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4 节
作者:
童舟 更新:2024-05-09 11:27 字数:4837
身后,沉稳的脚步声响起,是男人,麦溪却敏感能够听出这个脚步声不属于雷胤的。
她没有回头,仍旧面部平静地看着眼前被阳光映亮的薄雪,直到身后的声音低低扬起——
“麦溪小姐,这里风大,小心着凉。”
着凉?她的心已经凉透了……
“费夜,这片薄雪,我母亲见过吗?”麦溪轻淡的声音扬起,直截了当问向身后的男人,甚至没给他一丝回避的时间,“你知道有关我母亲的一些事情,不要瞒我!”
阳光下的费夜眸光一怔,心头泛起隐隐的不安和警觉,麦溪的情绪看上去不对劲,太过安静的样子怎么看上去都觉得奇怪。
“薄雪小姐她……没有见过,这是后来雷先生栽种上的。”
“是为了纪念我的母亲?”
“也许……”
“我知道,母亲也住过这里,有关她在城堡的日子,费夜你是知道的。”一阵轻风拂过,令她的声音倍显无力。
费夜眉梢划过一抹疑虑……
“费夜,这个时候,你不应该再瞒我,早晚,我都会知道的。”麦溪没有回头,淡淡说了句。
身后,低低的轻叹声若有若无的扬起……
“我知道,有关你母亲在城堡中的一切。”费夜无法再加隐瞒,麦溪是个聪明的女孩,既然她敢这么直截了当地问他这番话,一定是有备而来的。
轮椅的轱辘扭转了一下,麦溪直接面对费夜,身后是美似圣雪的花瓣,伴随着轻风拂动,在空中轻舞着,煞是美丽……
“还需要我继续问你吗?”她的声音转冷,连同她的眸光。
费夜被麦溪的神情震慑到,她的眸光太多憔悴,像是历经了千秋劫难一般,落地一地碎光……
许久,他开了口,“你的母亲,是雷先生带回来,那时候城堡还不是这个样子。”
“应该像个囚牢吧,我母亲应该很不情愿才对。”麦溪想到最后一页的日记,心倏然痛了一下。
再联想到雷胤曾经说过的,抬起手腕,看着紧卡在上面的手镯,多么美的饰品,可惜却是用人皮制成……
她纤细的手指有些颤抖,拂过手镯的表面,“我母亲什么时候被带到了这里?”
“血蛇死后的第二年!”费夜毫不掩藏地回答。
麦溪的手指停滞了,呼吸也变得紊乱……
“那一年,我应该出生了……”
“是的,但雷先生当时并不知晓,终于找到薄雪小姐后,她身边并没有婴儿。”费夜回答。
正文 第五章 第三节 痛若涅槃(1)
麦溪凝着眼前这张一贯沉默的男性脸颊,他的神情很认真,却深深刺痛了她的心,伴随着身后飘然的花瓣渐渐沉落,坠入枯井之中,不复存在。
“当时,我就被送进了孤儿院……”原来,她的母亲不是在她出生时就死去的,原来,她还在世活了那么长时间,为什么要抛弃她?
“直到薄雪小姐死后,雷先生才知道麦溪小姐的存在,当时我记得很清楚,雷先生几乎将全世界的孤儿院都找遍了,甚至是亲自一家家去打听,直到得到了麦溪小姐的消息。”
麦溪的唇微微扬起,眼底却是深深的落寞和凄凉……
“我母亲当时在这个城堡中的生活是怎样的?她一定很怕他吧?如果不是他的话,我母亲一定不会死。”
“当时……”费夜最终还是迟疑了,淡淡地说了句,“雷先生他……的确是有了些过分的举动,不过,这也是为了防止薄雪小姐离开而已,再加上当时雷老爷子很反对他们两人在一起,所以——”
“所以我母亲就更要离开他的身边!”麦溪盯着费夜,不恼也不怒,面色平静得如同止水,像是在描述着与自己无关的事情一样——
“他们曾经是相爱的,可惜,后来的他变得残忍无度,甚至当着母亲的面,用最残忍的方式对付了她的男人,这样一个男人,纵使再有女人恋慕也心生惧意,最后,我母亲就郁郁而终,对不对?”
费夜眉心一凝——
“事实不是这样!一切都是因为薄雪小姐一心想要离开,有一次,她趁着雷先生还没回来的时候,偷着跑出了城堡,结果,死于一场银行的抢劫案中,当时是四伤两死,当雷先生知道这一切后,赶到现场时已经来不及了,薄雪小姐抢救无效身亡。”
麦溪猛地按住胸口处,终于,悲伤的情绪打破了脸部的平静,心脏处隐隐传来的疼痛令她一时间差点呼吸不上来……
“麦溪——”费夜见状,眼底心疼,上前扶住了她的身子,“这又是何苦呢?一切都是过去的事情,我知道你一直痛恨雷先生,认为是他杀了你的母亲,事实上,你母亲的确死于意外。”
“这不是意外。”麦溪对上费夜关切的黑眸,凄美地笑着,如芳华绝代的花阑,美得令人心疼……
“如果不是他,我母亲怎么会想着逃出城堡?如果不是因为他的残忍,我母亲怎么会死?这一切都是他造成的,他才是造成我母亲意外身亡的罪魁祸首!他们明明是相爱的,可是他后来做了什么,让一个那么爱他的女人深感绝望和恐怖!”
“那是因为——”费夜陡然开口,却又马上收回了言语,眼中的犹豫忽而闪烁着。
麦溪盯着他,半晌后冷笑着——
“费夜,我知道你不想说的事情,怎样你都不会说,那好,你不说,我就替你说。”
她的声音变得有些苍冷,如细雨绵绵,吹进人的心里,阴沉沉的……
“因为他始终介怀我母亲是血蛇的人,当时的他年轻气盛,根本就不允许自己得不到的东西被其他人分享,我想,并非是他不知道我的存在,正因为知道我的存在,他才开始怀疑我母亲竟然生下其他男人的孩子,当然,他压根就不会想到这个婴儿也许就是他的女儿,我母亲纵使再解释也无济于事,在他看来,我也许也是那个血蛇的后代,恨不得斩草除根吧?我母亲为了保护我,宁愿跟着魔鬼一样的他生活在一起,承受他每天的侮辱和欺凌,最后,她也许真的死于意外,可就是这场意外才令得他更加得不快!薄雪没有资格死,即使死,也要死在他的手中,因此,他还是疯狂找到我,继而继续完成报复薄雪的变态心理!”
“麦溪小姐——”
“费夜,我是雷胤的女儿,对不对?”麦溪的眸光如清澈的鸿鹄,却凌厉得似箭,“雷胤做了亲子鉴定,结果就是这样,对不对?”
费夜一愣,眉梢划过惊讶……
“麦溪小姐,你……”她怎么会知道这件事?
“纸始终是包不住火的,你们打算欺瞒我多久?”麦溪眼中的光亮零落成灰,“我以为,你会和他不同,至少我会感受到你的关心,可是,结果都是一样,你明明知道这个结果,却麻木不仁地看着雷胤是怎样对我,你看到了,我每晚都会像肉脔一样任由他践踏,任由他一次次的占有!费夜,你真的是他的好手下,他在做什么?他在做着天理不容的事情!”
最后一句,她几乎是喊出来的,一切的一切都不重要的,名誉不重要、廉耻不重要、矜持不重要……因为,她唯一燃起的希望已经彻底被打散,留下来的就只有深深的绝望!
费夜的心被她一番话深深刺痛,蔓延至眼底,却只能站在那里,眼睁睁看着她近乎疯狂的嘶喊。
这么绝望的她,这么无力的他,又何止是第一次?
当他第一次看到她全身凌乱地哭泣时,他也只能默默地将她抱走,什么都不能说,什么都不能做,连最起码的承诺都无法给予。
她应该是快乐的,至少他见过麦溪快乐的样子,当她将一身华贵的衣裙和鞋子扔在了品牌小店时,只穿着简单牛仔的她是多么快乐,可惜,今天,她的眼神再度绝望,这种绝望,他永远无法拯救……
“对不起……”他有着只能是愧疚,还有这一句毫无意义的抱歉。
“带我去见雷胤,我要见他!”麦溪抬头凝着他,恍如中那张刚毅的脸也令她倍感失望,失控过后的语气再也没有商量的余地。
“麦溪小姐,请你再给雷先生一些时间——”
“我什么都不要听!你们这群骗子,骗子!”麦溪扬起手臂,挥打在费夜的身上,长发凌乱在肩头,咄咄逼人之态却极为坚定和疯狂——
“我不要像个傻子一样任他摆布,我有权知道这一切,费夜!”
费夜加重了呼吸,却深深心疼于她眼底的凌乱,最后,只要妥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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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五章 第三节 痛若涅槃(2)
有一些人,初见时分,便可知道是令己身无法轻易违逆的。有一些事情,匆匆而过也能印刻人心。有一些地方,去或不去,到与不到,并无区别。因为它是早已渗入骨髓,是摹在灵魂深处如水如墨长卷氤氲不息的。
轮椅渐渐离近书房,每近一步,麦溪的心就深痛一层,直到在书房门口停了下来,面色如松石般净滑苍白,纤细的手指下意识地覆在石膏腿上,那上面的文字清晰可见,甚至,她还记得他那么认真地在这上面写字的样子。
眸光波动了一下,像是石沉大海时撞击出的波澜,最后慢慢沉静下来只剩下浅浅涟漪,身后的男人似乎也在思虑着什么,面对眼前紧闭的书房门,久久没有抬手敲门。
麦溪抬眸看了他一眼,有些事情既然发生了就该面对,纵使事实多么残忍和无奈也别无选择,自然,你可以逃避,最后的结果也只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她不想做一只蜗牛!
尤其是在这件事上,因为选择逃避的结果只能令她更伤。
费夜见她眼中的坚决,暗自轻叹了一声,抬手——
“叩叩叩……”三声,带有礼貌性的节奏,却透着能够听出的沉重,如步履蹒跚的老者,在旋儿通天的山涧中缓缓前行。
麦溪只觉得心都跟着这三声的敲门声震荡了一下,随着书房门的声音而“咯噔”一声。
良久——
“进!”低沉富有磁性的男人声音扬起,平淡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沧桑。
书房的门被缓缓推开……
全然暗调的书房中,充塞着呛人的烟味,随着房门的打开扑面而来,呛得麦溪忍不住掩住了鼻子,她像是笼罩在烟雾弥漫的麋鹿一样,直到看见坐在黑色真皮沙发上的男人后,暗自怔了怔……
在她的记忆中,这个男人只抽雪茄的,什么时候他开始抽起香烟来了?
身后的费夜下意识看向茶几上的烟灰缸,着实惊了一跳,密密匝匝的烟蒂将其塞得满满的,仅仅只是几个时辰而已,靠窗处的地毯上,还有撕毁的报告结果,很明显,下人们没有得到允许不敢进来打扫。
沙发上的男人似乎陷入了沉思,指尖的香烟隐隐泛着光亮,一大截烟灰燃尽几乎快要烧到手指,却在见到麦溪的一刻,修长的手指微微一颤,烟灰落在奢华的地毯上……
许是没料到麦溪的到来,一时间雷胤的双眸有瞬间的迷离,却很快恢复了一贯的平静,刚烈的眉间一蹙而过,陡然将目光落在费夜身上,将烟头捻灭在烟灰缸中。
费夜的目光缄默了一下,没有说话,却再也不敢直视雷胤的双眼,良久后,低沉的嗓音再次扬起——
“费夜,你退下。”
费夜抬头,目光带着重重担忧,但还是沉默地点了一下头,退了出去。
窗外,是淡淡的夕阳,斜射进来却被薄薄的窗帘遮掩,只剩下空气中淡淡的烟雾在游走,丝丝缕缕如静氲,浮沉在麦溪的呼吸间,倏然疼痛。
一时间,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原本早已经平静到绝望的心竟然有了感知,尤其是看到塞满了烟蒂的烟灰缸,如鲠在喉。
他,是否也一如她矛盾倦怠?
雷胤静静凝视了她一番,却站起身来,没说什么,走到窗前拉开纱帘,瞬间,大片夕阳如金色的潮水席卷进来,包裹着新鲜的空气,使室内多少显得不那么压抑。
打开窗子后,他没有转身,只是将双臂撑在窗棱上,伟岸的背影犹如苍鹰般,流畅颀长的线条透着难以言喻的孤寂落寞。
一时间,麦溪有些看痴了,心,又在隐隐作痛。美眸下意识移开,却被一旁撕碎的纸张吸引,轮椅缓缓上前,吃力地弯身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