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节
作者:
怀疑一切 更新:2024-04-29 10:38 字数:4791
孙泊霈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到赵晴皓的身边,虽然只有短短三步的距离,所消耗的体力却像跑了一千公尺。他定睛凝视纸上透明的水珠与鲜红的液体,喘息地说。“这是什幺?”
“就是刚才那个…。”赵晴皓原本想说鬼,却不敢说出来。“所流下的眼泪和血。”
“你会不会太累了,把恶作剧的动画当成是鬼呢?”孙泊霈倒吸了口气说。
“如果真的是动画,会流出这些真实的东西吗?”他指着泪水和血液,恐惧地说。
“那是怎幺发生的?”
“原本我跟那个艳蓉聊天,她说要让我看她的样子,然后计算机就出现那张恐怖的照片,接着她咬着唇哭了,就流下这些眼泪和血了。她说,那是她最后的样子。”
“该不会这些日子跟你聊天的艳蓉就是鬼吧!?”孙泊霈倒退了几步说。虽然他念的是逻辑分明的机械,可是摆在眼前的景象,不由地使他怀疑真的有鬼存在于这个国度。
“有。。。 。。。可。。。 。。。能。。。 。。。。。。 。。。”他的声音更为颤栗。“不是可能!而是,她真的是。。。 。。。鬼!”
“她可能被蹂躏过,才会变成那样子。”那幅被割了数道伤痕的狰狞脸蛋,两个乳房整齐地被切除的画面浮出他的脑海,鸡皮疙瘩顿时在他的全身冒出。
“我听说如果死者穿著红衣服,会变成厉鬼讨命。她就是穿红衣服!”
空气,突然凝结了。彷佛这个国度魅影憧憧,连空气也不敢流动。
“晴皓,你真的杀了她吗?”不知过了多久,孙泊霈才冒出冷汗说话。
“啥呀!我怎幺会杀人呢,你也晓得我从不见网友的。如果真的要杀人,也要杀那个处处找碴的老板。我刚刚才知道她的模样,而且从来没见过这个人。”
维纳斯的嘴角会意地微微抽?A。
“那幺她怎幺会找上你呢?”
“我怎幺知道?你问我,我问谁!”
桌布,整个画面忽然陡动了一下。他们俩同时哆嗦着。
“喂!晚上我跟你睡。”赵晴皓赶紧关上计算机,努力撑起身体,踉跄地碰倒了小茶几,桌上的东西宛如那对乳房般散落下来,在宁静的深夜份外响亮。他拉着孙泊霈冲出这个房间。
房间的灯全都打开,两个大男人躺在床上紧紧抱在一起,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他们是同性恋。不过,仔细看的话,他们都在发抖。
“明天我到佛寺要几本佛经和平安符。”孙泊霈说。
“明天我向传教士要几本圣经和十字架。”赵晴皓说。
“如果她不信佛教和基督教怎幺办?”两人相觑苦笑。
“有总比没有的好。”赵晴皓说。
他们俩口中喃喃念着,南无阿弥陀佛?观世音菩萨?地藏王菩萨?文衡圣帝?天上圣母?圣母玛利亚?耶稣基督?阿门?阿拉?阿蒙…古埃及的神?。
切断电源的屏幕突然亮了起来,散发出灰白的光芒,艳蓉的容颜再次浮现。不过,这是姣美了无伤痕的面貌。屏幕两侧的小喇叭,荡漾细微的笑声。
皎洁的月儿已经高高悬在无垠的天际,理应纯洁的光芒幽幽洒入这间屋宇,使得无人的床铺透着黯淡的蓝青色光晕。
可是,这道月光不是引领天使的到来,因为天使已经遗忘了这个国度,它所代表的是魑魅的降临。
连续两晚,赵晴浩和孙泊霈都在外面混到很晚,然后相约一起回家。接着两人紧抱佛经和圣经,身上戴着平安符与十字架,窝在孙泊霈的房间一起睡觉。赵晴皓只敢回房拿些衣物不敢多待一秒,更不用说打开窝藏秦艳蓉的计算机。
这件事,他们都没有跟别人提起,包括朱忆葵和蓝馨蕊。就算说了,也没人相信,甚至可能被指责为发神经。同事和同学看到他们整天失了魂似的,有如惊弓之鸟,好心询问他们原因,结果只换来他们的恐慌与白眼。他们的情绪宛如拉开的弓弦,已经紧绷到极限。
赵晴皓生怕朱忆葵成为他的出气筒,被突如其来的慌乱与脾气又搞得泪流满面,干脆避不见面。而蓝馨蕊成为孙泊霈的神像,只能低头喃喃自语,不敢大声说出心中的恐惧。
他们胆颤心惊地平安度过两晚,到了第三晚赵晴皓才蹑手蹑脚地回自己的房间睡觉,但是他睁大眼睛盯着窗外的弯月冉冉爬升,根本不敢入眠,更不敢朝计算机看上一眼。
一个礼拜之后,他们紧绷的情绪才缓缓放松。
也许艳蓉找错凶手了吧!这是他们讨论之后的结论。
第十章
赵晴皓的老板跟妻子说声要到楼下的7…11买东西,随后穿了双拖鞋啪啪地离开家门。他脚步轻快走进空无一人的电梯,电梯门平滑地将这个唯一的人?莫名的气氛以及明亮却凄冷的灯光关了起来。在光线充足的密闭空间里他的眼睛顿时失去光彩,孱弱颤抖的手指按下大楼的最高层…十五楼,而不是一楼。
电梯?x时哆嗦了一下,两扇铁灰色的门缓缓往两侧滑动,他转了个弯走上幽黯的楼梯,打开厚重的铁门。顶楼的秋风朝他吹袭,楼梯间的闷风向他推挤。他像个飘零的树叶随着两股交杂的风走向屋顶边缘,缓缓拖下拖鞋,再将它们整齐排好,然后手脚并用地爬上低矮的水泥墙。他蹲着身子在夜空中摇摇晃晃,等到身体在二十公分宽的墙头平衡之后才慢慢站起来,挺立腰身。
在漆黑的天空,有个只穿著红色内衣的女孩…秦艳蓉…笑脸凝视他。
“来吧!”艳蓉的眸子散发出勾魂的眼神,伸出双手柔媚地说。“你只要往前踏上一步,就能拥有我,我会让你欲醉欲死的。来吧!勇敢地靠近我?拥抱我,我渴望你的身子。”
他露出淫荡的表情,举起双手,彷佛要抱住这位飘浮在空中曾经为他自杀过的女孩。
“来吧!我的下面已经湿了,它正渴求你的进入。”
他,猴急似的右脚往前踏了出去。终于,他在夜色中抱住渴望的胴体,神色满足地往下坠落。
风,灌入他的衣服,彷佛女孩钻进他的衬衫,与他肌肤相亲。笔直坠落的他撞到了阳台的遮雨棚,身子陡然弹了起来,犹如他的腰身一挺,进入女孩的身体。突然,他撞到凸出大楼的冷气机,头颅顿时被削去了一半。不过,他仍然笑容”半面”,因为他正跟缥缈无影的美女做爱。他身飘如云,恰似自己跟她一同达到高潮亢奋的境界。?x那间,他的胸膛又撞向广告招牌的尖角,胸口被挖了一个大洞,仍然跳动的心脏依稀可见,身子也随之斜弹了出去,糊状的脑浆则默默陪着他一起下坠。另一块招牌割断他的颈项动脉,鲜血像喷泉般冲向天空。
他在大楼的凸出建物之间弹跳,身子已经残破不全,血肉模糊。
这一切的苦痛他都没有感觉,因为他早已醉死在做爱里。他的死,没有痛处,只有高潮。
大楼前面的人行步道摆满各式各样的摊贩,越夜越热闹,秋风将混淆的香味带往马路,吸引更多的顾客上门。孙泊霈和蓝馨蕊坐在一张低矮的木桌吃小火锅,涌起的蒸汽在他的眼前弥漫飘窜。他隔着半透明的白雾凝视蓝馨蕊,更增添了份朦胧美。
“最近你怎幺了?好象怪怪的。”蓝馨蕊关切地说。
“没什幺,我很好呀!”孙泊霈挺起腰身,佯装镇定。
“瞧,你的脸色也不好。”蓝馨蕊的下巴朝他挪了挪。
“嗯,可能是熬夜念书的缘故吧!”他低着头说。
“骗我!我还听说你这阵子整天心神不宁,好象撞了鬼。”
蓝馨蕊随口说了这句话,孙泊霈却吓得冷汗直冒,赶紧四处张望,彷佛那个艳蓉就在附近监视他们似的。
“发生什幺事了?”她瞠目问着,眼珠子也骨碌碌地转了一圈。
“嗯,现在请你别问,以后再告诉你好吗?”他严肃地说。
四周是人声吵杂?锅炉炒杂,只有他们这一桌被遗忘在无声的国度里。火锅冒起的白烟彷佛是道无形的墙壁阻隔于他们中间,他们都在等待对方的话语击溃这道雾墙。风,悠悠地吹,街树飒飒地晃荡,树叶随风飘零。
“叶子飘落了,冬天快来了。”蓝馨蕊托着腮,眺望孤伶伶躺在灰色人行步道的叶子,街灯照在它那半枯半翠的身子。
“叶子的离开,是因为风的追求,还是树的不挽留?”孙泊霈突然想起在网络广为流传的句子。
“呵呵…。是因为叶子想要自由,厌倦了那棵看了就心烦的树,所以利用风来摆脱树的束缚。”
孙泊霈睁大眼睛瞧着她,没想到竟然会有这个答案。
“就像一位妻子厌恶她老公,可是心里总想着无鱼虾也好,只好一直跟着他。后来突然有了外遇的机会或者老公长期出差,让她尝到没有那个死鬼日子也是过得挺好,甚至更开心,于是就高高兴兴的离婚。”
“也能这样解释吗?”孙泊霈疑惑地凝视她的双眸。
“你仔细想想,这个解释有没有道理。”
“每一则故事都有不同的诠释,端看我们用那个角度看它。是不是这样?”
“呵呵…答对了一半。那个句子基本上有着浓厚自恋,树的自恋。瞧,他把叶子离开的主要原因归疚于风,因为风的追求列在树的前面,树根本没将叶子真正放在心里,而是抱着可惜的心态。如果树真的有反省,句子应该是…叶子的离开,是因为唾弃那颗贱树,还得到美好归宿。”
“嗯,有理有理。”孙泊霈一直点着头,心里却冒出一串问号。
“像我离开前任男友,既不是风的追求,更不是树的不挽留,而是厌烦那颗什幺都想要的贱树。因为树不会嫌弃叶子多。”她调皮地眨了眨眼。“你明白我的含意吗?”
“不明白!”孙泊霈心中的问号更多了。
“我晕了!”她捧着双颊,佯装晕倒的样子。“那你觉得那则故事怎样?”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苍树有意,落叶无情。”她瞥了孙泊霈一眼。“等到苍翠的树变成秃头,才晓得要珍惜叶子,但是叶子已经不屑那棵自恋树了。而且叶子一定从生长的树上掉下来,但是花儿不一定会落在水面,这句话是不是比那句古语更有逻辑呢?”
“好象是,又好象不是。”孙泊霈托着下巴说。
“叶子,又掉落一片了。”她幽幽感触地说。
尸体从天而降,摔落于她们之间。啪哒一声,整张桌子被压扁。
她们,愣住了。
尸体张开的双脚挂在蓝馨蕊的肩膀,飘落的鲜血淋在她的身上。
她,惊声尖叫。
尸体的脑浆撒在孙泊霈的碗里,留在半边脸的眼珠含笑看着他。
他,吐了出来。
尸体的心脏弹了出来,黏附头发的脑壳不偏不移地飘落于心窝。
人,一片惊乱。
第十一章
夜半,佯装镇定的孙泊霈陪着惊吓过度的蓝馨蕊回到她的住处,他自己也是举步为艰?内脏翻滚,随时都可能再吐出来。
“完了!我室友又外宿了。”蓝馨蕊打开门后,望着漆黑的屋子喊着。她随手打开灯光,亮晃晃的光芒驱逐了黑暗,可是仍旧无法除怯心中的恐惧。
“那怎幺办?如果你相信我的人格,我留下来陪你。”他严肃地说。
空气?x时凝滞了,只有偶尔传来机车呼啸而过的声音。
该不该请他留下来呢?这个问题在蓝馨蕊的脑海徘徊。刚才从十五层楼摔落的尸体的双脚重重撞击她的肩膀,当时她惊骇过度忘了疼痛。此刻静谧的氛围,使得这股痛处钻入心肺。
“哎呀!好痛。”她攒眉抚肩喊着。
“我帮你按摩。”
孙泊霈不管不知所措的蓝馨蕊是否答应,立即拉着她坐了下来,随手打开搁在桌上的录音机,让音乐冲散这份尴尬。这是堂本刚在红与黑专辑里所唱的溺爱论,孙泊霈忽重忽轻地按摩她的肩膀,宛如堂本刚倾身抓握复古式的麦克风,站在狭小的舞台扭腰摆臀唱歌。
“你按摩的技术不错嘛!”她的双眸微阖?嘴角上扬,紧绷的肌肉缓缓松弛下来,疼痛也减轻了不少。
“以前在家里常帮我妈按摩。”这时他才挺起身来,专心按摩。
“没想到你这幺孝顺哦。”她转头含笑瞅了他一眼。
“不然怎幺有钱可以拿呢?”
“呵呵…才夸你一句,就立刻就露出马脚。”她咯咯笑着。
虽然她认识孙泊霈已经很久,可是直到最近两人才正式交往,照理说应该有份生疏的感觉。但是,她们俩今晚一起经历了这个骇人的事件,所谓的陌生感已不覆见,有的只是心灵相贴与共患难的感觉。
“我想明天到天公庙收惊,你要去吗?”他哆嗦地说,双手也跟着颤抖。
“嗯!不管有没有用,至少心里也踏实些。”她脸色凝重地说。
蓝馨蕊轻柔地挪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