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8 节
作者:
开盖有奖 更新:2024-05-09 11:23 字数:48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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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灵先是看他,在确定他还是他之后,就不看他了。一手搭在楼梯扶手上,她像个穷形尽相的捉奸人,一眼一眼的往楼上张望,视线恨不得要拐弯。陆克渊见了她这怪异模样,忍不住也回头向上看了一眼:“怎么了?”
希灵收回目光,很勉强的一笑:“我不知道你在这里还有房子。”
陆克渊“噢”了一声,走到了希灵面前:“我很少来这里住。”
说完这话,他向着客厅方向一伸手,希灵身不由己的跟着他迈了步,同时问道:“为什么?我看这里也不错啊!”
陆克渊率先进了客厅,走到窗前向外望了望,他漫不经心的答道:“这里的热水管子有问题,洗澡不方便。”
希灵紧逼着问道:“就因为这个?”
陆克渊抬手理了理窗前曳地的纱帘,然后转身狐疑的反问:“你以为还有什么?”
希灵当即转身避开了他的目光,故作活泼的东张西望:“我还以为你在这里金屋藏娇呢!”
话音落下,她等了片刻,却是没有等到回答。她正想偷偷的转过头去瞟他一眼,然而肩膀一热,却是一只手把她扳得原地转了个方向。这回近距离的面对了陆克渊,她鼓足了勇气抬起头,就见他微笑着望了自己,一边笑,一边又毫不掩饰的皱了一下眉毛。
“耍滑头。”他低声说道:“要不要自己上楼再看一遍?”
下一秒,希灵扭头就跑向了楼上。黑色裙摆随着她跳跃的步伐翻飞,她成了一只挟着风的黑蝴蝶。一边跑,她一边快乐的对自己笑——这间屋子没有女人,这间屋子也没有女人,这间屋子还没有女人!
一颗心总算降回到了原位,原来踏实是天下最美好的感觉,她推开一扇又一扇房门,脸上的笑容随之加深扩大,最后提着裙摆跑下楼去,她气喘吁吁的冲到了陆克渊面前,局促不安的舔了舔嘴唇,她没有话说,只有抑制不住的笑容。
陆克渊手里夹着雪茄,倒是云淡风轻的,只说:“看来是没什么急事,难道是想我了?”
希灵忍着笑意反问:“想看你一眼,不行吗?”
“不怕我是个流氓了?”
“从来也没怕过。”
这句话让陆克渊大笑起来,一边笑,一边用雪茄指了指希灵的鼻尖。希灵打开他的手,问他“笑什么”,然后不等他回答,自己也跟着笑了。
☆、第二十六章 心思(二)
希灵对着陆克渊傻笑了一气,笑过之后,却是没再多说。
不能说,她知道自己和陆克渊之间,像现在这样的关系,就已经是很好。再进一步又能怎样?她嫁他?他娶她?
她吃过了爱的苦头,所以偶然遇到一个能让她感觉温暖甜蜜的人,她反而不敢把他往“爱”字上拉扯,不是怕害了他,就是怕害了自己。与其瞻前顾后的怕,不如像现在这样,仿佛是男未娶女未嫁,她朦朦胧胧的唤他一声叔叔,和他亲近一时算一时。
况且,她也拿不准陆克渊的心思。
陆克渊之所以临时住到了这里,是为了在这里会见几位秘密的客人。客人全是来历不明的白俄,随行都带着通译。在陆克渊会客时,希灵就跑到了楼上房间里去,隔着窗户向大门外望。大门总是关着的,院子里晃着狼狗和保镖,还有白俄客人的白俄随从、豪华汽车。
陆克渊的生意详情,她不是很了解,虽然也好奇,但是不敢对着陆克渊刨根问底,怕犯了他的忌讳。
在一间屋子里坐得腻了,她换一间屋子再坐。进了一间有了柔软大床的房间,她猜自己是进了他的卧室。坐在床边伸手摸了摸丝绸床单,她想这个人倒是会享受的,穿得好,睡得也好。试探着躺下去,她枕了枕头闭了眼,想象自己正在和陆克渊同床共枕——只想了一秒钟就坐起来了,因为不知道为什么,这样的想象会让她心脏疼痛,仿佛冥冥中是有什么极好的东西,是她求之不得的,却偏又求不得。
下午,白俄客人终于走了,希灵陪着陆克渊坐进餐厅,她不饿,拿了一片饼干啃着玩,又问:“今天还忙吗?”
陆克渊直接答道:“说。”
希灵放下了饼干:“何养健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陆克渊低头喝了一口汤,然后说道:“顺利。”
希灵不再说话了,拿起饼干继续啃。陆克渊问道:“你心急火燎的找我,就是为了问这件事?”
希灵犹豫了一下,摇摇头:“也不是。”
说到这里,她似笑非笑的一抿嘴:“平时我只要想见你,就一定能见得到,这回去了几趟都扑空,我就有点急了。”
说完这话,她见陆克渊已经把碗里的汤喝了十分七八,捏着饼干的手指动了动,最后她冒险似的站起身,端过他的空碗,给他添了一碗汤。
陆克渊并没有道谢,接过碗又喝了几口,他抬头说道:“汤不错,不尝尝?”
希灵还站立着,一手紧握着汤勺的长柄,像是预备着要兜头敲谁一记。听了陆克渊的话,她连忙放手坐了下来:“我不饿。”
陆克渊抬眼望向了她:“嫌不嫌我?”
希灵一愣,没听懂他这话,但是下意识的摇了头。于是陆克渊把面前这大半碗热汤推到了她面前:“尝尝,今天换了个厨子,真不错。”
希灵一言未发,猫吃食似的埋下头去,一口一口将汤喝了个精光。当然不嫌他,躺他躺过的,吃他吃过的,她只觉荣幸,只觉占了便宜。
然后重新又给他盛了一碗汤,她若无其事的问道:“你其它的家里,也都和这里一样吗?”
陆克渊不看她,直接答道:“嗯,没有女人。”
希灵登时脸一红:“我没问你这个,我是说……我说的是房子。”
陆克渊没理她,自顾自的扯过餐巾擦了擦嘴,然后站起身,绕过餐桌向外走:“我要去趟码头,你跟不跟我走?”
希灵立刻起身追上了他:“你肯带我?我去!”
希灵以为码头会是个热闹有趣的地方,然而等汽车真在码头前停了,她隔着车窗向外望,才发现这里是一片泥泞混乱的大货场,扛着麻包的苦力来回穿梭,热闹倒是真够热闹了,然而绝无任何趣味。陆克渊下了汽车,她便也跟着陆克渊走,一路走得步步惊心,好几次都要滑倒在泥雪之中。双手抓住了陆克渊的一条手臂,她又惊又笑:“怎么这么滑呀?”
陆克渊答道:“前边就好了。”
希灵惊叫着向旁一歪,整个身体都吊在了陆克渊的胳膊上:“地上全是冰!”
陆克渊转过身,竟是索性把她拎起来夹到了腋下。大踏步的向前又走了一段路,他且走且道:“别吵,再吵我松手了!”
希灵张牙舞爪,不能不吵:“我害怕,你放下我,让我自己走!”
陆克渊不理会,一直走到了干爽地方,才放下了希灵。希灵面红耳赤,满头卷发都披到了脸上。抬手把头发拨到耳后,她抬起头,发现陆克渊正在向自己微笑。
颇尴尬的把脸扭开,她看苦力们扛着麻包来回走动,看一个老头子在不远处吭哧吭哧的劈木头做柴禾,还看远方雾蒙蒙的海面,以及海面上往来的大船小船。等到看到看无可看了,她才含笑转向前方。
嘴唇噙着笑意,她的黑眼睛却是瞬间一冷!一道寒光骤然闪过,未等她惊呼出声,一把短刀已经扎进了陆克渊的后背。陆克渊顺着刀子力道向前踉跄了一步,而刺客拔出短刀,迎面又劈向了陆克渊的脑袋。
一刹那间,希灵暴怒了!
她转身跑了几步,不知从谁手里夺下了一把长柄斧头。拖着斧头转回身,她抡起斧头呐喊一声,对着刺客使了拼命的力气。然而半空中忽然有一只手抓住了斧柄,她红着眼睛望去,发现那是陆克渊。
陆克渊抢过斧头,一斧子砍进了刺客的脖子里。鲜血瞬时激喷出来,希灵躲避不及,落了满头满身的血点子。
这时候,保镖们提着手枪跑了过来,口中乱纷纷的唤着老板。陆克渊拔出手枪,一枪砸到了领头青年的脑袋上,同时吼道:“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
保镖们一声不敢吭,而陆克渊喘息着转向希灵,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之后,他说道:“别怕,没事了。”
然后背过手在后背上摸了一把,他摸到了满手浓稠的热血。
☆、第二十六章 心思(三)
保镖和码头的管事人们一起围上来了,张罗着要去请医生进医院,陆克渊摆了摆手,让他们各归其位,然后向希灵伸出一只手:“走,回家!”
希灵看了他一眼,抬手搭上了他的手掌。此刻她看起来比他更恐怖,因为她满头满脸都是血点子,而他外面那件黑呢子大衣不显血迹。希灵记得他是被那刺客扎了一刀的,可现在看过去,又瞧不出他是否真受了伤。他领着她向前走,一步一步走得挺稳当,只是到了那顶滑顶泥泞的地方,他没有回过身来,用胳膊把她夹过去。
上了汽车之后,他向后一靠,低声说道:“开英租界。”
然后扭头看了希灵一眼,他依然握着她的手没有放。
汽车驶向了希灵最为熟悉的那一处陆公馆,并且直接开进了院子里。大门随即被仆人关闭,希灵推开车门,想要拉陆克渊下汽车,然而陆克渊横着挪了一下,随即毫无预兆的向旁一栽,他身后的座椅靠背露出来,表面已经被鲜血糊得没了本来颜色。
希灵面无表情,只张开嘴,轻轻的“呵”了一声。这一声,把她满腔的热气都呼出去了。
保镖和汽车夫围了上来,搀人的搀人打电话的打电话,七手八脚的把陆克渊抬进了楼内。希灵恍恍惚惚的跟着这些人,想要挤上去摸陆克渊一下,然而她的胳膊腿儿僵硬得不听了使唤。她全凭一口气支撑着,否则她也要像陆克渊那样,一头栽下去了。
很快的,医生来了,除了医生之外,一些陆克渊认识而希灵不认识的人,也闯进了楼内。希灵成了个小小的黑影子,站在客厅角落处,听那些人义愤填膺的大骂某人,看医生剪开陆克渊身上一层层的衣服,用棉花和纱布一遍又一遍擦拭他的鲜血。陆克渊的身体是年轻的,结结实实线条分明,皮肤是洁净的麦色,然而前胸后背、包括双臂,全都印着深深浅浅的疤痕。医生和一名中年男子窃窃私语,希灵和他们之间隔着一整座大客厅,然而通灵了一般,她能听清他们所有的对话。
陆克渊死不了,那医生说的,因为他在挨刀的一瞬间向前扑了一下,那刀子就没能深扎进他的肺里去。他那胳膊上也挨了一刀,依然只是皮肉伤。医生说完了话,在场的旁人一起点头,说陆克渊命大——有人叫他大哥,有人叫他老板,有人叫他先生,叫什么的都有。
陆克渊被那医生用绷带周身的缠裹了一番,披着一件衬衫趴在长沙发上,希灵听他低声说了一句话——说的是什么,她这回没听清,但那些人骤然一起庄重了,训练有素的退了出去。
等所有人都走了,陆克渊仰起头,对着角落里的希灵一招手。
希灵慢慢的走过去,在他面前蹲了下来。
陆克渊的脸上没了血色,连嘴唇都成了苍白,一双大眼睛也微微的有点凹陷,抬眼注视着希灵,他没有微笑,只很平淡的问道:“哭了?”
希灵抬手一抹眼睛,抹得手背上又有血又有泪,若不是陆克渊提醒,她也没有意识到自己眼中有泪。
陆克渊又道:“上楼去洗洗吧,让人把你的衣服也洗一洗。”
希灵点了点头,默然的起身上楼去了。
片刻之后,希灵赤条条的站到了浴室镜子前。用湿毛巾用力擦拭了脸上干涸的血迹,她恶狠狠的,将自己擦成了口歪眼斜的模样。
其实直到不久之前,她刚感觉到了怕。比怕先来的,是怒。
有人要杀陆克渊,她怎么可能不怒?情绪瞬间失了控,那一刻她简直不是了她。那么沉重的斧子,放在平时她是连举都举不起来的,然而方才在码头,她如有神助的把它抡到了半空中。
刺客竟敢对着陆克渊捅刀子,她只有劈碎了他才解恨了!
希灵洗了个很彻底的澡,与此同时,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