右避就猜
  著要从那边夹缝跑去好溜。「你行行好,让我走吧,若是晚了公司可是会扣我薪
  水的啊!」
  指针过了十又往九缓缓进发。「公司?」
  果然猪又是不明白。
  「嗯,公司,就是很多人聚在一起做工的地方,别人叫我们做什麽,我们就
  做什麽,做得不好会被人駡,还会被赶出来。若是我被赶了出来,我们就没饭吃
  了。」啲啲的声音促著冷汗,梁文试图用最简单的词汇去让猪明白事情的严重性。
  「做工?吃饭?原来如此,难怪梁兄弟你……」猪把梁家的陈设横扫一遍,
  忽尔挂上一副了然在心的表情。「难怪你家里贫寒,原来梁兄弟你是给人家当奴
  才的。」
  尽管可能是经过了几千几百万年,「奴才」这个字所包涵的贬义性并没有太
  大的改变。
  「你刚才说谁是奴才?」眼冒红筋,梁文不自量力的提起猪的领口就想和他
  较劲。「你说!你说呀!」
  「可是梁兄弟……你方才不是说东家说什麽你都要听吗?」猪无辜的道。
  「是的……」总编导满脸的凶神恶煞如在目前。
  「你是收人家银两办事的吗?」
  「是的……」串著的零头少得可怜的薪水表似乎也放在目前。
  「你不是不为他们做工就会饿死吗?」
  「是的,是的……哈哈。」梁文松开了拳头,随之摊开了一脸颓相。他无所
  谓的踢著步,对著猪一笑又平淡的讽出:「你……你说的对,我是个奴才,我还
  能是些什麽呢?我是万恶的金钱的奴隶。」
  他摆摆手又转背去把铁闸拉开:「所以现在我必需去当奴才了,你乖乖留在
  家等我,回来再给你拿吃来的。知道吗?」
  金属嚓嚓的碰在一起了,门锁亦随之旋转扭合,咔嚓!
  猪很笨,还是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麽话,还是不知道梁文为什麽突然不高兴
  起来。
  梁文知道自己是个很情绪化的人。
  他把头靠在车窗上,深深的在不导致非凡疼痛的程度下,敲了第一万遍。
  明知道对方那般没常识没知识的,年代又不同,更何况人都死了,为何自己
  还要和他根根计较呢?
  猪不过是来了区区两天。
  梁文低下眸子,风景平板的刮过,他再也不抬起头来,也不愿去看车窗上反
  射回来的脸。
  若是真的如他所说,他是和什麽东西对敌的怎麽办?也许对方也有一、两个
  不愿意投胎的,若是被他们找到他岂不是会很危险?他又什麽都不懂得,虽知道
  他以往就是教人灭了口都不知道发生了什麽事的,那麽的笨………唉,笨笨的东
  西,能照顾好自己吗?
  梁文瞄瞄手上的乾痕。自己离家的时候,不会有什麽万一吧?
  俗语有云,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就在梁文担心的时候,万一就悄悄的来访
  了。
  「哎?这里是哪里?」梁文茫然的自沉思中抬起头来。
  陌生的乘客,陌生的风景,陌生的站名……
  他坐过头了。。
  「前後左右……这边是左。」梁文把手指四方摆过一遍,终於再一次下了一
  个重大决定。
  「我记得走这头该没错吧?反正都是同一区的………唉唉……电视城,电视
  城你在哪啊?」他自言自语,进而自悲自怜,泳客们肥厚的身躯随著碧波荡漾,
  飘飘浮浮,刺得梁文眼里发痛。
  为什麽这个世上就是有那麽多的閒人有空?今天明明不是假日。
  小石头翻滚踢入黄沙丛中,梁文摇头摆脑无所谓的走著。为什麽这个世上就
  是有人会相信童话故事?
  他的拳头握紧了一点。
  也许还真是有的,只不过是个人际遇问题。
  蓝天碧海横了满目,梁文紧紧的盯著,直想大喊。
  「喂喂喂!谁来救救我啊?」结果他喊道。
  柳暗花明的曲折,绵长黑深的道路,行人设施上坐著一个无助的梁文,他瞪
  著死寂的油柏路,尽情的在林木下呼喊。
  天色已晚。
  难道我会成为世上第一个因为下错车而人间蒸发的人吗?
  梁文别无事干,只好连连抚触双手。
  糟糕,他们该不会以为我是自杀了吧?怎麽办呢………
  他把面孔深埋在两臂之间。
  为什麽就没有人救我呢?
  唉,难道我就要这样死了吗?
  我好想……。
  梁文突然想起了一个脸面,可他转眼就把这可恶的影像给甩掉。
  该死的!想起这干吗?
  他暗暗咬牙,抓起块石头就猛掉出去。
  碰!金属凹陷的触声传出。
  「吓?」
  已经太晚了,那辆黑色宝马猛然煞停,优雅又修长的两双停閒閒的伸出,男
  人架下了他的墨镜,稍为凝神,很快又露出意味不明的微笑。
  「真没想到是你……。」
  这著实是糟糕顶透的一天。
  8 「我回来了………」御关的灯亮著起来,梁文佝偻著背,垂头丧气的把湿
  软的皮鞋给甩下来。
  他敢肯定那辆车的座椅背是塞满了硬沙碎石玻璃片!要不然他为什麽会被摔
  得那麽不舒服,还感到满口酸气?
  一定是这样,那家伙肯定不安好心。
  「他妈的……」梁文对著空气开帯I 忽然又被所有的前因後果唤醒,储发的
  拳没有打出,他站在原地,颓然的对著鞋柜说:「我回来了。」
  他又蹲下来,同时把那双白门一拼打开,一一向当中的酸臭霉鞋细数。
  「我。回。来。了」
  说多少遍也没用,反正没人回答。
  梁文嗅著手臂上的气味,突然感到异常可悲。
  反正再也没有人……不,不,有啊,家里有人啊!
  他茫然往幽暗处探视开去——猪呢?
  梁文想喊一个名字,却又无从叫起,唯有身体力起,站起来缓缓往室内走去。
  一路上有呜呜鸣响的电话听筒、四溅的柳丁汁、碎掉的玻璃杯、沙沙作响的
  电视机、遥控器、电池、烂掉的杂志、推倒的杂志架……以及其他其他,需要费
  时收拾的东西。
  好,他了解了,猪不但碰到不该碰的东西,而且碰到很多。
  「喂?」梁文一边用著声音扫瞄,一边在幽深中运用八点档的推理头脑了解
  事情始末。
  他猜,就在猪想要喝柳丁汁时,电话很不巧的响起;他猜,猪受了惊,在混
  乱中自然地打翻了果汁,掉落到梳化椅上,压动了遥控器,按动了待机中的电视
  机;他猜,猪受了更大的惊吓,踢翻了杂志架……
  那麽接下来,猪应该在……
  梁文探头进自己的房间。「果然。」
  猪还是像猪一样安详地睡在底裤山上。
  「喂喂喂!你要睡到什麽时候,快给我滚起来!」心情镇静以後,接下的未
  免是少许粗暴。
  「嗯?」猪不情不愿的爬起来,放声又是一个疑问词。
  「你未免太会睡了。」梁文抽著被子要把猪给拉下床。「该不会是我跑了多
  久你就睡了多久吧?」
  「啊,梁兄弟……」猪搔著一头乱发,猜想亦知道梁文说他不好。「梁兄弟
  你这儿真个怪煞,想我以往合眼小息两个时辰,也从来不觉辛劳。到了你这,不
  知怎的就困了。」
  莫非是时差?
  梁文心里狐疑,细想又觉得合情合理,猪虽是鬼,可毕竟是往时的人来的,
  阴世阳间像巴黎非洲般差了一个时区也不是什麽不可能的事。他边想边拉,不觉
  却把猪与己同拉了下床。
  「哎呀!痛死人了,你这个……你这个……」梁文正想开帯I 忽然又认真的
  对上猪的脸。「真是麻烦,也许我们该替你取个名字。」
  当然梁文那时并没有意识到,为一个东西取名字的意义在哪——取了名字,
  就意味著那东西会黏上你好一阵子,而最後你亦不会舍得放开。
  结果,以後猪果然在梁文身边留了好一阵子。
  「竹本,竹本……嗯,对了!」梁文突然亢奋的拍拍猪的背。「祝本凡!你
  以後就叫作祝本凡好了……嗯嗯,对别人就说是我的表弟什麽的……」
  他把纸抓过来挥毫直书,急急的又推到猪面前。「祝本凡,就这样好了。好
  不好?」
  猪把纸抓在手上,良久不语。
  「不好?」梁文问他。
  「嗯……」
  猪仍旧是什麽都不懂,却很会笑,会笑就是欢喜吧?
  从此他就多了一个名字——祝本凡,一个很适合猪的名字。
  9 为了没常识的猪,梁文在这一个星期尽了很大的努力。
  首先,为了让猪了解地球是很危险的,他放了《火星人袭地球》的片子给猪
  看,在猪看的同时,他努力理首於便条纸中——「嗯,电风扇,电风扇……电风
  扇比较文雅的说法是什麽呢,芭蕉扇?」梁文咬著笔,感到这比要他写一遍惨絶
  人寰的家庭伦理大悲剧还要难。「哼,不管了,芭蕉就芭蕉!请注意,在使用芭
  蕉扇前务必……」
  其次,为了解猪是哪朝哪代的人,他们不得不痛下决心悲痛地复习了一遍《
  高中中国历史》。
  「秦朝祟尚什麽衣色?」穿什麽颜色又与我何干……
  「黑。」猪愉快的微笑。
  「安禄山是那里的节度使啊?」梁文没精打采的问。
  「范阳、平卢、河东。」猪非常清脆的答。
  「可恶。」梁文老羞成怒,当晚故意少分了一条鸡腿给猪。
  据了解,经过一输惨烈的嚐试以後,梁文明白到猪对於唐天宝以前的史事可
  谓滚瓜烂熟,可到了唐以後的事,却出乎意料的和史实大有出入。
  「清朝的三朝盛世是指那几个皇帝?」
  「梁兄弟,清朝是些什麽?……」竟是一脸迷惘。
  「好。」梁文嘻嘻笑了。
  可能是错觉,当晚猪的碟子上菜肴又似是丰富了一点。
  「唐玄宗和杨贵妃白头到老,是人人羡慕的神仙眷侣;元朝一统天下,长达
  二百馀年;明太祖姓马……」乘著赶剧本的空档,梁文整理著手头上的资料。「
  怎麽他说的话就和我一向听来的不同呢?」
  祝本凡又不是不知道唐宋元明,怎麽说的话就这般古怪?
  「喂,又在想些什麽啊,莫非是好点子?」一卷八挂刊物拍头而下,脏兮兮
  的手粗鲁地抢过那一叠废纸,转息就映在墨镜之下。「哼,就知道你没有好东西
  出来的了,这是什麽?祝……本……凡,这手字……喂,梁文你不是连小孩子的
  家教也兼了吧?」
  「哈哈,总编,生活艰难嘛………」哼,你少管我,我爱兼就爱兼,谁教你
  们的薪水给得少!
  梁文暪住两眼烈火,一腔微笑:「对了,不知上回那场剧本总编觉得怎样呢?」
  「哼,还说,都怪你交的迟,时间紧迫,我也只好用了。」他无所谓的把东
  西掉还桌上。「嗯,兼差还兼差,别累坏了害全组人都给你带累了才好。」
  「是,谢谢关心。」梁文咬一下吸管,抓起饭盒来名正言顺的不再甩总编。
  「不用谢谢,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