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0 节
作者:
京文 更新:2024-04-29 10:43 字数:4767
她渐渐平复了情绪,恢复了均匀的呼吸,离开我的怀抱,静静地坐在我的旁边。
我拿了纸巾给她擦拭眼泪。
刘美丽站在旁边小心地问:“紫萱,你没事吧?”
她抬眼看看我俩,接过纸巾自己擦着眼泪说:“没事,我没事,美丽你坐下。”
刘美丽又拿了个杯子倒上水递给紫萱。
紫萱喝了口水,看看我,苦笑一声:“老天真会捉弄人,他竟然是我亲生父亲!三省,你知道他兄弟谢元山怎么给我谈的吗?”
我点点头:“知道,你不是告诉美丽了吗?美丽都给我说了。”
“你们还有不知道的,我当时怕美丽忍不住会告诉你,我跟美丽也是捡着说的。”她放下杯子,双手向后捋捋秀发,看着我说:“谢元山说,如果我和你分了手出国深造,大家都好过;如果我不听他的劝告,我的家人,你的家人都不好过,你我也不好过;甚至谢元山说,他的日子也不会好过,你还不明白吗?所以我才。”她的双眼又噙满了泪水,也不管站在旁边的刘美丽,一下子扑进我的怀里,伏在我肩头委屈地小声呜咽着。她极力控制着自己的声音,我知道她怕吵醒了孩子。这个傻女人,什么时候都先想着别人。让她哭吧,哭出来会好受些。
刘美丽受到感染,也别过脸去悄悄抹眼泪。
有人按门铃,这个时候会有谁来?刘美丽过去看对讲视频屏幕。
“她咋来了?”刘美丽扭头看着我,脸上变颜变色的。
“谁呀?把你吓成那样?”我瞥他一眼。
“哪还用说?谢楠呗!”
我也一惊:“她怎么来了?”
“咋办?”刘美丽有点慌。
我瞪他一眼:“该来的早晚要来!开门吧,你怕啥,我们又没干什么亏心事,
正好今天就都摊开吧。”
紫萱也平静地说:“就是,你能把她老关外面?让她上来吧。”
刘美丽摁开了楼道大门,不一会,敲门声响。
刘美丽打开门:“你咋也不打个电话?老爱搞突然袭击。”
谢楠指着刘美丽调皮地笑着说:“就是要逮你们!看看你们干什么坏事。三省呢?”扭过头,这才看见了我和紫萱,马上定住,呆呆地张着嘴巴,好半天眼泪顺着两腮不知不觉流下来,抬手指指我:“你到底骗了我,说是替我爸办事,原来你却是来偷情!张三省!你太过分了!”说完扭头就要往外走。
刘美丽伸手拦住了她:“谢楠!不是你想的那样。”
“滚,皮条客!”谢楠突然伸手打了刘美丽一个耳光。
刘美丽没想到谢楠出手打他,愣了一下,然后不由分说拉着谢楠的手把她摁坐在沙发上。一只手捂着打疼的脸瞪着谢楠:“谢楠,你现在真成泼妇了!疼死我了。”
谢楠还想站起来走,刘美丽伸长了胳膊又把他摁坐下,他要打刘美丽就是打不着。刘美丽嬉皮笑脸地逗她:“打不着了吧?”
如此折腾了几个回合,谢楠终于放弃了,气呼呼地坐那儿瞪着我。然后抬手一指紫萱大吼:“林紫萱,你一点都不守信用!”
刘美丽要开口说话,紫萱拦住了他。
紫萱看看我,看看谢楠意味深长地说:“三省,我和谢楠上辈子肯定是欠你的。亲姐儿俩争你这么一个男人,说来实在可笑;而且还都给你生了孩子,实在惭愧!”
“什么亲姐儿俩?你们还有孩子?”谢楠睁大了双眼。
紫萱站起来看看刘美丽我俩平静地说:“我累了,你们就给谢楠都说了吧。”说完径直上楼去了。
我站起身看看刘美丽:“美丽,你给她说吧,我下楼透透气去。”转身我又看看谢楠:“首先我没有骗你,第二,好好听美丽跟你说。你要再撒泼,我马上离家出走,永不回来。”说完,我头也不回地出门下了楼。
作者有话要说:
☆、父女摊牌
今天天气特别好。时近中秋,深秋的外滩空气澄澈。黄浦江里汽笛声声,不远处的东方明珠塔勾勒出浦东陆家嘴美丽的天际线,在夕阳的照耀下,浮光跃金,如幻如梦。而我却无心欣赏如此美景,低头在外滩的花园里散步。一位园丁一边工作一边听着半导体(收音机),黄梅戏优美的旋律不时传来:“我也曾赴过琼林宴,我也曾打马御街前”。 我走近他,老大爷满脸笑容,跟着“半导体”(收音机)一边哼着黄梅戏一边干着活。快活得像个神仙。
“大爷,你怎么这么高兴呢?”我笑着问他。老大爷一愣,马上笑着反问我:“我为什么要不这么高兴呢?”一听口音应该是皖南人。
我笑笑冲他点点头,离开了。说得好!就是,人家为什么要不高兴呢?他是最基层的劳动人民,却高兴的是那么纯粹,那么自然。而我等这种所谓的上层人士却烦恼无数;老大爷的快乐是那么简单,那么容易获得,而我们的快乐呢,我觉得稀缺得如元青花一般。这种简单的快乐实在让人羡慕。
我的手机响了,一看是谢元海:“三省,楠楠也去上海去了,见你没有?”
“见了!”
“她见到紫萱了吗?”
“见了!”
“她闹了吗?”
“闹了!”
“你怎么就会用两个字了?给我捧哏呢?”他不耐烦了。
“你想让我用几个字?谢元海,我上辈子欠你们一家的!”我不知道哪儿来的勇气。
“你这孩子!莫名其妙!我已让他们订了今天的末班航班,时间我发给你,到时去机场接我。”他不等我答应就挂了电话。
我又在花园里转了一会,天色渐暗,我悻悻地回到楼上。
谢楠已捂着脸在呜呜地哭泣,见我上来,一下子扑进我怀里搂着我的脖子接着哭:“三省,这到底为什么呀!”
我瞟一眼刘美丽,刘美丽会意地冲我点点头。
我面无表情地说:“一会儿问你爸吧。”
她抬头看着我的脸:“三省,我爸做这些事情我真的不知道,我是真的爱你的。”
我扶着她坐下平静地说:“你是不知道,但你是有责任的。你如果不给你爸说你如何如何爱我,他能这么卖力地拆散我和紫萱吗?唉!不说这些了,你知道实情就行了。”
谢楠一脸无奈,一边抹眼泪嘴里一边嘟囔:“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怎么会这样?”
我拍拍她肩膀劝她::“别哭了,我没有怪你的意思,事情已经这样了,勇敢面对就是了。先吃点东西休息一下吧。”
刘美丽也说:“就是,身体重要,我马上给你们叫外卖。”
谢楠止住了悲声。
我又对刘美丽说:“谢楠她爸晚一会就到,航班时间在我手机上,麻烦你安排车接他一下吧。我也累了。就不去接他了。”
以往在家里,我要说“你爸”如何如何,她总是要纠正为“咱爸”,可今天却毫无反应,只是没好气地问:“他来干什么?”
我看她一眼不置可否问:“你说呢?”
然后不再理她。我像一滩泥一样躺倒在宽大的沙发里。谢楠坐在我旁边,默默地给我脱了鞋,把我搭在沙发边的双腿放到沙发上,又拿了一条毛巾被给我盖上。太累了!迷迷糊糊地我竟然睡着了。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把我惊醒。
我坐起身,刘美丽已开了门,谢元海喘着粗气就进来了。
“谢书记,就你一个人吗?”刘美丽问他。
“对!我让秘书住宾馆去了。”
谢楠扭过脸面对我,也不理她爸,我也低头不语。
“楠楠,你都知道了?”谢元海走到谢楠跟前底气不足地问。
谢楠瞪他一眼没好气地说:“知道了!谢书记!你很厉害,行了吧?”说完扭过头不再理他。
“你这丫头,咋跟爸说话呢?”谢元海说完又看看我:“三省,紫萱呢?”
我指指楼上。
刘美丽看看我:“把紫萱叫下来吧?”
我点点头说:“你上去叫吧。”
刘美丽上楼去了。不一会儿,紫萱手牵着小泽浩走下楼来。谢楠看看我,鼻子哼了一声。
小泽浩睡了半天,精神饱满,一下子扑到我怀里,叽叽喳喳叫着爸爸。谢元海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这个是?”
我平静地说:“这和您没关系,说您的事吧;美丽,你带泽浩下去玩一会儿,一会儿给你打电话。”
刘美丽抱起泽浩出门去了。
几分钟的沉默。
我打破沉默说:“既然都在这里,爸,您有什么想说的就说吧。”
谢元海看看谢楠,然后对紫萱说:“紫萱,爸爸我对不起你呀!”
“谢书记,别乱了称呼,我爸爸是林振卿!”声音不大,但饱满有力。
谢元海尴尬地看看我:“三省,你没跟紫萱说。”
“我该说的都说了,下面是你们当事人的事了。”我觉得我像是一位律师。
他略有不满地看看我,又对紫萱说:“紫萱,我知道我做的不对,当时不是不知道你是我的女儿吗?”
“谢书记,你的意思是,假如我和你没有这层关系,你对你的所作所为还是心安理得的?对吧?”紫萱不慌不忙、义正辞严地问。
谢元海赶快回答:“不不不!”他忙着摆手,大风大浪面前都镇定自若的谢元海在自己闺女面前乱了阵脚:“那倒不是,我还不知道你是我女儿的时候就很同情地去看你爸妈了。这一点,三省可作证的。结果去了这才知道唉!你妈妈真糊涂,早该给我说嘛!”
紫萱不需要我做什么证就板起了脸:“收起你廉价的同情心吧!为了达到你拆散我和三省的目的,你滥用公权、肆意妄为,不惜对我威逼利诱,你哪儿像一个国家的高级干部?旧上海的黑社会也不过如此;可惜我那时年纪尚小,涉世未深,竟还真怕了你,这才远走!”紫萱说不下去了,双眼圆睁,眼泪充满了眼眶。
谢元海惭愧的低下了头,稍倾,他还是要狡辩几句:“可我毕竟也是出于父爱呀,当时是为了楠楠她我才。”老谢都快哭了。
“别说了!丢人!您这是害我!”谢楠怒吼一声,打断了他的话。
他没搭理谢楠,扭头用求助的眼神看看我。我不能再沉默了,怎么也得表示一下。就劝紫萱说:“紫萱,你不妨多考虑考虑。香港都回归了,那可是100年的敌我恩怨;而你们毕竟是血缘亲情啊。”说了之后我才觉得,这样作比较听着太勉强了。
谢元海却像抓住了救命稻草,马上接着对紫萱说:“就是嘛紫萱,我前几天见你妈妈了,她都原谅我了,难道你就不能原谅我吗?我毕竟是你的亲生父亲呀!”
“住口!我妈妈对你如何与我没有任何关系,想让我认你这个父亲门儿都没有,你最好趁早断了这个念想。”紫萱说着背过脸去。
“紫萱,我不是为了让你为我做什么,我只要求让我为你做点什么,这样我的心里也好受点。”谢远海的脸像一只霜打的茄子,说不清是黑是紫。
紫萱冷笑一声:“你终于说了实话,受到良心的谴责不好受吧?说白了你还是为了你自己!”
说完她转脸看着谢楠说:“谢楠,你不用像防贼一样防着三省,爱情不是防出来的,是爱出来的。你如果真爱他,谁也抢不走。再见!”说完,她头也不回地就往外走。
“紫萱,你要去哪儿?”我追上去伸手拦住她问。
“我回宾馆去,你别出来了。我让刘美丽送我。我明天就回巴黎了。再见!”说完强忍泪水又满含深情地看我一眼,然后推开我,关门而去。我呆呆地望着已经关上的大门。
听见身后“扑通”一声。我扭头一看,谢元海已瘫坐在了地上。
“爸,你怎么了?”谢楠蹲在地上大叫,声音都有点变了。
谢元海中风了,缺血性中风!幸亏治疗及时,保住了性命,但却四肢瘫痪,也失语了。在上海呆了一周后,在医生的建议下,谢元海转院到了峡江市中心医院作保守性治疗。他只有整天与病床相伴。
看着他无神的双眼、歪斜的嘴脸,我感慨良多。这就是曾经叱咤政坛的政府高官谢元海吗?这就是那位把权术玩弄于股掌之中的市委书记吗?以前多么风光、多么神气,而现在不过是一位风烛残年的老者。人生如戏呀!我以前恨过他,怨过他,而现在对他只有可怜。
郝慧萍知道真相后虽然气愤,但人已经这样了,她又能如何。除了偶尔来医院看谢元海一眼外,平时和路人差不多。倒是方阿姨,不管不顾地常来探视谢元海。她也不多说话,默默地在病床边陪谢元海坐一阵子,然后给我们打个招呼就走了;有时林老师还陪着她来,我对林老师不禁更加肃然起敬了。幸亏是单间高干病房,相对私密,别人不可能知道她是谁。
有一次,前来探视的郝慧萍和已在病房呆了老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