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节
作者:阎王      更新:2021-02-17 23:28      字数:4921
  双手攀着沟沿,他才待引体向上,动作却突然停止下来,人就那么趴在沟边,连呼吸都屏制住了。
  金铃发觉情况有异,赶忙转过身来,紧张的问:
  “有什么不对?何敢,你看到什么?!”
  低低“嘘”了一声,何敢向金铃招手:
  “你自己来看,轻一点……”
  凑到何敢身边,金铃眯起眼睛从晃摇的野草间隙中望了下去,正好看到两条人影自山坡的另一侧闪闪缩缩的绕了过来,又迅即伏身到一丛杂树后面;何敢用手肘轻碰了金铃一下,示意她再朝反方向看——
  山坡脚下那条小径的来处,出现了一匹青花小毛驴,小毛驴上斜坐着一个年轻妇道,因为距离还远,看不清那妇道的面目美丑,但穿着打扮却明显并不老气,岁数大不到哪里乃是一定的……
  两个行动诡异的汉子,一位独行荒野的妇女,由两点连成必然相遇的一线,意味着什么当可领会,看样子绝对不是桩好事。
  金铃一时忘了腹中饥饿,她双目专注,喃喃的道:
  “何敢,我的直觉告诉我,那两个鬼头鬼脑的男人恐怕要对骑驴的女子不利……”
  何敢低笑道:
  “不错,我的直觉也这样对我说了。”
  金铃悄悄的道:
  “那么,我们管不管这档子闲事呢?”
  何敢能放嘴唇,道:
  “且看形势演变再说,有时候事情的发展并不全若它表面征兆的显示,我们等着瞧吧。”
  眼看着毛驴上的妇道经过他们视线的中央,缓缓移到右边,驴蹄子敲打着地面,声音轻脆而有韵律,斜坐在驴背上的女人似乎相当悠闲自得,没有一般妇女独行荒野时那种惶恐不安的模样……
  于是,两边慢慢接近了。
  于是隐伏在树丛后面的那两个汉子突然跳了出来,两人手中,都握有一柄明晃晃的鬼头刀!
  小毛驴骤然受惊,扬蹄撅股的嘶叫着窜向一边,驴背上的妇人猛力带扯缰绳,硬是将窜出好几步远的驴子又引了回来,她人在其上,却是纹丝未动。
  不错,这女的也是个练家子。
  手执鬼头刀的两名大汉开始吆喝起来,吃喝什么因为隔得太远听不甚真切,但是驴背上的女人显然并不畏惧,她也在照常回话,举止镇定安详……
  沟沿边,金铃极有兴致的在何敢耳旁道:
  “这女人似乎有一身功夫,看她的神情,好像没有把那两个翦径毛贼放在眼里……”
  何敢目光凝聚,淡淡的道:
  “我看那两位仁兄不见得就是翦径的毛贼,在这样的荒野拦劫一个独行妇女,又能抢到多少财物?要发横财,有的是比这里更好的地点。”
  金铃一怔之后随即颔首道:
  “你说得有理,可是,他们到底想搞什么名堂?”
  何敢道:
  “这就要问他们双方了,天下有很多事发生得干奇百怪,错综复杂,更有些莫名其妙的因由内情互为牵连,若要猜,却从哪里猜起?”
  金铃正想再问什么,山坡底下业已动上了手,只见那两个手执鬼头刀的朋友分成左右齐往上冲,驴背上的妇人腾身而起,一脚就踹翻了一个,另一位挥刀落空,刚刚抽身换式,已吃那妇人抖起双掌打了个大马爬!
  “先前滚跃在地的那位顺势翻腾,刀锋闪处,斩向妇人胫骨,那妇人一跳三尺,落脚点恰好踩在刀面上,那么纤细的一只足尖便将对方挑了起来,回手一记,又把那汉子打了个四脚朝天!
  两个人发了一声呐喊,就好似吃了同心丸,居然连家伙都抛弃不要,恁般窝囊的双双落荒而逃。
  拂晓刺杀第十二章 巧刃伏尸
  第十二章 巧刃伏尸
  这边一直注意着情况进行的金铃,不由暗暗叫好,颇为兴奋的抑声欢呼:
  “谁说女人是弱者?何敢,这一下你可瞧见了吧?两个人高马大的汉子,照样被一个妇女揍得鼻塌嘴歪,而且还是空手太白刃呢!”
  何敢皱着眉道:
  “你且莫高兴太早,金铃姑娘,我看这其中透着蹊跷……事情恐怕没有这么简单!”
  基于对同性胜利的维护感,金铃有些不以为然的道:
  “何敢,你是看到你们大男人吃了瘪,心里不是味?输赢已经明摆明显的搁在眼前,还有什么蹊跷?其复杂性又在何处?”
  摇摇头,何敢道:
  “起先,我们业已判断过这两位仁兄翦径打劫的可能性不太大,一定有另外下手的原因,如此,他们对于目标本身的强弱必然早有估量,不至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但事实证明他们愣是以弱凌强,自找苦吃,金铃姑娘,你想想,天下岂有这样的糊涂人,岂有这样不合情理的驴事?”
  金铃微显迷惘的道:
  “叫你这一说,连我也有点糊涂了,的确不该有这样反常的情况发生才对,然而,那两块宝货却硬是这样做了,莫非他们是皮肉发痒,安了心找打挨?”
  何敢缓缓的道:
  “所以说其中透着蹊跷;咱们不用急,且等着好戏吧。”
  金铃嘴角一撇:
  “我可不只是等着看戏,何敢,假设那个女的有什么危险,或者叫人摆了道,我得去帮她一把,总不能眼瞅着一个独身女子被坑啊……”
  何敢苦笑道:
  “如果接下来的场面不在我们眼皮子之下出现呢?你还跟在人家屁股后头去追根底不成?金铃姑娘,现在我们可惹不起麻烦!”
  瞪了何敢一眼,金铃悻悻的道:
  “真没有同情心,连半点侠土风范都不带!”
  何敢咽着唾沫道:
  “金铃姑娘,我们如今是泥菩萨过江,而且,你已经不觉得饿了么?”
  用手轻抚腹部,金铃失笑道:
  “许是饿过头啦,倒没有先前那种难熬法……”
  何敢忽然使了个眼色,金铃急忙望向山脚下,嗯,那妇人已把她的毛驴牵回,又好整以暇的将头发衣角扯理平顺,悠悠闲闲的斜坐上驴背,神情之潇洒,就好像不曾发生过任何事情一样。
  金铃有些失望的道:
  “她要走了……”
  何敢淡然一笑:
  “早晚会有热闹,可惜我们看不成啦。”
  驴背上的妇人顺着小径往下溜,看光景是要转到山脚的另一边去,可是,那头小毛驴才走出几步路,异变即已发生——妇人在驴背上猛的摇晃起来,她似乎想要努力坐稳,却在几次的摇晃之后软塌塌的滑跌下地,仰睑躺着更一阵阵的不住痉挛!
  正在目送中的何敢与金铃都不禁愣住了,金铃憋住呼吸道:
  “她受了暗算,何敢,她已遭到暗算!”
  何敢镇静的道:
  “受了暗算不会错,问题是什么东西以什么方法暗算了她?我竟然连丝毫征兆都不曾察觉!”
  金铃低促的叫:
  “何敢,你看!”
  草丛深处轻手轻脚的钻出三个人来,是三个男人;其中二位赫然就是方才挨打逃跑的一对宝,只这片刻前后却把衣裳换了,另一个满面红光的大块头,看模样像是他们之中的领导人物,三个人一出现,并不马上趋前,他们远远站着,十分谨慎的注视着那个妇道的动静。
  拨开干沟边的枯梗,金铃小声道:
  “正主儿上场了吧?”
  何敢道:
  “难说,但这个大狗熊的身份显然比其他两个要来得高。”
  金铃迅速的道:
  “我们该怎么办?”
  何敢兴味缺缺的道:
  “如果你要问我,我的意思是什么也不办,金铃姑娘,烦恼皆为强出头,尤其我们目前的境况,实在不能再捅纰漏……
  眉梢子扬起,金铃温道:
  “你不管我管,何敢,亏你还是个大男人,是个闯道混世的大男人!”
  何敢耸了耸肩,闷声不响了;伸手拦事,讲得好听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是侠义胸襟,然而一个拦不好便是仇怨牵连,枝节横生,说不定后半辈子都不得安宁。但这些话此时此地又如何向金铃谈起?人家一个姑娘都有这份侠情,你何敢总是昂藏七尺的男子汉,作兴扮这等孬!
  现在,那三位仁兄开始慢慢向女人躺着的地方靠近,又经过一阵专注的观察之后,那满面红光的大块头突然仰天狂笑起来,倒是好大的嗓门:
  “力向双啊力向双,你他娘在头年活活打死了我的老婆,今天我就要向你讨还公道,我不但要你老婆的命,犹要叫你戴一顶终生摘不掉的绿帽子!”
  金铃竖着一双耳朵倾听,却有些不解的问:
  “这家伙在叱呼什么?好像提到一个人的名字……”
  何敢的表情业已有了变化,从原先的毫无兴致转为带几分有趣,他低笑着不住摇头:
  “天地是何其大,又是何其狭隘啊!世事是多么无常却又有多少早经注定;他娘的,人活着,真不知何时何处就会遇上些奇事!”
  金铃疑惑的望着何敢,怔怔的道:
  “你怎么啦!何敢,说起话来竟有些疯疯癫癫?”
  何敢咧着嘴道:
  “这桩事以后得空再告诉你,金铃姑娘,好叫你知道,我已经改变主意啦!”
  金铃睁大双眼:
  “改变什么主意了?”
  一搓手,何敢道:
  “这桩闲事,咱们要管!”
  “噗哧”笑了出来,金铃道:
  “只要我一伸手,你不管怕也不行。”
  山脚下,那大块头约莫担心夜长梦多,动作快得很,他扯开嗓音大吼:
  “小九,歪嘴子,你们两个分别到前后两头给我把住风,我就在这里幕天席地消遣了这娘们再说,我完了事,你们再跟着上!”
  那两位嬉皮笑脸的回应着,分开两边放风去了,大块头又狂笑起来,一边迫不及待的替自己宽衣解带,同时朝在地下的妇人走近。
  金铃干呕了一声,又惊又怒的道:
  “这不要脸的混帐,他,他竟打谱要强暴人家!”
  何敢颔首道:
  “没什么好奇怪的,刚才一上来这家伙就先表明他的心意啦,娘的,居心却是歹毒,还想轮着上哩!”
  金铃啤了一声,蓦地长身而起,身形连打了几个踉跄,却去势极快的奔向山脚之下。
  何敢操了揉面颊,也沿着干沟的另一边匆匆抄了过去。
  碎石土块的滚落,随着金铃的势于一起到达,正待行其好事的大块头反应相当机灵,他猛的回头探视,同时已向一边移开三步。
  金铃大概是饿久了身子虚,只这一阵奔掠居然令她气喘吁吁,额角透汗,一张面庞也泛了青白;她抚着急速跳动的心脏,呼吸急迫的叱叫:
  “你,你这个下流的东西,还不给我姑娘滚到一边?”
  大块头先是颇为意外的愣了一下,随即又磔磔怪笑起来:
  “好一个葱白水净的花姑娘,你这是干啥?想打抱木平,拦下你家曲大爷的好事,抑或怕你家曲大爷玩一个不过瘾,自愿投怀送抱来了?”
  金铃愤怒的跺着脚,伸手遥点着对方鼻尖:
  “满口污秽的无耻匹夫,光天化日之下,竟图施暴于一个软弱妇女,你还要不要股,算不算人?真正禽兽不如!”
  大块头不以为然的嘿嘿笑着,这一接近,金铃才发觉对方不但满面红光油亮,而且横肉累累,暴眼塌鼻,一副凶像;她又咬着牙厉声斥骂:
  “枉你披着一身人皮,行为却不似个人;有仇有怨理该明着摊开明着解决,岂能像你这样暗箭伤人?你要是还有半分人味,就不会起这种卑鄙心思……”
  大块头猛的暴喝如雷,掀唇露齿,两眼红光如血,模样活似一头噬人的狗熊:
  “住你娘的嘴!他娘的皮,你这雌货算什么玩意,敢半截腰里冒出来教训老子?你是活得不耐烦了?老子要不好生收拾你,还叫你以为曲大爷的事体容易坏得——歪嘴子、小九,你们给我过来,且先把这个贱人剥了再说!”
  早就闻声靠近的那二位一声轰喏,双双奔回,叫小九的这个生得津头鼠目,形容猥琐;另一个可不是嘴巴有点歪斜?不知什么时候两人已将地下的鬼头刀拾回手上,现在正亮晃晃的对着金铃在比划呢。
  大块头粗烈的道:
  “不知打哪里钻出来这么一个臭娘们,居然有胆上线开扒,踹我的事,这践人不管是何来路,都留不得,你们把她放倒后随意处置,但记住一定要灭口!”
  嘴不关风的那歪嘴子乐呵呵的道:
  “放心,曲爷,包管她跑不了!”
  小九也色迷迷的道:
  “多谢曲爷赏赐。”
  金铃冷冷的道:
  “先别往好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