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睡得很好。可能是有些紧张吧，毕竟第一次见你爸。”雷涛淡笑了下，轻按了下前胸。那儿还是泛着恶心，和昨晚一样的症状。雷涛深吸了口气，压下那阵汹涌，冲楚云桐再笑了下，“我很好。”
  “可是……”楚云桐话还没说完，一辆银灰的“奔驰”已停在他们面前。一个穿制服的司机打开门，微躬身：“小姐，老爷让我过来接你们。”
  楚云桐拉着雷涛的手上了车，过了约半小时，来到了城郊的别墅区。沿着高大的香樟树林驶进，位于最里端的楚家已近在眼前。
  汽车稳稳地停在大门前，楚云桐依旧拉着雷涛的手跨出车门。几乎是同时，大门从里面打开，一个五十上下的中年妇女恭敬地站在门前。
  “这是雷涛，张妈。”拉着雷涛的手，楚云桐笑吟吟地对妇女介绍。
  张妈迅速地看了雷涛一眼，躬身，“雷先生，你好。”
  “爸还没回来吗？”
  “老爷刚打过电话来，说是在路上了。请小姐和雷先生在客厅中先坐会儿。”
  “那我先带你参观下我家吧，雷涛。”牵着雷涛的手，楚云桐已跨进室内。
  雷涛并不接话，目光迅速地将大厅扫视了一遍。
  这是一个纯欧式装修的大厅。古典的铜灯、华贵的拱门、欧式的家俱……甚至还有一个大大的壁炉。奢华是足够，但，似乎人气渺渺。
  “太安静了……”雷涛似有感而发。
  “家里就我和爸爸、云樵。云樵两天前已经启程去英国了，爸爸还没回来。这家里当然安静。”楚云桐笑笑。
  “其实，有时，家庭的人数和家中的气氛并没有必然的联系。如果彼此分崩离析、勾心斗角，即使人再多，家也是冷的；如查彼此真心关心、相互温暖，即使人少，家也是热的。”
  “雷涛……”楚云桐嗔怪地看了身边的人一眼：“你哪来那么多感慨？”
  “不是感慨，是一种直觉。你们家……”还在雷涛字斟句酌的时候，客厅的门开了。
  “云桐……”一个洪亮的声音在门口响起。雷涛和楚云桐几乎同时转身。一个高大微胖的男人站在门口，深灰的短袖更衬出他满脸的戾气。
  “爸爸，这就是雷涛！”楚云桐牵着雷涛的手往门口一站，顺手把雷涛往前推了推。
  “楚伯伯……”雷涛微一颔首，轻轻扶了扶眼镜。
  楚骁鹰一样的目光迅速地在雷涛身上打量了一遍，笑淡淡地升起在脸庞上。
  “里面坐，小雷。”
  三人依次在客厅中坐下，楚骁刚好和雷涛面对面。
  “第一次来，不要拘束。”楚骁眯起眼再扫了雷涛一遍：“早就该带家里来了，是我们家小桐失礼了。”
  “哪里，是我早该来拜访楚伯伯的。”雷涛脸上很好地维持着那个笑，眉宇间淡定自如。
  楚骁满意地收回投射在雷涛身上的目光，开始询问两人的实习情况。话题似乎自此顺利起来。围绕实习的话题，三人聊得很是投缘。从楚氏聊到A城银行，从A城银行聊到国家的经济政策变动，从经济政策变动聊到国际贸易前景……每一个话题，雷涛的观点都令楚骁不住点头。
  “小雷啊，没想到你这么年轻，对这些东西都已经有这么深的研究，将来一定前途无限啊！”
  有了楚骁的这句话，楚云桐才微微放了心楚骁是很少当面夸奖人的，尤其对一个初见的人。今天能说这句话已是罕见，想来他对雷涛一定非常满意。念及此，楚云桐脸上也掩不住的笑。
  “老爷，开饭了。”张妈在餐厅那边招呼。
  “走，小雷，我们边吃边聊。”
  饭桌似乎延续了刚才和谐的氛围，围绕刚才的话题，雷涛继续提出了自己的几个建议，令楚骁不住点头。
  “小雷府上可是做过贸易？”在又和雷涛碰了一杯酒后，楚骁突然问。
  饭桌上的氛围陡然间凝滞了下。雷涛轻轻放下手中已喝干的酒杯，垂下眼睑，没有说话。
  “爸，他家不是做这个的。你也真是，人家不过是多说了这一行的几句话，你就以为全世界都是你的同行啊？”楚云桐赶紧抢在雷涛前面说话。
  “那府上……”楚骁看了一眼桌上的两人，不动声色地给自己面前的酒杯再倒了一杯酒，又给雷涛倒满。
  “我父亲在政府部门，母亲早已去世……”　雷涛抬起眼睛，平静地看着楚骁。
  “在A城？”
  “没有。在G市。”
  “令尊具体做什么呢？”
  “爸……”楚云桐着急地打了个岔。但看着楚骁蓦然转过的有些冰冷的脸，瑟缩了下，压低了声音：“你准备查户口啊？”
  楚骁也不多说，重新转向雷涛那边：“小雷……”
  “在……政府。”雷涛迟疑了下。
  “哦……”楚骁端起面前的杯子，“难怪小雷气质俊逸，原是出自干部之家。来，喝一下。”
  雷涛端起面前的杯子，轻轻跟楚骁的一碰，一饮而尽：“楚伯伯过奖了。”
  楚骁没有再问什么，不过饭桌上的气氛由此就变化了些。除了楚云桐，饭桌上的两个男人都没有再说话，只是默默地打量着对方。
  “小雷现在住哪儿呢？”饭毕回到客厅，楚骁喝了一口茶，随意地问。
  “在**旅馆，那儿离A城银行很近。”
  “你们要实习大半年吧。天天住旅馆怎么行？”转头望向楚云桐：“明天让张妈收拾下客房，让小雷搬家里来住吧。”楚骁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好的，爸爸。”楚云桐有些喜出望外，看刚才饭桌上的那个状况，她根本没想到会有这个结果。
  “你们年轻人再谈谈吧，我要去书房处理点事。”楚骁随即站起身。
  “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谢谢楚伯伯。”雷涛跟着站起来，向楚骁一颔首。
  “也好，你先回去收拾收拾，明天下班就过来吧。”
  雷涛淡笑着点点头：“明天见，楚伯伯。”
  站在自己卧室窗前，看着楚云桐挽着雷涛的手，把他送上车，微笑着看着车离去，脸上的幸福满足毕现。楚骁的唇边也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沉吟了片刻，他走到自己的床边，拿起床头柜上的电话，迅速地拨出一个号。
  “老九，方志明的儿子来了！”
  12、实习（3）　。。。
  第二日下班，雷涛就搬去了楚家。客房就在楚云桐卧室的隔壁。一天的时间，张妈已经把它收拾得干干净净。雷涛的东西本就简单，不过20来分钟，已理整理好。走出去，隔壁的门开着，女主人坐在桌前正写着什么。
  “云桐……”雷涛轻敲了下门：“在干什么？”
  楚云桐一惊，顺手拖过桌面的一本书挡住摊开的一个本子。转过头来的时候，脸有些红。
  “没什么。这么快你就收拾好了？”
  “我其实没啥收拾的。”
  楚云桐转身迅速将那个本子塞入抽屉中，拉开椅子站起来。
  “那我们就下去吃晚饭吧，今晚就我们俩，爸爸有应酬。”
  雷涛的目光越过楚云桐的头顶在她刚坐过的那张桌子上停留了一下，目光中的疑惑一闪即逝。随即浮起一个淡笑：“好，我们下去。”
  饭毕，两人相携在楚家花园散步。正是盛夏，空气中流淌着淡淡的茉莉的香气。月亮正好，照得园子里如白昼一般。
  “涛，我现在，很幸福。”紧挽着雷涛的手臂，头静静地倚在他的肩上，楚云桐的脸上写满满足。
  “我也一样，云桐。”雷涛轻轻地揽住楚云桐的腰，声音更低淳了些：“我会努力，让你永远像现在这样幸福！”
  “只要能跟你在一起，就是我最大的幸福！”
  雷涛更紧地搂了搂楚云桐，刚想张嘴，一阵呛咳让他微侧了脸。
  楚云桐一惊，抬起头，看着雷涛：“你咳了好多天了，老也不见好，要不明天去医院看看吧。”
  “咳咳……没事，老毛病。慢慢养下，会好的。”
  “涛，我认识你几年了。你一直就这样，一感冒就发烧，一发烧就咳嗽，而且老也不好，你真的需要去做个详细的检查。”
  “云桐，真的没事。小时候生了场病，有点病根。不过，这不影响什么。你看，我不是长得蛮高大的。放心，我有足够能力保护你一辈子！”
  “涛……”
  雷涛重新揽过楚云桐的腰，把她的头压在自己的肩上，轻扶了下眼镜，迅速掩去眼底那闪过的痛楚。
  时间似乎就这样平静逝去了。转眼间已是9月，雷涛生日的季节。
  那晚，楚云桐在下班前打了个电话给雷涛，嘱咐他早点回家。雷涛原本是答应得好好的，可偏巧那天部门里有个帐对不上，一个部门的人全部留下来加班对帐，直到10点过才查出原因。雷涛回到楚家的时候，已是近11点了。
  大门并未关严，轻轻一推，门便开了。可是客厅中漆黑一片。雷涛还在墙上摸索着开关，一点烛光突然在客厅当中亮起来，向着他这边慢慢移动过来。
  “HAPPY　BIRTHDAY　TO　YOU，HAPPY　BIRTHDAY　TO　YOU……”楚云桐轻柔的声音随着那点移动的烛光也移动过来。
  “生日快乐！”雷涛怔忡间，那豆烛光已在他面前停住，一个小小的心形生日蛋糕上，两只蜡烛静静地亮着。楚云桐的脸在烛光的映照下，红得嫣然。
  雷涛一楞，才想起今天竟然是自己20岁的生日。笑慢慢地在嘴角升起，可尚未到达眼底，却已经迅速地掩去了。
  雷涛的沉默让楚云桐心一沉。从她认识雷涛到现在，这还是她第一次给他过生日。第一年，他不愿告诉她他的生日；第二年，他找了个借口没让她给他过生日；到今年，想到刚好是他20岁的生日，她便故意没跟他提起，而是悄悄地准备好了这一切，原想给他个惊喜，可现在……
  “啪嗒”，雷涛已经按下了墙上的开关，客厅立即光明一片。
  “我们去餐厅坐吧。”不知是不是灯光的关系，雷涛的脸出奇地白，脸上的表情也异常奇怪，仿佛掩着巨大的痛苦。
  捧着自己亲手做的蛋糕，楚云桐走到餐厅，紧挨着雷涛坐下。
  “你不开心？”小心翼翼地。
  “没有。谢谢你！”雷涛取下眼镜，轻轻捏了捏鼻梁：“只是，有点突然。”
  “你最近太忙了，连自己的生日都忘记了。”楚云桐轻轻摸了摸那张好看的侧脸，带着笑：“这是我亲手做的。希望你喜欢。快许个愿，把蜡烛吹了吧。”
  雷涛沉吟了片刻，轻轻闭上眼，几秒后睁开，轻轻吹灭了那两支蜡烛。
  “我刚才许了……”
  “嘘……不用跟我说，说出来就不灵了，赶快切蛋糕吧，我饿了。”
  “你一直没吃晚饭？”
  “等你呗！”
  雷涛不再说话，迅速在那个小巧的蛋糕上舀起一勺，送到楚云桐嘴边。
  “饿坏了吧，你先吃。”
  “雷涛，你有心事。”楚云桐张开嘴正要吃，突然看到面前那张若有所思的脸，动作便停下了。
  “没有，云桐，我只是……”低头再度捏了捏鼻梁，雷涛有意把自己的脸掩在阴影中，楚云桐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我只是想起一些往事……”抬头的时候，他的脸上已是一片清朗：“很谢谢你。你知道吗，今天，是我生命中第一次有人为我过生日。”
  楚云桐一楞，下一秒已禁不住拿手环上了那个男人的腰，那里瘦削而结实，却带了些怜人的凄凄……
  “所以，我几乎已经忘记了这个日子，谢谢你还记得……”男人的声音明显低弱了下去，带一点压抑的微痛：“我会一直记得今晚，这辈子！”
  “不用记得那么久。”楚云桐更紧地抱紧了男人：“以后后，每年的这一天，我都会在你身边，和你一起度过这个日子……”顿下，脸上已有微微的红，声音低而娇羞：“再过几年，说不定还有多的人和我一起给你庆祝……”
  雷涛一震，反手紧紧地搂住身侧那个小小的人儿，嘴开始寻找那张薄唇。
  “不要在……这里，抱我上楼……”楚云桐的喘息已经有些急促，但神智还清楚。
  雷涛一把横抱起她，向楼上走去。
  夜半，楚云桐在一阵熟悉的烟草味中醒来。身侧竟然是空的。刚刚和自己在床上逶迤缱绻的那个人并不在。她陡然清醒过来，拉过一边的晨褛穿上，赤脚跳下床来。推开门，沿着幽深漆黑的走廊只走了几步，便停住了。
  那个男人，站在二楼的露台，背对着他。指尖上的红光在暗夜里静静地闪烁。
  那一夜，他没有再回到楚云桐的卧室。很晚的时候，楚云桐听到隔壁的门一声轻响，还有压抑的低低的咳喘，然后便恢复了静谧。
  那一晚，望着身**单上的一抹红，楚云桐再未睡过。
  13、实习（4）　。。。
  11月底的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