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5 节
作者:津鸿一瞥      更新:2024-05-09 11:27      字数:48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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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酒吧的朋友刚带小其皓去地下室里看电视,George和蓝子梦就被人围了起来。他们拼死突破重围上了朋友的皮卡车,刚开上路就发现车的刹车早被人动了手脚,情急之下George把蓝子梦推下车去,自己却连人带车地掉进蕉江,两个星期后才恢复意识。等他睁眼看到报纸的时候,上面已经大版面地登出了蓝子梦车祸死亡的消息。
  当时George就很怀疑这些新闻的真实性,因为他是看准道旁厚实的草地才推蓝子梦下车的,这样的“车祸”如何致死?他绝不相信!从此,他活着只剩下两个目的:查出蓝子梦死亡的真相、找到酒吧的朋友报仇。
  第二年,那酒吧的朋友就被他弄进监狱去了,而蓝子梦的事直到现在却依旧迷雾重重。
  然而前年圣诞,George一个做传教士的朋友上传了一张在中国教会做弥撒时的照片,背景的人群里竟然出现了死而复生的蓝子梦!从此,George便执着那一角的侧影回到中国,人海茫茫地寻查起来。若不是被诊断出胰腺癌晚期,他是断不会暴露身份、主动找上阎存义的。他知道阎存义是善良且宽容的,不然当年也不会偷偷协助自己和蓝子梦了。
  临死前,George把这些手掌握的所有资料交到阎存义和尾随前来的阎其皓手上,弥留之际突然眼神变得恶毒起来:“想听一个残忍的消息吗?这一切的一切,都是纪淮北策划的!她是你们的亲人,却也是杀了子梦、把子梦藏起来的人!她太聪明,我找不到证据也扳不倒她,但我宁愿下地狱也要诅咒她一生一世!”说完这一句,George瞪着眼咽了气,死不瞑目。
  见完George,阎存义精神衰弱的毛病越来越重,阎其皓让人送他先回国去,一下飞机就昏倒进了医院;而阎其皓留下来操办完孑然一身的George的葬礼才回蕉苍,落地之后也是一种恍如隔世的迷茫。
  好在那样难熬的分分秒秒,他不像George那样鳏寡孤独,他有他的温暖火光……
  想到这个,阎其皓丢下手里的东西,笑着舒了口气。他活动着有些僵掉的脖子,转眼瞥见厨房间里一个瘦瘦高高的身影。她把头发全部挽在脑后,围着粉蓝色的围裙认真地铲着锅里的菜。她站在那里,炒菜煮汤,好像已经为他做了一辈子这样的事情,平淡自然、熟悉和谐。
  阎其皓翻身卧到沙发上面,手掌支在脑后静静地看着,眼睛一眨就看出了永恒徜徉在幸福里的样子。
  苏忆把清炒芥兰盛起来,加上刚刚做好的糖醋鱼块和锅里炖的大棒骨萝卜汤,两菜一汤,阎其皓一个人吃正好。围裙脱到胸前,手一抬,看到阎其皓亮亮的眸子盯着自己,苏忆抿起嘴笑:“忙完了?”
  “过来。”阎其皓仍旧撑着头,只用另一只手朝苏忆招了招。
  苏忆“噢”地一声,脱下围裙去端一边的菜。阎其皓微微摇了摇手,拖鞋也顾不得穿大步走进厨房。他夺过苏忆手上的菜盘子放在一边,搂住她的腰凑了嘴上去。
  “身上油……”苏忆躲了躲,阎其皓动作一急、拉到背上的伤口,“咝”地倒吸一口冷气。苏忆听到了,关切地望着他,“哪里痛吗?”
  “亲不到你,背脊心都痛死了!我是伤员,你要喂药吃的!”阎其皓顺势碰碰苏忆的嘴唇,笑着讨“药”吃。他嬉皮笑脸、一付故意装伤的样子,苏忆笑着叹气,乖乖被他吻住。
  苏忆回应的吻青涩却勇敢,和她的人一样让阎其皓意外惊喜、留连忘返:“小红帽,我要吃掉你!”
  苏忆害羞地咳了咳,推开他转过身去:“快些吃完,洗好碗我还要回去的。”
  阎其皓知道她住在纪芍淮那里,她也已经解释过为什么住在那里,但作为男人介意是不可避免的:“不准回去,今天就搬过来!你不好开口,我和表叔说去!”
  “明天我妹妹就出院了,我谁那儿都不去,一家三口住回家里去!”苏忆笑着摆好桌,然后学刚刚阎其皓的样子朝他招招手,“过来。”
  阎其皓哈哈大笑,坐进椅子里拉过苏忆的手教她:“动作要慢些,这样,‘过来!’看到没有,要嚣张、要霸气!”
  苏忆塞了筷子到他手里,哄着他讲:“阎小朋友,快点吃饭。”
  阎其皓俯在桌边,把下巴搁在手背上笑眯眯地看着她:“苏老师,我觉得还是你比较好吃!甜甜的,软软的。”说着眼睛在她身上溜来溜去,还故意伸出舌头舔舔下唇。
  苏忆的面颊被他说得烫了起来,垂下头要走:“你自己慢慢吃,我还是走了。”
  “不要!”阎其皓左手拖住她的手,右手拿起筷子来,“我吃饭,你帮我捂手!”
  阎其皓的手终日那么凉,开了空调也没有用,苏忆哪里还忍心甩开,拉了椅子在他旁边坐下来。她双手握住那只手,用掌心的温度温暖它。
  “苏忆,我觉得我们就是天生一对。你的手是用来捂暖我的,我的眼睛就是用来找到你的。”阎其皓收紧手指握住苏忆的手,歪过头笑着对她讲。他靠得那么近,眼睛下面浮起的两朵小卧蚕飞呀飞的,飞进了苏忆心里最后深的地方。
  +++++++++++++++++++++++++++++++++++++++++++++++++++++++++++++++++++吃完饭,苏忆收拾起碗筷在厨房里清洗,而阎其皓倚在橱柜边悠哉游哉地说着闲话。苏忆默默地听着,听到有趣的地方就回过头对阎其皓笑笑,一回眸又被他勾住下巴亲个不停。
  突然,外面的门“咔嚓”一声响,有人走了进来。
  “又带女人回来了?”纪淮北低头看见玄关上苏忆的鞋,不悦地扶着门讲——这双鞋虽然干净,却旧得可以,有些奇怪啊……
  苏忆有些慌张,阎其皓低声对她讲:“别怕,是我奶奶。”他翻手握住苏忆的手走出去,远远地对纪淮北说,“是我女朋友,苏忆。”
  “奶奶好。”苏忆镇静下来,大方地弯腰问一声好。
  “嗯。”纪淮北极轻地应一声,只瞥一眼那鞋子的主人,一张纤弱无害的脸。
  阎其皓看纪淮北要绕过玄关走到沙发那边急忙迎上去把她往书房里带,又对苏忆使了个人眼色:“苏忆,帮我把客厅里的资料理一下,太乱了。”
  “好,那理完我就先回去了。”
  “到家了给我短信!”
  苏忆看他们进去之后又关上了门,像是要谈正事的样子,便按阎其皓说的把客厅里散了一地的资料整理干净,摆在茶几一角。虽然不是有意要看,但苏忆还是看到了一些内容,都是关于一个叫做“蓝子梦”的女人。资料里有许多照片,上面的女人眉眼和阎其皓很像,可她身边依偎的男人却不是上回在画展上见过的阎存义,而是一个银白头发的外国男人。
  这个男人,苏忆是见过的。他站在苏忆的旁边,远远望着正为某品牌包包剪彩的阎其皓和JoJo,讲:“他真的很耀眼,和他的母亲一样……”
  当时,苏忆以为他是JoJo的粉丝,可现在看来并不是这样。他是来看阎其皓的,蓝子梦的儿子的。
  苏忆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木门紧闭的书房,莫名涌起一些不安……
  纪淮北看阎其皓反手关上了门,怪道:“做什么偷偷摸摸的?”
  阎其皓夸张地点头道是:“我还不是被您逼的?之前那个JoJo被你三句两句吓跑了,我还敢不对现在这个怜香惜玉吗?”他很快解除了纪淮北的疑虑,还逗得她脸上微微有了笑意。
  “一天到晚没个正形,就知道拈花惹草!”纪淮北接着又念了两句,然后从包里掏出一样东西来,“看看吧。”
  “什么呀?”是个文件袋,阎其皓抽出里面的东西翻了翻。纪淮北把包放到一边,舒服地坐到沙发上面。她闲闲地坐着,嘴边有抹势在必得的笑,却并没有解释说明的意思,阎其皓便自己一页一页地看过去。
  看着看着,阎其皓把看到一半的东西放下来,也笑了:“这回搞不垮拓新也要毁了吴东骏的半世清誉了。”
  “那些都是无关痛痒的,不过,只要是让老爷子笑不出来的事都是让我开心的事!”纪淮北拎包站起来,“你自己好好琢磨一下要怎么利用这好东西吧!”
  阎其皓送纪淮北到门口,苏忆已经走了,客厅整洁干净。他转身把蓝子梦的资料拿在手里走回书房里面,纪淮北带过来的东西还摊在那里,阎其皓漠然想着:这世上,有哪个成功的人是真正干净的呢?
  他把蓝子梦的资料收进抽屉,继续翻看拓新的文件。苏忆的短信来了,阎其皓微笑着把电话拨过去:“到了?”
  他一边跟苏忆说着话,一边一页一页地往下面翻,突然手停在半空动弹不得。
  “其皓,还在吗?要是忙就挂了吧,我们明天见!”
  我最亲爱的小红帽啊,我怎么会舍得告诉你,不是每个恋人都有数不完的明天呢?
  第33章
  纪芍淮本来约好跟苏忆一起去医院接石秋,可凌晨三点多钟悄声离开家出去了。苏忆早上起来见他留了条,便自己带小西瓜出门去。没走多远,看到一人长身倚在车边,笑眯眯地抬手冲她们说:“早!”
  苏忆牵着女儿走过去,太阳暖洋洋地照在身上,心情不错:“你怎么过来了?”
  阎其皓拉开车门,手扶在苏忆腰上把她送进车里,笑一笑什么都不说也绕进车里。小西瓜盘在苏忆腿上,滴溜溜地打量了一会儿开车的人,然后拉拉苏忆的衣服问:“妈妈,芍淮舅舅呢?西瓜要舅舅。”
  阎其皓委屈地瞪一眼苏忆,低声怨她:“你不会从来没跟孩子提过我吧?”
  苏忆眼里水光轻漾,搂着孩子半张脸藏在小西瓜的脑袋后头:“舅舅工作忙,今天阎……阎叔叔带我们……”
  “皓爸爸带西瓜接小姨去!”阎其皓单手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翻了大拇指指着自己,又重复一遍,“皓爸爸!”
  小西瓜扭头瞅瞅苏忆,苏忆摸了摸耳边的头发,点头。
  他们到医院的时候石秋已经理好东西,坐在床沿气色不错,看到苏忆和阎其皓一起进来什么也没多问;单琦热情地叫着“姐夫”,对阎其皓端茶送水,还偷偷把纪芍淮经常来医院的事报告给他,对他讲“不过,我看好你唷”。办好出院手续,单琦去上班、阎其皓载其他人回家。
  弄堂太窄,阎其皓只能把车停在老远的路边,跟在苏忆她们后面、穿过高高的石拱门往家里走。太阳很好,弄堂里的人们在道旁或架起木棒或栓上红绳,把棉被都拿出来晒着,然后三三两两地围着聊天。阿姨、阿婆们“哒哒”地磕着瓜子,壳儿白白地在脚下铺了一堆,亲切地说着:“回来了?”
  这一段石块铺就的、棉被树立的路不长,阎其皓在三姑六婆暧昧热闹的眼神里骄傲地牵起苏忆的手:“嘿,小红帽,你真是人见人爱哪!”
  他来自一泓与世隔绝的高原孤泉,见惯了珍奇的雪莲、清朗的夜空,却是第一见到这样喧嚣广袤的大海,一路被浓浓的人烟味儿裹着前行。然而,苏忆家那阴暗逼仄的屋子很快把他扯回现实里面,心疼地包住苏忆的手:“你在这里长大?”
  苏忆大方地笑着点头,又拍拍他的手背让他走楼梯的时候小心。倒是已经走上木梯的石秋有些抱歉地回过头冲他扯扯嘴角,苏忆见了,在后面轻轻扶上妹妹的腰、托了她一把:“回家去了。”
  小西瓜朝阎其皓招招手:“快来啊!”小手搭在墙上,提起脚吃力却又熟稔地跑上去。阎其皓望着小西瓜那小小的一团背影,仿佛穿越时光看到了童年苏忆的样子,那么瘦、那么小地在昏暗里努力地往上爬呀爬。
  楼梯脚边堆了不知哪家人的旧报纸、破矮凳,还有张牙舞爪戳在半空的铁丝;墙上的邮箱表面的绿漆剥落开来,好几片脆弱地挂着、随时会折断的样子,斑驳破旧;一楼共用区的煤灶台上油烟黑秋秋的,竟然可以反光;还有公用的厕所,简陋的木门门栓松得厉害,一有动静就“吱呀吱呀”地跟着附和……他默默掏出手机,仔细拍了照片才上楼去。
  房间更是小得可怜,穿过兼作走道的厨房,一眼就看见那个只容得下一张木板床的卧室,连晒衣服的阳台都没有。石秋正和小西瓜对坐在床上说话,阎其皓拉过苏忆、用从来没有过的认真和严肃对她讲:“你是故意的对不对?如果我把你们丢在这里,就证明我在和你玩感情,你就要分手是不是?”
  苏忆怕他受不了这里朝北的阴冷潮湿,说话前把刚刚灌好的热水袋塞到阎其皓手上:“傻瓜,这里的一切都是我生命的一部分啊。没有这些,我怎么成为现在这个走到你身旁的自己呢?你为什么要愧疚、为什么要抱歉呢?这就是我呀!”
  她的手本来就暖和,又刚握过热水袋,温热柔软。说着这些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