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辰安和左思泉同时点点头犸。
  她不禁叹息，这个敏感的孩子……
  不由把依宸抱得更紧，把她的小脑袋往自己怀里按，如抱着婴孩时的依宸那样轻轻地摇，“好了，依宝不难过，妈妈来了。依宝以前不是说过吗？依宝是妈妈的宝贝儿，妈妈也是依宝的宝贝儿，依宝的小秘密都会告诉妈妈的，那依宝现在是不要妈妈宝贝儿了吗？妈妈会难过……”
  辰曦这么一说，依宸就哭了出来，抱着辰曦的脖子泣不成声，“妈妈……妈妈……依宝还是妈妈的宝贝儿吗？”她明明已经不是妈妈的孩子了……
  听了依宸稚气的话语，辰曦心里一酸，和依宸抱头而哭，“傻孩子！当然是！依宝永远都是妈妈的宝贝儿！妈妈永远都爱依宝！”
  似乎，又找到了被人宠爱的感觉，依宸紧紧抱着辰曦的脖子，再也不松手，“依宝要妈妈……妈妈带依宝走……依宝不要在这里……”并没有听懂大人那些纠葛的依宸，只是直觉上不喜欢这个地方了，至少现在不想和爷爷奶奶在一起……
  “好！妈妈带依宝回家！我们走！”她刚刚说完，又愣住，带依宝回家？回哪里呢？回宋家吗？心中不觉叹息。然，无论如何，今天先遂了小宝贝的愿，离开这里再说！
  她抱着依宸站起身来，对辰安和父亲道，“我还是先带她走吧，工作要慢慢做！”
  左辰安看着平日里最亲近自己的依宸此时可怜兮兮地趴在辰曦肩上，心里像刀割一样，然而，他除了无奈，还能做什么呢？依宸刚刚都说了，讨厌他，要他走开……
  辰曦又看了父亲一眼，父亲什么也没说，算是默许了，于是抱着依宸离开。
  至客厅，萧莟已经坐直，眼看辰曦抱着依宸出去，追着她的背影问了句，“你带依宸去哪里？”
  辰曦转过身来，还没开口，从卧室出来的左思泉就接了话，“你还要管吗？”
  萧莟一听，便不敢再言，眼泪再次流淌而下。
  “妈，我带依宸出去住几天。”辰曦说完就出了门。
  她前脚一走，左辰安后脚从客厅走向大门。萧莟心知儿子一定恨极了自己，心里难受而不甘，忍不住叫住儿子，“辰安……”
  左辰安脚步顿了顿，没有回身，只冷冷说了句，“这个家，谁还能呆得下去？！”
  而后，便用震天响的关门声来回应母亲。
  萧莟泪水涟涟地看向左思泉，她的丈夫，然，左思泉也只看了她一眼，便往书房走去。
  “思泉……我真的……”萧莟不甘心地追着他的背影，一句话还没说完，左思泉便进了书房，并且关上了书房门。
  又是关门声！
  今晚她恨透了关门声！
  依宸关门！儿子关门！就连最疼爱她的丈夫也回给她一记关门响！
  她站在空旷的房子里，眼泪如决堤的水，倾泻而下。
  餐厅的桌上，丰盛的晚饭没有动过的痕迹，已然冷凉……
  离开云湖的辰曦，带着依宸，也不知道该去哪里，她说要带依宸回家，可是属于她和依宸的家是哪里呢？思来想去之后，问依宸，“依宝，我们去太爷爷的大院好不好？听说这几天会下雪，我们可以在大院里打雪仗，还可以跟嘟嘟和瞳瞳弟弟堆雪人！还有小胖哥哥呢！怎么样？”
  依宸想了想，点头，“嗯！”
  辰曦便往大院开去，一路，她都在思考，怎么跟依宸把这件事说清楚，怎么样让依宸来正确面对。
  “依宝，妈妈可以跟你商量一件事吗？”辰曦试着和依宸沟通，依宸喜欢别人把她当大人对待，尤其喜欢家里人和她商量个什么事。
  依宸没回答，一双大眼睛有些警惕地看着她。
  她不禁有些紧张起来，握着方向盘的手不禁握紧，“依宝，其实小舅和舅妈……”
  “不要！依宝不要听！”一听见这两个称呼，依宸就抗拒地大叫起来。
  辰曦只好住了口，好吧，不着急，慢慢来……
  ——————————————————————————————————————————
  左辰安亦开着车，行驶在回家的路上，心里无法平静下来，今晚的事一幕幕在他脑海里不断重现。
  依宸的哭泣，母亲的辩解，辰曦的眼泪，都像魔像一样挥之不去，不断在他脑中交替上演，连对话都一字不落地一句句重复。
  尤其依宸的哭诉让他心痛难安。
  “你是爸爸还是小舅？”
  “不，你不是爸爸！你是小舅！”
  “妈妈！依宝要妈妈！”
  “我讨厌你！你走开！”
  他一脚踩下刹车，在路边停了下来，一拳垂在喇叭上，车发出一声长鸣。
  不禁又想起那个将他的心伤透的人——母亲！
  因为在乎，因为爱戴，所以这伤才更痛！
  更多的画面在脑中重叠，儿时母亲牵着他的手走过无数遍的林荫路，他生病时母亲彻夜不眠地守在他床前，他不肯吃东西时，母亲翻遍食谱换着花样给他加营养餐，他第一天戴上红领巾时母亲骄傲的笑容，他钢琴初学成，第一次在人前弹奏便是母亲生日宴会上，他记得母亲幸福地差点泪流……
  那些美好记忆里的母亲，真的是现在的母亲吗？的心，裂开一道血缝，痛楚随着鲜血撕裂开来……
  “我在你心里就是这样的人吗？”
  “你怀疑我，我就不心痛吗？”
  “思泉，我没有……我真的没有……”
  母亲这些话，在耳边再度响起，他猛然一个激灵，好像豁然开朗一样……
  急忙四处摸索电话，一抓到手里便翻出号码拨了出去，“喂，是我！……给我查一件事……警方已经查了十几天了还未果……你们去找！效率会更快些！我心里有点谱，需要你们的证实，越快越好！嗯……”
  刚打完电话，他的手机又有了来电，来自……可心……
  他犹豫了一下，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喂，可心。”
  “辰安，你在哪？”
  “……我回国了。在北京。”他走得急，还没跟可心说过。
  那边一瞬间没有了声音。
  “可心？”他轻喊了一声。
  “我在……”终于有了回音，声音有点抖，“你……还会过来吗？”
  他略略沉默，“可心……”
  “辰安！别说！”叶可心受惊似的打断他，“辰安……北京，是晚上吗？”
  “是的……”
  “北京的天空有星星吗？”
  他望了望窗外，“云层很厚，看不到。”
  “辰安……这边是上午了……”她的声音幽幽的，“辰安，我今天进手术室……”
  “对不起，我记得的，可是我……”是的，可心今天进手术室，可是在不能两全的时候，他会选择回到老婆孩子身边。
  “辰安……我手术能成功吗？”
  “能的！一定能！医生说成功几率很大！”
  “辰安……我醒来的时候，第一个看见的人，会是你吗？”
  第248章　妈妈……
  他望着窗外街灯流萤，歉然，却坚定，“可心，对不起，我这边有事，不能过去了……”
  电话被骤然掐断，嘟嘟嘟的忙音传来，敲打着他的耳膜。
  他在车里坐了一会儿，想起家里的那个人，忽然很想听到她的声音，明明很快就要到家了，还是忍不住打了个电话回去，接通后，传来她的声音，似乎是奔得急了，带着不稳的气息，便想起她受伤的脚，定是一跳一跳来接电话的，这个猪！同时也暗悔，明知她是猪，明知她受伤，还这么急着打电话干什么？
  “怎么了？你去了哪里？发生什么事了？”她焦急地问了一大串问题。
  他更是悔了，就这么把她扔在家里，什么也不说地跑出来，她不知多着急…廑…
  “没事，我就回来了！马上！”他渐渐地平复了心绪，发动了车，朝着家的方向，驶去。
  她，总是有化暴戾为和风的魔力，如春风化雨，无论他在何处，无论他遭遇什么，只要想起她，便能落定。
  她是他要守护一生的人呵…犸…
  不，应该说，她是守护他一生的人……
  “小猪，突然很想你，等我回家。”在她下一个问题还没问出口之前，他抢先说。
  行驶于华灯璀然的冬夜，他知道，前方必有一盏是属于他的，心下骤暖。
  回家！没有什么过不去的槛！
  ——————————————————————————————————————
  大院。
  依宸坐在桌边出了神。
  “依宸！过那边去吃蛋糕！才出炉的！”左小胖跑了进来，拉了拉她的小辫。
  家里就这一个女孩儿，左小胖喜欢得不行，却偏偏爱拉她的小辫。若是在平时，依宸的嘴定然撅得老高的，小小的拳头必要砸他几下，然后才蹦跶哒地跑去陆家吃蛋糕，覃奶奶做的法式蛋糕太正宗了，家里几个小朋友每次都恨不得把手指头都吞下去。
  可是，今天的依宸却一点兴致也没有，还是坐在桌边发呆。
  “在看什么呢？”左小胖低下头来仔细一看，原来是依宸穿着小红军军装的照片。
  那晚的演出，左老太爷非常喜欢，就让左辰安把当晚的照片都给洗了出来，私藏着呢，除了依宸的单人照，还有好些都是依宸和辰安及夏晚露的合影。结果被依宸找到了，在这已经看了好一会儿了。
  “哟！这是哪家的小丫头啊！这么神气！”左小胖把那摊了一桌的照片都给抢了过来，一张一张的翻阅。
  一声不吭的依宸突然爆发了，尖声喊着，“还给我！你还给我！”
  左小胖见她这样，便起了逗她之心，仗着自己比她高，将照片举得高高的，“不还！偏不还！有本事你来抢！”
  这下左小胖可是摸了老虎屁股了，依宸跳来跳去抢不到，便抓着左小胖，连捶带打，又啃又咬的，还尖叫，“你还给我！还给我！”
  左小胖没想到依宸反应这么大，自己也被咬得苦痛不堪，连忙把照片塞进依宸怀里，“给你！都给你行了吧！至于吗？”
  依宸紧紧把照片护在怀里，眼睛里却溢出了泪水。
  这可把左小胖给吓坏了，“别啊！这是怎么了？不是还给你了吗？别哭啊！”
  两人的争闹把屋外的辰曦给惊动了，赶了进来，便瞧见依宸宝贝似的护着照片这一幕。
  左小胖以为自己闯了祸，怕姑姑骂自己把妹妹弄哭，怯怯地叫了一声，“姑姑……”
  辰曦自然知道原委，只摸了摸左小胖的头，挥手道，“去吧，先回去吃蛋糕。”
  左小胖如释重负地走了。
  辰曦蹲下来，试着从依宸手里扯出照片来，然依宸却只是把照片护在胸前，不肯松手。
  见她如此，辰曦也作罢，将她抱起，坐下来，轻轻给她擦泪，“依宝，其实依宝心里还是想念小舅和舅妈的，对吗？”
  依宸不说话，只是默默地流泪。
  辰曦见她终于不再像初时谈起那两人那般抗拒，便试探着说，“依宝，其实奶奶、爷爷、我、小舅，还有舅妈都是爱你的，依宝自己也明白的，对不对？有很多的事情，依宝还小，还不懂，可是等依宝长大了，慢慢就会懂的。当年奶奶做错了一件事，让小舅和舅妈都不知道依宝是他们的孩子，一直到现在，小舅和舅妈才明白过来，可是，不管他们知不知道，都是很疼依宝的呀，依宝还记得小舅是怎么给你梳头，怎么给你喂饭的吗？依宝最喜欢的人就是小舅，依宝都忘了吗？还有舅妈，你和舅妈在一起的时间不久，可是舅妈对你，就和妈妈对你一样，对不对？”
  辰曦的问话，没有得到回应。依宸只是抱着照片一声不吭。
  不过，辰曦已感喜悦，这些话依宸已经听进去了，只是还需要时间消化。
  “依宝，每个人都有犯错的时候，大人也不例外。奶奶的错，让依宝难过了，可是依宝也可以这么想，这样一来，依宝就多了一个爸爸一个妈妈，而且我们都是爱依宝的，家里每一个人都是爱依宝的呀，依宝是我们最宝贝的小公主呢，不管什么时候，都是！”辰曦加重着语气。
  诚然，母亲的错伤害到了家人，依宸终有一天也会明白事情的真相，可是，她不希望依宸在仇恨中长大。如她自己所说，依宸是左家的小公主，小公主应是快快乐乐，饱享宠爱的，但愿，依宸始终能在爱的包围中成长……
  听了辰曦的话，依宸低下头来，小下巴不由自主已经抵在了照片上。
  辰曦微微一笑，抬头，却见房间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