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节
作者:
摄氏0度 更新:2024-05-19 15:43 字数:4807
他拚命用肌肤相亲来填补这份恐惧,扭腰迎合忘情地在对方背上留下抓痕,有时甚至渴望对方用残虐的手段来侵犯自己。
他讨厌自己藉逃避来试探对方是否会追上来的恶劣心态,也因此当自己狂乱吟泣的时候,他反而有种得到报应的心安。
「秦野?」
「嗯?什、什么事?」
被热水冲激的秦野恍惚地回忆两人激|情的片段,浴室门外响起的当事人声音把他惊醒。
「你洗了很久,我担心你会不会晕倒了……你没事吧?」
真芝担忧地问。正准备回答没事的时候,秦野突然狡黠一笑改口说:(以下由花园录入组•;saia•;录入)「……要不要进来一块洗?」
原本只是随口说说,却换来一段短暂的沉默。秦野不禁自责不该说话太轻浮,但门外却传来略带沙哑的嗓音。
「……你是当真的吗?」
「你说有可能是当真的吗!」
察觉门外的男人似乎有些腼腆,秦野也跟着害臊起来。
(不要闹了吧……)
都什么年纪了,又不是在玩新婚夫妇的扮家家酒。面红耳赤的秦野想着想着,隐约听到窸窸窣窣的脱衣声。
「我、我差不多要出去了。」
「不行,是你自己提议的。」
全裸的男人天经地义地踏进浴室,秦野急得手足无措,想逃却又无处可躲,终究还是被修长的双臂抱入怀中。
「为什么想逃?」
「要……要你管。」
秦野咬唇把头别开,不想被他看到自己涨红的脸,只听到头顶上传来低低的窃笑声。
「你好可爱。」
「……都三十多岁的老男人了,哪里可爱啊!」
甜蜜心痒的声音和拥抱跟自己完全不搭调,可是秦野并不排斥。相处了这么久的日子,真芝的甜言蜜语和令人害躁的触摸,他也差不多习惯了。
(这家伙原来这么喜欢粘人……)
打从邂逅以来,好长一段时间真芝都强迫自己作践秦野,想起前后的转变简直判若两人。
严格说来他似乎有所谓的恋爱体质,喜欢宠惯对方,自己也爱撒娇,那种让人不禁苦笑的宠溺态度和词汇,一天到晚层出不穷。
沉浸在疲劳和沉思中的秦野任由长指帮他洗头,那温柔的抚摩让秦野舒适得长吁了一口气,只听真芝寂寞地笑着说:
「别放在心上。」
「嗯……?」
「同居的事我不会勉强你……你也别想太多。」
秦野为男人看似明理的安慰苦笑了一下。嘴上说不急,过不了几天这个男人肯定又缠着他旧事重提。
真芝并不是个有耐心的人,做事也不习惯慢条斯理。一想到真芝着急又不得不忍耐的模样,秦野忍不住噗嗤一笑。
「……你笑什么?」
「没什么。」
那张鼓起腮帮子望着秦野的表情,就是最好的证明。
即使尽可能想让步,一遇到无法随心所欲的事就脾气失控这点,倒是跟以前如出一辙。不过,却不再有那种暴君般的恐怖了。
「真芝……」
那率真的表情激起秦野无限的爱怜,仿佛有千言万语哽在胸口,他伸长手臂攀住高大的男人,将嘴唇凑了上去。
他们历经了重重波折才得以两心相许。尽管言语、身体、感情都得到了交流,真芝偶尔仍会做出一些任性的行为来获取确切的证明,而最近最热中的,莫过于同居这件事了。
秦野的胸口划过一阵刺痛。他知道真芝一直害怕自己是迫于无奈才接受他的感情,也明白是自己太狡猾才鼓不起勇气回应他的心意。
「我爱你。」
「嗯……」
本该是浪漫的情话却不知为何透着苦涩,轻梳秦野湿发的手指带着抚慰般的温柔。
他好想让属于男人的自信光彩重回他的脸上,但不可否认的,真芝为他心痛的表情也给了他不欲人知的喜悦。
「我也喜欢你……」
秦野心知自己正深陷久违的——也或许是初次的热恋。他有心用同样的言语回应旁徨不安的男人,只是还无法说出口。
尽管如此,真芝仍为自己笨拙的一句话绽放喜悦耀眼的笑容。
「……嗯。」
在灯火辉煌的浴室中,盈满爱意交缠的舌尖,温暖柔和地确认着彼此的感情。
可是,无所适从的迷惘依旧残存在心头一隅,秦野无意识地收紧了攀附宽阔背脊的手臂。
* * *
一周的开始。真芝一大早就去上班了,但秦野这阵子排到礼拜一不用去托儿所的班。
一个人过难得的休假,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计划。闲着无所事事的秦野,不由得感叹自己是个生活无趣的人。
(有他在的话,还会拉着我去吃喝玩乐。)
交往变得密切后,最大的变化莫过于休闲时间的安排。
这几年来,秦野甚少为了自己的娱乐而外出。男人一过三十岁,绝大部分的生活重心都摆在事业或家庭上。假日大多用来陪伴家人或交际应酬,跟朋友叙旧的机会变得少之又少,目前单身的秦野很自然就落单了。
偶尔也会有同事或求学时代的朋友约他去聚餐,但这种机率一年不见得有一次,而且以婚丧喜庆或家长座谈会之类的活动居多。
但最近,他却觉得自己似乎很少出现空档,因为大部分时间都有真芝陪在身旁。或许是从事业务这种需要开拓眼界的工作,那个比自己年轻的男人兴趣意外地广泛。
住在东京市中心开车不便,再加上花大笔维修费却摆着不用等于白白浪费,因此尽管真芝似乎喜欢驾驶,却没有买车。只有心血来潮时会租车载秦野去兜风,或是带他去看热门电影。
待在家里的时候,话题也变多了。由于秦野以前也待过同一家公司,每当真芝提起公司的形形色色,他总是听得津津有味。
真芝至今仍对当初强迫他发生肉体关系这一点难以释怀。为了弥补亏欠,他对自己几乎体贴到无微不至,但这或许才是真芝真实的模样吧。
虽然有点急躁,但基本上是个细心豪爽的人。回想起来,当初真芝以强硬手段抱秦野时,从不曾伤害过他;就算用言语羞辱,也不会诋毁他人性的尊严。
他是个内心纤细温柔的男人。过去只是伤得太深无处宣泄,才会采取愤世嫉俗的行为。如今摆脱阴霾的他以照顾秦野为乐,那种呵护备至的程度都快让人摇头苦笑了。
而自己也渐渐被他宠惯。只要看不见那宽阔的背影就会感到惊慌无助,他不得不承认,真芝在自己心中已经成为不可或缺的存在。
「……继续发呆下去也不是办法。」
秦野收回神游的思绪站了起来。冬天难得放晴,还是把堆积的换洗衣物处理一下吧。决定把平常疏于清理的地方也顺便打扫干净,秦野第一个走向卧室。
礼拜五以来的三天时间几乎都在床上度过,床单早已一片狼籍。话虽如此,他跟真芝其实也很久没同床共寝了。
休假不定时的秦野和真芝的假期甚少重迭,若不事先规划很难一起过连休。以前不需顾虑秦野的体能和空暇倒也罢了,现在的真芝非常在意Zuo爱对受方造成的沉重负荷。
拜此所赐,久违的Xing爱总让秦野狂乱得无法自拔。满脸羞红的他将偌大的床单一股脑地塞进洗衣机,接着打开吸尘器。
自认为平常打扫得够仔细了,还是有遗漏的地方。清理着沙发底下堆积的尘埃和厨房的油垢,秦野疲累地叹了一口气。
「好大啊……」
一个人住三房两厅的公寓,对秦野而言实在太大。以前一个人住惯了无所谓,最近待在家里的时候,多半都有那个魁梧的男人缠在身边。
少了真芝的屋子,总有一种凄凉的感觉。
他在心中狡辩,那是冷风从打开来换气的阳台灌进屋内的关系,却也知道这不过是强词夺理。
「同居吗……」
把拆掉被单的棉被铺开来晒太阳,再把洗好的衣物一件件晾干,秦野不自觉地自言自语。
他也不明白自己婆婆妈妈在犹豫些什么。
真芝现在三天两头留在秦野家过夜,说他们是半同居状态也不为过。今天晚上也不例外,真芝已经说好下了班会过来,就算回自己住处,也不过是为了拿些换洗衣物。
「一年一签的契约也快到期了。」
真芝租的公寓即将更新契约,也难怪他希望在春天之前做出结论。
秦野缺乏娱乐不只是因为邀约减少,经济拮据也是问题之一。
这个年纪从事的娱乐花费都比较高,加上他没那个时间和心情,接二连三婉拒的结果,大家渐渐就不再找他了。
反正淡泊的生活他也过惯了,真芝看在眼里却似乎相当心疼。
——你应该多善待自己。
被指摘自己除了睡觉就只会埋头工作付房贷,秦野也觉得似乎是这样没错。跟真芝认识之前的自己确实缺乏娱乐,生活枯燥而单调。
以秦野目前的收入缴房贷负担非常重,而且还要好几年才能缴清。六年前他在S商社工作时,是业务部的超级菁英,虽然年轻却有可观的收入,加上他生性勤俭踏实,因而累积了相当丰厚的存款。
在S商社继续待下去的话,缴房贷绝不成问题,偏偏他后来转职了。在不动产市场低迷之际卖屋并非明智之举,他有心咬牙苦撑,但身边的存款已经出现坐吃山空的征兆。
两人同居的话,真芝就可以把房租的钱拿来分担房贷,这样他就可以减轻负担。尽管真芝这么说,秦野就是没办法点头。
每次真芝伤心地误以为自己的固执是因为还没原谅他,秦野心头就充满不舍的罪恶感。
那俊逸的五官一旦掩上沮丧之色便显得分外哀伤,但忧郁的模样却也同样迷人。每当看到他闷闷不乐地叹息,秦野就恨不得搂住他、心疼地抚摸他的头发。这究竟是种怎样的感情,在他心中早有定案。
尽管如此,他还是害怕正面去承受这一切。莫名的不安重重压在心头,他不明白自己面对那双想要把他拉得更近的手臂为何会踌躇不前。
(那绝不是讨厌的缘故。)
跟真芝同居这件事他并不排斥。
既然如此,为什么他就是没办法点头答应真芝热情坦率的邀约——。
「我到底在怕些什么……」
将客厅、走廊统统打扫一遍的秦野关掉吸尘器,回头望向六年来从未打开,结生子生前使用的房间。
「真芝要是搬进来,就只能用这间了……」
伫立在牢牢上锁后连门把都不曾碰过的门扉前,秦野按住刺痛的胸口。
真芝提出同居的建议时,秦野第一个浮上心头的就是犹豫。那种否定性的情感强烈得连他自己都很诧异,甚至不知该如何是好。
「为什么那时候我没办法点头答应?」
一开始是觉得太突然。之后,他心想自己也许是怕一起住久了真芝会嫌腻。但最后,他归纳出来的原因是,把属于结生子的空间转交给他人,自己的良心有所不安。
「……结生子,我到底该怎么办才好……?」
秦野旁徨地呢喃着,将额头抵在沉默不语的门扉上。
当初决定分房,是因为身为业务员的自己经常晚归,他不忍心让结生子等他回来才睡。
结生子偶尔会接些感兴趣的翻译工作,因此书架上罗列了许多参考资料。秦野把面积最大、光线最充足的房间给她,竭尽所能想给她最好的一切。那份真挚的感情绝无虚假。
是因为自己舍不得放开那段回忆,将这个空间让给其它人吗——又或者是,自己害怕打开这扇尘封已久的门扉,真实感受结生子的逝去?
无数的疑问和假设在脑海中盘旋,每一个都只是加深他的疑惑。
蓦然回首,他发现自己一直在寻找敷衍真芝的借口。不是因为有苦衷才不答应同居,是为了不同居而千方百计制造理由。
「我到底在犹豫些什么……?」
他喜欢真芝。那率直激烈的性格也好,那俊朗潇洒的外型也罢,他爱他所有的一切——尽管无法说出口。
可是,他也知道自己在心灵角落设了一道防线。他不明白为什么,只觉得心烦气躁。
或许是因为自己从不曾如此渴望一个人吧!
从小到大,甚至在邂逅结生子之前,他对恋爱这种事一直淡然处之。
较他年长的结生子是个温婉美丽的女性,有一双带着淡淡哀愁的清澈眼眸。
她没见过自己的亲生父母。从言谈举止和善解人意的性格,可以想见她被年纪仅仅相差十岁的江木收养之前,一定饱尝许多不为人知的辛酸。
秦野也在年纪轻轻的时候便父母双亡。宛如对彼此的痛楚和寂寞产生共鸣,他们在认识的第一天便互相受到吸引,进而萌生相依相偎的爱意。
牵手与他相互扶持的结生子是秦野的憧憬,也是他的一切。然而,直到最近秦野才领悟到,与其说那是男女之间的热恋,毋宁说是填补心灵空缺的情爱。
能让心胸开阔、恬静温柔的结生子眼中透出灿烂神采的,唯有她的养父江木。秦野知道它只能哀伤地将这段得不到回偿的爱情埋在心中,于是牵起那双寂寞的小手,希望至少能陪伴在她身旁。
「要是结生子还在的话,就可以陪我聊聊了……」
他跟结生子之间,即使不透过言语也能心意相连,唯一无法分享的,只有那份坚贞而悲哀的热情。如今他总算能明白,当他告诉结生子自己只想与她相伴,并不在乎她心里爱谁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