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2 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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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苦 更新:2024-05-09 11:24 字数:4824
“这几天,我……实在……很麻烦你……所以……”他顿了顿,再次深吸了口气,“我……很不好意思,我……”
胸中依然绞动着,绞得他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往下接。
“你别再说了,闭上眼休息吧。你要说的我都明白。”看着他越来越青白的脸和额上越来越多的汗,汪紫衣别开了脸。
“紫衣……我们……是朋友……咳咳……”雷涛掩了嘴,也掩去了脸上深刻的痛:“你明白……我的……意思……吗……咳咳……我们是……咳咳咳咳……”喉头一热,一股甜腥已涌了出来。
汪紫衣本是别开了头的,可是除了咳嗽,长久没有听到他的下文,她还是忍不住转回了头。
“雷涛……”只一眼,饶是一贯镇定的她也慌了神。
尽管那人死死地捂了嘴,可是,那缕鲜红仍触目惊心。
“你别说了,我什么都明白,你现在必须得去医院!”
血流出来以后,胸口上的憋闷和肺上的炙热似乎还好了一些。雷涛掩嘴又轻咳了几声,才积聚起力量缓缓地摇了摇头。
“可你……”
“老毛病了……这里的……医院……没法医。”尽管表达得困难,但其中的意思坚定得不言而喻。
汪紫衣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再往下接。她并不惊诧于他现在不想去医院的执着,这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她只是,惊诧于他对 “我们是朋友”这五个字的剧烈反应。她当然明白他的意思,其实这也是她一直想对他说的。
她对他,说没有一点点的动心,肯定是假话,可是,如果任由这份动心发展下去,发展成最终不能收拾的一段暧昧,又显然是她不能接受的。汪紫衣,是不可能爱上第二个男人的!
可是,他呢?他对她,汪紫衣相信也不会没有一点点的动心。不过,他既能说出这五个字,说明他也不希望这样的暧昧再在他们之间发展。所以,早早定下这个界限,免得大家尴尬。这所有的一切,都好理解。只是,他为什么会吐血?为什么会因为这么一个大家都明诺氖率刀吐血?
“瞧你说得那么困难,我们,本来就是朋友……”镇定了很长一段,汪紫衣顿了下,等突然有些骚动的心平息了些,才突然提高了些声音,放慢了些速度,加了四个字:“一辈子的!”
雷涛的手轻抖了下,面上却带着一种释然般的轻松。
“谢谢你,紫衣。”他的声音沙哑,带着一丝淡淡的怅然。
晚饭汪紫衣是在雷涛那里吃的。不知是不是因为刚才那段对话的原因,两人都吃得不多。雷涛一直微侧着头,很仔细地听着桌上的动静。可是,饭桌上除了偶尔的碗筷声响和汪紫衣手腕上发出的清脆声音,其实安静得可怕。
饭毕,汪紫衣刚一站起来收拾桌上的碗,雷涛便准备地按住了她的手。
“你到沙发那边坐,我去洗。”淡然的声音中有一种不容拒绝的执拗。
“可是……”汪紫衣不着痕迹地从他手中抽出了自己的手。
“没有什么可是不可是,这是我的家,你是客,我是主。哪有让客人来做这些的。不要再说,不然,我会认为你又因为我的眼睛……”
“好了,雷涛,”汪紫衣看着那个人已经变坏下来的脸色,急忙打断他:“又开始了不是?没有人看不起你,除了你自己。我本来是觉得早上吃了你的早饭,又在这里蹭了你的晚饭,再怎么着也得表示一下吧。既然你还是愿意自己做,那你就去做吧。天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
“紫衣……”雷涛摸索着站起来,“再等我一下,我一会儿有个事想跟你商量下。”
汪紫衣也不再坚持,答了声“好”,便走到一边的沙发上坐下。翻了翻茶几上那几本厚重的盲文书,实在百无聊赖。出去走了一天,人也有些疲了,往后靠了靠,睡意沉沉地涌上来。
100、红武 。。。
睡意朦胧之时,手机响了起来。迷迷糊糊地接起,声音带着些慵懒。
“喂?”
“红武?”苏月的声音从电话传过来,一贯的严肃刻板,把汪紫衣所有的睡意全惊跑了。
“妈……”她迅速坐正了身子,如小学生听老师教训一般,紧握手机,端正地坐着。
“你爸病了。”苏月似是轻叹了口气。
“什么时候?严重吗?”汪紫衣声音也微微地抖了。
“血压高,110/200,昨天在军区办公室昏倒了。”
“那现在呢?”
“控制了一些下来,不过还是有点高。医生建议他好好住两天院。可你爸那个脾气……”苏月再叹了口气:“他还不让我给你打电话,可我怕……”
“妈,你别说了,明天我就回来。”汪紫衣突然打断苏月。
“红武……”
“妈,我说过很多次了,红武是‘**’的产物,我早就不叫那名了,您应该叫我紫衣……”
“红……紫衣,”苏月顿了下:“我知道,你为当年的事怪着妈妈。这么些年了,你情愿到处漂泊,也不愿意回来。甚至这次回来,也不愿意住家里。妈妈知道,你嘴上虽然不说,心里还怨着呢……”
“妈,过去那么久的事了,我都忘了,您还提它干啥?我到处游历,我没有回家,不是您想的那样,只是这么多年来我习惯的一种生活方式。真的,没有别的。我是您和爸的唯一女儿,这些年没能承欢膝下,好好地尽孝是我不对,可是跟当年的事,真的没有关系。您也别多想了,明天一早,我就回来。”
挂了电话,才听到一声轻咳。匆忙间抬头,才发现雷涛不知何时已静静地站在厨房门口,无神的眸子看向自己,脸上的表情是深思的。
“你不是有事要跟我说吗?站在那里发什么呆呢?”汪紫衣收了手机,有些漫不经心。
“你……以前不叫紫衣?”雷涛淡淡地问,脸上的神情却更加奇怪。
“嗯。我以前叫汪红武。”汪紫衣也没多想,随口就答。完了才觉得有些不对,提高声音叫了一声:“雷涛,你居然偷听人家讲话……”
“我没有偷听。”雷涛摸索着在餐桌边的椅子上坐下来,摸出一支烟点上,深吸了口:“是有的人在我的家里,大声地说出来的……”
汪紫衣面上一红,回忆了下刚跟苏月的对话,声音好像是挺大的。
“汪……红武……”雷涛又吸了口烟,轻轻地把这个名字重复了一遍。那个穿桃红外套,扎桃红蝴蝶结的女孩渐渐清晰,与脑中那个高个、直发、皮肤微黑,眼睛很大的模糊形象渐渐重合。他的手不自禁地抖了下,一长截烟灰掉了下来。
雷涛的重复让汪紫衣误会了他的意思,不待他进一步反应,她已抢先一步说:“不要笑我这个名字哦。没办法,谁让我是‘**’期间生的孩子,爸爸妈妈又那么革命,结果我一个好好的女孩子,就有了这么个让人啼笑皆非的名字。”
“不……不,我没有一点要嘲笑你的意思。”雷涛突然慌乱起来,侧头再咳了两声,他突然不敢转回头去。虽然自己看不到,可不知为什么,这一刻,当知道汪紫衣真正身份的这一刻,他突然有些害怕和她面对面。
不过,沉浸在自己情绪中的汪紫衣并未发现雷涛的异常,她只是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我本来应该有个哥哥的,可妈妈在那年武斗的时候摔了一咬,把我的哥哥生生给摔掉了,后来才有了我。爸爸也许是为了纪念我那个尚未出世就夭折的哥哥吧,就把这么男性化的名字给了我。好在,我是在军区大院长大的,周围的人似乎都特别革命,没人笑话我。只有……”她突然收了口。
一大截烟灰再度落下,雷涛的声音有些奇怪的焦躁:“只有什么?”
“只有……隔壁政府大院的一个男孩子,总爱笑话我。”汪紫衣突然笑了,是那种孩童般的纯净的笑:“那时,只要他一笑,我就威胁他,如果再笑我,就没人跟他做朋友了。他便不敢笑了,还拿出好吃的来逗我……”
“好了,看看我都说了些啥?”汪紫衣生生收回回忆,有些不好意思地望了一眼那个已经抽第二支烟的男人,“都是过去很久的事了,让你笑话。”
“不,我不会笑话。”雷涛吐出一口烟,他的脸便罩在那片清烟中,看不真切表情,“每个人都有童年,很美好的,很值得回忆的……只是,一旦长大,那些美好便都……瞬忽不见了。”
“哎,别说了,再说你又要抑郁了。”汪紫衣完全不明白其中的节点,她只是单纯地以为自己的话又勾起了那人不好的回忆,所以忙着急急地打断。
“对了,你刚刚不是说有事要和我商量吗?”
雷涛震了下,半天才开了口。
“哦,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我这段可能要回去一趟G市,也不知在那边会呆多久,所以,想请你帮我收一下订的杂志报纸什么的。”
“哦,这事啊,当然没问题。不过,明天我也要回B城去一趟,我爸爸病了,我得回去看看。不过很快,等他出院,我就回来了。放心吧,您交办的事啊,我一定办到!”汪紫衣调皮地冲雷涛笑笑,这才发现他的表情有些奇异。
“你……还有事?”她试探性地问。
“没有了。”雷涛把脸转开:“麻烦你把烟灰缸递我下。”
“少抽点吧,你那身体……”汪紫衣拿过茶几上的烟灰缸,一边递给他,一边说。说完才发现这句话实在有点那种味道,脸一红,也不好再说什么。
“你明天什么时候走?”雷涛的脸依然转向另一个方向。
“一早吧……我一会儿回去在网上看看票,方便的话,一早坐班车回城里,争取坐最早的飞机回去。”
“那你早点回去休息吧。今天,谢谢你。”
“行,我这就过去了。”汪紫衣瞟了眼椅子上的男人,总觉得他有什么地方不对了。不过,想想他平日里的那些所作所为,这个也算正常。甩甩头,也没有再多言,转身走了出去。
听到门关上的声音,雷涛才颤巍巍地站起来,摸索着进了卧室,打开那个衣柜,摸到最里端,拿出一个小小的盒子,缓缓打开。
里面,是一堆玻璃的碎片!
雷涛轻轻地拿起其中一片,放在手上慢慢地摩梭,再举到眼前,习惯性地眯起眼。
现在,是漆黑一片了。可是,曾经,透过这个,可以看到,五彩的阳光!
101、番外:汪紫衣的自述 。。。
汪紫衣,曾用名:汪红武。女,生于1970年9月,现年35周岁。身高1。68米,体重54公斤。离异。硕士学历。爱好广泛,擅长写作、摄影。
1987年―1991年,B大经济系本科毕业
1991年―1994年,国家**部**司**处科员;
1994年―1997年,哥伦比亚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硕士毕业。
1997年―2005年,在《The New York Times》、《The Wall Street Journal》、《TIME》、《LIFE》等多家报纸杂志做记者、编辑,后成为自由撰稿人……
我瞄着柳晓锋给我传过来的这份简历,有哑然失笑的感觉。如果光看第一段,怎么看,也有点像征婚广告。一个大龄的高知的身材将就的离过婚的女人。
偏头想了想,点了回复。
简历已收到,谢谢关心。不过我暂时不需要。钱还够,工作还不想找。至于其他,这份简历也用不上……(笑脸)明日回B城,一切等我回来再叙。
按了发送,拿过桌上的苏打水,走到窗边。
天不知何时开始下起雨来,淅淅沥沥的,衬得小镇越发清秀水灵,如梦如幻。索性开了窗,任雨丝飞溅,伴着秋夜特有的凉,脑中自是一片清明。
还在很小的时候,我就知道自己的家庭和一般人是不一样的。家里的常住人口不是爸爸妈妈,而是保姆和勤务员。
记忆中,爸爸一周能见上一两次面,妈妈虽然天天都回来,不过,回来的时候,我一般都睡了;我醒来的时候,她一般都走了。只有放假的时候,我才能真正地看到他们。不过,爸爸还是很忙,他没时间带我去公园,也没时间陪我去买洋娃娃。我那时唯一的娱乐是在阳光很好的下午,溜进他的一间叫“作战室”的房间,当着众多叔叔伯伯的面,轻轻地摇摇他的裤管,小声说:“爸爸,囡囡要抱抱。”爸爸从来不会生气我打断了他的长篇演讲,他总会立即放下手中的那根指挥棒,蹲□来抱起我,宠溺地说:“囡囡乖,爸爸一会儿忙完了,就来陪你。”
他不知道,我其实是那么贪恋他的怀抱,宽厚的安全的让我温暖的怀抱。不过,我是个懂事的娃娃,一般3…5分钟,我就会小声地对着他说:“爸爸,你忙吧,我出去玩了。”然后,在一片赞扬声中走出门去。
后来,爸爸送了我一块很精巧的玻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