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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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苦 更新:2024-05-09 11:24 字数:4775
“坐到那边休息下,涛!”
还在全力对付着浑身疼痛的雷涛在听到这一句话时,蓦地转回头来,目光中满是惊喜。
“云桐……咳咳咳咳……”
“别说话,你快坐下,我去倒杯水给你。”
“咳咳……云桐,别倒水……咳咳……你先告诉我,你……咳咳……是不是答应了?”雷涛死攥住楚云桐的手,目光中充满了急迫。
那是怎样的一双眼睛啊,惊喜、急切、渴盼、柔情……为爱疯狂的眼睛!
楚云桐抬起头,直视着这双眼睛,面部表情渐渐坚定。
就为了这双眼睛,为了这一刻,让我再放纵自己一次吧!
“涛……”她笑了,拉起他的手,在嘴边轻轻地,轻轻地吻了下,“你给出的理由太充分,我没法拒绝。所以,我……”
“我就知道你会感情用事。”楚骁冷冷的声音从楼上传来。两人遽然一惊,两双手蓦地分开。怔忡间,着上等丝质睡衣的楚骁已慢慢走下楼来。
“云桐,不要紧张,我不会干涉你的选择,我不是那样不讲道理的父母。”他慢慢在沙发的正中坐下,淡淡地扫了楚云桐一眼,后者脸色已然死灰。他满意地笑了笑,转回头来,目光看着客厅中的某一个点。声音柔和而淡定:“我只是要提醒你,在作决定前,有些事先摊开来说了比较好。”
“楚伯伯,您在说什么?”看着楚云桐突然死人一样的脸,雷涛疑惑地看了看楚骁,“还有什么事需要说?所有的事,我都知道。
37、往事(1) 。。。
雷涛没有动,他站在原地,惊异是他现在全部的表情。看着地上一脸绝望的楚云桐和沙发上一脸淡然的楚骁,他的心中突然闪过一些什么,只是太快,什么也没抓住。
“小方,我想你还是过来坐着比较好。免得一会儿……”楚骁瞟了一眼雷涛,嘴角向上翘了翘,“我担心你摔倒在地啊!”
“楚伯伯,您刚才称呼我什么?”雷涛的嘴微张开,眼里除了惊异还有惶恐。
“我叫你小方啊……”楚骁再瞟了一眼地上的楚云桐,“你不是方志明的儿子方逸尘么?我5年前就见过你,除了名字,你的外貌改变并不大啊。”
雷涛蓦地退了两步,身体已经贴在墙上,他死死地盯着对面的楚骁,目光渐渐由迷离而冷冽:“你知道我?我们5年前就见过?你是谁?”
“我?当然是楚骁!也许小方你对我的确没什么印象了,不过……”顿了顿,楚骁的眼底突然升起一层戾气,语调变得陌生:“不要弄死了,给点教训就行了!”
抬起头,望向对面那个贴着墙,脸上一片死灰的男人,楚骁又笑了。
“不知道小方你对刚刚那句话,是否还有印象呢?”
“是你?!”眼底突然升起的抽痛让雷涛忍不住抬手死死抵住眉心。可是这阵痛来得太突然而凶猛,一声低低的呻吟还是滑出嘴边。可立即,按眉心的手便捂住了嘴,死死地。然后,他慢慢抬起头来,狠狠地看着楚骁。
“哎……当年你也是这样倔强。但凡你稍微低个头,很多事也不像今日这般了……”楚骁似是在喟叹:“如果那儿痛,就过来坐着休息下。老九他们当年下手也重了些。年轻人,有时候服软不见得是坏事。”
“涛……”一直瘫在地上的楚云桐看着雷涛因为疼痛而逐渐有些扭曲的面孔,急急地从地上爬起来,想去扶他的手。
“你别过来!”雷涛大叫了一声,目眦欲裂,“你都知道了,是不是,这些事你早就知道了?”
“我……”楚云桐瑟缩着往后退,眼底满是凄惶。
“你知道当年是你爸带着人打我,知道是你爸掩藏真相让我妈妈死得不明不白,知道是你爸让我这五年过得痛不欲生……你都知……咳咳咳咳”虽然背贴着墙,但雷涛的身子还是止不住地往下滑。他的手死死地抠着墙,抠得指头上已经渗出星星点点的红。可是浑身剧烈的颤抖让那红顺着雪白的墙一路向下。
“还不止呢。”楚骁轻哼一声:“她知道的远不止你说的这些。她还知道,你是由她妈妈接生的!”
“不……”室内其他两人同时爆发出撕心裂肺的一声吼。女人再度惊恐地捂着嘴瘫倒在地,男人的身体也终于如枯叶般落下去。
“她的亲生妈妈叫邹玉惠。相信小方对这个名字不陌生吧。”
室内突然安静下来。没有人说话,除了呼吸和低咳。
过了好久,雷涛才抬起他惨白的脸,望向楚骁。
“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因为,你和她,要结婚。”楚骁慢慢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到一边的酒柜,给倒了两杯酒,端着其中一杯浅抿了一口,看了看瘫坐在两边的两个人,“我不想你们将来成为一对怨偶。我一早就说过,你们的事,我从不干涉。不过,有些话必须得在你们结婚之前说清楚。”
他走到雷涛面前,把手中的另一杯酒递给他。雷涛冷冷地把头别过一边。楚骁淡笑了下,蹲□,把酒放在雷涛的脚边。
“雷涛,我的酒你可以不喝。不过,我的女儿却是你一直想娶的那个人。只是啊,不知道你真的娶了她,能不能夜夜抱着她安然入睡?我听说,每年你过生日的那一天,你都会很难受。因为,你的生命是用你母亲的命换来的。我现在好奇的是,以后要是你真跟云桐结了婚,你会怎么和她一起过你每年的生日?”
雷涛的脸狠狠地抽搐了几下,但他什么也没说,只是伸过手来,抓起地上那杯酒一干而尽。
楚骁笑了下,再抿了一口自己手中的酒,“很好。也许你能淡忘,淡忘掉邹玉惠这个人和有关她的一切。不过,我还想知道,每当你眼底抽痛的时候,看到云桐,你能平静如初?”
“啪”的一声,握在雷涛手中的那个空酒杯碎裂在他的手上。血顺着手心滴了下来。可是他没有放手,他依然紧紧地,紧紧地捏着那些玻璃残片。
“涛,快放开手,你的手流血了……”楚云桐惊叫着,从地上爬起来,冲到雷涛身边,想拉开他的手。可是,他的手握得那样紧,楚云桐根本就拉不动。
“涛……”她的泪也滴下来,和着他的血,流在一起。
“你放开手,好不好?”她的声音颤抖到极致:“你曾经……答应过我,不论怎样……你都会好好地……照顾自己……”
雷涛的身体微微一颤,慢慢转过头,看着楚云桐。黝黑的眸满是萧瑟。
“原来,你那个时候就已经知道了?”
“涛,那些都不重要,你放放手,让我看看伤口……”
“不必了。”雷涛转回头,伸出另一只手抓着楚云桐覆在自己手上的那只手,顿了下,然后狠狠地甩开,“我不是答应过你吗?我说过,我承诺的事,我一定会做到,不劳您费心。”
一个“您”字已生生划开了两人的距离。楚云桐呆呆地看着自己的那只手,那只被雷涛狠狠拉开的手。手腕有淡淡的握痕,微红,隐痛。
那是他刚刚留下的。他从来没有这样抓过自己。对自己的每寸肌肤,他从来都是小心翼翼的。甚至一块小小的烫伤都能让他心痛好久。
可是现在,他亲手弄痛了自己,那样用力,那样决绝,甚至连看都不再看一眼。
其实,楚骁说得对,很多东西是永远也不可能放下的。比如,深入骨髓的恨。
恨,足以磨灭爱!
何况,我和他之间,隔着的恨,实在太多!”
“云桐,是你自己说,还是我来代劳啊?”楚骁没有理会雷涛,只是再度转过头,望向站在客厅中央已经如老僧如定的楚云桐,声音中多了一份凛冽。
“爸……”泪再度滑了出来,楚云桐一步跨到楚骁面前,“扑通”一声直跪下去:“我求求您,放过我,放过我们的爱情……”
楚骁看都没看面前的人一眼,依然把眼睛盯住客厅的某一角,声音平静无波:“云桐,爱情不能代表一切。有些事,你能瞒得了一时,瞒得过一世么?他现在不知道,不代表他永远不知道。我没有说不成全你们,我只是希望所有的事在你们做决定前说个清楚。免得将来……”他停下来,看了那个几乎要昏厥过去的人,叹了口气:“看你的样子,可能只有让我来代劳了……”
“不,爸……”楚云桐死命地拉着那片丝质的睡裤一角,丝绸很滑,虽然她用尽了全力,但它还是慢慢地从她的手中滑落,如同她的爱情。
于是,她没有再阻拦,只是瘫软地俯在地上,看着那个坐在沙发上的人向那个一脸迷惑的人挥了挥手。
38、往事(2) 。。。
楚云桐垂下手,默默地站起来。
由始至终,坐在地上的那个男人没有看过她一眼。他的手已经放开了,红红的玻璃片散落在他的身侧,在清晨阳光的照射下,发出诡异的光。
“楚先生,你的话说完了?”雷涛盯着自己还在往下滴血的手,声音出奇的平静。
真奇怪,手上那么大一个口子,竟然一点都不觉得痛。的确,最痛的都忍过了,这点又算什么呢?
“事还多着呢。不过,看你现在的样子,再听,我怕你连坐都坐不住了。还是改个时间吧。”楚骁抬手看了看自己的表,“我也差不多该走了。”
走到楼梯口,楚骁的脚步滞了下,没有回头,声音清冷“其实,很多的事,你爸爸比我还要清楚。你要有兴趣,不如直接去问他。”
雷涛没有作声。狠狠地闭了下眼,再睁开时,他的脸上已是出奇的平静和淡定。伸出那只血淋淋的手,毫不犹豫地用力往地上一撑,雪白地砖上立即又多了一滩红。
“涛……”
“别过来!”雷涛看都没看声音的方向,已经摇晃着站起来,转头面向楚云桐:“你还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楚云桐已经说不出来话了,她只是咬紧了唇,不让哭泣出声。
那个男人,要为她营造一个家的男人,近在咫尺。用远在天涯的眼神看着她。
原来,这便是咫尺天涯了!
“如果你没有什么说的,我想我该走了。”雷涛低了头,有些踉跄地从楚云桐身边擦身而过。血,也在她身前擦身而过。那股腥直冲鼻腔,钻入心脏,似一把钝刀,慢慢地在楚云桐心尖上凌迟。
“两周后,我会回来收拾我的东西。”
然后,大门砰然合上。
一切,终于结束了!
楚云桐拭去眼角的泪,慢慢蹲下去,小心地用指尖蘸起脚下那点红。
这是最后一样我和他共有的东西了。他的血,我的泪!
“还在那里干嘛?赶紧收拾下,和我去开会。”没等楚云桐再思考,楚骁的鞋已在近前。
她顺着那只鞋往上看,质地优良的裤子、精致的皮带、妥贴的衬衣、还有,那张了然全局的脸。
逃不掉的,是命运。
于是,她慢慢站起来,听到自己服从的声音:“好的,爸爸。”
门阖上的那一刻,雷涛在门口呆立了片刻。眯着眼,把那扇红木雕花的大门从头看到尾。
楚云桐在里面,她没有像往常那样跟着自己出来,目送自己离去。
以后,永远,都不会了!
门隔开的,是两个世界。而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无论怎么努力,他们也到不了一个世界。
从门上转回目光,雷涛抬头望天。天上是明晃晃的太阳,刺得眼睛生痛。可是,这么大的太阳,为什么自己还是觉得冷呢?
好冷,从头到脚……
抱紧了双臂,茫然地向前走。
直到坐到回G市的班车上,雷涛才发现周围异样的眼光。一车的乘客都在偷偷地看着他,窃窃私语。本该坐到自己旁边的女孩硬挤到前排母亲的座位上了,隔着过道的老大爷干脆把头扭向了另一边。
看看自己全身,淡蓝竖条纹的衬衣上有不甚清晰的五根红手指印。除此之外,也并无不妥啊。雷涛瞟了一眼车内的人,凡是和他四目接触的人,立刻纷纷转了脸。
也许我现在像个怪物吧。一个什么也没有的人本来就是个怪物。
微闭了眼,不再去理会那些目光。
“先生,您需要帮助吗?”
睁眼,班车的乘务员面带着微笑,站在自己的身侧。
“我很好,谢谢。”雷涛的声音淡得几乎听不到。
“可是,您的手还在流血,还有您的脸上也有血,您确定您的身体没什么问题吗?”
雷涛怔忡地抬起手。是的,那里又在滴血了。好像是刚才上车时用了力,伤口裂得更开了些。脸上也有血?是的,刚才好像又咳了声……流血又怎么样呢?反正不痛,没有哪里痛,
“我没事。不痛,一点都不痛。”雷涛笑着冲乘务员举起自己血淋淋的手,“我喜欢看它流血!”
“妈呀……”前面的女孩本来探出了个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