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节
作者:辩论      更新:2024-05-13 20:07      字数:4739
  周琬静一脸防备的看着她,又看向潇婕妤,眼中满是责怪,潇婕妤惶恐,仿佛在说:自己也不知何时梁才人与贤妃热络上了。
  “那便好,听说,你在潇婕妤哪儿学了不少规矩,嗯,朕看着你也乖巧了许多,来人,赐座吧。”皇上笑着说道,潇婕妤冷不防被点了名,有些反应迟钝。
  周琬静过人聪慧,开口取笑道:“瞧皇上说的,这些日子可苦了婕妤妹妹了!”
  “哦?和解?”皇上蘧然道。
  “梁才人是皇上的心头肉,打不得骂不得,婕妤妹妹要教导梁才人规矩,也只得打骂几个宫人了,这可苦了婕妤妹妹,日日来我这诉苦。”周琬静一番话看似吃醋胡闹,实则倒让皇上想起梁才人刚刚被罚的时候,自己曾去过潇婕妤哪儿,眼见梁才人也是好端端的,不过是减了份例,身着素了些,但也符合规矩,况且当时正逢整顿后宫之际,人人都是份例还原,这也是无可争辩的。
  那边的梁才人低着头,坐到末座上,心中暗恨,好一个周贵妃娘娘!两三句话便把自己满肚子的委屈化为乌有,本想向皇上诉诉这些日子里在潇婕妤哪儿的苦,顺道说几句自己被减免了份例之事,若是在参个潇婕妤欺上瞒下,压迫妃嫔再大好不过了,便是不能波及周琬静,能砍去周琬静的一个臂膀也是好的,可如今周琬静几句话连消带打,自己若是提起,又显得太过小家子气,连带皇上也不满……这么想着,梁才人有几分按耐不住了。
  皇后与贤妃飞快对视一眼,纷纷朝着梁才人看去。
  皇上呵呵一笑,似乎在嘲笑潇婕妤,说道:“也是,潇婕妤助爱妃管理后宫,皇后娘娘病中也多次随前伺候,是个玲珑人儿,梁才人也别在潇婕妤宫中住着了,另辟新居吧,别扰了潇婕妤。”
  潇婕妤跌忙起身谢恩,心中不明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如此甚好,就让妹妹与回住淑茗斋罢。”周琬静暗道:也好,如今梁才人是贤妃的人,与潇婕妤不可太过接近,否则易坏事。
  “姐姐可是说错了,梁才人原住的地方是蒹葭宫……”贤妃快人快口,忽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早在梁才人离宫的时候周琬静就打着五品才人不宜做一宫之主的名义发落了,如今怎好再让人住回去。
  周琬静冷眼瞧着贤妃说到最后不由自主捂住嘴唇的样子,笑道:“妹妹,本宫说的可没错,本来嘛,淑茗斋便是适合才人位份的人居住的,本宫不过是按照宫规罢了。”
  “可那淑茗斋是佘宝林住的地方。”贤妃不甘道。
  “妹妹说对了,梁才人居住淑茗斋,于情于理便是再合适不过了,何况淑茗斋位处东侧,是由一个宫殿改造而成,住两位主子堪堪合适,既符合礼法,又不委屈了两位妹妹。”周琬静句句有理,乍一听恰似没什么不对的。
  “可……”贤妃终究不甘。
  “好了,一个才人住在那也值得两宫之主斗嘴,此事明早再议罢了,此时是赏月之时,爱妃们大可抛开凡尘之扰,静心赏月。”皇上举杯提议,周琬静也快速敛去凌厉神色,即将刀光剑影的大厅瞬间又缓和起来了。
  直到戌时,众人饮酒把欢,吃着美味佳肴,看着歌舞交汇。
  周琬静喝下了解酒汤,又吩咐挽眉为潇婕妤准备一碗。皇后面色疲惫,但依旧端坐在上座,维持笑容。周琬静感觉今日皇后大有不到散会不罢休之势,于是自己猛灌了一碗解酒汤,打算一战到底。
  酒过三巡后,梁才人起身,自告奋勇要表演一番。潇婕妤已有些上头,讥讽道:“妹妹这舞就别跳了,要看跳舞还得请宝林妹妹。”
  这番话说得极为露骨,却让人想起当日梁才人与佘宝林同舞之后的殊涂待遇,不免嘲笑。
  梁才人咬着嘴唇,似是强忍住了怒火,笑道:“妹妹拙技,让婕妤娘娘耻笑了,今日妹妹想借月圆之夜,吟一段诗。”
  皇帝喝的兴趣,点头道:“好。”大手一挥,歌伎便停下来,庞公公急忙上前道:“梁才人,请问您要不要配乐。”
  梁才人一首额,说道:“有劳公公了。”
  乐声一响起,梁才人即便走到宴席之中,媚眼弯弯,轻启唇吟道:“剑水霭欢声,喜庆间生人杰。一段葱葱佳气,扇熏风时节。今朝银艾佐琴堂,争把寿香爇。去去凤皇池上,见龟巢连叶……”
  “好!好一句“喜庆间生人杰”梁才人吟的此诗甚的朕心,当真是好事近了好事近了啊!”皇上鼓起掌来,皇后也笑意盈盈,称道:“梁才人说的好兆头。”
  周琬静轻蔑:不过是故技重施罢了,施的还是自己的老计谋。朝佘宝林看去,只见佘宝林淡定神色,微微低着头,看似一副无害。
  那厢的梁才人微微一低头,两颊染了色般的晕开,谢过皇后的赏赐后又回到位置上。贤妃一脸得意,挑眉看着潇婕妤,可潇婕妤却扭头同佘宝林说着什么,装作看不见。
  冷眼旁观着,周琬静越来越觉得今夜不同寻常,上座那女子今夜似乎有了全套的计划,先是说起自己打理后宫的事,复而又是行酒令,含沙射影直道自己其位不正,接而又搬出梁才人……
  “皇上,臣妾极喜梁才人,是个多才多艺的女子,既然梁才人目前暂无居所,不如就住到贵妃妹妹侧旁的菀芳斋吧,如此既不失礼节,妹妹又能时时刻刻教导梁才人。妹妹觉得意下如何?”皇后问道周琬静,脸上笑意,眼中却略带凌厉。
  这大概是这病美人首次出击罢。周琬静有些愣神,为何?四五年了,她每次出现在自己眼前均是慈眉善目的样子,为何今日一反平常。菀芳斋就在自己宫侧,自己刚刚把梁才人从潇婕妤哪儿赶走了,复而皇后又把她请过来了。
  “皇后娘娘说的极是,不过菀芳斋虽近朝宣宫,方位却是极其不好的。”周琬静一字一句道:“当年的朝宣宫原是没有如今的大,修葺的时候把菀芳斋扩入了大半,坏了菀芳斋的风水,如今只得一半,想来才人妹妹也不能住在那种地方。”
  看着周琬静似笑非笑,听来极其恰当的解释,可面上一丝恭敬也没有。
  ☆、皇后娘娘要逆袭
  皇后听罢有些心急起来,面色微微不快,捏在手里的帕子,捂嘴咳嗽了几声,身后宫女急忙上前为皇后顺气。
  “咳咳咳……妹妹,咳咳……妹妹这话……”
  周琬静有些恼火,后宫三千女子还不如对着一个份位比自己高的病人难对付,她以逼压自己时,她不可以半句不是,否则就是以下犯上。她巧言时,她咳嗽几声,满朝文武都知道,皇后体弱,届时又是铺天盖地的论贵妃迫害皇后,周琬静担不起这个罪名,周家更是担不起。
  两人眼神一对,电光火石,煞时间温婉病弱的皇后变成咄咄逼人的毒妇,周琬静也不甘示弱。论谋略,一个呆在闺阁中多年后出家的女子罢了,床上躺着三五年的。论宠爱,不及她亲身姐姐,即使皇帝是做做场面,也不及自己。
  周琬静一点也不怕,怕是怕,今晚出尽风头的梁才人入了皇帝的眼……
  见皇后有些不适,皇帝略带心疼道:“快扶皇后去休息片刻,切莫动气。”然后朝周琬静看去,眼中满是责备与劝阻。
  皇后却摆手,不阴不阳道:“罢了,如今妹妹才是掌管后宫之人。”捂着心口,面色煞白。身后的嬷嬷心疼的看着皇后,一边道:“快去请太医。”
  良久,僵持不下的两人在皇帝第二次递去不满的眼色后,周琬静终于屈服了,歉意道:“是妹妹不懂事,惹怒了姐姐,姐姐贵为皇宫,六宫之首,姐姐说什么便是什么,望姐姐莫计较妹妹的不懂事。”
  不知是讽刺还是其他,皇后听罢咳嗽果然减缓了许多,面色也缓和了一些,方才瞧得众人心惊胆战的一幕被掀过,皇后饮了口梨汁,说道:“方才也是姐姐想左了,妹妹这般贤惠的人儿,怎会不喜梁才人呢!”
  贤惠?!拜托,她是有名的“妒妃”可好!
  周琬静没有接话,屈膝一礼便坐下。
  “诸位妹妹,今日乃中秋佳夜,是个团圆的日子,望我大明子民每年此时均能一家团聚,合家欢乐,北方的将士们共赏明月以补思乡之情,太后皇上福寿安康。”皇后一番话后,饮下一杯酒,众人见此便起身举杯,却被皇后一个打住的手势阻止了。
  皇后环视了一周,笑道:“皇上,时辰也不早了,今夜臣妾想往太后哪儿一去,一是以尽孝心,探望探望皇后,二是太后虽然常年礼佛,但也好久未见过各位妹妹,臣妾这就带着妹妹们去拜见一下太后,好让她老人家哪儿热闹些。”
  皇帝听罢点头称好,皇后话却还未说完,带着指套的手直指下座末尾的梁才人,说道:“梁才人,就由你代替本宫扶皇上回去歇息罢,皇上喝了酒,身边也不能没个人,你那么聪明机灵,有你在,本宫和诸位妹妹才能放心。”
  话一出口,周琬静皱起眉头,目光直射梁才人。此时人人都可以看出,贵妃娘娘妒忌的快要喷出火来。
  梁才人低头道:“皇后娘娘请放心,臣妾领命。”
  宴席就此散了,皇后的病容与周琬静绯红的面颊成对比,不过后者是气的……
  回廊之中,九曲小桥。周琬静喜欢抬头看看宫灯,一盏盏一排排的,指引着人们脚下的路,默默的目送人们离去,一步又一步。
  有的宫女曾经路过这里,转眼便消失不见了。有的妃嫔曾经路过这里,转眼便到了冷宫深居。有的人感叹,宫中是个大染缸,明哲保身难,陷入污坑易。有的人终日盼望,圣驾一到,一夜之间,转眼间扶摇直上九万里……
  身后的彩蓝与挽眉相视一眼,眼中均是担忧与疑惑。
  今夜不太平,太多太多的节枝让周琬静措手不及了,得理,得顺,得卯清了!周琬静又是拒绝了步辇,靠自己双腿,一步一步的走过无数宫灯,当年她也是这样,无数次的失败,换回了今日的地位,若是不回头看,周琬静从来都不知道自己错过些什么。
  洗去脸上的胭脂水粉,打散了发簪,周琬静由着彩蓝轻轻按摩自己的头皮,躺在湘妃榻上。
  “今日,眼瞧着太后面色健康,想来皇后也该安心了。”周琬静囔囔了半晌,彩蓝才试探性的问道:“娘娘,不如让奴婢去渭苍宫一趟?”
  “不必,时辰不早了,此时过去容易让人诟病。明早你赶在请安前去一趟,让潇婕妤助我料理好菀芳斋,要她……稳稳妥妥的料理好!”
  “是。”彩蓝话音刚刚落下,那边挽眉急急赶来,微微有些喘气,周琬静一咕噜爬起来,扶着靠手看着挽眉喘口气后回道:“娘娘,皇上今夜歇在了渭苍侧宫。”
  “娘娘高明,幸好奴婢没去,否则便被撞见了!”彩蓝不由得呼出声来,遭到挽眉一个批评:“大呼小叫什么!”
  “娘娘,今夜宴席上,委屈娘娘了……”挽眉心疼道。
  “我有什么好委屈的!不过是个病人罢了,让她风光几日。”说罢,周琬静吹灭了蜡烛吩咐众人铺被就寝。
  挽眉叹了口气,走出宫外,恰好碰见了硕公公。
  “今日娘娘可是受了……”硕公公打头一见挽眉,便上前打听,眼睛四处溜达,右手却扯住左手的袖口,这是“牵制”的意思。
  挽眉郑重的点了点头,复而叹息道:“娘娘从未受过如此委屈,皇后娘娘今日不同往日那般了,看似又要有动作了。”
  “不过是小小才人罢了,要不是皇后抬举她,她还在潇婕妤那儿呢,哪儿轮得到她!”硕公公拍了拍双手,拂去灰尘,轻蔑道。
  “梁才人长相有几分似故去的大陈后,皇上对大陈后的思念不断。女人啊!到底梁才人知道自己受宠的原因之后庆幸呢?还是痛苦呢?”挽眉感叹着,硕公公却煞风景道:“呸,长的再相,上不得台面又如何!”
  “也是,我想多了。”
  一夜之后,有人欢喜有人愁。
  皇后自昨夜过度疲劳,今日又是卧床不起,周琬静收到消息后先是推晚了请安时间,自己去了一趟凤轩宫,一路上大张旗鼓的,待皇宫宫中人们反应过来,周琬静早已风尘仆仆的到来了。
  先是夸赞了皇后一番,复而又亲自喂药给皇后,再而说些宫中趣事。周琬静心中想:再怎么表面的戏也要做足。待到服侍皇后娘娘睡下后,眼瞧已经快晌午了,周琬静对着挽眉笑道:“哟,瞧着日头,都快晌午了,想来各位妹妹还空着肚子等着我呢,我可得快快回去了。”
  床榻上睡梦中的皇后不知怎的,嘴角歪了一歪。
  “皇后娘娘小心点。”清心是皇后身边的近身宫女,打从皇后出嫁起便跟着了,忠心耿耿。
  “小心什么,本宫这副身体,早晚的事。”皇后冷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