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了，你知道的，我不喜欢人太多的地方。”曲娟娟淡淡的。
  “娟娟，其实，你应该多出来参加下这些活动，你会发现，生活中的乐趣很多……”楚云樵斟酌着字句。
  “谢谢你，云樵……”曲娟娟再看了远方的那个人影一眼，挥手向楚云樵作了再见，慢慢走出了衣香鬓影的大厅。
  自己，还能有幻想么？
  不能，不能，不能！
  52、看病　。。。
  周一，曲娟娟起得比往日早些。打开衣柜，面对那一柜琳琅的衣物，有片刻的失神。
  自己在干什么？要打扮给谁看？且不说再漂亮的衣服都掩藏在白大褂下，一般人根本就不会注意到；就是注意了又怎样呢？他会多看你一眼么？
  在心中暗笑了自己的想法后，她从衣柜中慢慢拿出一件样式简单的白衬衣，淡蓝色的线织外套，一条牛仔裤。换好之后，对镜自揽，倒也端庄秀丽。拿起桌上的唇彩，思忖了片刻，没有涂便放下了。
  自己现在，倒跟花痴一般了？！朝镜子里的人做了个鬼脸，走出门去。
  因为是周一，“内科一”的门诊病人特别多。等到看完上午最后一个号，已是12点过，回过神来，才发现那个心目中的身影并没有出现。
  他没有来……
  只是一瞬，曲娟娟便立即将自己否定了。用脚也能想明白，以他那样的身份，就是来了，又怎么会走正常挂号程序到自己这个小医生这里来看病？必是有人专门安排和陪同，走VIP通道……
  刹时，就有些意兴阑珊。一上午接待病人的疲惫也在那一刻瞬间涌上来，心里竟有些堵得慌。
  “娟娟，还不去吃饭？”吴晓川每日例行的招呼便在此刻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不想去，你自己去吧。”
  “怎么了，不舒服？”本来周末已经下定了的决心在听到这话的瞬间便动摇了。迅速走到曲娟娟面前，脸上已是掩饰不住的关心。
  “没什么，只是有点累。”曲娟娟有些无力。
  “是不是昨晚没休息好？要不要我给你带点什么东西上来？”吴晓川凑近了些，仔细地观察着曲娟娟的脸色。
  “真的没什么。你也不要给我带什么东西，我休息下就行。你快去吃饭吧。”面对突然逼近的男性气息，曲娟娟下意识地侧过头，拉开了与吴晓川的距离，脸上已有些挂不住。
  “你真的确定不要？”吴晓川再凑近了些。
  “师兄……”曲娟娟拖长了最后一个音，站起来，走得离吴晓川远远的：“你快去吧。我想休息了。”
  这已经是明确的“逐客令”了。吴晓川有些讪讪的：“也好，你休息吧，我先去吃饭了。如果有什么，立刻打我的手机。”
  “师兄……”看着已经走到门口的人，那个憋在心中很久的问题终是没忍住：“那个……我是说，你早上忙不忙？”
  “不算吧。”吴晓川有些狐疑地拉开门。
  “师兄……”
  “还有什么？我真的要去吃饭了。”吴晓川的脑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但他不愿去面对
  “我想问……雷行长他……”
  “他早上有个会，下午会过来。我会陪他来找你，放心。”心中那个担忧一旦被证实，吴晓川的心反而平静下来，如同上周末下定决心的那一刻一样。
  说完这句，他连头都没回，就拉开门走了出去。
  一个下午，曲娟娟都是在期待与迷惘中度过的。如果不是依旧如织的病人，可能心底漾起的那些急切活活得把她逼疯。
  5点20分！下午最后一个号看完，离下班还有10分钟。雷涛并没有如吴晓川中午说的那样过来。曲娟娟慢慢地整理好桌上的资料，慢慢地脱下白大褂，慢慢地站起来，准备去洗手。这一刻，所有的想法都已经远离，空寂而无力的感觉紧紧地包围上来。她只想，迅速地下班，回到寝室，睡一觉。
  吴晓川的声音就是在这个时候响起来的。
  “雷行长，这边……”
  曲娟娟一个激灵，身体已经迅速地绷得笔直。下一秒，吴晓川引着雷涛已经走了进来。
  “怎么，娟娟，就下班了？还没到时间嘛。”吴晓川的脸上看不出调侃，反而有些曲娟娟看不懂的东西。
  “不好意思，是我来晚了。如果不方便的话，我改日再过来……”雷涛并没有看曲娟娟，而是侧过头，对一边的吴晓川说。
  “那怎么行！”吴晓川和曲娟娟几乎是同时说了这四个字。
  话音刚落，曲娟娟的脸就微微泛红了。吴晓川盯了她一眼，已引着雷涛走到曲娟娟面前。
  “娟娟，这是**银行的雷行长，今天想过来作个检查。照片室齐院长已经安排好了，你一会儿就负责引他去。”
  “雷行长，这是我们医院‘内科一’最漂亮的曲医生，也是我的小师妹。一会儿有什么不适您尽管告诉她，她一定会竭尽全力给您提供最好的服务。”
  “曲医生……”雷涛直到这时才注意到这个穿淡蓝线织外套的女医生，他微一楞，一个淡笑已浮上脸庞：“真没想到……”顿一下，再度打量了下曲娟娟：“我们……在衣服的挑选上似乎总是有着相同的品味。”
  曲娟娟只惊诧了半秒，边抿唇笑着以示同意。
  对面的他，今天身着一件淡蓝套头毛衫，一条简单的牛仔裤，戴蓝框眼镜，像极了大学的老师。
  “你们认识？”吴晓川狐疑地左右看看。
  “前天在一个酒会上有过一面之缘。当时，曲医生就给我介绍了她们医院……”雷涛依旧淡笑。
  不知是不是错觉，这个笑在曲娟娟看来少了客套，多了亲切。
  “我科里还有点事。娟娟，雷行长就交给你了。”吴晓川等两人坐下，也就离开了。开门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回了头。曲娟娟已经开始询问雷涛的病情了，脸上带着湿润的笑。不知怎的，他心底一酸，连忙扭开门快速离去。
  等到雷涛的片子出来，已是7点过。曲娟娟把把片子贴好，扭亮了灯，仔细地看了下，脸色渐渐凝重。
  “很严重么？”
  “你有很长的吸烟史？”曲娟娟没有急于答复，而是反问着雷涛。
  “不长，10多年而已……”雷涛的脸上依然带着那个很亲切的笑。
  曲娟娟倒吸了一口冷气，“你才多大啊，10多年……你真把自己的肺当烟囱啊？”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他这样不在乎地谈自己的烟史，曲娟娟的心就会跟着揪起来。她似乎已经看到了他，在烟雨蒙蒙的无数寂寥清晨深夜，倚着窗棂，任指尖明明灭灭，任心在凄迷苦痛间起起落落……
  “曲医生，我今年年方32。我15岁开始吸烟，到今年一共是17年。至于我的肺嘛……不是烟囱，可能比喻为一块腊肉更加恰当。”雷涛笑得更灿烂些：“腊肉比鲜肉更能保鲜，不是么？”
  “你……”作为医生，曲娟娟不喜欢病人这样调侃自己的病情。可是，作为女人，她发现自己对他的好感竟然不可思议在增加。
  温文尔雅、清俊挺拔、幽默豁达、事业有成……一个男人能具备的优点，他都有！怎能叫人不陷落？
  “其实你不用再想什么，曲医生，我的病我知道。你接下来无非就是要告诫我，少吸烟、少喝酒、生活规律、饮食清淡、注意保暖……云云。这些话，这10多年，我听无数医生说过。不过，我做不到。吸烟喝酒是我生活的一部分。我的工作几乎让我没有办法生活规律饮食清淡。而保持对外良好形象，我也不能穿得太多……所以，我只能抱歉耽误了您宝贵的时间。”雷涛盯着曲娟娟，脸上带着笑，一口气说完那些话，只留下目瞪口呆的曲娟娟。
  “你，你怎么能这样？”原本义正言辞的指责此时说出来竟似词穷理亏般无力，听上去更像是娇嗔。
  “呵呵，我原本就知道自己的病。‘久病成良医’，不是么，曲医生？咳咳咳……”雷涛迅速地捂了嘴，侧过头。
  曲娟娟的心一阵揪紧。一个疯狂的想法已经涌上来。
  如果，我是他的女朋友，我一定不会让他再这样随意地对待自己！
  53、晚餐（1）　。。。
  坐在A城最优雅的西餐厅中，曲娟娟还如在梦中。
  7点半，在絮絮叨叨地跟那个男人说完注意事项和开完药后，才发现那个引得自己的心一直狂跳不已的男人正襟危坐，面带微笑地盯着自己。因为之前一直埋着头，所以并不知道他这样看着自己有多久了，只知道抬头与之“六目相对”的那一刻，心脏已有了“早搏”的毛病。
  “曲医生，今天真是太麻烦您了。还耽误了您吃饭的时间……”男人沉静如水的声音在曲娟娟的面孔即将变成“花痴”状的那一刻，淡淡地响起。好听的淳厚的男中音在办公室里静静地弥散开来，漾得曲娟娟跳动不规则的心更加紊乱，连带着发热的大脑和已经不听指挥的嘴。
  “我……是有点饿了。”
  话一出口，她的脸就红了，是发烧般的红。她迅速地低下头，不敢去看对面的男人。
  男人似乎已静默了一秒，轻咳夹着浅笑却已荡出了口。
  就在曲娟娟窘迫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时，男人淳厚的声音再度响起。
  “我知道有一家西餐厅不错，不知曲医生能不能给我个面子赏光呢？”
  应该有的矜持在头脑发昏说出的那句话后已没法再装扮出来，只犹豫了1秒，曲娟娟便红着脸点了点头。
  现在，坐在这个侍者比食客还多的西餐厅，听着轻轻流淌的《春天奏鸣曲》，看着眼前那个熟捻而幽雅地点单的男人，曲娟娟不真实的感觉在悄悄地扩大。
  “曲医生，你的声音一直让我产生一种熟悉感。我觉得，我们以前一定在哪儿见过。”还在楞神间，那个男人已经又一次直视着她了。
  曲娟娟的心微微一颤，他竟然也对自己有熟悉感！虽然只是声音。难道，这就是曹老先生在书中描述的“宝黛初见”时的那种感觉？
  不过，只是顷刻间，曲娟娟自己便急急地把这个可笑的想法掐灭在萌芽状态了。你是谁？一个不大不小的城市的某一个三甲医院的普通内科医生而已。对方是谁？海归金融巨子，A城最大的股份银行的行长！
  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人家对你“宝黛初见”？！
  看着眼前的女人忽而红了脸娇羞若水，忽而又轻蹙了眉淡忧满脸，雷涛的心忽地动了一动。
  这些年，身边从来不缺的，便是钱和女人。在挥洒自如运筹帷幄的勾心斗角之中，在纸醉金迷灯红酒绿的放纵奢靡之中，早就将心炼成了堡垒。惯常面虚以委蛇面对太多的曲意逢迎、惯常用客套淡漠来面对太多的虚情假意，惯常用用逢场作戏来面对太多的口是心非，单单没面对过的，是真实，是如面前这个女人此时给自己的那种强烈的真实感。
  雷涛正了正神，很认真地打量起曲娟娟来。她的皮肤很白，不是脂粉装点出来的白，而是天生的肤若凝脂。小巧的瓜子脸，很大很亮的黑瞳，小巧而挺直的鼻梁，小巧而薄的嘴唇……很真实的美丽！
  “Those　were　such　happy　times　and　not　so　long　ago
  How　I　wonder　where　they'd　gone
  But　they're　back　again　just　like　a　long　lost　friend……”
  大厅正中正在演奏的钢琴不知何时已悄然变成了《YESTERDAY　ONCE　MORE》，雷涛有刹那间的恍神。经年以前，曾经也是这样的夜晚，曾经也是这样的曲调，曾经也是这样的真实而美丽的女孩……
  他猛地抵住额角，抵住那一阵突如其来的抽痛，迎上对面投射过来的狐疑而担忧的目光，指着桌上已摆好的头盆，浅浅笑笑，“你不是饿了吗？”
  “你……头痛？”曲娟娟有些心痛地看着对面那明显变白的脸。
  伴随熟悉的疼痛一起来的，是熟悉的视线朦胧。雷涛扶着额角，微笑地看着眼前的白茫茫，淡定地说：“我没事，快吃吧。”心底某个很坚硬的地方却已经被这久违的真实的担忧慢慢地揉软。
  “你……怎么不吃？”好听的熟悉的女声，让心再软了软。
  “LADY　FIRST！”清朗的笑挂在好看的唇角，让曲娟娟的心下意识地又开始乱跳，她慌忙低下头，看着眼前的鱼子酱。
  “雷先生，82年的波尔多已开了半小时，醒得刚刚好，需要现在给您拿上来吗？”训练有素的侍者悄悄地走到桌前，轻轻地问。饶是声音放到了最低，也已经破了此刻的静谧。眼前已恢复了清明的雷涛在心底暗叹了一口气。
  “谢谢，拿上来吧。”
  “你最近最好不要喝酒。”等侍者下去，曲娟娟倏地抬起头来，目光灼灼。
  “如此良辰美景，怎能缺了美酒相伴？”饶是雷涛笑得再含蓄，曲娟娟已经从中品出了戏谑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