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悠悠决定不等向立再问。
  “我现在，很混乱。我在两个男人中间晃来晃去。你别骂我。我知道这样很自私。我爱的人，我觉得我们俩之间不对劲。对我很好的人，我答应他会跟他尝试着过一过。所以我现在打算离婚。向立，你说，我这些决定，是不是没有一个是对的？”
  她还是那么一副愣怔的，困惑的样子看着他。
  最近的顾悠悠，就从来没有在任何一件事情上理清过头绪。她是真的很困惑。
  向立看了她一会儿，然后说：“这种事情，旁人是说不清楚的。悠悠，你得知道你自己心里到底要什么。一时半会儿想不清楚没关系，但是你得努力想。别顾忌太多别的东西，否则你会害了别人也害了你自己。如果你能肯定的东西，就朝着他去。不委屈，别求全。”
  向立停下来，看着顾悠悠。
  顾悠悠也看着他，好像在慢慢地消化他的话。
  他说的并不多，可是顾悠悠觉得她需要好长好长的时间去理解，去想清楚。
  向立笑了笑：“怎么，我记得你顾悠悠一直都是闷骚型的啊，安安静静不怎么说话，但是倔得很，决心下得可强了。怎么现在，变得这么没有魄力了？还真当是老了？”
  顾悠悠被他说得难得地笑了一下：“谁老了。”
  向立笑着低头把手里的菜递回给她：“我今天就是来看看你，还有点别的事，马上就走了。我大概还会在国内待几天，有时间就跟你见见面，有可能没时间，就直接回去了，不来找你了。下一次见面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到时候我留个电话给你，以后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的，你可以找我。”
  顾悠悠点点头，心里却知道她是不会去“找他帮忙”的了。在她心里，这样关系的两个人，事到如今还是不要联系的好，省去不必要的麻烦和不痛快。
  所以，这很有可能是她跟向立的最后一次见面。虽然未来的事情谁说得清。
  她突然觉得有点难过。
  向立从前就对顾悠悠的情绪拿捏得很准，现在也是一样。所以他看着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在不痛快，所以跟哄小孩子似的笑了笑，上前一步把她搂在怀里：“我来就是找你唠嗑唠嗑，别搞得好像我是来逗你哭似的啊。”
  顾悠悠眨眨眼睛，抽着鼻子笑了一声。
  向立没有松开她，低低的声音就响在她耳边：“悠悠，你记得我的话。不管怎么样，要你自己快活才行。”
  顾悠悠忍着泪意，在他肩上猛点头：“嗯。”
  向立转身走的时候，跟很久以前每次送她到宿舍楼下一样，抬起手对她挥了挥，笑眯眯地说了一句“再见”。她瞪大着有点模糊的眼睛，腾不出手来，就只对他回话：“再见。”
  然后看着他背过身走开，直到背影消失在她视线里。
  她站在那里，那种不久前刚刚看到他的恍惚感又回来了。
  他这么突然地出现在她面前，跟她说了几句话，然后又走了。什么多余的事情都没有做，什么多余的话都没有说。好像是对于从前他在她人生中的突然离场来了个补偿，然后再次退出。
  整个过程，又快又慢。她没有回过神来，可是对他说的每句话都记得清清楚楚。
  如同一场梦一样。
  她心里，尽管她不愿意承认，可是一直都存在的，关于向立的那个疙瘩，在解开的同时，再也不会出现了。
  顾悠悠在楼下又站了好久，直到觉得腿都有点酸了，才转身，收拾着情绪上楼。
  她确实要像向立告诉她的一样，不管怎么样，也不能让自己这么一直颓丧下去。
  顾悠悠到家的时候觉得家里特别安静。这个时候丁斯确实是没有回来，只是她出门前丁子航明明是已经起来了，怎么也不应该又睡觉去了，总也得做点事情，照理来说他现在应该在看电视，可是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
  虽然有点奇怪，可是顾悠悠没有多想。或者说，她现在没有心思去想别的事情，只换了鞋进来，然后把菜放到厨房，准备回房间换了衣服出来做饭。
  但是她刚从厨房出来，就被站在门边的丁子航吓了一跳。
  不能怪她，实在是他本来不声不响地突然出现在面前，叫她怎么不心惊。
  顾悠悠平复了一下心情，然后拍拍胸口：“我马上就做饭，你去沙发上坐着看会儿电视吧。”
  说完她就打算越过他往前走。只是没有走成。
  丁子航伸手钳住了她的手臂。
  “顾悠悠，你到底是希望有几个男人在你身边转悠？”
  Chapter　46
  顾悠悠呆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丁子航在说什么。
  她刚刚在楼下和向立的见面，被他看到了？
  短暂的愣怔之后，顾悠悠马上想起解释：“那个，是向立……”
  丁子航完全没有心思听她说一个字，抓着她就往卧室的方向走。
  一个萧江，已经让他觉得忍无可忍。他一直觉得顾悠悠是要在他身边的，任何人来想把她拉走他都觉得很可恨，尤其是顾悠悠自己还有那个倾向愿意跟着那个人走的时候。而现在，他居然又看到她和另外一个男人亲亲热热搂搂抱抱，这个人，偏偏还是她的初恋男朋友。
  是的，他对顾悠悠的过去，不是一点都不了解的。相反，他比较了解。
  接踵而至的危机感让丁子航在站在窗边看着楼下的时候心里陡生愤怒。他已经跟秦可菲断了，愿意全心全意对她，可是她却在这时候，带出一个又一个的意外来。
  他的骄傲和自尊心，在现在被挫伤得比往常任何一个失败的时候都要厉害。
  所以他被盛怒冲昏了头脑，只知道抓着她往床上去，不管她在耳边多大声地，一遍遍地重复那个人的名字妄图跟他解释。
  这个时候，听到“向立”这两个字，除了火上浇油，一点别的作用都没有。
  他暂时被迷失了心智。虽然他潜意识里有个声音在跟他说，这样不对，这样不行，得停下来，听听她到底要说什么。听听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他的脑子，选择了忽略这个声音。他只想攥着她发泄一下，让她至少在现在属于他。
  他的腿没有好完全，所以在顾悠悠挣扎的时候，好几次都碰到了，疼得他眉毛皱起来，可是他也没有松手。
  这样近乎强　暴的侵略，一直到顾悠悠放弃挣扎才停止。
  顾悠悠躺在他身下，衣衫凌乱，眼角已经湿成一片。
  她知道他是误会了，所以想跟他解释，可是他不愿意听，也懒得听。她的手臂被他拉扯得生疼生疼，全身被他压得喘不过气来，挣扎的时候也被他的手肘打到好几次。
  她最不愿意的，就是这样。婚内强　暴？太可笑。
  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想跟他好好解决事情过。可是他用这样的方式来对付她。
  她和他开始的第一个晚上，何尝不是这样？他强迫，她心慌，可是最后，还是向他屈服。
  而现在，她放弃了，不是因为爱他而屈服，而是因为心灰了。
  丁子航的理智找回了一点点，低头看着像死人一样躺在他身下的顾悠悠。
  他意识到自己可能是做了错事了。
  只是已经晚了。
  顾悠悠眼睛一眨不眨，没有焦距地盯着天花板，好一会儿，在丁子航想开口说话的时候，张开嘴，声音有些嘶哑地，轻声说：“丁子航，我们离婚。”
  顾悠悠想过到时候该怎么跟丁子航提离婚。虽然因为想不出来或者说是因为不愿意去想而一直没有个具体的概念到底该说什么，可是好歹也是知道到时候肯定会至少是一句“我们离婚吧”。
  顾悠悠绝没有想过会是这样的局面。她已经没有了好言好语跟丁子航周旋的那份心。现在的她，只想快点来个了结。
  想起来，这三年里，快乐的时候从来都没有多过难受的时候。再大的快乐也被一直处于主导地位的难过吞噬得差不多了。
  丁子航看着两眼空洞的顾悠悠，耳边全是她刚才的那句话。来来回回反反复复。
  她要跟他离婚。
  他从来只觉得安安分分他说什么她都附和，他要做什么她都同意的顾悠悠，现在面无表情冷冰冰地要跟他离婚。
  原来那个时候萧江在病房里对他的挑衅，其实都是真的。
  是啊，如果顾悠悠真的没有那个心思的话，萧江怎么会说出那样的话来呢，还那么斩钉截铁胸有成竹的。
  现在想来，当时顾悠悠虽然在反驳，可是明明就是说的“谁说我现在要离婚”吧。
  “现在”不离，原来是留着到现在。
  离婚的心思，原来一直都在她心里，根深蒂固地，只等着某个时候就会说出来了。
  而他，居然那个时候还傻不拉几地相信了她没有那样的想法。
  丁子航觉得这样想来他应该多少会有点被欺骗了的愤怒，可是等他彻底反应过来的下一秒，整个心脏里全是密密匝匝的后悔。
  他为什么要这么对她呢。明明这是最不愿意对她做的事情。他最近，没有一天，一个小时，一秒钟想跟她好好来过，把他们畸形了三年的关系好好矫正过来。他在这种方面并不在行，可是他一直在努力，想让顾悠悠的感觉好起来。可是顾悠悠的反应，让他觉得有点成效，又好像一点成效都没有。他耐心从来都不足，这样的纠结让他觉得有点控制不住想推进一步，可是她给他来了这么重的一击。
  如果他照着原本的计划，慢慢来就好了。如果他能听听她的话，想想她是什么感受就好了。如果他不要这么冲动就好了。如果他没有像现在欺负她就好了。
  如果谁能帮他把时间倒回去十分钟，五分钟都好，他绝不会再犯这种让她伤心难过的混账错误了。
  只是每个如果都只是他的幻想。
  顾悠悠很久没有觉得心里这么空荡荡。虽然身上压着的重量不轻，可是她还是觉得，胸口什么都没有。
  反应能力一点点回归她的身体，在丁子航想开口说什么而又说不出口的时候，顾悠悠收回了视线，盯着她上方丁子航的脸，不带一点表情地伸手推他的胸膛。
  丁子航就那么愣着，任她好像是突生的力气，把他完完全全地从自己身上推起来，然后坐起来，一颗一颗把自己的扣子扣好，任他这么看着她也没回他一个眼神，动作不快也不慢，甚至几乎是慢条斯理地整理好自己的衣服，然后下床站起来，穿了拖鞋，往外头走去。
  丁子航看着她这一系列像慢动作似的行为，突然觉得心里一阵恐惧。
  对于这样的，在被刺激之后这么平静的顾悠悠，他一点都不熟悉，也完全没有看到过。
  他印象里的顾悠悠，没有这一面。
  丁子航就那么呆愣着坐在床上，盯着门口，姿势也没有变，直到顾悠悠再回来，他才扭过身来，下了床，挺直了背站在停在门前一段距离的顾悠悠面前。
  他一点都不知道顾悠悠现在是想干什么。
  顾悠悠自己知道。回客房的那一瞬间她就忍不住自嘲地笑了笑。今天下午还在昏头昏脑地看那几张纸，觉得什么都很困难，一点都不想看，也不愿意真的拿给丁子航看。而现在，她是对这几张纸厌恶至极，越早摆脱越好。
  她已经不管里面有多少东西她看不懂了。就算全是对丁子航有利的条例，她也无所谓了。她本来就不是他的真太太，一点东西都得不到，她也不会在乎。
  顾悠悠眼睛盯着自己的手，把那几张纸递到丁子航面前：“这是离婚协议，你看一下，如果没问题，就签了吧。我已经签好字了。”
  丁子航头一回理解到了什么叫做当头一棒。
  这种脑子里什么东西轰然倒塌的感觉，就连当时秦可菲离开他的时候，他都没有感受到过。
  他是真的没有想到，顾悠悠前一秒跟他说离婚，下一秒就能把离婚协议拿到她面前。
  那么他刚才的后悔和懊恼，都成了什么？除了讽刺，什么都不是。
  不管他有没有对她做出这样的事情，不管他有没有跟她吵架，她都是会跟他离婚的。不然的话，就不会连离婚协议都早准备好了。
  他甚至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悄悄准备的。这段时间他自己觉得他们相处得实在不错，在今天之前根本没有脸红脖子粗，连争吵都没有过，那她这份协议准备的，是在告诉他她已经下定决心不管怎么样都要离婚了。
  什么狗屁如果，就是他真能通天了把时间给倒回去，都什么都改变不了。
  原来他这段时间的努力，在她顾悠悠眼里只值一份离婚协议。
  丁子航的怒火，在这个时候才腾升起来。
  “顾悠悠，你就这么急着跟我撇清关系，要跟别人在一起了？”
  可笑的是他居然连她到底要跟萧江还是那个向立在一起都不知道。
  顾悠悠没有抬头，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