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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可惜，这画，终究只是他一个人画的。
  那个他认为该在画中与他一起经风沐雨同呼共吸牵手如一的女主角一整晚只是紧紧地依着他，不言，不语，笑容僵硬，表情忧戚。
  当下，他志得意满意气风发，并没有顾及她异常的反应。多年以后，当他历经风霜成熟稳重到仅凭细微之处便阅人于胸的时候，每每想起这晚，那种揪心的痛便会在全身蔓延开来。
  如果当时，他高谈阔论滔滔不绝之时，能稍微低头凝神，哪怕只是那么一瞬，他会不会发现那晚她的不同？他会不会平心静气追根溯源？那么，一切的一切会不会就根本不同？许多人的人生会不会从此改变？
  可是，没有，彼时，他只是沉浸于自己勾勒的那幅完美画卷中，什么也没看到……
  清晨，当第一缕阳光划破天际的时候，雷涛拉着楚云桐的手走下了楼梯，走出了大门。
  “要……好好照顾自己。”楚云桐慢慢放开雷涛的手，看着他，眼里满是不舍。
  “放心！”雷涛的手指轻轻拂过楚云桐那有些苍白的面颊：“最近我连咳嗽都很少了，烟也抽得少了。”
  “你的身体……就是要少抽烟，少喝酒……”胸中一阵酸楚，竟再也说不下去。
  “好了，祥林妹，我知道的，你不喜欢的事我都不会做。”雷涛宠溺地轻刮了下楚云桐的鼻尖。
  “不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为难自己……”楚云桐连呼吸都有些窒息感。好不容易抬起手，轻轻抓起那根手指。一如既往的凉，只是，此时却让自己觉得分外的温暖。
  “傻姑娘，我那边也就是工作忙点，其他的没啥。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不会为难自己。你呀，我不在你身边，尽瞎想。”雷涛一把拉过楚云桐，狠狠地把她揉进自己的怀中，“我会尽量多抽时间回来。也会争取早一点结束那边的学习……”
  “不要……”楚云桐在那个宽厚的怀中挣扎了下，很快平静下来，贪婪地吸了吸他身上的味道：“不要为我影响你。好好地学习，好好地工作，好好地生活……”
  “你也要好好的。这次回来，我觉得你瘦了。你得多吃点，少乱想。下次回来，我要看到胖乎乎的你！”
  “我会……好好的……”楚云桐深吸了口气，把那些急着向外涌的东西狠狠地逼了回去：“记住，好好地……照顾自己……”
  “会了，会了，我的老婆，搞得跟生离死别样。别这样，笑一个，我喜欢看你笑。”雷涛微低了头，镜片后的眼睛亮晶晶的。
  楚云桐的嘴角努力地往上翘了翘，可眼里的东西却再也包不住，顺着脸颊不停地往外涌。
  “又哭又笑，黄狗撒尿！”雷涛爱怜地吻去楚云桐脸上的泪珠，再度搂她入怀：“我会好好的。你自己也要好好地，在这边等我回来。我回来了，咱们就再也不分开了！”
  楚云桐什么也没说，她只是紧紧地搂着那个男人，紧紧地把自己的脸贴上他的胸膛，紧紧地想抓住这一刻，再也不放开。
  雷涛走了很久以后，楚云桐都一直保持着那种姿势，脸微侧，双手抬起，满脸眷念。直到，身后响起轻轻的一声嗤笑。
  她蓦然一惊，匆促转身间，脸上的红潮尚未褪去。
  “既然这么舍不得，你就该跟他走啊，和他一起离我远远的，组建一个自己的家。这不是你一直梦寐以求的吗？”楚骁冷笑着看向垂头站在自己面前的楚云桐。
  “我知道自己该做什么。”楚云桐依然垂着头，准备侧身从楚骁身边走过去。
  “我很高兴你能自己想明白这件事。我知道，你现在肯定怨我、恨我，但终有一天你会感谢我。因为，你和他，注定是不可能在一起的。比起将来的分开，现在分开对你们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那我真该好好谢谢你，爸爸。”楚云桐没有回头。
  “明天晚上，有个商业聚会，打扮漂亮些陪我去。你也是时候认识下那些叔叔伯伯们了。”
  楚云桐没有应声，只是加快了脚步。她只想远远地逃离这里，逃离命运对自己的安排。虽然，她明白，那不过是徒劳而已。
  望着在门后消失的背景，楚骁的脸上露出莫测高深的笑。
  天刚擦黑，A城最豪华的**酒店已是灯火辉煌。打扮得周正的各色男女不断地从各种豪车上姿态优雅地下来。一时间，脂粉气、烟草味和着各种皮笑肉不笑和语焉不详的寒喧充斥了整个大厅。
  楚云桐便是在这份衣香鬓影中挽着楚骁的手，从奔驰车上下来。着一袭式样简单的纯白色V领及膝小礼服，长发也只简单地在脑后挽了个髻，可即便这样，当只在唇上涂了一层淡粉唇彩的她走进宴会大厅时，全场所有人的眼光却都集中到她身上。
  “楚骁身边的女人是谁？”
  “她身上那件礼服好特别……”
  “那个不会是楚云桐吧……”
  “我上去给楚骁打个招呼……”
  在一片窃窃私语中，许还山简单说了句，便向楚氏父女走了过去。
  “楚兄，好久不见了。”许还山向楚骁伸出手的同时，目光有意无意地在楚云桐上转了一圈。
  “还山兄，好久不见。”楚骁淡淡地握了下那只手，似是不经意地说：“这是小女云桐。”
  “哎呀，云桐都长这么大了……”许还山淡笑了下，若有似无地再看了一眼微垂着眸的楚云桐。“楚兄真是好福气啊！”
  “呵呵，让还山兄见笑了。你的福气也不差啊。我听说若楠已经出国了？”
  “嗯，去年就去了英国，在那边学设计。比起你们家云桐，我们那个，只能算一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
  “还山兄又说笑了。小桐也刚毕业，以后还需要你们这些叔叔伯伯们多指导和照应。”
  “怎么，楚兄，你还精壮着呢，就准备交班了？”
  “提前做点准备嘛。反正迟早也是要交给他们的。”斜睨了一眼身侧的人：“难得我们家小桐体谅我这么些年的不易，愿意为我分担。我也算老怀大慰了。”
  楚云桐只是配合着淡笑了下。
  “哈哈，楚兄有这样才貌双全的女儿帮忙，真正是如虎添翼啊。”许还山微转了头，看了一眼大厅，略压低了声音凑近楚骁：“楚兄，上次我跟你提的那个事，不知道你考虑得如何了？这里人多嘴杂，我们借一步说话如何？”
  楚骁笑着的脸微滞了下，推了下一边的女儿：“云桐，你去大厅自己找点吃的，我跟你许伯伯有事谈。一会儿我来找你。”
  看着女儿走远，楚骁的笑才收得无影无踪。“还山，你何苦逼我那么紧？”
  许还山并不答话，只是微侧了身，做了个“请”的姿势。楚骁叹了口气，跟着他向另一边走去。
  32、噩耗　。。。
  转眼已是8月。随着气温的升高，雷涛的学习似乎更忙了。自从那日离开后，他再未回过A城。在电话中，他总是对楚云桐说：“忍一忍，等我忙过了这一波，差不多就可以回来了。云桐，准备为我庆祝吧，我是**银行历史上学习成绩最出色的一个。你会嫁一个最能干的老公的。”
  每到此时，楚云桐只是勉力笑着在电话这边淡淡地应着。除了一再告诫他好好照顾自己，对他说的话并不表态。
  还能说什么呢？结局早已注定，现在拖的无非是个时候，是明明知道最后的凄怆而刻意纵容自己贪恋着他的那份心而已。
  这段时间，楚氏的业务似乎松了些，但松的同时，楚骁、胡九、路平，甚至吴蔓的神情却总是从未有过的凝重。尤其是楚骁，在凝重之外，看向她的眼神更多了几分阴戾。
  一定有什么事发生了。自己不知道的，但一定和自己有关的。
  挂了雷涛的电话，楚云桐咬着手中的铅笔，在心中一遍又一遍地翻滚着这个念头。今天中午，连吴蔓看她的眼神都是那么奇怪。凝重的，欲言又止的，还带了一点点的怜悯……
  “丁铃铃……”桌上的内线电话突然响了起来，咬在嘴里的铅笔骤然掉在桌上，楚云桐慌忙伸出手去拿桌上的电话。心，突然跳得很厉害。
  “云桐，你马上到我这里来一下。”电话里，楚骁的声音淡淡的，但楚云桐的心却跳得更凶。
  推开楚骁的门，他背对着她站着，反剪着双手，不知在想什么。
  “爸……”
  楚骁慢慢转过身来，指了指自己桌前的座位。
  “坐这儿。”
  楚云桐走过去坐下，抬起头，楚骁也正怔怔地看着他。
  “爸……”楚骁的眼光太过奇怪，楚云桐忍不住又招呼了一声。
  “云桐……”楚骁直直地看着对面的人：“我们楚氏面临着一场前所未有的危机，处理不当，也许就会宣布破产。”
  原来，这就是近来他们人人表情凝重的原因。
  “我能做什么吗？”几乎是下意识，这句话已经冲口而出。
  虽然在被逼无奈的情况下决定接手楚氏时，也曾在内心希望过它有朝一日突然灭亡，但是，当这一切真真切切摆在面前时，她却发现自己不论怎样也不愿意眼睁睁地看着它消亡。
  “现在，也许也只有你了……”刹那间，楚骁竟有几丝犹疑。
  楚云桐的心往下又沉了几分。她见过冷冽无边的楚骁，见过漠然置之的楚骁，见过狠毒如斯的楚骁，唯独没有见过的，是现在字斟句酌的楚骁。此时，这份踌躇让楚云桐心中的不安陡然升高。她没有说话，她在等，等待那个肯定不好的消息。
  “年初，我们签的一个大单因为种种原因没能执行，而且还直接影响了公司的现金链，加上下半年来，国内的经济形式并不算好，所以，目前处于一个很困难的时候。”
  “你不是有其他的‘生意’么？”
  “现在，也只有它们能让楚氏摆脱困境。可是，它们现在全部掌握在许氏的手中……”
  “许氏？！”楚云桐的眼前浮现出那个和楚骁差不多大，总是阴阴笑着瞄向自己的男人。
  “是的。这么多年来，我们既是对手，也是那方面的朋友。道上他的路比我更广。现在，我需要他的帮助，云桐！”楚骁突然停下来，目光复杂地望向楚云桐。
  “我……能做什么？”
  “他帮我总是需要我付出代价的。”杨骁突然住了口。
  “我……不太明白。”看着楚骁的目光，楚云桐心中的那个猜测已经越来越明晰。但是，只要他没说，她的心中就还存在侥幸。
  “这个代价，就是你！”楚骁收回自己的目光，终于还是说了出来。“本来，他提出的，是我现在在A城三分之二的地盘；不过，那天晚上，他看到了你。他的妻子去世多年了，一直没续弦。而那晚，他看到了你……”
  “爸……”楚云桐惊恐地抬起头来，随即拼命地摇动，“这不行，这不行！他的年龄已经足够当我的父亲了。爸，我们还有其他的办法的。我们去贷款，等雷涛回来……”
  “云桐，别说他回来还有一个多月，楚氏等不了那么久；就算他回来，以他现在的能力，他也不会有办法。”
  “或者……”
  “没有办法了，云桐。但凡还有办法，我是不会用你去做这件事的。虽然你并不是我的亲生女儿，虽然我也逼着你做了你不喜欢做的事，但是，我并不想你想像中那般无情。我现在。真的是走投无路……”
  “不，爸，不……”楚云桐仓惶间起身，碰翻了身后的椅子，发出巨大的声响。
  “云桐，爸爸求你，为了楚氏，为了云樵，你就……”
  “爸爸……”楚云桐捂着嘴倒退了两步：“为什么，这一切都是为什么啊？”
  “我知道这个委屈了你……不过，我真的也不是全为了自己。小桐，我把当年的事都告诉你，听了你就会知道，你和雷涛不论怎样，都是不可能在一起的。”
  G市今天是个大晴天，如同雷涛现在的心情。刚刚**银行的龚行长找他去谈了话，告诉他由于他的学习成绩出色，可以提前两周回到A城银行去。没有什么比这个消息更让人高兴的，唯一的遗憾是，云桐的电话居然一直没人接听。
  这小妮子，肯定又翘班去SHOPPING了，等晚上再打到她家里去吧，她一定会在那边兴奋得跳起来。
  雷涛哼着歌，一路想着这个月底就要回去了，该给云桐买点啥呢走出**银行的大门，完全没有注意到一辆黑色的“奥迪”静静地停在他的面前。
  “小尘……”他看都没看那个车一眼就走了过去，让车里的女人不得不摇下车窗唤着。
  雷涛转过头，脸上的笑瞬间隐去。
  “是你？”
  “我有事想跟你谈，也是代表你爸爸。”于小梅推开车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