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5 节
作者:
凉 更新:2024-04-29 11:03 字数:4840
房间的门是敞开的,我和刘静生轻轻地走了进去,发现屋中是一群穿戴十分时尚的年轻女孩,她们排成三排,站在一面镜子装饰的墙面前,跟着舞曲的节奏扭动着小蛮腰。
为首的女孩个子不高,身材却显得很匀称,一头长发,用发带把头发梳成了一个“朝天揪”,偏在左侧,一件红色的短袖T恤,一条七分牛仔裤,一双安踏运动鞋。此刻,她带领着其他女孩动情地跳着。红衣女孩的每一个动作都很有张力,还不时地指导着后边的女孩们。
“好的,提臀,脚往下压,UP!UP!右手放在脑后,跟一个旋转……”红衣女孩的面容姣好,圆圆的脸庞可爱极了,她跳到最动情的地方,突然左手一甩,把头顶上的发带扯下,一头长发立即随着她的摇摆动作散开,遮住了半边脸,人更显得娇媚了。
女孩们跟着节奏,展现着性感的舞姿,让人很受感染。
在音乐的最后一个节拍,红衣女孩突然展开身体,一个竖叉劈开,两手撑着地,最后接了一个身体的右倾。这个动作极难,后边的女孩都没有跟着做。
当音乐停止后,红衣女孩突然注意到后边有两个穿着警服的人站在了教室的门口,其他的女孩也很奇怪,都转过脸来看着我们。
“二位警官是?”红衣女孩一边将自己散乱的头发重新系成了“朝天揪”,一边走过去把音响的开关关掉。
刘静生愣了一下,忙说道:“没什么,只是来调查一起案件的。”
“是隔壁的那位陈大叔的事吧?”红衣女孩眨着水灵的眼睛,让人不由得对她有种好感。
我对她笑了笑,主动说道:“嗯,对不起,我们站在这里不会影响你教舞蹈吧?”
女孩突然拍了拍手,“今天的课,就到这里了,大家回去要多加练习。”说完,所有的女孩都拍了一下手,便各自收拾起了行装三三两两地走出了教室。她们对隔壁的事好像也有所耳闻,从我俩身边经过时步伐很快,生怕我俩会留下她们中的某个人盘问。
当其他女孩都走出教室后,红衣女孩从里面的房间里走了出来,此刻她身上披着一条毛巾,而身后是一个穿戴时尚的老太太,戴着一副茶色的眼镜。
“你们好!警官同志,请问你们这是?”老太太先开口说道,红衣女孩站在她的身后用毛巾擦着头,但眼光却一刻都没有从我的身上离开。
刘静生说道:“您好,我们是来调查案件的,没想到被您这里的音乐吸引来了,刚才忙里偷闲在门口欣赏了一会儿姑娘们的舞蹈。”
“是为了隔壁陈大叔的事吧?真是个不幸的人啊!”老太太面容里带着一种惆怅,语气里更是掺杂了伤感。红衣女孩称呼陈平为大叔,看来是从老太太这里学来的。
刘静生点了点头,“对不起,我们这样贸然进来,会不会影响您的生意啊?”
“已经习惯了。一个月前,隔壁的陈大叔突然死了,来了不少警察,问这问那的,弄得人心惶惶,半个多月都没有什么人来学舞蹈,这两天情况才刚有好转。”
“看来这间教室还挺火的!”刘静生开始四处观察这间舞蹈教室。
“嗯。我们这里现代舞、迪斯科、交谊舞、排舞、民族舞都教!不仅女孩们喜欢,有一些男孩也愿意来练练。”
我对她身后的红衣女孩很感兴趣,便指着她说道:“这是您的女儿吗?”
老太太看了看身后的女孩,“她吗?不是,她是我请来的热舞教练,现在正在医科大学读大二。我这里的教练基本上都是我在各个学院里挖来的舞蹈队的尖子,她们需要一些收入贴补她们的日常用度。在我这教舞蹈,也算是勤工俭学。”
“啊?你是S市医科大学的吗?”我有点儿吃惊,我毕业前都不知道学校里竟然还有舞蹈团,看来我参加的社团活动真的是太少了。
女孩点了点头,却没有说话。
“那算起来,你是我的学妹。”我的脸上保持着微笑。
红衣女孩瞪大了眼睛,“警官,你是S市医科大学毕业的?”
刘静生看到我俩寒暄,干脆向二人介绍了我,“这是法医研究所的法医张敏,是来协助刑警队调查你们隔壁那位陈大叔的自杀案的。”
老太太一指旁边的红衣女孩,“那你们可以问她,是小洋最先发现陈大叔的尸体的。”
我走过去,对这个面容冷峻的女孩说道:“你是不是已经被警察们问烦了?”
“没关系,你们如果觉得有必要,可以再问一遍。”小洋没有笑意,面如冰霜,这种表情倒很像是医科大学调教出来的。
“好吧,小洋学妹,你是怎么发现尸体的?”
“那天早晨我来这里上课,我习惯每天都要早点儿到。”
“这是每一个医生的习惯。”我笑着补充。
小洋微微颔首,像是在回应我对她的肯定,“那天陈大叔家的房门是开着的,我就朝里看了一眼,没想到我看到他趴在门边的桌子上,桌子和地上都是血。”
刘静生这时打断了小洋的话,“那天你是第一个来舞蹈教室的吗?”
老太太把话头接了过去,“因为小洋教的热舞,是我这里最受年轻人欢迎的课程,几乎每天都有她的课,所以她每次来得都比我和其他学员要早一些。平常我也会把教室的一把备用钥匙交给她使用,那天正好赶上小洋上第一节课。”
“如果太晚了,我有时就在张老师这里吃晚饭,张老师也不把我当外人,如果她有事出去,就由我最后锁门。”小洋的话是在给张老太太作补充。
“你当时进了案发现场吗?”刘静生本在四处观察这间舞蹈教室,突然转过头来对小洋问道。
“是的,我是学医的,遇到流血事件,我的第一反应就是要确定陈大叔的伤情,看是否还有救。”
刘静生叹了一口气,“但那样会破坏现场。”
“对于一个医生来讲,首要职责就是挽救人的生命,其他的都是次要考虑。”小洋冷冰冰的面容里带着一种坚定,这股寒气让刘静生都生畏起来。
我对小洋暗暗钦佩,刚刚还是一个时尚的热舞女孩,这会儿已经是一个自信满满、冷静应答的医生了。
刘静生虽然被小洋说得很没面子,但还是继续问道:“你在确定死者死亡后,做了什么?”
“报警!”
“其他的呢?”
“如果医生发现伤者已经死亡,那么属于医生的工作也就到此结束了,剩下的工作就是保护现场,等待法医和刑警到来。”小洋的话像刀尖一样锋利,像是在针对刘静生。
刘静生没显得很急躁,依旧不紧不慢地问道:“那请你回忆一下,当时现场的状况是什么样子的。”刘静生停顿了一下,又补充道:“对了,你不介意跟我们再进一次案发现场吧?”
“不介意。”小洋的表情似乎对刘静生的这次提问很是不屑。
刘静生说着,便从文件包中掏出了一把钥匙,率先走出了舞蹈教室,走到旁边房间的门前。他分给我一双白手套,才将钥匙插入钥匙孔里,并向右拧了两圈。
屋子的门一下子被打开了,房间的窗帘拉着,屋中显得很昏暗。刘静生和我分别戴上手套,他在门口的墙上找到了灯的开关,按了下去,却没有反应。
“总闸被拉了!”说着,我从墙上的电源盒上,将继电保护器的开关向上抬起,屋子中的灯一下子亮了起来。
在灯光的照射下,我们看到了房间中的整个布局。这间房间本来就不大,是一个大独单性质的典型公寓式布局,门的右侧就是厨台和餐桌,厅一通到底,最里边是床。
屋子收拾得很干净,一点儿不像是一个男人独居的房间。电视还是29寸的老式电视,也没有见屋里有电脑之类的现代化设备,家中的陈设既简单又陈旧。
小洋跟着我们走了进来,张老太太堵在门口,身子往前倾,脚却一直站在门外。
“当时我就是在这里发现陈大叔的尸体,他就趴在这儿上。”小洋一指门右侧的桌子。
“就是这张桌子!”我看了看一旁的刘静生,正在向他确认自己的想法。
刘静生点了点头,他也意识到了这张桌子曾出现在了殷寻死亡现场留下的第四张照片中。桌子的四角铺满了血斑,而中间用白线画出了一个人形模样的空位,白色的区域内也有大量的血迹。
我拿出相机,对桌子上的血点进行了拍照,然后拿出卡尺对血迹和血点,进行了仔细的测量,并把相关的数据记录在勘察表格上。
随后,我在屋中走了几圈,仔细观察了地板和墙面,“除了桌子周围,其他地方应该都做过鲁米诺实验了,地板和墙面上都没有发现血迹。”
刘静生在我勘察现场时,继续向小洋发问:“小洋姑娘,当时你进来的时候,你的第一印象是什么?是他杀还是自杀?”
“他杀!因为当时实在是太恐怖了,陈大叔就趴在桌面上,桌子的周围都是血。如果是自杀的话,没必要选这么痛苦的方式吧?”
我做了最基本的勘察后,又绕着桌子转了两圈,“凶器在哪里被发现的?”
刘静生也在盯着这张桌子看,“刀就掉在死者的椅子边,是一把锋利的弹簧刀。知情人称这把刀陈平一直随身携带,刀子上也发现了死者的指纹,死者正是用这把刀扎进了自己的胸膛,最后因为失血过多而死的。”
小洋听到刘静生如此说,立即反驳道:“我觉得不太可能是自杀!”
刘静生回过头,用柔和的表情看着眼前这个稍显冷酷的女孩,“为什么?”
“因为当时陈大叔的胸前绝不只有一个伤口。”
“你翻转尸体了?”
“在救人的过程中,必须知道伤者的状态,这也是医生的必要常识。”
我见小洋的表情很坚定,便又问道:“小学妹,凭你和陈平的接触,你觉得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一个很好的大叔,张老师时常请他到教室来吃饭。”
张老太太给小洋做着补充:“我们在他去世前,都不知道,原来他是一个警察。他从来不穿警服,又是一个人住,跟我们谈话也很有礼貌。有时我见他一个人挺可怜的,就叫小洋和他一起留下来吃饭。”
我看了看眼前的小洋和时尚的张老太太,如果再加上陈平,在这一层公寓中,还真能找到点儿家的感觉,“看来陈平是个人缘不错的人啦?”
“是啊,对我们挺和蔼的,而且我们有晚上的舞蹈班,音乐无论怎么吵,他也没提出过意见,所以为表示歉意,我才总让他到我这里来吃饭。”
“您平时不住在这里吗?”又换刘静生在提问。
“这里只是儿子买下来给我当教室用的房子而已。因为房价便宜,而且又在市内。我晚上要回儿子那去住的。”
“在案发的前一天晚上,这里有什么异常吗?”
张老太太想了想,“那天我和小洋一起吃的晚饭,走的时候是七点多,因为那天正好没有晚班。按说如果陈大叔在家,他应该跟我和小洋一起吃饭才对,但是他那天在我们走的时候,都还没有回来。”
“他那时会不会已经在屋里了呢?只不过你们不知道。”
“不会,因为我教室的门是敞开的,那天晚上又没有舞蹈课,楼道里有什么动静,我们一定会知道的,再说我们也一直在等陈大叔回来一起吃饭。”
“出事之前,有没有人来找过死者?”
张老师恐怕已经被警察们问了很多遍这个问题,想都没想便说道:“没有。这个陈大叔性格很孤僻,向来是独来独往,反正我没见过他家里来过什么客人。”
“小学妹,”我突然向小洋问道,“这个陈大叔是不是对你特别好?”
“啊,是的!他还总说我长得像他女儿。不过,我们问过他女儿怎么了,他却什么也不说。对了,我记得有一次张老师谈到他的儿子要结婚的时候,陈大叔突然哭了,说他是不能看到女儿结婚了。”陈平给小洋的印象显然不错,最起码在小洋心里,他是个慈爱的父亲形象,这和郑宜风提起他便咬牙切齿的感觉完全不同。难道生活和社会中的角色转换,差异会如此大吗?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他去世的前几天吧,那几天陈大叔的情绪一直都很低落。”
我本想问问小洋陈平情绪低落的原因,但刘静生又把提问权抢了过去,“你们对他的女儿一点儿也不了解吗?”
张老师有些为难地说道:“说到女儿他总是欲言又止,我想他有难言之隐,也就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