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节
作者:辩论      更新:2024-05-13 20:07      字数:4734
  在这个地方,没有什么世外桃源,也没有什么无纷争之地,处处是战场,处处生硝烟。
  只要你活一日,永远是别人的眼中钉一日。
  看金枝欲虐的周琬静知道,要想过得好,就得踏上最高的位置。她如今做的一切一切,就当是在为自己的晚年生活投保险罢了。或许心横手辣了点,无奈之中,她至少能保全身边人。
  尔虞我诈,粉饰太平。
  ☆、中秋夜上的风波(上)
  很快,八月中秋月圆日。
  各宫均是忙忙碌碌的,红绿穿梭,宫灯不灭,为中秋宴席做准备。
  朝宣宫内,流珠取来碧霞云纹联珠对孔雀纹锦衣与碧霞云纹裙,彩蓝托着托盘,当中摆放着红玛瑙佛手柑型簪,绿松石桃心……
  “娘娘。”流珠悄声说道,在大典或宫宴的时候为贵妃配好的首饰总是前一天准备好的,此时她示意周琬静看看中秋宴席的佩饰妥不妥当。
  “嗯,就这样吧,听说皇后娘娘会出席中秋宴,打扮莫过了皇后娘娘才是。”周琬静说着,心中微微叹息,开始可怜起小陈后。皇后的病让周琬静深切的明白,一个健康的身体才是革命的基本,若是如皇后那样病重卧榻,即便皇上多宠爱也是徒劳的。
  不过,恐怕皇帝的爱也是假的罢了。皇后病的越重,皇上去的越频繁,其实不过是为了看看皇后最后一眼而已。普天之下都以为当今圣上与小陈后情深叠峦,可又有谁知当中蹊跷呢?一个女人,被心爱的丈夫欺骗那么久,恐怕得知真相后不会好过,又或者,她根本就不想知道,只想沉浸在谎言之中。
  胡思乱想之后,周琬静又暗暗嘲笑自己,如若是自己有天葬身于后宫,又有谁会可怜自己呢?五年,十年,二十年,届时又有谁会想起自己?也许偶尔会有一两个宫女经过,指着偌大荒废朝宣宫说说自己这位冠绝六宫的废妃的过去史罢了……
  中秋宴席之上,姣月银辉抹竹梢,灿空星斗泰光交,席宴宫处鸣虫远,巢凤归兮软语唠,唠语软兮归凤巢,远虫鸣处宴席宫,交光泰斗星空灿,梢竹抹辉银月姣。
  “佛曰: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五阴炽盛。”周琬静囔囔自喻着,抬眼望去,上座的皇帝与皇后携手并坐,看似恩爱无比,羡慕人煞。周琬静暗暗轻笑:“人之所以痛苦,在于追求错误的东西。。”
  “与其说别人让你痛苦,不如说自己修养不够。”
  皇后生的一副好相貌,虽然面色苍白,脸颊消瘦,常年卧病在床让她体虚,连笑容都无力……听说比大陈后还要美,看着相似的眉目,周琬静却觉得小陈后比大陈后多了一分慈眉善目。这样的人,却不比她姐姐得到的宠爱多,命运真是捉弄人。
  “佛曰:爱别离,怨憎会,撒手西归,全无是类。不过是满眼空花,一片虚幻……”周琬静要时时刻刻敲打着自己,要自己知道,在后宫中,自己不是主宰者,从来都不是。所以要忍,要静,要刻苦。如《金枝欲孽》的如妃,不骄不躁,所以她才终有一天夺回宠爱。
  人生有时候有些东西是注定的,信命不信天,我命如此,天能奈何?
  “娘娘,娘娘,可是吃醉了?不如奴婢扶您去歇息片刻,解解酒。”挽眉的声音响在自己耳旁,周琬静刹那时清醒来,摆手道:“不必。”
  周琬静心中赌气,与别人赌气,与自己赌气。她所出席的宴席之中,从不做中途离席的事。暗处里,总有人盯着自己,一言一行,绝对不能让人抓住任何把柄。所以即便是放纵的太过厉害,周琬静也会让挽眉就近煮一碗解酒汤来服下,绝不离开众人视线半步。即便是皇上与新欢说笑,周琬静也要冷眼看着。
  今晚的周琬静却显得不同,绯红的脸颊,一身华服,敛去威严,她在想“此生还有没有人能让自己愿为他洗尽铅华呈素姿。”这般的看着远处的红灯笼,倒是与宫宴之上的人相映成彰。
  “今日是中秋佳夜,适逢皇后身体也好转,大概是上天佑我大明,国母安康,太后身体无恙,天佑大明,举杯共饮!”皇帝的话把周琬静拉回现实之中,浮游的幻想也被点破。宴席之上人人举杯同饮,只有周琬静慢了一步,饶是如此,还是有人投来异样的眼光。周琬静勉强一笑,身旁的潇婕妤暗暗心惊。
  到底是个妃,不比皇后娘娘,如今见上座之侧不是自己,怕是心中不快罢了。一瞬间,宴席刀光剑影片刻,又恢复了其乐融融的景象。
  “本宫病中多时,宫里的事怕是都要让妹妹辛苦了,本宫就敬妹妹一杯,妹妹若是管理后宫有什么为难的,便可以随时来找本宫。”说罢,皇后娘娘将满杯的酒饮下。周琬静笑道:“姐姐这是说的什么话,这都是妹妹理应做的事,待姐姐病好了,到时候姐姐就是要妹妹做妹妹也该甩手不干啦!”说着俏皮话,周琬静接过挽眉手中的酒杯,举头饮下,潇婕妤打哈哈道:“皇后娘娘您瞧瞧姐姐,她就想紧着推卸责任呢!”
  几位识趣的赶忙跟着闹笑,只听贤妃淡淡说了一句:“姐姐嘴上那么说,罚起宫人来可从不手软呢!”
  周琬静不打算接话,将酒杯放下,朝皇后一笑,复而坐了下去。“姐姐此话不妥。”潇婕妤站了起来,捂嘴笑道:“贵妃姐姐帮着皇后娘娘掌管后宫,当然要全力以赴,难不成要屈就一个小小的宫人,今日不予以重罚,他日便有其他人纷纷效仿,那后宫之中,岂有安宁之日?”
  “潇婕妤说得好!”皇上乐听此话,鼓起掌来,连带着皇后也投来赞赏的眼神。
  周琬静扭过头,伸手复在潇婕妤手上,两人对视而笑,在外人眼中好似一对姐妹般。如此,周琬静还是真心赞赏潇婕妤,一番话下来消除了皇后的戒心,又抬高了皇后的地位,也得了皇上的嘉奖。
  是啊,委屈一下又如何呢?一个病怏怏的人儿罢了,活不过几年,让她风光片刻,自己到底忧愁些什么呢?
  “妹妹拙言了,要说姐姐代理后宫才是辛苦。”打个了结束词,潇婕妤便坐了下了。皇帝欣慰道:“爱妃代理后宫多年,劳苦功高,虽然有时蛮横霸道了些,不过倒是雷厉风行,宫人整顿有序,说起来,也是爱妃的一种手段罢了,不管如何达到效果便好,来人,将前日里那内务府的几匹荷清莲赏给周贵妃。”皇帝说罢,站起身来走至下座,周琬静自见皇帝亲自走来,自然不敢坐着,跌忙站起,羞涩道:“皇上。”只见皇帝伸手握住贵妃的手,将手上把玩的玛瑙串珠套入她的手上,笑称道:“爱妃辛苦了。”
  “臣妾谢皇上,谢皇后娘娘。”周琬静行礼。
  “今儿明月当空,月圆人满,是个好兆头,皇上,大家喝着酒也闷,不如来个行酒令如何?”皇后娘娘一提议,贤妃道:“姐姐就是爱欺负人,妹妹那是会作诗的料!”
  皇后莞尔一笑:“不需作诗,就说出前人佳作好了。”
  “这倒是不难,皇上你说呢?”贤妃问道,皇上思索片刻也点点头道:“就以月为首罢。”此时,周琬静手拿着念珠,靠在座椅上,冷眼看着贤妃与皇后的表现。
  “皇上,皇后娘娘,贵妃娘娘,臣妾自知笨拙,这书本对臣妾而言啊,那就是个催瞌睡的!大家且让下妹妹我,让臣妾先把肚子里的词搜刮了吧!”
  众人笑话过后,潇婕妤便打了开头,吟了一句:“松排山面千重翠,月点波心一颗珠。”皇上带头鼓起掌来,说道:“让潇婕妤吟诗,真是不容易啊。”
  周琬静离潇婕妤坐的最近,皇帝那双眼看似瞧着潇婕妤,实则瞄了周琬静一眼。
  “林收暮霭天气清,山入寒空月彩横。”贤妃刹那间得意神色霞飞,周琬静听罢微微一愣。
  含沙射影,哼!
  “鸡声茅店月,人迹板桥霜。”佘宝林惶恐起身,轻声道,又怕遭人耻笑,说道:“让那个皇上与各位娘娘见笑了。”
  “咦,贵妃娘娘怎的如此谦虚,倒让宝林妹妹抢先了?”贤妃笑道,那笑声阵阵刺耳,没入大厅众人耳中,显得极为讽刺。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说罢,微微对着贤妃一首遏道:“有劳妹妹挂心,本宫只是想着,今夜花好月圆,这诗也得吟些寓意好的罢了。”
  听的贤妃面色一滞,复而轻轻解释:“是妹妹莽撞了。”
  论耍嘴皮子,贤妃从来不是周琬静的对手。
  “江天一色无纤尘,皎皎空中孤月轮。”皇后倒是丝毫不理会周琬静的话,独自吟起张若虚的《春江花月夜》。孤月轮,孤月轮,道出了皇后心中的孤苦。
  可在周琬静耳中,却变了味道:江天一色无纤尘,这是在说只有她才是明月,这漫漫星空,竟也没有与其可以相比的。
  一轮行酒令之后,倒是没人被罚酒,未免有些无趣。潇婕妤心中惶恐,眼瞧着今日皇后与贤妃一唱一和的,绵里藏针,波涛汹涌般,句句直指着娘娘,心中替周琬静担忧了几分。如今自己早已是贵妃娘娘的人了,周琬静倒台便是自己倒台,潇婕妤是个明白人,保贵妃便是保自己。
  “这行酒令未免无趣了些,妹妹我又是个肚子里没墨水的,既然众位姐姐妹妹都吟过诗了,不如就此作罢了,请歌舞上来罢。”潇婕妤提议着,正要拍手唤歌舞伎,却听贤妃道:“妹妹错了。”
  只见贤妃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道:“妹妹可是忘了一位好姐妹?”
  ☆、中秋夜上的风波(下)
  只见贤妃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道:“妹妹可是忘了一位好姐妹?”贤妃说罢,朝上座皇后看去,皇后眼低一片深意。
  潇婕妤则呆了半晌,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尴尬无比,只得朝贵妃娘娘看去,眼中满是不解。
  周琬静慵懒的靠着,把玩着念珠,呈现一片狂傲,脑海中飞快的敛过所有人的面孔……今日皇后借贤妃之刀杀人,贤妃的步步紧逼。往年的中秋宴席,皇后若是没出席,便是由自己代替的,每每过后,皇上总要到皇后寝宫呆上片刻,后而才到自己的朝宣宫。不过三五年里,皇后也就出席过一次,加上这次,皇后拢共出席两次,难道仅仅为了个中秋之夜皇帝去哪而如此大张旗鼓?难道皇后娘娘天真的以为皇帝能去贤妃哪儿吗?不对,皇后娘娘深知皇帝心意,贤妃是个皇后心腹,家中依靠着陈家势力,不会倒戈。贤妃自打皇帝登基便进了宫,但受宠极少,即便是一个佘宝林一年见皇帝的次数都比她多上许多,皇后就是再坚持也不至于把两家前程均压在贤妃身上,若自己是皇后……思索了片刻,周琬静抬眼笑道:“我说今日怎的看着少了个人儿呢!原是梁妹妹没来,派人去请了吗?”周琬静最后一句话是对着潇婕妤说的,面上却客客气气的朝贤妃笑。
  “姐姐不必劳人去问了,妹妹早已把梁才人请来了。”贤妃说着,对身后的宫女唤了句:“去,把梁才人请进来。”
  皇上不解道:“为了梁才人今日没来,潇婕妤也不知道,倒是远居福临宫的贤妃把人请来了。”
  “皇上,梁才人妹妹前几日说是身体不适,臣妾也免了她的请安,昨日派人去问,说是大概来不了的。”周琬静恭敬回答道。
  “想来是病突然好了吧,特来谢谢皇上皇后贵妃娘娘的。”潇婕妤恨道,心中不是滋味,自己眼皮子底下的人儿居然由贤妃请出来,真是倒打自己脸!
  “那便请她上来罢,早闻梁才人才艺双绝,多次听皇上夸赞,本宫倒是早就想见见这个可人儿了。”皇后一脸欣喜,连带上面色也红了起来,皇帝挥手道:“那便请她上来罢。”
  后宫的女人,要跟许许多多其他女人分享自己的丈夫,还要笑脸相迎,看着丈夫与其他女人诗情画意,真是锻炼修养的好地方啊。
  梁才人梳着云近香髻,头上戴着步摇,额间一颗黑玛瑙桃心,漫步生莲,上前行礼道:“臣妾叩见皇上皇后娘娘,皇上安康,皇后娘娘安康。”
  周琬静面色一僵,手扶住椅子上的靠手,紧紧的掐入。整个后宫之中,即便是皇后娘娘,也是以珍珠为首,寓意尊贵,却从未有人敢公然带着黑玛瑙,这是叫板。何况,一个五品才人,怎有资格带玛瑙,又怎有黑玛瑙的?
  见美人上前,皇帝方才的几分疑惑瞬间化解,轻声道:“朕听说你身体不适,怎的今日又来了?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传太医了没有?”
  “谢皇上关心,只是近来天气转凉,臣妾偶尔不注意,吃了些寒凉食物,有些不适罢了,服了几帖药,好多了。”梁才人声音如黄莺,煞是好听。
  周琬静一脸防备的看着她,又看向潇婕妤,眼中满是责怪,潇婕妤惶恐,仿佛在说:自己也不知何时梁才人与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