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5 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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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苦 更新:2024-05-09 11:24 字数:4761
悦拧!?br />
男人的表情微变化了下:“那么……这粥……”
“我熬的。陈姐帮我收拾屋子去了,我当然得帮她做她的事。”汪紫衣想说“照顾”的,话到嘴边,却顺利地改了个说法。
男人不再说话,只是慢慢地吃了小半碗粥。
“你就吃这么点啊?”坐了半天,看着男人不再动的勺子,汪紫衣有些懊恼:“是不是我熬得不好?”
“不是,挺好的。”男人的表情平淡如水:“是我自己没什么胃口。”
汪紫衣拿过他手上的碗,放在一边,又摁下四粒药,递到他手上。
“有了粥垫底,才好吃药,不然烧得胃难受。”
雷涛接过药和水,静静地咽下,还是没有说话。
再坐了片刻,连汪紫衣自己都觉得有些无趣了。她冲那个坐在床上如雕塑一般的男人说了声:“你还烧着呢,没什么事就睡下去吧。一会儿到吃药的时间我再叫你。”说着,便站起身,收拾了床头柜上的碗,准备出去。
“谢谢你。”男人望着她的方向突然说,然后便摸索着取下披着的外套,慢慢地撑着床沿睡了下去。
汪紫衣拿着那大半碗粥就这样楞楞地站在他的床前,眼中莫来由地涌起一股热浪。
86、生病(3) 。。。
下午的时候,雷涛的烧退了下去,人也清醒了起来。撑着床沿坐起来的时候,他的手触到了一只光滑柔软的小手。
“汪……小姐?”他有些不确定。但那只手那样软那样滑,一定不属于陈姐。
“是我,雷先生。”汪紫衣放下自己的笔记本,“你的烧差不多退了。”
中午那会,再回到卧室的时候,那人已沉沉地睡去。趁着他熟睡的空当,她出去买了些东西,又回宾馆拿了自己的笔记本才过来。在这个连一张写有正常文字的纸都找不到的地方,如果不把笔记本拿过来,她真不知道自己的时间怎么打发掉。
“要不要吃个苹果,我刚买的,挺新鲜。”看着那个男人摸索着把自己在床头靠好,她没有动手去帮。不是不想帮他,而是知道那样做他会很难堪。
虽然和他接触的时间并不长,但她已经清楚地了解了他骨子里的那种执拗和骄傲。即便他现在已经这样了,他也不能接受别人哪怕一点点的帮助。
“谢谢,不用。”不出所料,那个靠在床头的人淡淡地摇了摇头。
“那我自己吃了。”汪紫衣也不管他,自顾自地拿起一个硕大的红苹果,麻利地削起来。
房间很安静,只有刀锋落在果皮上的“咝咝”声。这种安静让雷涛莫来由地有些心慌。
“陈姐……今天不过来了么?”忍不住,他转向汪紫衣的方向。
“嗯,不过来了。我给了她点钱,让她帮我给我那间屋添点东西。”拿起削好的苹果,汪紫衣狠狠地咬了一口,有些开心地看着那个脸色明显暗了一暗的男人,“真的很好吃,又香又甜,你确定不来一个?”
雷涛有些哭笑不得,他的眉头蹙了蹙,声音有些沉:“汪小姐,陈姐是我请来帮我做一些家务事的……咳咳……”他捂了嘴,来不及说完后面的话。
“那么,今天我就替她一天,还不用你出工钱。”看着男人蹙起来的眉头,汪紫衣调皮的劲上来了。
捉弄下他也蛮不错的,至少可以调动调动他的情绪,不用看他像条死鱼一般。
“可是,我们并不熟。算上今天,我们充其量见过两次面。”雷涛的眉皱得更紧了,他实在想不通怎么自己发个烧,身边就突然多了个“从天而降”的汪小姐。
你这个感觉迟钝的大傻瓜,明明是三次!
汪紫衣一边腹诽着,一边狠狠地再咬了一口手中的苹果,还有意嚼得“吧嗒”响:“我们现在不是就熟起来了吗?你看,你知道我姓汪,是专门为看这小镇美丽的风景来的;我也知道你姓雷……”话到这儿戛然而止,这后半截就是凭汪紫衣的智商也无论如何接不下去了。
现在,自己也只能装作只知道他姓雷,别的,可啥也不敢说啊!
“你还知道,这个姓雷的,是个啥也看不到的瞎子,是一辆自行车也能把他难得走不了路的瞎子!”在汪紫衣楞神的当儿,雷涛已经迅速地把话接过去了,接得汪紫衣更加目瞪口呆。
“我在想,我们今天还能碰上这第二面,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吧?”雷涛微垂了头,声音是平静无波的:“一个专程过来看风景的年轻姑娘,偶然在这镇上发现一个深夜不归的瞎子。一时好奇心大起,感觉这个瞎子比风景更加好看,于是一路寻着,终于能够再次观赏。”
室内陡然安静了片刻,然后,两声清脆的掌声“啪啪”地响起。
“精彩,真是太精彩了!”汪紫衣放下手中的苹果,狠狠地鼓起了掌,鼓得手心立刻红了起来。
“想不到雷先生还是一个作家。这么精彩的情节整理整理,足够再写一部《蝴蝶梦》或是《简爱》了。只是,可惜啊,里面还有几个小小的瑕疵。”她顿了一顿,留神看去,那人脸上竟有着说不出的萧瑟。
“第一,汪小姐早已不是年轻姑娘了。就在昨天,她刚刚过了她35岁的生日。”
男人的神情突然一滞,不过,汪紫衣并未在意,她自顾自地说下去:“第二,汪小姐也不是一个好奇心重的人;这第三嘛……”
她的嘴角不可抑制地向上狠狠地翘了翘,“雷先生显然高估了自己。因为,比起风景来,你实在不值一提。我观赏花、我观赏树、我观赏桥、我观赏路;我观赏青石小巷,我观赏夜间酒吧,我甚至观赏那个造型别致的垃圾桶,也比你雷先生,要有趣得多。”
看着男人不断变化的脸色,汪紫衣愈发得了劲:“我承认,在这么一个小镇,看到你――一个穿ARMANI最新款衬衣,独自行进在暗夜的眼神不怎么太好的先生,的确有些好奇。但也仅仅是那么一瞬。你我各不相干,我又不是一个太在意那些不相干的人和事的人。所以,今天一觉醒来的时候,我几乎都不记得你和昨夜的那些事了。只不过,我们可能算是有缘吧……”
男人突然再度捂嘴,剧烈地呛咳了一番,“别……千万别跟我……说……这个……字……咳咳……”他喘得厉害。
“好,好,你别那么激动,我不说这个字还不行吗?”说着,汪紫衣拿过床头柜上的那杯水,递到那人手上:“喝点水。”
那人摇摇头,执拗地用手一挡,手泼了汪紫衣一手。
她也不以为忤,把水放过一边,掏出自己的手帕擦了擦手,仍然继续刚才的话题:“好,就算我们也不是吧。今天早上,我去晨跑,竟然又听到了你的消息。我这人啊,有点信这个。你说这不过才几个小时的功夫,接连碰上两次与你有关的事,所以我就跟着陈姐来了。又刚好听说这儿有房子出租,就缠着陈姐租给我。她要帮我收拾房间,当然,侍候你这个艰巨的任务就只好由我来承担了。如果这个过程惊扰了你习惯的生活,让你雷先生有什么不安的话,我只有道歉了;如果更因此给你造成了不便,也只好请雷先生看在我今天一天为你收拾了房间,又熬了粥,又帮你退了烧的份上,不再计较了吧。”
这番逻辑严密、入情入理的话被汪紫衣清脆悦耳的嗓音抑扬顿挫地说来,便是一贯淡漠清冷的雷涛也有些不好意思了。
“汪小姐……我刚才,不是那个意思。”
87、生病(4) 。。。
看着那个男人终于开始正常的脸色和表情,汪紫衣长舒了一口气。
看来,这个昔日的雷行长,现在的雷逸先生不好相处啊……
她理解似地笑笑,打量着面前的男人:“好了,是不是那个意思都不重要了。反正今天我替陈姐,就得尽心尽力不是?你也不用这么过意不去,你就把我当成陈姐就行了。来吧,把今天第三次药吃了。虽然现在烧是退了,但药还得继续吃。”说着,她拨拉出四粒药,递到雷涛手上,再端起那半杯水,送到他嘴边。
“今天的天气很好吧?”吞了药,雷涛突然问。
汪紫衣正肆无忌惮地打量着面前的他,闻听这话,她的手一抖,杯子差点没摔到地上。转头看了看窗外很好的太阳,她有些颤抖地伸出自己的手,在雷涛的眼前晃了晃。
那人仿佛看到了她的动作一般,嘴角微微地向上翘了翘:“不用来试我。我是真的什么看不见。只不过,有的时候,一般也就是外面太阳特别大的时候,我偶尔会有点光感,眼前也不是那么漆黑一片。”
汪紫衣的眼眶又有些发酸。为了掩饰,她急急地放下自己的手,故意戏谑着说:“我还以为你故意逗我玩呢,所以我也跟你玩玩。不过,被你说中了,外面太阳的确很大。”
“这个时候,要是能搬把椅子,坐到下面院子里,晒着太阳,听着歌曲,呼吸着新鲜空气,其实是件很幸福的事。”雷涛悠悠地说,眼睛茫然地望向窗外。
“你想下去晒太阳?”
“还是……算了。”雷涛的表情忽地又暗淡下来:“其实有没有太阳,对我而言,有什么分别呢?”
“谁说的?那可不一样!被太阳那么一晒啊,所有发了霉的东西都会变得好生生的,心情也一样哦……”汪紫衣故意重重地拉长了尾音。
“汪小姐,今天谢谢你。”雷涛的沉默了片刻,突然转向汪紫衣,那双并没有焦距的眸子却看得人心慌。
“你……什么意思啊?”汪紫衣发现,自己快被这个男人搞疯了。他这脸,变得比天都还快。
“我的烧已经退了,麻烦了汪小姐差不多一整天,实在不好意思再麻烦您。汪小姐可以回去休息了。”
汪紫衣直接被他噎得说不出话来。
啥意思啊?以为我就是个东西吗?利用完没事了,就丢一边了?
虽然腹诽了千遍,脸上也有些挂不住了,汪紫衣的语调依然清脆悦耳:“我还没给你做晚饭呢?既然我做了陈姐,这一定得把每件事做到家不是?”
“我还不饿,就不麻烦汪小姐了。”雷涛抬手抵着自己的额角,面沉如水。
“那……”汪紫衣即使脸皮再厚,人家都说这样的话了,肯定也不好意思再留着。她只得站起身,有些茫然地盯着那个不再说话的男人。想破了脑袋也不明白自己刚刚怎么着就惹了这个“大爷”,让他毫不留情地下了“逐客令”。
走到门口,她突然想起件事,急忙转身,“对了,床头上的药,四个小时后记得再吃一次。还有,中午给你熬的粥锅里还有点。一会儿要是你饿了,可以……”后面的话硬生生地停着,停得她的心跳得“咚咚”的。
他现在这个样子,难道还能自己到厨房从锅里盛出粥再放到微波炉中加热?
“你所担心的,我都会。”像是看出了她的疑惑,那人在床上淡淡地开了口,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
汪紫衣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抿紧了嘴,冲那人做了个“再见”的动作。手一抬,才想起他什么也看不到,懊恼地入下手,轻哼了声,走出门去。
听到关门的声音,雷涛才摸索着把自己的身子往上坐了坐。再伸过手,摸到床头柜上放着的那副茶色眼镜,缓缓地给自己戴上。虽然它其实起不了什么作用,但是,戴上它,似乎总能让雷涛在面对外人的时候更自信一些。
慢慢地撑着床沿,让自己的身子立起来,等那阵因体位改变引起的晕眩过去,再摸着床头柜,缓缓地坐在床边。拉开床头柜下面的那个抽屉,熟练地摸到一侧的那包烟,拿出来,小心地抽出一支,再摸出打火机点上,吸了一口。
刚平息了一点的肺因为尼古丁的突然刺激再度涌动起来。连绵不绝的咳嗽随着烟圈不断地向外冒。而他没有去管,他只是加快了吸烟的频率,让它“以毒攻毒”。
刚刚,就在刚刚那一刻,自己的眼前是亮过那么一下下的。自己仿佛也已经看到了窗外明媚的阳光和那些美好的岁月。软软的草地、暖暖的阳光、婉转的音律、缱绻的人……不过,只是那么一刹那,眼前便重又恢复黑暗,仿佛提醒着他,那些,早已不再属于他!
咳嗽果然在深吸了十来口烟后渐渐平复。雷涛撑着床头柜起了身。他没有去拿一边的手杖,在这个家里,他其实是用不着那个东西的。几个月住下来,这个陈设简单的家他再熟悉不过了。
他走到客厅,缓缓地在那张沙发上坐下来,伸手,想把手中差不多已经到头的烟摁灭在烟灰缸中。可是,烟灰缸并不在平时他顺手的那个地方。他楞了下,伸出另一只手,慢慢地在那张茶几上顺次摸过去,还是没有。他的脸上开始有了淡淡的焦躁。从沙发上站起来有些急,膝盖狠狠地撞在了茶几的角上,疼痛让他原本焦躁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