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节
作者:一半儿      更新:2024-05-09 11:24      字数:4738
  当顾平安扶着喝的烂醉如泥的关小宝出酒吧时,顾平安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个词儿叫自作孽不可活。
  大约是关大宝这公子哥儿名号太响,她俩校服党竟然被放行进了酒吧,关小宝这疯子一碰到酒就跟眼绿了似地,没命的喝,也没个理由,本来想去买醉的是顾平安,最后顾平安不仅自己没喝上,还得累死累活的拦着关小宝。
  夜晚凉凉的风把顾平安最后一丝酒意也吹得全无,关小宝全身虚软,走路跟飘似地,几乎所有的重量都压在她身上,她叫苦不迭的扛着醉熏熏的关小宝一路拖行。
  她吭哧吭哧的还没走过两步,就看见不远处出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夜灯朦胧,将那人的轮廓勾勒的异常清晰,盈盈的月光下,那人脸色铁青的看着顾平安的方向,他的表情极其阴冷,看向顾平安的眼神里满是恨铁不成钢的嫌恶。
  顾平安只觉得这眼神极其的刺眼,因为顾太后也时常用这样的眼神看她。可是与此相对的,他们看着莫非的眼神,都是欣赏和喜爱。
  她没有停下脚步,也没有叫沈安平,只拖着关小宝继续前行,直到沈安平长腿一跨,拦住了她的去路。
  她还没开口,醉糊涂的关小宝看到沈安平已经聒噪的嚷叫了起来:“鬼啊!有鬼!”她一边嗷嗷叫,还一边挥舞着拳头作势要揍他,她乱扭乱动让顾平安招架不住,顾平安挣扎着想抱住她,最后还是拗不过她的蛮力,眼见着关小宝直挺挺的摔到地上。她摔到地上还不知道疼,继续挥舞着拳头抱着路边的垃圾桶大嚷:“还我钱!于卫东!你欠我的钱什么时候还?!!”
  顾平安啼笑皆非的扶额,无奈的叹气,她正要委身扶关小宝起来,手臂就被一股疾风一般力量握住。顾平安心知是沈安平,袅袅一回头,目光持续的清冷。
  沈安平额头上青筋暴起,手上更加使力,他冷冷的说:“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的喉结上下抖动,顾平安心不在焉的看着,她突然意识到了沈安平与她的不同。难怪她使了最大的力气还是挣不开他的手。
  顾平安冷笑:“关你什么事?”说完,就要甩开他的钳制。
  沈安平怒极反笑,堪堪放开了她的手。明明是笑着,模样却极其紧绷,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你现在这算什么鬼样子?”
  顾平安神经一紧,突然就有些惆怅。月盈则亏,顾平安一直知道这句话,此刻她才体味到这句话的真谛。自从莫非出现,她就一直觉得惶恐又患得患失,仿佛自己所拥有的一切都变得不真切,有如镜中花,水中月,明明触手可及,却又杳之千里。
  沈安平也好,妈妈也罢,明明都是她身边理所当然的存在,现在却也要用各种各样的方式来引起她们的注意了?这种感觉很累,累到她觉得无力。
  原本还想顶嘴,却一刻也坚持不下去,她用疲惫的声音缓缓的说:“我是什么样子,与你又有什么关系?不要管我,不要自以为是的插手我的生活,我们本来就没什么关系。”她的话就像暗夜里急速的鼓点,一下一下砸在了沈安平的脑袋上。
  沈安平的瞳孔急速收缩,表情阴霾,仿佛龙卷风过境,满眼狰狞。
  “顾平安!你难道不觉得你做事儿都任性的过头了?”他插着腰的手一伸,气恼的撩了一把头发,“我知道你在别扭什么!你是不是恨我今天拉莫非走了?”他狠狠的瞪她:“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你和关小宝是大院儿里的孩子,不是街上的流氓太妹!如果我不去!你是准备怎样!要动手么!?”他的质问一字一顿抑扬顿挫的传进顾平安的耳朵,就像有人拿针扎着她的耳膜一样疼。
  顾平安只觉得呼吸都开始有些凝重,一腔莫名的委屈直往上涌,她大力的推了沈安平一下,“你滚!你别找我借口!你就是心疼莫非!她不就你女朋友么!了不起了是不!本事了是不!你现在知道你在说谁呢么!你是不是疯了!!”她说完,又狠狠的捶了他一下:“就会教育我!你是我谁啊你!”
  沈安平看见顾平安理直气壮的模样,只觉得一团熊熊烈火在血液中燃烧了起来,第一次,他失控的对顾平安吼道:“是你让我去追她的!你现在又对我发什么脾气!”
  顾平安一怔,她做梦也想不到沈安平心血来潮的去追莫非真是因为自己,她瞪大了眼睛,倔强的说:“骗鬼呢!我让你追她你就追!可我让你对她好了么!而且我让你狠狠甩了她!你怎么不甩!这笑话真是太可笑了!你当我三岁小孩?!”
  沈安平短暂失控后终是平静了下来,他抬起头,清澈的眼眸里没有一丝犹疑,他的中低音在逐渐沉寂的街道上响彻:“因为你没有告诉我,要多久甩了她。”
  顾平安盯着沈安平的眼睛,在他面前她从来都是挺直了腰杆,此刻也不例外,她轻笑,默默扭过头来,也不再看他,自顾自从地上把持续胡言乱语的关小宝捞了起来,狠狠甩下几个字:“明天,有本事,明天你就跟她分手。我就信你!”
  沈安平定定站在原地,衣袂飘飘,有如神祗,他从顾平安手中把关小宝拉了过来,恨恨的说:“顾平安,你最本事!”
  “……”
  第二天,沈安平和莫非分手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校园,顾平安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只觉得浑身战栗几乎站不住脚,前一夜的酒早已全部醒了,沈安平的话还言犹在耳。
  虽然他语气是咬牙切齿,做的事儿却全是为她出气。她只觉得心里像被什么剜了一下,空荡荡的疼。
  从那天起,从前活泼爱笑的莫非沉寂了很长一段时间,甚至顾妈妈再三邀请也不去顾家玩,每次看到顾平安,莫非的眼睛里都充满了赤/裸裸的怨怼。顾平安看在眼里,既不会觉得兴奋,也不会觉得难过。
  学校里都是有关于他二人的蜚短流长,顾平安只当没有听见一般,而沈安平,则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理顾平安。
  两人都像隔了什么一般,不知该如何打破那些无形的隔膜。
  顾平安表面上还是和关小宝插科打诨,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心里却有什么情绪持续蔓延着,她只觉得这种情绪微妙到至今她都没有辨明。
  他们这种类似冷战的状态,是在顾平安体育课打篮球摔断腿之后才被打破。
  那一天,顾平安是看见沈安平也在篮球场上的,于是一贯懒散的顾平安一反常态,一直乐此不疲的追着篮球跑,直到莽莽撞撞的摔倒。
  她倒在地上的那一刻,那样剧痛钻心的情况下,她却诡异的笑了。
  远远的,她看见沈安平一贯平静无波的脸上突然有了表情。他扔下篮球,一步一步的走近她。他额头上有运动后晶莹的汗珠,短短的头发黑亮而浓密,表情却是臭的可以。
  他凝着眉头,冷冷的问:“喂,还活着么?”
  顾平安咬着牙忍痛,却还笑着:“好像腿断了,看来,你要背我回家了!”
  沈安平鄙夷瞪她,却又忍不住松了一口气的表情看上去有些滑稽,他略显别扭的说:“我凭什么?”
  顾平安舒了一口气,长这么大她从来没有和沈安平闹过这么久的别扭,此刻,她只觉得一切都变得美好而妙不可言。她喜笑颜开的说:“沈安平,拒绝女人的男人,可不是好男人。”
  ……
  第十四章(补齐)
  沈安平是不是好男人,不同的人总有不同的界定,但之于顾平安,沈安平就是沈安平,他就是她顾平安的,任谁也抢不走。
  她知道自己这样的想法既幼稚又霸道,可是沈安平偏偏就是要命的吃她这么一套。
  认识沈安平的人都知道,沈安平这辈子都是拿顾平安大小姐没辙。
  正因为如此。她才敢肆无忌惮的向沈安平提出这样那样完全强人所难的要求,而沈安平就是那么闷声闷气挖空心思的一一给她达成。
  而莫非,就是他们之间彼此试探的牺牲品。
  顾平安曾经有过觉得对不起她的想法,但是随着顾妈妈对莫非越来越好,她的愧疚感也一点一点减少。有时候顾平安背着书包回来看着莫非和顾妈妈在厨房忙活的时候,听着莫非一口一个“妈”叫唤的时候,她只觉得专属于自己的王国,已经一点一点被莫非侵蚀。
  年少的时候恨意总是那么分明,她从来没有好声好气的和莫非说过话,即使在同一张桌子上吃饭,顾平安也会故意给莫非难堪。
  即使这么多年过去,恨意逐渐消磨,可是有些心结,就是那么模模糊糊朦朦胧胧的横亘在那里,忘不掉,放不下。
  这种感觉就像吃石榴的时候无意吞下了石榴籽,不大不小,划破了喉咙却也不是不能忍受。
  周末的时候沈安平还是于百忙之中抽出了时间陪顾平安回家。原本是顾平安提出来要回家的,最后她却一直皱眉不展,一脸苦瓜相。沈安平瞧在眼里,自然是明白这其中的缘由。
  他偷偷瞟了她一眼,清了清嗓子:“干嘛不高兴,不是你说想回家做孝女么?”
  顾平安头也没抬,只轻轻斜了沈安平一眼:“明知故问。”
  沈安平眯眼声辞咄咄:“你这丫头怎么这么记仇啊?这都多少年了啊?还记得呢?”
  “我不是记得。”顾平安缓缓抬起头来,毫不掩饰眼中的疲惫:“我是从来没有忘记过。”
  “……”
  关小宝这丫曾经不怕死的说过:“顾平安这人儿,整一公主病,老看人不顺眼,又小气又记仇,谁惹她谁倒霉。”
  这确实就是顾平安,她从来没有掩饰过自己的嚣张和乖戾,她讨厌拐弯抹角,讨厌矫情,可她偏偏就是这么一人儿。
  沈安平稳稳的打着方向盘,目不斜视的开着车,眼前一个红灯,他顺势停下车,看了一眼高高悬挂的红灯,慢慢回过头来观察着顾平安的表情。片刻后,他突然伸手将顾平安细碎的头发捋到耳后,她白皙的脸颊瞬间从浓密的黑发中得以解脱。顾平安一怔,这样毫无掩饰的让人观察自己的表情让她觉得异常没有安全感。她抬头,纳闷的看着沈安平,没好气的问:“干什么?”
  沈安平轻笑,心不在焉的回答:“老爱披头发,其实扎辫子更好看。”他状似无意的拨弄着顾平安的头发,漫不经心的说:“有些东西,你越在意你才会觉得哽得慌。”
  顾平安还没回话,红灯闪了几下就变为绿灯,她脚底一麻,就听见引擎作动的声音,原本想说什么,一瞬间就忘了个干净,只怔怔的看着沈安平发呆。
  她到家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六点多,一进门就被顾妈妈捉着又是化妆又是搭配衣服,当她是洋娃娃一般的折腾,她看着顾妈妈眼弯弯的笑着,眼角的细纹有些刺眼,顾平安只觉得恍惚,原来岁月也会在太后的脸上留下痕迹。她略显苦涩的笑着,她知道太后为什么打扮她,多半一会儿是有饭局的。
  顾太后总是希望她能和莫非和平共处,她自以为是的在莫非和顾平安之间推崇着天下大同,人人平等的思想。顾平安一直不解太后这么宠她的一人儿,怎么就那么喜欢莫非呢?
  漂亮的孩子海了去了,聪明的孩子也海了去了,为什么这人偏偏是莫非呢?
  她最胡思乱想的时候,曾经冲动的逼问顾爸爸:“爸爸,你说实话,莫非是不是妈妈的私生女啊?还是我和她在医院被搞错了?!妈妈对她比对我还好!我到底是不是亲生的!你说实话,不是亲生的我就认了!”
  当时的顾爸爸看向她的眼神充满了复杂和欲言又止,他一直抽烟,一直沉默,烟熏朦胧中,顾平安就突然害怕了起来,她原本还想问下去的,可她就突然不敢了。
  因为她害怕,她害怕真相不是她想要的。
  顾妈妈打扮完了顾平安就顺势坐在她身边的椅子上。她轻叹一口气,颇为语重心长的说:“莫非这孩子回来了,今儿个她妈妈做东,请你们几个莫非以前的同学一块儿吃饭。”
  顾平安心不在焉的拨弄着梳妆台前的双面镜,漫不经心的点了点头,轻轻嗯了一声。
  顾妈妈见她态度并不似从前的强硬,欢欣溢于言表,她慈爱的摸了摸顾平安的头,赞许的说:“这才是我的姑娘。”她眯着眼笑着说:“听安平说,你一直和莫非吃醋啊?”她起身从抽屉里拿出一双新买的高跟鞋递给顾平安。
  嘴里还喋喋不休的说:“我啊,这辈子就是欠了你们爷俩了,累死累活你们就不记得我的好了!莫非那孩子妈妈也是觉得可怜,就对她好了点,你就不乐意了啊!你不记得你小时候老看到山区的孩子就说人家可怜,还把自己的东西都送给人家呢!”
  顾平安见她有继续发散思维的趋势,开始有些不满,她皱了皱眉,冷冷的说:“是不是没完了?”
  顾妈妈不满的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