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与影的浪漫（4）
  光与影的浪漫（4）
  时钟滴滴答答地把时间一点一点地沦陷在黑暗里，光线形成一个诡异的角度影射在陷在沙发上的夏安然美丽的脸庞上，是混沌状态下的悲伤。一切不安和悲伤都是因为接到了一个莫名其妙的电话（紧随着念小影出去的季风扬的电话）。——喂，您好。念小影今天自习课请假了。
  ——您女儿坐着一个酒吧工作的男生的摩托车离开了。——那家酒吧在三里屯，叫“光影”。
  然后。知道了向南飘不是一名职高的学生；知道了向南飘不仅爱打架，还是个在酒吧卖唱的浮躁女子；知道了女儿依然跟向南飘有联系，几乎每周都到“光影”酒吧；知道了向南飘就是小时候的向小艾……所有都只是一个电话的发现，可她却被欺骗了整整一年。“张妈，我们那么信任你，现在你怎么说？”夏安然翕动着惨白的嘴唇，绝望地喊道。“……南飘并不是你们认为的那种坏女孩。”张妈低着头，小声替南飘辩解。“难道她是个好女孩？”夏安然的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要难过三分的惨然的笑容，“我只知道小影七岁那年跟着她打架，被打得鼻破血流，我也知道16岁那年，小影差点被她找的三个流氓强奸了。”“小影有她自己的想法，她希望和南飘做朋友。您们应该信任她。”“不是你的女儿你当然会那么说。”夏安然冷冷地说，“如果是你，你会眼睁睁地看着女儿往泥潭中陷吗？”“……”已经体会过了母亲对女儿深刻的爱，张妈完全理解夏安然心里的痛苦。“她应该呆在明亮宽敞的练琴房里弹钢琴，可她却坐在狭小、昏暗的酒吧里听着劣质的音乐；她应该坐在白色的轿车里上学、放学，可她却坐着那么危险的摩托车去酒吧那种地方；她的朋友应该是和她一样穿着漂亮的白裙子，学习成绩很好的女生，可她却与一个在酒吧卖唱的女孩交朋友……”“安然，不要难过了，我会跟小影好好谈得。”念清华抱着怀里的小熊安慰道。“张妈，你今天早点回去吧。”
  “我在这儿呆了七年，应该换个环境了。”张妈的声音有些哽咽。“你看着小影长大，知道安然和我为她的成长付出了多少，为什么那样害她？”念清华皱着眉头说。“难道一起生活了那么久，你对小影就没有一点感情吗？”夏安然尖锐地喊道。“……”怎么会没有感情，只是更爱自己的女儿。是的，自己的女儿。
  她也有自己的女儿。
  那些早就沉淀在记忆深处的影像大团大团地在脑海中流动。十五年前，相信一个不爱她的男人的花言巧语，抛夫弃女，卷走了丈夫向阳公司的全部资产与男人逃之夭夭。她当时下了多么绝然而又坚韧的决心，发誓要和男人永远在一起。出了国，才发现男人并不爱她，爱的只是丈夫向阳的钱。男人成天拈花惹草，挥霍无度，对她更是拳脚相加。八年之后，终于无法继续在那个国家生存，于是一无所有地回国。曾经也偷偷回家里看过的，却发现物是人非，家里空荡荡得什么也没有。于是忘了自己有过丈夫，忘了自己有过女儿，忘了自己曾经也是大小姐，找了一份保姆的工作勤勤恳恳地做。主人对她又很好，于是一做就是七年。直到一个月前，因为有了和刘叔结婚的打算，跑回以前的地方迁户口，才想起自己也有女儿的。只是试着打听一下女儿的下落，却沿着一条线意外得知南飘就是自己的小女儿。所以有了上次和小影的谈话，所以才有了那顿丰盛的午餐。“谢谢您们七年来对我的照顾。”张妈转过身说，“我走了。”
  光与影的浪漫（5）
  光与影的浪漫（5）
  “我送念小影回去。”很肯定的语气。
  “小也，让洛小光送小影吧，他们还有好多话要说。”南飘劝阻。“是我把她接过来的，应该由我送她回去。”几乎让人没有办法拒绝的语气。“我是她的男朋友，我送她回去。”洛小光的脸上有暖洋洋的笑容。一句话便了却了陆小也所有的语言。我是她的男朋友。
  这样简单的一句话，却宛若尚方宝剑，让人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一切都是因为他是你的男朋友，一切又仅仅因为他是你的男朋友。——你喜欢的也喜欢你的男生出现了，我没有了骑着阿普利亚送你回家的特殊权利。——你喜欢的也喜欢你的男生出现了，我没有了做你的安全带的特殊权利。——你喜欢的也喜欢你的男生出现了，我没有了伸手擦掉你脸上奶油的特殊权利。——你喜欢的也喜欢你的男生出现了，我没有了倾听你的秘密的特殊权利。而我却不是你喜欢的人。
  “小光哥哥，”女生的眼睛都笑了，“爸爸妈妈看见你一定很高兴。”“是吗？那我们快点走吧。”洛小光礼貌地道别，“再见。”“那我先走了，下次再找你们玩。”念小影做出“再见”的手势，把男生和女生留在原地。一颗颗星星熠熠而现，月光如水，倾泻在停在酒吧门口的白色跑车上面。洛小光绅士地打开车门，让小影坐在了副驾驶的位置上，自己才上车。陆小也的心里悲凉一片：每次都用摩托车带着女生，想表现自己的绅士风度也没有机会。念小影在旁边给男生指路。
  ——左转。
  右转。
  直直走。
  ……
  那幢乳白色的别墅。
  白色的豪华跑车在别墅门口停下了，念小影下了车，拉着男生的手进了大门，向正前方的乳白色小楼跑去。“爸爸妈妈，我碰见小光哥哥了。”边推开门边大声喊道，声音里有抑制不住的高兴。“叔叔阿姨好。”洛小光礼貌地问好。
  看着女儿身边俊美异常的男生，夏安然脸上的悲伤立即流转为高兴：“小光已经长这么大了。”“……”男生脸上的笑容温润如玉。
  “你什么时候到北京？”
  “刚到几天。”
  “小光今年应该要上大学了。”
  “恩。我报了北大，我爸妈也调回北京总部了。”“是吗？太好了，一定让你爸妈抽空来家里玩，”夏安然挠了挠头，做思考状，“已经五年没见面了。“恩，好，那叔叔阿姨有时间了也一定要到我家做客。”“小光今天就别回家了，家里有空房间。”
  “可是，家里会担心的。”
  “没事，我打电话给你爸妈，跟他们说一声。”
  “那就打扰了，叔叔阿姨。”
  “就当成是在自己家里。”夏安然突然转到女儿，“你和小影也五年没见了。”小影依偎在母亲身边，沉浸在思绪飞扬的冥想中。闻着漂浮在空气中的男生身上的KENZO香水的味道，高兴得好像自己拥有了一整个世界的幸福。“清华，我们先回房间，让他俩说会话。”又不放心地安顿两人，“你们俩别说得太晚了，以后有时间。”“知道了，阿姨，”声音透明温柔，“明天影影去上学吗？”“恩。”
  “那我明天早晨开车送她去吧？”
  “太好了！”小影终于被从冥想中拉了回来，“妈妈，我要小光哥哥送。”恳求如孩童般柔软。
  “小光明天有其它事吗？”夏安然不安地问。
  “没有。”
  “那你就满足这小丫头一次吧。”说着，宠昵地轻拍女儿的头。
  光与影的浪漫（6）
  光与影的浪漫（6）
  皎洁的月光倾斜在二楼窗户朝南开的房间里，铺满了一地银白的光。深夜，夏安然蹑手蹑脚地走进女儿的房间里，给困得已经睡着了的男生和女生盖好被子，嘴角勾出一抹幸福的笑容。隔天早晨。睁开眼睛，看见与自己抱在一起的男生，小影羞得满脸通红。男生长长的睫毛覆盖在眼帘上，从窗户摄进来的阳光渲染了他冷硬的下巴，像镀上了一层柔软的金色。男生均匀地喘息在小影耳边，小影的心里开满了轰轰烈烈的幸福的花朵。她假装闭上眼睛，保持着固定的姿势。咚咚咚……
  响起一串沉重的敲门声。
  “小影，小光，起床了！”
  “知道了。”小影有些烦躁地应着。
  男生也睁开了眼睛，刚好与小影满是笑意的眼睛碰在一起。“睡觉还是不安分。”
  “睡觉还是不安分。”
  两个人同时说。对看一眼，又同时笑岔了气，笑容轰轰烈烈。客厅里。小影看见进来送早餐的陌生人，惊奇地问：“妈妈，阿姨呢？我昨天晚上好像就没有看到她。”“奥……”夏安然支吾道，“阿姨回乡下了，好些天才能回来。”“奥？！”声音中隐隐有些失落。
  “妈妈，小光哥哥的白衬衣要怎么洗啊？”小影拎着男生的白衬衣着急地喊。“清华，你把小光的白衬衣放干洗机里洗洗。”
  念清华接过衬衫去洗。
  清晨的街道有些微的清凉，街道两旁长满了茂密的梧桐，枝叶纠缠在一起，遮天蔽日，夏天里怒放的绚烂无比的花的香味轰轰烈烈地占据了整条街道。学校门口。白色的豪华跑车缓缓停下。
  洛小光走下车，帮女生打开车门。念小影下了车，脸上有幸福的笑容。草木猖獗，遮天蔽日。
  阳光穿越时间的罅隙。
  像是一场华美无比的电影。
  镜头拉长：蓝天白云，椰林柳影，六月明净、透亮的阳光。一样像一颗丰硕饱满的果实，往外溢着甘美汁水的男生和女生。一样散发着清泉之水的味道的干净笑容，一样是俊美异常的孩子。女生白得刺眼的麻纱裙子，男生没有一丝褶皱的白衬衫。很多年以后，那些与故事本身毫无关联的观众依然会记得那一天的七点四十九分，像王子一样的男生和像公主一样的女生让人群有了几十秒的停顿。谁都以为那是两个误入人间的天使，谁都以为这是王子公主的童话爱情，那是刺得所有人的双眼有一种恍惚的痛的完美。“小光哥哥，”小影的脸上写满了不舍，“我进去了。”“……我下午再来接你。”男生用修长的手指理了理女生前额的头发，眼里满是宠溺。“啊？真的吗？”小影的眼里星光流淌。
  “恩。”嘴角像一没升起的月亮，荡漾在小影的眼里，温柔一片。念小影坐在座位上，脸上荡漾着全世界的幸福。
  “小影，只两天就搞定了那么一个大帅哥。”
  “什么啊？”小影皱着眉，着急地解释，“我和小光哥哥从小就认识了。”“还是青梅竹马？”
  “居然还有那么完美的男生？”
  “原来小影一直在等她的王子呢，怪不得不理季风扬。”在念小影看来，洛小光是天下的传奇，是世界的独一，是再怎么夸也不过分的男生。他永远是温和又不失风度的男生，从小学开始便成为无数女生爱慕的对象；他永远都是第一名，从小就被所有人奉为神圣；他永远是一个天才的领导者，是最引人注目的焦点；他永远都乐于助人……他包含了世间一切能想到的或是想不到的优点。
  在爸爸妈妈的词典里，洛小光是任谁也无法超越的男孩子，她从小就按照“只可以比洛小光差”的要求努力变得优秀，努力追赶男生。于是，她真的一点一点变成了令其他所有女生不可企及的角色，可以在运动会上，可以在“六一儿童节”庆祝大会上，可以在学校里所有的大会上骄傲地站在洛小光身边，和他一起按照稿件上每段前面的“男”“女”分角色朗读台词；可以和他一起坐在纯白色三脚架钢琴前演奏同一首曲子；可以和他一起站在高高的领奖台上接过老师递过来的奖状……在所有人的眼里，他们配合默契，他们是最完美的组合。每天放学，洛小光都会站在她们班的教室门口对着她招手，然后无限温柔地说“影影，回家了”，那是令所有女生嫉妒得发疯的一幕，即使在梦里梦见，她们也足以高兴得哭醒。洛小光也会拉着布娃娃一样漂亮的她，骄傲地对他身边的男同学说：“她是念小影，考试永远都是第一名，钢琴已经过了十级。”洛小光一直是深居在她心里的光芒万丈的完美王子，他是她全部的梦想。在洛小光家搬走几年以后，当讲台上的老师说出“光与影紧紧相连”时，她激动得泪流满面，令所有人惊诧不已。从小开始，她就毫不转圜地认定了洛小光，她眼里、心里的男生注定只有洛小光。“小影，你不反驳，看来他一定是你一直等待的白马王子了。”大家一起起哄。“……”小影不说话，脸上绯红一片。
  光与影的浪漫（7）
  光与影的浪漫（7）
  天色在夏天里到了傍晚也将暗未暗，天空是昏沉的淡红色。小影远远地就看见站在门口的男生在对着她笑，笑容被镀上了红色的光。“小光哥哥。”小影小跑着来到男生面前。
  “小影，你的洛小光哥哥来接你了！“
  “小影，你男朋友长得真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