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9 节
作者:辛苦      更新:2024-05-09 11:24      字数:4764
  曲娟娟的心再度一震,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若楠,你怎么在这儿?”楚云樵和雷涛已经站在了她们的桌边。
  坐着的两人不约而同地一惊。
  “我约娟娟出来吃个饭。”许若楠已经站起来,指着雷涛:“娟娟,我给你介绍……”
  “不用了,我们认识。”雷涛往曲娟娟的方向移了两步:“对不对啊,曲医生?”
  在这里遇见雷涛是曲娟娟没有想到的。4个月没见,他清雅俊朗如昔,脸上招牌式的客套的笑也如昔。曲娟娟的心突然跳得很厉害,她有些慌乱地站起来,伸出手。
  “你好,雷行长。”
  “曲医生好像瘦了,这几个月很忙么?”雷涛轻轻握了握那只手,微凉,有层薄汗。
  “没有。我在减肥。”曲娟娟的心似乎再度漏跳了一拍。
  刚刚,他是在关心自己么?
  “云樵,你们怎么会到这儿来吃饭?”许若楠的注意力早已放在了自己的未婚夫身上。
  “哦,下午和雷涛谈了笔生意,他说请我吃饭。开着车在街上转了一圈,他说这家好,我们就进来了。”楚云樵把手叉在裤兜里,有些不羁地看了看曲娟娟和雷涛。“既然大家都认识,就坐一起吃吧。你说呢,雷涛?”
  “也好。”雷涛不着痕迹地看了看曲娟娟,“相情不如偶遇,只要两位女士不反对,我没有意见。”
  “那就一起坐下吃吧。”许若楠冲着楚云樵甜甜地笑笑,让出了自己身侧的座位。曲娟娟也只得往一边再挪了挪,挪出了身侧的座位。雷涛瞟了一眼,慢慢坐下来,脸上依然带着那个笑。
  56、再遇(2) 。。。
  早上醒过来以后,雷涛总习惯披着外衣站在露台上,抽一支烟。烟雾升起的时候,很多往事便从心底深处悠悠地浮了上来。可是今天,当手中的烟点燃的时候,大脑中闪出的,却是昨夜。
  回国大半年了,每次和楚云樵见面,有意无意间,谈及的都是公事,两人似乎达成了一种默契,对于过往,对于楚云桐,成了两人之间的禁忌。可是,昨夜,楚云樵在公事谈完的最后,却提起了她,那个记忆中有些久远的名字。不知道当时自己脸上的表情是否有变化,但心肯定是颤了一下。然后楚云樵似乎就提议到外面一起吃个饭,自己居然也同意了。算起来,这还是回国以后,第一次和楚云樵因私一起出去吃饭。可是为什么自己单单就提到了那家西餐厅呢?更匪夷所思的是,居然会在那儿再碰到她……
  一顿饭下来,大家谈的话并不多。而她似乎更是沉默,沉默得如一潭深泓的水。可是,偏偏就是这潭水,却在那盘咖喱蟹放在自己面前时,不着痕迹地让她面前的清蒸石斑与它换了个位置。
  烟蓦地烧到了手指,雷涛一惊,有些怅惘地摁灭了它,然后再点燃一支。
  她是个什么样的女人呢?深静如深潭,细致如涓流,淡漠如冰山……实在是,很特别。
  这么多年来,不知有多少女人曾在自己的身边呆过,也不知有多少女人主动投怀送抱。但是,从来没有一个人,让雷涛在这样的清晨,在他一个人淡淡地吸着一支烟的时候想起。
  曲娟娟,成了除了楚云桐之外,唯一的一个!
  许是昨夜咖啡喝得太多,曲娟娟睡得并不好,一个人在寝室的床上,几乎辗转到黎明才朦胧睡去。因而,一天都有些怏怏的。好不容易熬到下班,正准备收拾下就回寝室睡觉的,楚云樵的电话却来了。
  “让你上周来看看,你没来,是不是胃又痛了?赶紧的,明天安排个时间过来,我让这边周主任好好替你看看。”一看是楚云樵的电话,曲娟娟下意识就以为那边的人准又是胃难受了,想找她帮忙开点药。
  “娟娟,我的胃最近很好。”那边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清冽淡定,“今天找你是想问你一件事。”
  “什么事?”
  “你和雷涛很熟悉?”
  曲娟娟的心蓦地漏跳了一拍,“没有啊。我就是上次在你们集团的酒会上认识了他,后来他又在我这里看过一次病,算不上熟吧。”
  “可是,昨晚在**西餐厅,你们之间的感觉不像你说得那么简单。”
  曲娟娟突然不知道该怎么接下楚云樵的话。沉默中,她只听到那边继续淡定地说:“我希望是我想多了。不过,凭我对他多年的了解,即使现在你们之间没什么,将来,你们之间也一定会有什么。”
  曲娟娟听见自己的心跳,有些加速,有些狂乱,有些不能自已。
  “不过,娟娟,雷涛是个很难把握的男人,有些问题在发生之前,你要想好。”楚云樵语调突然放沉了些。
  “你好像很了解他?”
  “当然。当年,他差点成了我的姐夫。”
  挂上电话,曲娟娟在座位上呆坐了很久。窗边的光亮慢慢地暗了下去,四周的光渐次亮了起来。曲娟娟没有开灯,在远处灯光的映照下,她的脸泛着惨白的光。
  原来,他的生命中曾经有过那么优秀的一个人。他们的分离一定是惨烈的吧,不然,云桐姐怎么会嫁给了若楠的爸爸?
  那个时候,自己还在上大学,只是听哥哥说着那段匪夷所思的婚姻,想像着那个与自己曾有过一面之缘高贵如仙子的楚姐姐就这样把自己嫁了。那时虽然还小,却都已明白,那样的婚姻一定不是因为爱……可是,直到今日才了解,原来,其中还另外牵涉了一个人!而那个人,竟然是,雷涛!
  这样联系起来,自己所见所感的所有一切似乎都有解释的理由了。他是那样优秀的一个人,身边又曾经有过那么优秀的一个女人,所以,再难有人能入得他的眼。那些疏离淡漠那些云淡风轻如今来看也是再正常不过的反应了。
  “娟娟姐,娟娟姐,你在里面吗?”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曲娟娟如梦中惊醒般应了一声,走到门边,按下墙上的开关,才打开门。
  “欢欢?!有什么事吗?”
  门口站的是王欢欢,内科刚来的一名实习小护士。因为寝室不够,被医院里安排着分到她隔壁的寝室暂住。
  “不好意思,娟娟姐。我同屋的小吴今天回家了,我的钥匙忘记在寝室里了,我进不了门。听张姐说,您这里有我们那间房的备用钥匙,所以就……”王欢欢不好意思地冲着曲娟娟笑了笑。
  “哦……”曲娟娟也笑了笑,“我那里是有。走吧,跟我过去拿。”
  “谢谢您啊,娟娟姐。”王欢欢掩饰不住脸上的开心:“要不是您,我今晚还不知到哪里睡觉呢。”
  “你不是本地人吗?”曲娟娟一边锁门,一边随口问道。这批小护士全来自A城的护校,也就平时工作上有些接触,其他的,还真一无所知。
  “我不是的。我家在G市,只有放大假的时候才能回去。”
  “走吧,跟我去拿钥匙。”终于锁上了门,连同刚才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一起关在了里面。曲娟娟朝王欢欢笑笑,突然觉得自己似乎想通了很多道理。“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自己和那个人,是不可能有交集的,放弃吧!
  可是生活就是这样爱捉弄人。第二天一早,当熟睡一晚,精神轻松的曲娟娟哼着歌走上医院三楼时,却在自己的办公室门外,看到了那个自己决定放弃的人。
  57、再遇(3) 。。。
  那人穿深蓝西服,背对着她站着。不知是不是错觉,看上去,那个背影有些萧索。
  曲娟娟的脚步滞了一下,甩甩头还是轻松地走了上去。
  “雷行长,这么早,有什么事吗?”
  那人似是一惊,转身过来,声音有些暗哑。
  “没有,我在等人。”
  曲娟娟这才发现那人有些不对。尽管戴着眼镜,但依然掩不住他眼底下那两团浓重的青色。双颊有些红,但红得不甚正常。他今天没有系领带,白色衬衣上面两颗扣子都解开着,完全不似平日那个整洁清贵的雷涛。
  “要不要……先到我办公室坐坐?”原本有些关心的话想问的,可想到自己昨夜作的决定,曲娟娟只是礼貌地朝对方笑了笑,开了自己办公室的门。
  “谢谢,不用了。”雷涛没有笑,连那个往日脸上一直带着的客套的笑都没有。
  “雷行长,你怎么站在这里?我不是让小李先……”医院的陈院长朝这边走过来,一边走一边对着雷涛说话。猛然间看到立在雷涛身边有些怔忡的曲娟娟,生生收住了后面的话。
  “哦,我刚要下去,正好碰到曲医生,聊了两句。”雷涛淡淡地说,又礼貌地冲曲娟娟一点头,和陈院长向三楼的另一边走去。
  曲娟娟站在门口,看着那两个背影走出很远,听着过道上传来的低低的咳嗽,心忍不住还是狠狠地抽搐了一下。
  因为吴晓川出差了,中午吃饭落得个清静。曲娟娟打了两样素菜,走到食堂最边上的一个桌子坐下,慢慢地吃。
  “娟娟姐,您在这儿啊,我找了一大圈。”饭快见底的时候,王欢欢过来了,手里拿着那把钥匙。
  “还给您,昨天谢谢了。”王欢欢顺势坐在了她对面。
  “怎么一个人?小吴呢?”曲娟娟知道王欢欢和小吴在护校时就是好朋友,平时又住在一起,长期形影不离。
  “哎,别提了,精神科那边今天缺护士,让小吴过去顶班了。这不,饭都没吃上,我还准备给她送去呢。”
  “那边护士怎么会不够?”
  “不知道。好像是陈院长叫了那边好几个护士去他办公室了。”
  曲娟娟没有再说话,只是接过钥匙,催促着王欢欢赶紧去给小吴送饭。
  王欢欢走了以后,曲娟娟却再也吃不下饭。
  陈院长?精神科?很多护士……还有雷涛?这些事之间似乎有什么联系。
  拿着洗好的饭盒走出食堂的时候,曲娟娟还是反复地想着这件有些奇怪的事,丝毫没有注意到远处那个向着那辆黑色“奔驰”摇晃前行的人。
  雷涛从陈院长办公室出来的时候,神情是麻木的。当他终于从小李手中看到当年的那些病历材料,当他亲耳从那些护士口中听说了当年的细节种种,他的感觉只有一个字:痛!与昨夜从楚云樵口中证实楚云桐已去世多年时的感觉一致,甚至,更甚。
  经年以前,当那个女人亲口告诉他,因为权势和金钱,她需要放弃他而选择另一个他时,内心深处曾经希望过她死,甚至曾经动过恶毒的诅咒念头。只是,最终,这些所有的邪恶想法都随时间的流逝而一起消散了。每每想起那些过往,虽然嘴上不愿意承认,但内心深处只剩下了对她的祝福,真心的祝福。只要她过得幸福开心,其他的,都不重要了。
  回国后,有意不去打听她的生活。尽管与楚云樵,与许还山都曾有过接触,但对于涉及她的事,他却没有问,没有提及。10年,足以磨灭掉所有的东西。他实在害怕面对淡漠疏离的她。
  直到昨夜,直到他问及楚云樵为何明知要被众人嘲笑“**”的情况下,依然坚持娶许家的女儿,而楚云樵咬牙切齿地回答“为了报复,为了替死去的姐姐讨还一个公道”时,他才发现,当年被她“绝情抛下”,这么多年的音信杳无,回国后的刻意隐忍……这一切加起来的所有的痛,全都抵不上“死去的姐姐”这五个字。
  “她怎么死的?”他在电话这边问,声音平静如常,呛咳已铺天盖地。
  “具体我也不清楚。我当时和你在一起。”那边的声音明显懊恼着,“只听说最后是因精神上的问题被送到第一人民医院医治,再后来就去世了。”
  当时是怎么挂上电话的,已经记不清楚了。只记得从挂了电话起,指尖的明明灭灭便再未停过。好不容易等到天空泛白,联系了当年第一人民医院精神科主任现在的副院长陈卓,就赶到了医院。
  自闭、臆想、精神崩溃……当终于压下心中的那份颤抖和嘴边不曾停息的低咳,翻开手边的病历材料时,雷涛看到的,便是这样频频出现的字眼。一页一页,数不清的……还有,那双由灵动而逐渐变得呆滞的眼睛。
  终于来到阳光下的时候,那些轻咳伴随着胸腔撕裂般的痛倾泻了一路。眼底也有着熟悉的抽搐,随之,便是熟悉的白茫茫。雷涛只得站在原地,想等这阵视线模糊过去。可是,头顶上明晃晃的太阳让他浑身燥热,胸腔中有些温热的液体不断地向上涌,还来不及做出下一个反应,那些液体似乎就争先恐后地跑出来,燥热的身体也终于瘫软了下去。
  “雷行长,雷行长……”焦急的呼喊声终于惊动了还在踟蹰前行的曲娟娟。循声一望,一个年轻小伙子抱着雷涛在太阳下焦急地呼喊。
  曲娟娟赶紧跑过去。“他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我是雷行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