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节
作者:
冬冬 更新:2024-04-29 10:41 字数:4850
“我的助理已经都跟我说了。这位一定是许同志。你好。”他伸出手握了握琉璃的手。
“这位是陈同志吧。”他将手伸向我,快步走来。
但我看着他,只是点了点头。
他立即发现了我丝毫没有和他握手的意思,但仍然走了过来,伸出的那只手很自然的调下了百叶窗。好象他原本就是打算放下窗帘似的。
“坐,坐。”他对我说:“请坐。”
“不用。”妈的,今天怎么每个人都在叫我坐。
我抱着手站在窗前,打量着他。
“相信你已经知道了我们今天来的目的,我们想了解一下你的同事李信如生前的一些资料,也许对他的案情会有帮助。我们不会占用你太多的时间。”我说。
“是,我一定会尽力协助你们的调查工作。”他很诚恳的说。
“谢谢。”然后我问:“你和李信如认识有多久了?”
“很久了,差不多有十九年。”他回答:“我们是大学同学。”
“他平时为人怎么样?”
他看着我,思索了一下,微微一笑。
“关于他的为人,相信你已经通过我们律师楼的其它同事得到了多多少少的了解。我肯定其中有些是正确的,有些则是片面的。毕竟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看法,会被其本身的立场,观点,利益冲突所影响。如果你要问我,我的回答是,李信如是我的老同学,是我的好朋友,他是一个非常出色的律师,他能干,敬业,专业素养深厚,很聪明,也很有拼搏的精神。有些人也许会说他为了成功会不择手段,但是在我们这一行,成功是不容易的。承受的压力可想而知。他被称为杀手,大概也是因为他在法庭上又狠又无情,但是在生活中他则是另一类的杀手。他很讨女人喜欢。对于我来说,他是一个很成功的男人,平时对我也不错。我的工作就是他介绍的。他的脾气有时很暴躁,但心地并不坏,有时甚至可以说很善良,他长期在资助十个贫困山区的失学儿童,不过这件事除了我,他大概也没有跟别人提过。”
“甚至他老婆他也没提过?”
提到李梅,他皱起了眉头:“应该没有。他们的夫妻感情不是太好。他也曾经跟我提过,他的太太长期没有工作,和社会基本脱节,也不太理解他的事业和他的压力,他在别的女人身上还找得到安慰,可是他太太除了照顾他的基本生活,就只知道和他吵架。”
“可是他是一个对感情不忠的男人。”琉璃忍不住说:“他太太不是一直在容忍他吗。”
“男人嘛,难免会有应酬,难免会有诱惑。哪个男人没有偷偷摸摸的出过轨呢?”
“他是偷偷摸摸的吗?”琉璃说:“据说他的不忠做得非常张扬。”
“那是在后来了。一开始,他的确是害怕他太太知道的。”
“你刚才说,你的工作就是李信如介绍的?”我问。
“是的。”程明回答:“大学毕业之后,我暂时没有找到合适的律师事务所,后来我打给李信如,他说他们这儿正缺人手,就把我推荐给他的老板。那时这里在业内远没有现在这样出名,当时这里只是一间正在发展中,处于上升阶段的律师事务所。”
“你们是无话不谈的好朋友吗?”
“就我的理解而言,是的。”
“你有没有在李信如那里听到过周洁洁这个名字?”
“周洁洁?”他想了一会儿:“我听过这个名字,但不是从李信如那里。恩……对了,我想起来了,她好象在我们律师楼实习过一阵子?我没有和她打过交道,不过听过她的名字,那时我们律师事务所里很多没结婚的小青年都对她蠢蠢欲动。对,难怪我说这名字很耳熟。”
“就是这个女孩子,你对她有印象吗?”
“似乎记得是个小美人。怎么了?”
“她也被杀死了。就在与李信如死亡的那天夜里。她的死亡时间和李信如差不多。”
他露出非常吃惊的表情,那样子好象在说:“有这种事?”
“为什么会这样?”过了一会儿,他问。
“我们已经证实,周洁洁是李信如的情妇。他给周洁洁提供了一个长期包养的房子,那正是凶案现场。”
他在震惊中默默的坐了一会儿,自言自语的说:“原来是这样……那小子口风真紧。”
“你想到了什么事吗?”
他突然清醒过来,看了我们一眼,没有说话。
“程律师,你也知道,对我们来说,任何一件小事,也许都和案情有关。如果你想到什么事,请一定要告诉我们。”
“我相信我想的事与案情并无关系。”他耸耸肩说:“我只是突然记起来,李信如曾经有一个非常喜欢的女朋友,但是在半年前他突然说已经和那个女人分手了。我还以为他是说着玩的,没想到是因为这个。”
“那个女人叫什么名字?”
他迟疑了一下:“我也不太清楚。”
“你说的是李染对不对?”我平静的说。
吃惊的表情又一次出现在他的脸上。
“我们已经知道了。”琉璃说。
其实我们什么也不知道。
“因为这是他太太的妹妹……所以一直是很秘密的事……如果不是你们说出来,我也不打算说。为了这件事,他太太和他闹得很凶。”
“我不明白,如果李信如完全不爱他的太太,为什么不干脆离婚呢?”
“李信如和李梅结婚,是他妈选的媳妇。所以他妈活着的时候,他根本就不敢提离婚两个字。但是他妈去世后,他曾经提过一次。就是李染的那一次。但他太太跑回娘家,还吃了安眠药自杀,还好送到医院抢救过来。她的那个钢铁工人的爸爸差点没用他们厂生产的钢管去捅死李信如。李梅家的亲戚很多,全部都义愤填膺。李信如那段时间连家都不敢回,怕被躲在他家门口的亲戚打一顿。他到我家住了几天,我才知道这件事。”
原来这背后还有这么精彩的故事。
“后来怎么解决的呢?”琉璃问。
“后来李信如给李梅家买了一套房子,又保证以后再也不和李染见面,这样才算平息了。李梅对李信如说,他要再敢说离婚,就和他拼个鱼死网破。”程明摇了摇头:“李信如平时工作很干脆,事情到了自己身上就优柔寡断起来了。那一次给了他个教训。后来他才开始对他太太很不好,他本来希望李梅可以自己提出要求和他离婚的。”
——谁知道李梅就是不离,拖死他。
女人的想法有时真的让人无法理解。她能拖到李信如什么呢?李信如照样拈花惹草一点也没耽误。她拖延的,无非是她的青春和两个人的痛苦而已。
调查结束后,程明律师亲自送我们去电梯间。
我给他留了一个我的办公室电话和传呼号,以便他想起什么事情的时候可以打给我。
“我也给你留一个我的。”琉璃说:“要是找不到陈刑警,找我也是一样的。”
他也给我们留了他的名片。
电梯来了。
他一直看着我们走了进去,电梯门关上。我觉得他的目光就象蛛丝一样缠绕着我们。
“这个程律师,真帅啊!”一上车,琉璃就捧着他的名片大叫了起来。
“是吗?”
“他不是李信如那种漂亮的男人,但是非常性感,他可真性感啊。”
“我怎么不觉得呢。”
“你懂得什么?评价女人漂亮不漂亮要男人说了算,评价男人却要女人说了算。同性之间根本没有正确的审美观。”
我笑了笑。
“不知道他有没结婚啊。”琉璃翻来覆去看他的名片。
“小妮子春心大动。”我喃喃道。
“陈子鱼,我说过,爱情会在不知道什么时候,什么地方,以什么方式突然降临。”琉璃的眼睛闪闪发光:“这一次,我好象听到它来了。”
“谁来了?”
“爱情啊。真笨!”她被我逗得发火了:“难怪你找不到女朋友,这么迟钝!”
我忍不住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屁股痛着。
9)
在车上的时候我对琉璃说:“今天我无论如何也要会一会李染。”
那时我们已经在局里吃过午饭,看过报纸,打过扑克,吹过神牛了。不要说小小的一宗谋杀案,就是天塌下来,也不能阻止我们享受我们的午休时间。
今天中午打扑克我又小赢了一笔,只当自己给自己发了加班费。
“没意思。”大个子孙刚对我说:“以后咱们这种业余级的扑克比赛,你老兄就不要来参加了。根本就不是一个级别嘛。”
“别心疼钱嘛,老孙。”我斜叨着烟,语重心长的说:“表面上你是损失了一点点,可是实际上你是赚到了。不通过和我这种高手过招,你那手臭牌水平哪辈子才能得到提高呢?”
“得了得了。我们就是自甘落后。”蒋胖子一边洗牌一边笑着说:“你就由得我们这些低手们自生自灭吧,总比天天中午给你小子进贡强。”
“这是什么态度?”我说:“不是说在哪儿跌倒就在哪儿爬起来吗?我是在给大家一个爬起来的机会!”
钱麻子嘿嘿的笑着说:“小子你别狂,老子这手牌就让你栽跟头!”
又打了几圈,休息室的门突然打开了。
琉璃出现在门口。她先是被满屋子缭绕的烟雾呛得咳了几声,然后响亮的对我喊道:“陈子鱼,你今天还去不去查案啦?上班时间早过了,我在车上都等了你十分钟了!你还猫在这里打牌!”
“来了来了!”我把手上的牌一收,站起身来:“好了同学们,今天的指导牌就打到这个地方!明天咱们再练吧。”
“喂!喂!”蒋胖子一把揪住我的衣角:“你赢了钱就想跑啊!”
“看看看,刚才还在赶我走,这会儿又舍不得我走了吧?”我笑嘻嘻的整理着警服,扣着皮带:“放手放手,上班了,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他们也没办法,一个个猛搓着脸,打着哈欠,伸着懒腰,站起身来。
“你今天又赢了多少?”琉璃跟在我身后问我。
“不多,百把块。”我把帽子扣在头上,往外走:“还不够我买条烟。”
“你一个月抽几条烟啊?”
“三条,四条,大概吧。”
“这么多?”琉璃说:“少抽点吧,陈子鱼,对身体不好。”
“哟,”我突然站定,转过身来,微笑看着她:“心疼我啦?”
“去你的!”她拍了我肩膀一下:“给三分颜色就想开染坊。你抽吧抽吧,我又不是你妈,才不管你呢。”
“就是因为你不是我妈,所以我才特别想你管管我嘛。”我笑着说。
上了车以后我对她说:“今天我无论如何也要会一会李染。”
“是得见见她。”琉璃说。
过了一会儿,她又说:“这件事还真让你给说中了,李信如和李染之间果然有一段故事。”
我一笑,不说话。
“诶,你是怎么猜到的?”
“这还用猜吗?是男人就想得到。”
“是吗?”
“这么说吧,如果我和你结了婚,已经过了七年之痒,咱们已经结了九年十年了,那时痒得不能再痒了,这时你有个青春横溢的妹妹长大成人出现在我面前,我大概也会千万百计的……”我被琉璃打得说不下去。
“我不过是想想罢了,想想也不行吗?”我争辩道:“还没付诸行动呢……”
她打得更厉害了。
“喂!别打别打!要内伤了!喂,我抓不住方向盘了,要出车祸了!”
这时我看到路边有间小药房一闪而过。我立即靠边停车。
我打开门,下了车。
“喂!你去哪儿?”琉璃在车上冲我喊道。
我回过头,装出个痛苦不堪的样子说:“你把我打伤了,我要去买止痛片吃。”
琉璃笑了。
我迅速的走进小药房,一个看上去灰仆仆的中年男人坐在灰仆仆的柜台里面看报纸。我进去,他连头也没抬一下。
“喂,有没有痣疮药?”我压低声音问。其实那里根本没别人,我还是有点儿做贼心虚。
“塞的还是擦的?”那个男人还是没抬头。
还有这种区别?
我一愣:“恩……擦,擦的吧,可能是。”
这时他放下报纸,慢吞吞地打开一个小抽屉,拿出一支灰仆仆的长方形小纸盒放在玻璃柜台上。
“七块五。”他说。
等我付了钱,他的头又埋到报纸里去了。
“你们这儿有厕所吗?”我问。
他还是没有抬头,只有气无力的抬起一只手,往那边指了指。我立刻向那个方向走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