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4 节
作者:吹嘻      更新:2024-04-29 11:07      字数:5052
  我和他的关系几个月来没有突破,与他对我们过往的记忆一样停滞不前——所以在经历他这种变向的暧昧邀请时,我不是该怦然心动吗?我难道不该欣然应允吗?
  可是我……为什么会有些害怕嫱?
  还有些……不情愿?
  我对自己这种转变的认知说不出的苦恼,脑海里一直不愿意承认的那个念头不期然地又一次忽然袭上……
  鼻端是他特有的好闻气息,向来对我都有宁神安心的作用,此时却叫我浑身僵硬,手足无措。我所剩不多的冷静迫使我要将脑海里那些未成形的念头通通甩走…镪…
  沈卿来一直注视着我,我满脸的迟疑与惑然无处可藏,叫他尽收眼底。
  “不愿意,说‘不要’就可以。脑袋这样摆动,不晕么?”
  只到他依然温和的声音再次响起,温热的双手捧住我的双颊,我散乱的视线才骤然给固定住。
  沈卿来眼底依然浮着笑,却也有掩饰不住的苦楚丝丝往外流动。
  “阿来,对不起……对不起……”
  我懊丧至极,除了搂着他的脖子埋在他耳边说抱歉,我无法再为自己适才失了理智的举动再挽回些什么。
  “傻丫头,别这样。”
  他轻拍着我的后背,另一只手顺着我脊梁来回抚摸。
  “是我该跟你说对不起呢。我不该像刚才那样逗你。因为我……根本就想不起我们曾经住过的那个房间。醉儿……”
  “嗯?”我躲在他颈窝,鼻音浓重。我和他,重逢之后似乎一直在互相说“对不起”。
  他叹了口气,
  “我真是败事有余,害得你越发难受了。我本来……只是想逗你开心。你从踏进这酒店的第一步就开始心神不宁。我以为,我的小玩笑能让你开心些。”
  他说那只是玩笑,可是我怎能真的如彼相信?
  他这样的话让我越发无言以对,我不知该做些什么来弥补对他的伤害。在他偏过脸来找我的眼睛时,我嘟起唇,吻上了他的喉结。
  沈卿来蓦地一僵。
  我的这个吻,是我狗急跳墙之举。说是安慰也好,更有甚者,是我的歉意与心虚,此外再没有别的意义了。
  这个吻持续了大约五秒钟的时间,沈卿来亦僵持了五秒钟。
  在我带着满心歉然刚刚离开他的喉结时,他猛地欺身过来,抱着我飞快的旋了个身,我与他立马转换成了他上我下的地位。
  “你……”我稳住视线,慌张地开口,却叫他打断了,“你别动!”
  苏醒后的沈卿来,第一次以这样“命令”的语气跟我说话,俊逸的脸上有丝狼狈,似乎还有些恼意。
  这神情……
  我一瞬间的失神过后,果真就一动不动了,任沈卿来一双漆黑的眼球迫切地要从我脸上挖出些什么线索一般,幽亮地晃个不停。
  ……
  末了,还是他一个轻轻的“对不起”,让我悬着的一颗心陡然回落原位。只是立刻就有遗憾与心安两股情绪齐头并进地涌出来,将我心牢牢包裹住,谁也不肯让谁多一分。
  沈卿来放开我,起身整理衣服,视线落到每个眼睛相向的区域,就是不看我。我一幅求而不得的良家妇女模样,双肘抵着床,呆呆地半张着嘴看他。
  或许是我这幅模样的存在感实在太强了,他的视线最终不得不被我引过来。大手一伸,握着我的胳膊将我从床上拉起来扶好,
  “醉儿,好好休息吧。小风和书凝的订婚仪式就在明天晚上,天亮了,等你睡够了,我陪你去买礼服?”
  我默然挑了挑唇,算是应许。
  房门“咔嚓”一声合上。
  我的心还在那两股情绪的撕扯之中,脑子却停留在那句话上回不来——小风和书凝的订婚仪式就在明天晚上。
  我左手扶住右手的胳膊,身形落寞地靠在门后的廊壁上,没人知道我此刻有多么孤独。有生以来,这种程度的孤独感受,还是第一次。
  沈卿来还是那个沈卿来,是我自己远远地靠近不了他。所以,他抛下一句话走了,落得我孤身一人,也是活该。
  他说“小风”——这名字是那个人的,可是我不习惯,不习惯到我以为这个小风根本就不是我所认识的沈临风。
  他说“书凝”——这也让我内心惶然。他是什么时候开始把“顾书凝”叫作“书凝”的?
  我贴着墙壁滑坐在地,抱住双肩。
  这样的自己我分外的讨厌:疑神疑鬼,还有,三心二意。
  ……
  门铃两声,轻柔的声音并不突兀,只是在这个时间响起就显得突兀了些。
  我刹住差一点儿就漫无边际扩张得收不回来的思绪,侧脸看着门,并没有应声。
  摁铃的人不屈不饶,我只能叹了口气,站起来。
  房门后面,刚刚我送走沈卿来时落下的安全锁还没开启,我将门拉开了一条小缝,甚至连安全锁链都还没有繃直。
  没有意外,门外果真是去而复返的沈卿来。
  我想对他微笑,却实在没有那份粉饰太平的心情,我想问他返来的原因,又怕问了之后没有心力与他纠缠。
  于是我只是垂下眼帘,淡声道:
  “还想跟我说什么话么?其实我也有话想对你说。只是,你在飞机上睡得够饱,而我,基本上都看着你睡,所以现在困得要死。有什么话,我们明天买礼服的途中再说好不好?”
  沈卿来默然了一阵,淡声表达了他的拒绝,
  “现在就已经是‘明天’了。”
  这样的“强硬”又让我多了一种不适应。我蓦地抬眼,他完美的俊颜在窄小的门缝里显得有些冷肃。
  “我不想跟你争执现在是不是‘明天’,我的时差还没倒顺,就算现在就是明天又怎么样?我刚刚不是说了么?——明天买礼服的途中再讲。现在呢?我们去买礼服了吗?我们又在哪个途中?!”
  我说完就转身,咬牙切齿地捏着拳努力平复着不良情绪带来的怒气。
  这样的不讲道理,让我又讨厌自己一点。我更加困惑让自己突然蛮横与恼怒的根本原因。
  或者只能说,今天真不是个好日子;而W市,真不是我现在该回来的地方。在美国的半年时间里,至少我与沈卿来从没有这样的争执。
  去他娘的沈临风,去他娘的顾书凝,去他娘的礼服,去他娘的订婚典礼!
  “你在那儿低吼些什么?”门外的人,语调已然紧张,声音已不如刚才那样淡然平静。他的一只大手伸进门缝,明知是徒劳,还是努力去探索安全链的源头,“你先开门!让我进去。”
  我心中的怒吼居然冲口而出被他听见了?!
  这下我越发恼羞成怒,没话说也没台下,只能看着他修长的指冷笑,
  “你试试,你捞得开这链儿你就试试?它连你都防不了它还叫安全链?”
  那徒劳的大手一顿,“嗖”地缩出了门缝。
  “很抱歉我并不想跟你吵架,有什么话天亮了再说!”
  我在他的手缩回去的第一时间猛地合上了门,那句近乎嚷的“抱歉”被房门切成两段。
  沈卿来却比任何一次——无论是五年前还是这半年间,都要强势。
  我的步子还没移出门廊,门铃又响了,三急两慢的节拍,一直持续。
  我忍无可忍,冲着房门吼:
  “你到底是要怎样?!一定要这个时候来找我吗?是在怪我刚才拒绝了你吗?!可是你后来不是把我制住了吗?是你自己又放开手,这会儿你又后悔了?!”
  门铃声歇。是他在思索我的咆哮。
  “是,我后悔了。”
  他的声音深沉,分贝不高,隔着门板却一字一句的传进我耳里,
  “我承认我后悔了。你开门,我只想看看你。”
  398 再遇阿临
  更新时间:2013…5…5 22:39:31 本章字数:3546
  他这番话让我在门后立时顿然,胸中的恼怒与急躁突然间就被冲淡,鼻头与喉间都酸胀得厉害。
  我如遭了降。头般发疯一场,这时候被他给突然解了降头一般的悔不当初。
  他遭了那么大的罪,他睡了四年,他不记得我,他丢掉的那段记忆里却只有一个我……我竟然这样在他面前嚣张跋扈!我特么是忘了这四年间是怎么找他、怎么心心念念地想他了吗?!
  我猛地拍了自己一脑门儿,吸吸鼻子,硬生生地将内心的愧疚与眼泪一块儿憋回去。
  安全链被我慌慌张张地摆弄,第一次我拨的太急,角度没弄好,锁头卡住了,我弄了两次才把它打开嫘。
  接着,我猛地拉开。房门,却不敢抬头看他。
  视线垂落,我的目光停留在他质地精良的黑色手工皮鞋上,想张口说句话——既能表达我的歉意,又能将气氛尽可能往若无其事的方向引领。
  这种两全其美,于此时混沌的我却是想不出,于是我只能欲言又止垭。
  他黑色的皮鞋不染一尘,在酒店走廊的灯光照耀下折射出低调而奢华的光……
  我不知不觉就皱了眉。
  沈卿来在飞机上穿的一直都是一双银灰色的世界顶级品牌运动鞋啊,怎么没一会儿功夫就换了?这会儿就算是要换,也该换双拖鞋才对啊。
  我顺着他的黑色皮鞋一路往上看,那身西装裤和西装倒是银灰色的,袖口的金钻锃锃夺目。
  只是这身衣服我也没印象。是他为了出席沈临风和顾书凝的订婚仪式新买的?是什么时候买的呢?我成天和他待在一起,他没机会亲自去买这衣服而不带着我呀?
  那一定是有专人给他事先订做好了,说不定就是沈临风的手笔。这兄弟俩,我尚未亲眼见过他们相处,却能从在美国生活的这半年间,从周遭的一物一事,从沈卿来、从露比的言谈中,感受得到这两兄弟手足致深的内敛情感。
  ……
  尽管心里依然觉得有哪里不对劲,我还是为自己思考出的答案舒了口气。
  我终于对上了他的双眼,这一对上我便摒了息。
  那双眼睛夹杂着我许久不见的复杂情绪。有贪慕,有激动,有忧虑,一丝恼恨,与大把的……想念!
  果真,最大份的情绪就是想念!
  即便他不事先隔着门板对我明说“他只是想看看我”,我也能看得出来他此刻有多想看看我。那双黑矅石一般的瞳仁里,炙热的华光闪耀,我被他那样盯着看,浑身没有着火已是万幸。
  这电光火石间,我脑子里一直没转过来的那根轴,终于再次嗞嗞作响地钝转起来。
  我似乎能看见自己的眼睛是怎样从愁眉苦脸的三角型,变作惊讶的浑圆!
  “你……你你……”
  我没“你”出个结果,气一提,直接上升到动手的阶段——大步往后一退,一双胳膊抡起,猛然将门推上。
  门外的男人之前跟我一样怔然,反应不及平时万一,居然差一点儿就被我得了逞。
  “叭”地一下,他的一双大手撑住门面,力道大得差点将我从门后弹开。
  中途遇阻是我能够预见的,所以我到底守住了阵地,并且毫不留情地使了全身的力气,将整个身子骨都倚上了房门。
  “简慈!乖乖开门!”
  沈临风在门外嚷,有些气极败坏,多的是无奈。
  我如鲠在喉,死命抵着门,半天憋出句脏话,
  “乖个屁!你以为我兔子啊,你说开就开?!”
  他在外头,不知是笑还是怒,压低了声音,
  “你不是兔子,我也不是狼。所以咱们……哎,不用这么较着劲!这会儿都半夜了,咱们这么大动静会惊动其他人!”
  “你就是一狼!”我发了狠,咬牙切齿的,“你个狼心狗肺的!这么久也没见你露个脸出个声儿!这会儿你想见我了,我就一定得让你见?!”
  “听话简慈,开门!我不想伤着你,想骂我想打我,让我进来再说!”
  我经他提醒,如醍醐灌顶。就我这身量,这力气,再多加三个也未必是他的对手,他是怕使蛮力伤了我。
  然而我却是有恃无恐了,阴着声音继续在门后头放狠话,
  “你不想伤着我?你倒是伤啊?该伤的都伤了,我早就钢筋铁骨、百毒不侵了,不差你这一下!”
  他有些紧张,
  “什、什么该伤的都伤了?你倒是怎么了?让我进去!”
  他不问还好,这一问便将我之前硬生生逼回去的眼泪又惹了出来,我尽力稳住喉头,
  “你倒是问我!你还有脸问我!你订你的婚,关我什么事儿?!干嘛大老远一定要我来观你的礼!你不是打算跟我老死不相往来了吗?!”
  门外的沈临风沉默了。
  我认为他是默认了我的控诉,一声嘤咛没忍住,直统统地从喉管冲出来。
  他全然出现在我面前,不再是隔着门板或者挤在门缝里。
  这半年来,我始终不愿意面对的情绪,此刻再也无处逃逸。
  我想他,那么想,想到食不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