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4 节
作者:辛苦      更新:2024-05-09 11:24      字数:48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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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你,毛医生。我会留心的。”陈姐挥手送走毛医生,转回头,发现汪紫衣直丁丁地看着自己,便笑着问:“小妹,你找谁?”
  “我……”汪紫衣思忖了片刻:“请问雷涛是不是住在这里?”
  “雷涛?”陈姐一脸茫然,“我在这里住了快10年了,没听说过这个名字。”
  这下,轮到汪紫衣诧异了。她心念一转,立即又问:“我这朋友姓雷,他的眼睛有一点问题……”
  “哦,你是说雷先生啊。他叫雷逸啊!”陈姐有些疑惑地看了看眼前的女人。
  “我们很多年没见了。我记错了他的名字……”汪紫衣连忙解释,“他,住在这里么?”
  “对对对,就在这楼上。”陈姐恢复了她一贯的热情:“顶楼右手第2间就是。我带你上去吧。”
  “那好,谢谢。”
  84、生病(1) 。。。
  跟着陈姐穿过暗淡无光的走道,再猫着腰爬上一级级的台阶,汪紫衣心中的疑惑在不断地增加。
  我的天,他住在这里,真不知每天是怎么进出的。
  像是知道了汪紫衣的疑惑似的,走在前面的陈姐随意地说:“雷先生平时很少下楼的。白天,都是我帮他买菜做饭收拾屋子。平时这儿也没什么人来,你还是第一个来看他的朋友呢。”
  “他搬来这里很久了么?”
  “也不太久,也就3、4个月吧。”
  3、4个月?居然那么久了……
  “哎……”不自觉间,汪紫衣轻叹了口气。
  这声叹气显然让陈姐有些误会。因为,她立刻就急急地说:“这个小妹,你可别嫌我们这楼不好。我们这楼啊是老楼,看上去旧一点。但是生活便利,租金便宜啊。同样大小的房子,桥那边的比我们这一个月起码多租300元!”
  汪紫衣“噗哧”一下就乐了,“我不是那意思,大婶。”
  300元?!彼时雷涛签个单子,估计也至少是这个数的1000倍!
  “雷……逸是租您的房子?”汪紫衣试探着问。
  这个名字叫着可真拗口。他只怕也是不想别人知道他曾经的身份吧,居然还改了名字。
  “哎,是。”陈姐不好意思地笑笑:“我看他一个人,眼睛也不好,怪可怜的,还便宜了他点。”
  汪紫衣竭力忍住笑,随着那陈姐到了顶楼。
  到了右手第2间房,那人也不敲门便进去了,汪紫衣略一楞神,也跟着进去了。
  房间不大,是很老式的一室一厅,有独立的厨房和厕所。客厅外面还连着一个小小的阳台。客厅陈设极其简单。一个矮茶几,一张有些破旧的双人沙发,一个小饭桌,一把椅子,仅此而已。茶几上放着一个烟灰缸,堆满了烟头。沙发上散落着几张报纸,几本厚厚的书。一盒不知几时泡的方便面搁在饭桌的角落上,还有几个空的酒瓶歪七倒八地放置着。
  “小妹,这边。”陈姐看着汪紫衣渐渐蹙起的眉头,有些不好意思,“昨天我家有事,还没来得及过来给雷先生收拾房间。”说着,她已经推开了卧室的门。
  卧室的陈设更简单。一个单人衣柜,一张床,一个床头柜,床头柜上,放着一个袖珍的“德生”收音机。此时,那个人就躺在床上,不时发出两声低哑的轻咳。
  “雷先生,雷先生……”陈姐快步走到雷涛床前,摇了摇他。
  “算了,大婶,让他睡吧。我就看看他。”汪紫衣实在不忍心他被陈姐摇醒。
  “那……”陈姐像是突然解决了一个大问题般:“那小妹你在这儿看着他,我要……先出去买点菜。我一会儿就回来。”
  “没事,你去吧,我看着他”汪紫衣看出妇人的不耐,她点点头,坐到雷涛的床尾。
  床上的人睡得并不安稳,他双目紧闭,额头上松松垮垮地敷着一张毛巾。脸因为发烧显出不正常的潮红,嘴唇也有些干裂。
  汪紫衣突地有些心酸。她坐近了些,伸手替他拿掉毛巾,用手背轻轻地触了一下他的额头。烫得惊人!
  汪紫衣有些焦急地抬头看了看,床头柜上放着一板药。拿过来匆匆一瞥,连忙挤出四颗,放在自己手心里。可是,床头柜上没有水。叹了一口气,她放下药,走到厨房。那里,放着一个热水瓶,摇了摇,里面也没有水。好不容易在角落的地方找到一个有些破旧的水壶,细细地洗了一遍,才装了点水,点火烧上。等水烧开,倒了一小杯,细细地凉了,这才端到卧室。
  “雷涛,雷涛……”她凑在他耳边,轻轻地喊。
  那人有些恍惚地睁开了眼。
  “是……谁?”声音异常暗哑,停留在汪紫衣身上的目光并没有焦距。
  “吃药了。”汪紫衣也不回答,只是单手托起他的脖子,让他略微抬起上身,把那四粒药递到他手中。
  雷涛也没再问,只是顺从地把药放进自己嘴里。
  汪紫衣再把水杯递到他的手上。可是,他的一只手被她压在身下,那一只接药的手无论如何用力,都握不住递过来的杯子。
  “你的手……”汪紫衣这才发现那只手是握不拢拳的,用力除了让它加倍地颤抖,什么作用也起不了。
  “以前……受过伤,后来……就这样了。”那人一脸平静。
  汪紫衣心酸得厉害,只得自己端了杯子,小心地放到他嘴边,让他一小口一小口地喝了点水,把药咽下。
  “再喝点水吧。”
  雷涛轻轻地摇摇头,目光有些散乱。
  汪紫衣只得把水放到一边,再扶着他慢慢躺下。
  “你是……谁?”
  男人的神志显然不算清醒,但他却一直清醒地记得这个问题汪紫衣未曾答复。
  汪紫衣犹疑了片刻,因为她实在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向雷涛介绍自己的身份。说自己的姓名,唐突自不必说,单是他现在这个状态,也不一定回忆得起当日;说自己就是昨晚跟在他身后的那个路人,也更奇怪,路人邂逅一次就好了,怎么还追到了人家家里。
  好在雷涛并没有继续追问,因为他的意识又已经开始模糊。剧咳两声之后,他的眼睛已经合上了。
  “你的……声音……很熟悉……”
  低若梦呓的话又扯得汪紫衣一阵心酸。
  轻轻地给他盖好被子,汪紫衣走出卧室。在冰箱中翻了半天,也没翻到冰块,只得自己接了水,放进冻室。看看时间还早,不自觉地就来到那个零乱的客厅,开始收拾。把那碗泡面、空酒瓶、烟头统统扔进垃圾桶,然后开始收拾那些散乱的书和报纸。书很重,汪紫衣第一下竟没拿稳,手一滑,书重重地落在地上,发出一声巨响。汪紫衣吐吐舌头,往卧室方向看了一眼,那个人睡得昏昏沉沉的,并没有被她吵醒。她这才小心翼翼地蹲□,拾起那本书。
  那书跟一般书不同,纸张要厚大得多,更关键的是,那上面并没有常见的文字,而是一些凸起的圆点。
  这是一本――盲文书!
  汪紫衣小心地把书放在茶几上,然后再拿起另外一本,依然是盲文书。她快速地扫了一圈剩下的书和报纸,竟然,全是盲文的!
  把它们整整齐齐地放在茶几上,汪紫衣几乎是跌坐到沙发上。她捂着自己的前胸,那里酸涨得让人难受。
  猛地,她翻开最上面的一张报纸,伸出有些颤抖的手,闭了眼,摩梭着上面那些在她看来毫无规律的圆点,心中的痛如洪水一般漫延开来。
  每一天,他就是这样过的吧。点着烟,坐在这个破旧不堪的沙发上,摸着这些几乎感觉不到的凸起圆点,强制着关闭了自己的心,任那些曾经流光溢彩的生活化作窗边的如血残阳,渐渐失了光彩。
  该是怎样的境遇,才让一个人颓废绝望如斯?
  85、生病(2) 。。。
  门“嘎吱”一声,从外面开了。陈姐拎着一小包菜走了进来。
  “雷先生怎么样?”
  “还烧着。我一会给他冰敷下。”汪紫衣从沙发上站起来:“陈姐,你们这儿还有房子出租吗?”
  “有啊。”陈姐两眼一下子放出光来:“你想租?”
  “是。我喜欢你们这儿的风景,想在这儿住一段时间。不过,我就想要这附近的房子,离那个桥近点。”
  “哎呀,你可算找对人了。就这对门都还有一间,是我那口子姐姐的房子,和这间结构差不多。不过他们搬走后一直没住人,不知道你……”
  “我先看看吧。”
  陈姐立刻放下手中的东西,拉着汪紫衣出门左拐了下,就到了。
  打开门,一股夹杂腐朽破败的灰尘味直冲鼻腔,汪紫衣微蹙了眉,用手轻挥了下。
  “因为很久没住人,灰肯定大点。不过,这房子向阳,通风,冬暖夏凉。要是你准备租,看你是雷先生朋友的份上,我也不多收,400块一个月,先交半年,再收200的水电押金就成。”
  陈姐心里暗乐着。这些因为喜欢风景租房子的人多半都是些有钱有闲的主,自己大姑子这房子空着也是空着,替自己找点钱也不错。
  “行。那麻烦你一会帮我收拾下,我明天搬过来。”
  “那好那好,我马上就收拾。那雷先生……”
  “我去给他做饭。”
  进了门,先打开冰箱,看着那冰也差不多了,拿出来,小心地包在毛巾里,走进卧室。
  不知是不是因为药的作用,现在的雷涛比起早上要睡得安稳许多。只是眉依然紧紧地蹙着,显得脸部的线条异常僵硬。
  汪紫衣轻轻地把毛巾放在他的额头上。因为冷的刺激,床上的人脸轻轻抽搐了下,不过立刻面部就放松下来。汪紫衣拿出自己随身带着的一张帕子,小心地为他拭去毛巾上滴下的水。
  等到毛巾渐渐变热,不再有水滴下的时候,汪紫衣才惊觉,自己这样坐在他的床头竟然有一小时多了。抬腕看看表,她迅速起身,到厨房打了点米,开始熬粥。
  看看陈姐买的菜,基本上都是不太易于消化的,想一想,还是就给他做点白粥好了,反正发烧的人也不会有太多的胃口。
  粥开了两遍,调小了火,汪紫衣又回到卧室。刚坐下,床上的人竟然就开了腔。
  “几点了?”
  汪紫衣一惊,看着那个还闭着眼的人,一时竟没答话。
  “陈姐……咳咳……几点了?”
  “我不是陈姐。马上12点了。”汪紫衣突然怜悯起眼前的男人来。就在刚才,就在她听到男人嘶哑的声音的那一刻,她的脑中突然闪现了一个可笑的念头。如果自己是个杀手,现在把他杀了,他连凶手是谁都看不见。
  男人“刷”地睁开了眼。汪紫衣望着他,望着他的那双眼睛,心忽地揪起来。
  这还是汪紫衣第一次细细地近距离地打量那双没有遮盖在镜片下面的眼睛。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啊,细细的长长的,有浓密的睫毛,有很黑很大的眸子,只是可惜,现在的它们不再发光,发那种深邃的,能看到人内心里面去的光。
  如果他没有瞎,如果他还能看到……
  “你……是谁?”男人的脸上再度出现头晚上的那种焦燥和急切,他努力地看向汪紫衣的方向,那双好看的细长的眼睛狠狠地眯起来。不过很快他就发现这个动作无非是徒劳,他的脸上迅速闪过一丝挫败,声音异常低沉下去:“请告诉我,你是……谁?”
  “我……就是昨晚碰到你的那个路人。我姓汪。”不知是那人脸上的挫败让汪紫衣失去了说实话的勇气,还是她心里昨夜那个“善解人意”的想法作祟,她刻意没有告诉他她的姓名。
  而男人也没有再多问。事实上,因为醒过来床边坐的不是他熟悉的陈姐,略微有那么一点慌乱外,她到底是谁,干什么的,雷涛其实一点也不关心。
  这个世上,已没有什么事情再值得他关心的了。
  “我去看看你的……粥好了没有。”男人脸上转瞬而现的漠然让汪紫衣有些抓狂。她是热情的人,她受不了这个。
  端着粥再进卧室的时候,男人已经坐起来靠在了床头。
  “喝粥吧。”汪紫衣坐在他的床头,舀起一勺,递到他的嘴边。
  “我自己来。”男人的声音仍旧嘶哑,却透着一股不容人拒绝的力量。
  汪紫衣也没有多说,小心地拿过一张毛巾包着碗底,连同那个勺递了过去。
  “你的手……”递了碗,她才想起那杯水。
  “不碍。勺还拿得住。”男人一脸的淡然。
  “陈姐呢?”
  “哦,她替我收拾屋子去了。我很快就成为你的邻居了。”
  “邻居?!”
  “对。我是来这镇上看风景的。一直想找房子租住几个月。今天早上跟陈姐说起,她刚好有房要租,我就租下了,就在你斜对门。”
  男人的表情微变化了下:“那么……这粥……”
  “我熬的。陈姐帮我收拾屋子去了,我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