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8 节
作者:暖暖      更新:2021-02-17 23:28      字数:4811
  佩比的力道并不重,但常年锻炼出的坚实手掌硬得像块木头,拍在米可背上疼得她龇牙,转过头,眼带泪花提出严正抗议:“喂,我可是旧患未愈的伤病员啊!佩比队长,无法控制力道的话能不能不要碰我!”
  卸下那副微笑的面具,恢复本性的米可看着与凯罗尔一般,极像了一个心智未成熟的调皮女孩,而刚才惊心动魄的一幕,似乎只不过是她的一场恶作剧。
  “旧伤未愈?原来你还在乎自己那条性命?”
  沉默良久的乌纳斯突然低沉出声,比起纳克多阴森的面部表情,他那副冷冰冰的布满阴霾的脸孔对米可而言更加恐怖。
  “对了,我得尽早回去处理巡逻队人员替换的事,队长,我先告辞了,米可,保重。”
  不等乌纳斯开口,这次,佩比非常没有义气地扔下米可一个人飞也似地逃掉,他没有忘掉米可悄悄溜走剩下他独自承受队长愤怒的事,怎么也该轮到他歇口气了。
  虽然不愿承认自己惧怕生气的乌纳斯,但身体的反应是最为诚实的,米可像个犯了错被逮到的孩子,乖乖地低着头道歉:“我不是故意要隐瞒你的,只是……你那样信任爱西丝女王……又那样忠心曼菲士王……我觉得……告诉你的话……你是绝对不会同意的……”
  “如果你事前告诉我我会把你锁进地窖囚禁一个月,”乌纳斯的语气淡淡的,就在米可庆幸地拍胸口时,夹杂着明显怒气的低沉声音再次响起,“而现在,我恨不得关押你一辈子!”
  “啊,凯罗尔小姐说不定已经醒了,她会到处找我的,先走一步,乌纳斯队长。”
  提起裙子,米可一溜烟地小跑着逃离乌纳斯的视线,她不想被关入地下和葡萄酒一起发酵,此时此刻,逃到凯罗尔的身边才是最安全的。
  米可仓促逃跑的背影引得乌纳斯发出低笑,很难得见到严肃的队长露出这种开心的笑容,跑来转达法老王之命的传令兵站在一旁耐心等待,直到发现米可的背影消失队长还在出神凝视她离去的方向,终于忍不住咳了两声引起他的注意。
  “乌纳斯队长,曼菲士王让您去监督方尖碑的运送工作,他希望尼罗河女儿醒来之时能亲眼看见纪念碑的竖立。”
  “我知道了。”
  乌纳斯收敛笑容,重新挂上差不多快达到半机械化的刻板表情,随传令兵赶至运输方尖碑的航道,他有条不紊地指挥水手解开缆绳,然后由大批工人把那根刻满象形文字的巨型石碑从平底大驳船搬上岸,送往神庙修筑工地。
  纳克多以最快的速度回到内殿,见他们行色匆匆,表情凝重,爱西丝多少已猜测到行动失败。
  跪倒在女王跟前,纳克多颓然地耷拉着头,一边把事情的全部经过详细告诉给爱西丝,并庄严地诅咒卑鄙的比泰多女奴死后必被冥神座前神兽吞噬心脏,一边痛苦地谴责自己的罪孽深重,大意地令女主人深陷如此糟糕的局面,他匍匐在地请求女王给予惩罚。
  意料中的愤怒没有降临,听完纳克多的讲叙,爱西丝坐在软榻上思考对策。
  事态发展比她想象的还要糟糕……很快,纳芙德拉就会开始清理曼菲士身边的近身女侍,派去参与刺杀的人全部被捕,放行的巡逻卫兵们就算能够幸运地逃过违抗王命的死罪,也会因玩忽职守被免职接受严惩,如果,其中一人不能忍受酷刑出卖了纳克多,以弟弟的性格他必定盘根究底,忠心于她的神殿侍官们极可能遭到处决的严惩。如那个女人所说,她在一点一点地剪除她的羽翼,想要架空她,令她陷入孤立无援的困境。为今之计,只有赶在曼菲士还未开始追查前将所有涉事人员带离王都,回到下埃及,让整件事因找不出主事者而不了了之。
  微微敛目,万万没有想到,一个小小的比泰多侍女把她逼到这个地步,是她看走了眼,忽略了米达文身边唯唯诺诺的侍从里竟有这么一个棘手的女官,在地下神殿没有及时除掉她是最大的失策。
  凯罗尔……她不能接受深爱的弟弟迷恋上她之外的女人,也绝不承认像凯罗尔那样天真无知的小丫头能够担当得起埃及皇后的重责,就因为她看过未来的历史伊姆霍德布这群老家伙就如此信任她,放心地把本应属于自己的曼菲士和埃及交到她的手上,简直荒唐!她不甘心,也无法认同!
  嫉妒之火烧昏了她的头脑,然而,叫做阿尔玛的比泰多侍女令她冷静了下来。凯罗尔确实碍眼,不过却只是个令她嗤之以鼻的存在,真正致命的是她身后化名为“米可”的复仇者。曼菲士执意迎娶凯罗尔是既成事实,一味地愤怒也于事无补,她已失去做他首位妻子的机会,如果连手中的权力都失去了,那么她便再无法夺回心爱的弟弟。
  “女王?爱西丝女王?”
  眼见爱西丝面色严峻,一言不发,亚莉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她胆颤心惊地叫着女主人的名字,担心她会因此承受不住这个沉重的打击。
  “纳克多,你们去准备一下,我要即刻离开德贝城,”经过一番思量,爱西丝镇静地部属应对策略,“亚莉,好好清查一下,看看还有谁没有暴露身份,把她送到凯罗尔那里去,我要随时了解她的一举一动。”
  “遵命。”事态紧急,亚莉也顾不上行礼,转身跑出爱西丝的寝殿,按照她的嘱咐找来安插在曼菲士王身边的侍女一一过问。
  相反地,纳克多一脸忧虑之色半跪在地,迟迟没有行动。
  “纳克多,你还有什么事要禀告?”
  犹豫了好一会儿,纳克多才吞吞吐吐地嗫嚅道:“女王陛下,法老的婚礼需要最高女祭做执行人,曼菲士王他……万一他不准许您离开……那……”
  “我了解曼菲士,”爱西丝垂下眼睑,长长的睫毛随之搭下,掩饰了她瞬间黯然失神的黑眸,“他身处婚礼来临前的喜悦,对他来说,如今任何一个与他有着暧昧关系的女人他都避之不及,免得凯罗尔吃起醋来又与他闹别扭。”
  纳克多再次垂下头,痛心疾首地为她抱不平:“我无法理解,王为什么会放弃美丽高贵的您选择那个来历不明的小女孩?”
  “押上我所有的骄傲和爱情为注,纳克多,我即将去完成一场最大的赌博,赌曼菲士回心转意,不要放我离开,尽管眼下的形势迫使我非走不可。成为曼菲士的新娘是我降生的意义,若他……若他仍然拒绝我……”爱西丝哽咽着,悲伤地闭上双眸,良久,再次睁开,言语中带着义无反顾的坚定,“如果真的变成那样,存于我体内的这条用以保护他的生命,将穷尽一切去铲除那些毁灭了我整个人生的罪人!”
  纳克多站起身,慢慢退出寝殿,门外是守候已久的部下们,他们都焦急地等待他下令。
  “准备软轿,护送女王回下埃及,塞贝特,你也要一起走。”
  塞贝特弯身领命,纵然不想离开王城,但事迹败露,为安全起见他得紧跟着女王才行。
  “你们几个留下,”吩咐完塞贝特,纳克多又转向另外数人,咬牙狠狠道,“女王一旦抵达下埃及我就立即致信回来,到时,给我伺机取了那个比泰多女奴和尼罗河女儿的性命!”
  “是,将军。”
  忠诚的侍官们个个视死如归,义无反顾地接下这个最危险的艰难任务。
  塞贝特走向宫外,遵从纳克多的命令去准备软轿,他也听见了那句“给我伺机取了那个比泰多女奴和尼罗河女儿的性命”。
  嘴角向上翘起,勾出一抹邪佞的浅笑,乌纳斯,你是不会让她死去的,对不对?我把米可借给你,直至我亲手干掉你的那一天,你就暂时地好好享用她最后的美味吧!
  ☆、独家发表
  逃离了乌纳斯;米可没走多远,半路遇上纳芙德拉派出来寻找她的侍女;同为宫廷女官;对方毕恭毕敬地请她前往神庙工地一趟;这谦恭的态度显然来自女官长大人的授意。
  跟在她身后走进卡纳克神庙,弥漫在空气中的灰尘呛得她咳嗽连连,捂住口鼻,无语地凝望搭建在眼前不远处的别致帐篷;工人们卖力劳作的吆喝都挡不住曼菲士和凯罗尔刺耳争吵;站在几米开外都能听见他们又在闹腾。
  “我违抗你是因为我爱你,但你将我当奴隶一般强行占有叫我如何忍受得了!在二十世纪这不是爱的表现。”
  凯罗尔用夹杂着呜咽的声音据理力争;换来的是曼菲士浑厚的高吼和不解的反问。
  “你为何哭泣,我是那么热爱你,你一点都感受不到吗?”
  感觉到了又怎么会哭……米可有种想转身逃走的欲望,可惜纳芙德拉眼睛太尖,一下子就瞅见了她,热情地招手请她过去。
  慢腾腾地心不甘情不愿地挪动步伐走到纳芙德拉跟前弯身敬礼,女官长不时地偷瞄向帐篷内,一副很担心的模样。
  “你看……王和尼罗河女儿又产生了争执,我们都听不懂凯罗尔殿下在说些什么,只好请你过来。”
  我不想看……
  虽然心里这样想,迫于寄人篱下的无奈形势,米可还是瞟了一眼里面坐在床上暗自神伤默默流泪的凯罗尔,她不由得在心里哀嚎,想哭的人是她……她又不是居委会的,为什么会被人拉来解决家庭矛盾啊?
  “解释起来很麻烦,简单地说,就是尼罗河女儿生性慈悲,她虽深爱曼菲士王,却无法接受所爱的人滥杀……呃……过重处罚罪犯,”在人家的地盘还是委婉一点的好,到了嘴边的“滥杀无辜”硬生生地被米可从本质上转换了个词意,“把路卡找过来,让凯罗尔小姐看到曼菲士王为她做出的改变,相信她立马释怀,即刻投入王的怀抱。”
  纳芙德拉会意,示意手下侍女去传唤路卡觐见,然后朝米可感激一笑:“我很庆幸有你这样一个助手。”
  “不客气,给我提高待遇就成。”
  “不要通过开一些诋毁自己名誉的玩笑来掩饰害羞,这是你应得的称赞,不用谦虚。”纳芙德拉慈祥地笑着,拿过一件衣裙,进入帐篷准备为凯罗尔更衣,“你在这里等一下,相信尼罗河女儿一会儿会非常想见到你。”
  谁在开玩笑?她真的很缺钱啊……看着纳芙德拉离去的背影,米可的灵魂又一次无助地在体内哀嚎,女官长大人,您不会是为了省钱故意装作听不懂吧?
  “米可?”
  乌纳斯的声音……
  缓缓侧过身,果然是乌纳斯……她好不容易才逃掉的,底比斯的面积也忒小了吧?
  “你来探望凯罗尔殿下?”
  摇摇头,米可露出讨好的微笑:“我来劝架的,为了你尊贵无比的曼菲士王。”
  视线移到她的颈脖,洁白的绷带透出一滴鲜亮的殷红血迹,蹙起眉,是他太过用力,害她的伤口又裂开了。
  乌纳斯盯着她脖子的目光有点怪怪的,米可抬手摸了一下,触到一点湿润,定睛一看,指尖沾染上些微血渍,原来是伤口渗血了,多半是刚才躲避纳克多魔爪的时候不小心扭头撕裂的。
  强行忍下心头的颤动,乌纳斯沉声叮咛:“去向医师拿些止疼药。”
  米可嬉笑着耸了耸肩:“最有效的止疼药是纳克多将军铁青的脸,我已经服用过了,特效!”
  那个女人,她不是你能纳入羽翼之下的人……
  塞贝特得意的表情又窜入了脑海,他所说的一字一句时常盘旋于耳边,没来由的恐惧揪紧他的心,揽过米可,把她抱在怀里,感受她微热的体温和均匀的气息是抚平不安的唯一方法。
  “我从没有像现在一样憎恨自己,米可,你知道我有多后悔带你来到埃及?”
  “那个……是塞贝特带我登上返回埃及的船只……”
  搂着她身体的手臂加重了力道,乌纳斯的表情越来越古怪了,米可识相地闭上了嘴。
  “出宫吧,离开王城,离开埃及,”乌纳斯的声音微微发抖,如同他环在她腰际的手臂,“回赫梯也好,去其它国家也行,到一个远离纷争的地方去。”
  乌纳斯的痛苦源于惧怕她的死亡,因为这份惧怕,他放弃了对王和神女的忠诚支使她离开,即使他明白,现阶段的凯罗尔有多需要她陪伴在身边。
  “我办不到……”把头轻轻靠在乌纳斯的肩膀上,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