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我们好好聚聚吧。”
  “恩，好，明天电话联系。”
  挂了电话，莫笑颜揉了揉刚刚一直举着手机的胳膊，有些酸麻。
  愣愣地看着天花板，似乎觉得那些被她强硬封闭了的记忆，随着自己再次踏上北京的土地，正在一点点的喷薄涌出。
  在北京住过的房子、进的第一家公司、遇见的同事、群里的朋友、在这座城市爱过的男人和曾经挚爱的朋友……全都活跃了起来。
  意识渐渐得模糊，所有面孔和场景纷杂交错着上演，恍然间好像又回到了那个阳光明媚的下午。
  过去的分割线
  “顾先生，你说2012的时候真的会世界末日吗？”莫笑颜笑眯眯地看着顾仁，他正窝在沙发上，看着书，龙应台的《目送》。
  初春的阳光，温暖地透过窗帘投射了进来，逆光而坐的男人，白色衬衫，无框眼镜，斯文成熟。
  “不会”，顾仁淡淡地回道。
  见他连头都没抬，她又往前倾了倾身体，“那要是真的世界末日了怎么办？”
  他顿了下，终于抬起头。镜片下的双眼快速地微眯了下，嘴角轻斜，“那就一起去浪迹天涯吧。”
  莫笑颜蹭地站了起来，两眼放光，不可置信地追问：“真的吗？”
  顾仁轻仰着头，淡淡而笑，应着她满眼的期待轻轻地点头，“就先去乌镇吧，当做浪迹天涯的开始之旅。”
  她紧绷着神经，眼也不敢眨。手在身体的两侧紧紧握成了拳，强行压抑着喜悦的叫嚣。
  几秒后，莫笑颜缓缓转过了身，缓缓地拿起手机，用极快的速度敲了一行字发送出去。
  内容为：顾先生说要和我一起去乌镇！哇哈哈！！我要疯了！！
  不到一分钟，叮的一声，短信有了回复：小疯疯，恭喜。
  嘿嘿嘿嘿。
  莫笑颜顶着大满足的笑脸，蹭到沙发那，盘腿坐在男人身边，傻呵呵地说：“秦清说我是小疯疯……”
  顾仁满眼的笑意，偏过身体摸摸她的头，说：“你不是小疯疯，你是个小孩。”
  笑脸唰地垮了下来，她不满地瞪他，嘀嘀咕咕着想发作又不能发作。
  因为凭借历史记录，只要她反驳说：我不是小孩！顾仁便会慢条斯理地说：我只是陈述事实，不需要你赞同。
  一句话，噎的她恨不得扑上去对他一顿拳打脚踢，强行把“莫笑颜不是小孩”这个观点移植到他的大脑里去。
  可是每次到最后都只能以憋得她自己内伤而收尾，谁让她在自己爱的男人面前智商就不够用呢。
  =
  铃铃铃，陌生的铃声。
  莫笑颜皱着眉微微睁开眼，满室的黑暗，只有几缕光芒隐约透在窗帘底部，一时有点不知身在何处。
  闭上眼缓了几秒，再睁开，赶紧爬到床头，接起了一直响着的电话，这声音实在让人头疼。
  一道温柔的女声传来：您好，这是早叫服务，提醒您早餐还有最后半个小时供应时间。
  干涩地说了声谢谢，挂了电话拿起手机一看，9点。
  在床头胡乱摸到遥控器，打开了电视。躺在床上又缓了几分钟，方才起床。
  简单的洗漱后，下楼草草吃了些已经凉了的早餐，再按照原计划出门去给小叮当和天堂买新婚礼物。
  本来对于买礼物一事莫笑颜是向来发愁得很，所以才会一直都没想好，拖到了北京。
  不过昨晚临睡前，她突然想到这附近有家人偶陶泥烘焙店，特色便是手工制作婚纱人偶，很是形象可爱。
  以前因为工作的关系定制过，收到的客户都很喜欢，直夸这礼物有心思。
  想来小叮当应该也会喜欢吧。
  莫笑颜一路忐忑地来到商场，在看到那家店面时，心咚地落了下来，幸好还在。
  在叮当的空间相册里选了一张婚纱照，额外加了一些钱，方才让老板同意先为她赶制出来。
  看看表，捏制和烘焙的全过程至少要两个半小时，正好趁着这个时间为自己添置些衣服。
  一晃就逛到了下午，除了为自己买了两件衣服，莫笑颜还意外地买了一对抱枕，只因这抱枕上的图案是一对大红的中国娃娃。
  记得当初小叮当和天堂刚刚在一起的时候，有一天叮当乐颠颠地在网上买了一套情侣装，图案就是两个穿着古典红衣的中国娃娃。
  美滋滋地把图片发到群里，却被大家好一顿笑话加批判，直说天堂快三十岁的大男人了，怎么穿得出去这个。
  结果衣服到了以后，两人还真就穿着去爬山，在群里发了合照后，跌破了众人一地的眼镜。
  效果竟出乎意料得好，过后小叮当没少嚷嚷自己当初被骂得很冤枉。
  取了人偶陶泥，和老板说了再见，莫笑颜先把买来的东西送回了酒店。想着自己还未吃午饭，便又去了旁边的咖啡店，点了份三明治和热巧克力。
  靠在窗户旁，咬了口三明治，眉头都皱在了一起。怎么两年都过去了，这的三明治竟然还是这么难吃。
  来这间咖啡店算是莫笑颜以前很喜欢做的一件事，偶尔心里烦的时候，或者很想看看其他人的百态时，便会来这儿。缩在一个角落，一坐就是一下午。
  秦清时常为此笑她：丫就在那装伪小资。她便厚脸皮地反驳说：这叫体验生活！
  然后扑倒撒娇，笑得没心没肺。
  只不过现在，秦清依旧在北京，莫笑颜却再也不想遇见她。
  有些人，希望今生都别再相见。
  ☆、北京北京（2）
  …三年前…
  “顾先生，你去过乌镇吗？”莫笑颜眨巴眨巴眼问道，心想他家在江苏，即便是没去过乌镇，肯定也是知道的，找个共同话题才能多交流嘛。
  顾仁神色微僵，眼里有着什么迅速闪过，却又立刻不着痕迹地说：“没去过，但一直想去。”
  “那……那你要是去的话，我给你写一个超级实用的攻略吧！”
  没注意到他刚刚一瞬间的闪神，某莫只顾着兴高采烈地推荐自己：“我去过那儿，是个美到让人很想谈恋爱的地方。”
  “哦，是吗？”男人微微讶异。
  “你一个人去的？”没想到这丫头还能一个人去旅行。
  “当然！小瞧我了吧！切，一个人出去旅行体会到的感觉才纯粹啊。”莫笑颜挺了挺胸，继续说：“在乌镇的时候，好像人的喜怒哀乐都不存在了似的，感觉曾经发生的事情，都是上辈子的事，离自己很遥远很遥远。”
  顾仁静静地看着她，听她兴奋地介绍：“我最喜欢乌镇的一个地方是水戏场，那里有一排排的座位，被钉上了号码牌。对面是一池水，可谓波澜不惊。在水的中央，有一座断桥和残垣的墙壁，在台子上偶尔会有演出，所以被称为水戏场。”
  莫笑颜歪下头，微笑着看向他，这个自己很爱的男人。
  放慢了语速，轻轻地说：“静静坐在那里，仿佛时间都停止了。全世界，就只有我一个人，会有一点点寂寞，所以……会好想顾先生。”
  顾仁神色微微动容，却轻轻地叹了口气，就这样和她对视静默着，几分钟后，方才打破了沉默，“可惜错过了……”
  “错过？错过什么？乌镇吗？”莫笑颜一头雾水。
  “错过的，何止是乌镇。”
  皱着眉看着神色已是如霜的男人，她很想继续问下去，却终究沉默了。
  顾仁转过身，背对着她，冰冷地吐出几个字：“莫莫……不要喜欢我。”
  莫笑颜腾地站了起来，满脸藏不住的愤怒和抑制不住的心寒，大声地吼道：“晚了！”
  他却摇摇头，轻轻地说：“never　late。”
  眯着眼盯着男人的背影僵硬了几分钟，她没有再说话，转身离开。
  边走边拿出手机，愤愤地打下几个字，发送了出去：我又失败了……T。T
  “小姐，小姐……”
  “啊？”莫笑颜一激灵，思绪一下从回忆里抽了出来，只见眼前一个长得很干净的女孩在叫着自己。
  “小姐，你的手机响了半天，看你想事情想的入神，快接吧。”女孩好心地提醒道。
  “啊，谢谢，吵到你了，真不好意思。”某莫连忙抱歉，暗自懊恼自己的失常，连忙接起电话。
  “莫，你可算接电话了，我还以为你人又不见了呢，你现在在哪呢？”小叮当一开口便是噼里啪啦。
  “sorry，刚才在听歌，没听到电话响。”莫笑颜随口找了个理由搪塞过去，“我在咖啡店，你家里的亲戚都安排好了吗？”
  看看窗外，天什么时候已经黑了。
  “恩，都安排好了，那你出来吧，咱们还是老地方见。我和天堂马上就到了，先等你们哦。”小叮当的声音里难掩着兴奋。
  莫笑颜不禁一笑，又是老地方，“好，我这就出发，一会见。”
  所谓的老地方，其实就是朝阳门外的一家KTV，以前她们北京帮常常在那儿聚会。几个人吃吃喝喝，鬼哭狼嚎一番，痛快开心得很。
  小叮当和天堂的第一次见面也是在那，所以自然是想到在那儿度过单身前的最后一夜。
  莫笑颜先回到酒店，带上要送的礼物，打车直奔过去，快速闪过的路灯下衬得她一双眼眸愈发得明亮。
  突然想到了什么，又拿出手机给D发了条短信，告诉她自己20分钟后到。然后便一路上双手紧握着手机，攥地指尖发了白。
  近乡总是情怯，难免惴惴不安。
  到了目的地，莫笑颜刚要走进去，又看了看手上拎的东西，蹙眉想了想，觉得不妥，便拿出手机拨给了小叮当。
  “莫，你到了？”
  “恩，我到楼下了，你拿着天堂的车钥匙下来一趟，我有些东西给你，直接放他车上吧”
  不知道上面是不是还有其他的人，礼物还是单独送得好。
  “啊啊啊～什么东西啊？我马上就下来啊！”说罢，那边咔嚓挂了电话。
  莫笑颜笑了笑在门口来回轻踱了几步，便听见大厅里传来一个越来越近的急促的脚步声。
  抬头看去，只见一个圆圆脸的姑娘颠颠儿得往她这奔，一头长发随着小跑甩来甩去，大大的眼睛在看到她时笑地弯成了很好看的弧度。
  叮当，还是那么青春活泼呀。
  “莫啊啊啊啊～～～”伴着尖叫声，整个人蹭地拥向了莫笑颜。
  “哎呀～～可得让我好好看看你，咱们太久没见啦！咦～你瘦了好多啊，都不好好吃饭吗？头发也短了不少，不过很清爽哇哈哈～像个小姑娘。”
  莫笑颜被叮当拉着转来转去，感染了她的欢快，盈盈一笑，“叮当，你还是那么可爱呀。”
  “哈哈，那是！欸，这些就是你刚才在电话里提到要送给我的？”小叮当指着她手里拎的两个包装盒。
  “是呀，不知道你会不会喜欢。”某莫把抱枕的盒子先递了过去。
  “啊～～这是……那个娃娃？啊啊！莫，你在哪里看到的？你还记得我喜欢那个娃娃！”小叮当激动地猛戳着盒子，手舞足蹈。
  “呵呵，这还有一个。”莫笑颜又把小的包装盒递了过去，说：“先放到天堂车里吧，等你回去有空了再拆开来看。”
  “好！”叮当乐呵呵地接过捧在怀里，调皮地冲她眨眨眼说：“D已经在上面等你了，我骗她说我去卫生间，要不她肯定也要下来的。”
  说完用最快的速度把礼物放在车上，便拽起她向楼上的包间冲去。
  虽然人被拉着走，但莫笑颜还是不自主地快速扫了眼四周的环境，竟然没什么变化，难得难得。
  自从回到北京后，她便常常下意识地去观察曾经熟悉的地方是否变了，是否还是和她记忆里的一样。
  总是想要通过这些来减少心里的不安和忐忑，企图唤醒一点内心深处对这座城市的亲切感，而不是恐慌和怨恨。
  还好到目前为止，一切都没什么太大的变化。
  好像她离开的两年都只如昨天和今天般，短暂到眨眼即逝，改变不了任何。
  不过非要说变化也有，那就是……眼前这个小姑娘即将要嫁做人妇了吧。
  “D！莫来啦～～～”小叮当一边推开门，一边举起胳膊高兴地喊着。
  沙发上立刻站起一个身影迎向她们，典型的江南女子，娇小风韵。
  “莫……”女子甜美一笑，五官动人，“终于又再见到你了。”
  三年前　乌镇西栅民宿48幢
  叩叩叩
  “谁呀？”
  “除了我还能是谁。”
  “哈哈～～来啦来啦。”莫笑颜急忙跑过去开门。
  “怎么样啊，今天一个人逛得好吗？”没等门全打开，D便快速地从门缝中钻了进来。
  “好呀，西栅真美，不过我没找到女红街在哪呢。”某莫一边说，一边跳着往被子下钻，只露个小脑袋。
  D好笑着坐在床边，解下围巾，“冷？”
  莫笑颜猛点头，这江南的十一月，湿冷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