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0 节
作者:片片      更新:2024-04-29 10:36      字数:4897
  阶站着。
  小苹的裙摆翻飞,一脚往男孩的下巴踢去。当然,她这是假踢;但男孩的身体却像真的被踢中一般,仰天倾倒。
  咦?女孩们惊讶得抽了口气,男孩的身体轻飘飘地漂浮于半空中,以那巨大身躯毫不相衬的轻盈动作转一圈,完全感觉不出体重;他巧妙地抵销冲击,以脚落地,接着又垂下臀部,滚向地面,最后砰地大字形朝天仰卧。
  原来如此,看起来真的像是被一个力大无穷的女孩踢翻一般,动作媲美专业的替身演员。
  ——天啊!好厉害!好厉害!
  甜甜圈忍不住拍起手来。
  ——拍下来了吗?拍下来了吧?好,很好,太好了!这个场面一定要用慢动作播放!
  听了眼镜姊之言,辫子妹妹歪了歪脑袋。
  ——这台机器有那种功能吗?
  ——无所谓啦!什么都无所谓!我们真是捡到宝了,竟然能拍出这么棒的动作场面!吓了我一跳!
  高中女生们异口同声地一齐道谢。男孩一面拍落衣服上的灰尘,一面说着不客气;他似乎非常高兴能帮上女孩的忙,一张脸都笑垮了。
  ——拍这么高难度的啊?
  说着,一个中年女性出现了;她的身体圆滚滚的,彷佛戳一下就会滚动的皮球一般,因此少女给她起了个绰号叫“皮球女士”。皮球女士似乎早已来到步道上,站在高中女生背后看着刚才的特技场景。
  ——啊,老师!
  四人虽然嬉嬉闹闹,却也不自觉地端正了姿势。看来皮球女士是她们的学校老师,同时也是电影同好会的顾问,是来关心学生的外景进度的。
  ——没想到你们拍得这么有模有样。
  ——咦?老师,那是什么?
  小苹眼尖地指着皮球女士手中的物品。听了这句话,少女才发现皮球女士手里拿着东西。
  ——哦,这个啊?给你们的点心。
  四个人高兴得跳起来大叫,因为她们早知道皮球女士的手提袋里装的是什么了。
  当然,无须打开来看,少女也知道里头是什么。印在手提袋上的,是个搭衬着缎带形状的祖母绿色标志——正是那家蛋糕店的店名。
  SCENE 7
  雨水开始敲打计程车窗,雨势宛如在耳中连声打鼓般地激烈,攀附于玻璃窗上的雨滴彷佛具有生命似地往视野后方游去。
  “看来要下暴风雨啦!雨还是多少得下一点,尤其今年的梅雨季几乎没下到雨。”自安艺出发以来,司机手上握着方向盘,嘴巴上从没停过。“最近又没什么大台风,农民应该很伤脑筋吧!”
  为何偏偏今晚变得如此饶舌?连司机自己也感到不可思议。平常他沉默寡言,不擅长和客人聊天;但今天客人并未找他说话,他却自顾自地高谈阔论起来。
  或许是因为其中一个客人是前所未见的美女,才得意忘形起来吧……他只想得出这个理由。若是如此,还真枉费自己活了一大把年纪;对方不过是个和自己女儿同辈的小姑娘啊!
  跟着女孩一起在安艺上车的,是个让人担心他挤不挤得进后座的高大男人。一开始司机以为他是女孩的丈夫或男友,但那战战兢兢又几近卑微的态度,倒像是在上司跟前的部下一般。从后照镜看着男人那与其说是温和、不如说是像条脱线抹布般散漫的脸孔,司机的舌头便开始蠢蠢欲动起来;当然,他怎么也联想不到两者之间的关系。
  “客人,这种时间去高知做什么啊?”
  “因为……”看准了这是捏造名目以光明正大地要求司机开快车的好机会,铃立即探出身子。“我们收到亲戚急病的通知。”
  “咦?那还真糟啊!”
  “所以希望你尽量开快一点。”
  “知道了,我会尽量快。不过毕竟是这种天气,不能冒冒失失地横冲直撞。”
  “是啊!”
  “话说回来,安艺到高知看来虽近,其实却很远啊!”嘴上说不能冒冒失失地横冲直撞,但计程车的速度却确实地上升了;攀附于车窗外的大群雨滴犹如横流的瀑布一般往后飞逝。“电车只开到后免站,公车班次也很少,没自用车很不方便。客人不开车的啊?”
  “有驾照,但是没车。”司机是对着两个人问,但回答的几乎都是女方;男方只是缩着身子,一语不发。“今天又喝了酒。”
  “哦,原来如此,有急事时就不方便了。不过就算有车,单程也得花上一小时,还是很远;要是搭公车得花一个半小时,路上车多的话就近两个小时。虽然听说在大都市,这是理所当然的通勤时间,不过换作是我,才不想每天早上都花两小时从安艺到高知去。哎呀,其实我的女儿从前也从安艺通车到高知;她国中和高中时都是搭公车上学的。”
  “令媛几岁啊?”
  “明年就满二十了。体格和她妈一样,但精神还是个小孩,完全不懂得父母心。现在说这些也没什么意义了,但我当年其实是反对她去高知读书的。大学也就罢了,国高中在本地读就好了啊!可是我太太不听,说什么为了将来着想,一定要让她去读高知的私立学校;我拗不过,才答应的。但那么做真的好吗?我实在没自信……”
  “做爸爸的,当然要拿出自信,相信那是正确的选择啊!”
  “这道理我懂,但就是心上不安,不知道对她来说到底算好还是不好。唉,说来惭愧,我女儿有点怕生、内向,高中时还被人欺负呢!”
  “欺负?被同学吗?”
  “不知道是不是,那是我女儿高二时……就是前年的事了。其实当时我和我老婆完全没发现。那时候学校寄信来,说最近在高知闹区常有学生被外校生集体勒索,要家长多多留意孩子的动向;但我作梦也没想到自己的女儿会遇上这种事。”
  “她被勒索了?”
  “大概是觉得她好欺负,就盯上她了吧!动不动就找她拿钱,而且还不是小数目,足足有我两个月的薪水多,很惊人吧?我知道时真是晴天霹雳。”
  “这么多钱,令嫒是从哪里弄来的?”
  “起先是偷偷领压岁钱出来付,不过一下子就花个精光;后来从我老婆的皮包里一点一点地拿钱,但这样又拿得到几文钱?她向那些人说她没钱可给,那些人却不放过她,要她去抢也得抢来,对她又打又踢的。”
  “勒索的人拿那么多钱做什么?”
  “主要是用来唱卡拉OK,还有去游乐场玩。被害人不只我女儿,那帮人似乎到处勒索个性懦弱的学生,再把得来的钱拿去挥霍。和安艺比起来,高知繁华多了,不缺玩的地方。你知道吗?那帮人在卡拉OK唱歌时,竟然还叫特级寿司来吃呢!”听司机的语气,彷佛那帮人享用特级寿司比勒索女儿来得更不可原谅。“靠父母养的人还敢这么嚣张!真是的。”
  “知道勒索的是谁吗?”
  “其中几个知道了,好像是市内不同高中的女学生和一些无业女孩组成的集团。不过她们并不是朋友,只是彼此在闹区照过面而已;成员也常更替,所以虽然是同党,却不知道彼此的本名。也因此,来历曝光被捕的只有四、五个人,大概只有那个集团的半数而已。”
  “咦?是女孩子啊?”海晴似乎犹豫着该感叹还是畏惧,最后他决定畏惧,宛若感到恶寒似地耸了耸肩。“真可怕耶!”
  “卡拉OK和电玩都是些不会留下痕迹的东西,这么说来,被勒索的钱最后没讨回来啰?”
  “关于这点呢,其实有段不可思议的故事,这也是我们发现女儿被勒索的契机。刚才我说过,我的女儿是从安艺搭公车到高知上学的;前年春天时,她也是每天照常通学。事发当天,我老婆有事去高知,办完事后想喝杯饮料再走,就走进了咖啡店。她坐在内侧的位子上喝咖啡,有个新客人上门,坐到邻座去;那人穿便服,所以我老婆起先没认出来,但仔细一看,竟然是自己的女儿。那个时间确实已经放学了,但女儿在这种地方做什么?再说,校规应该禁止学生出入餐饮店的啊!我老婆正想告诫女儿,却有个年轻男人来了,在女儿面前坐下。”
  “是谁?”
  “是个没见过的男人,不过他们看起来就像是事先约好的,感觉上很亲密。座位和座位之间放了观叶植物,所以女儿完全没发现我老婆;虽然我老婆无意偷听,却自然而然地听见了他们两人的对话。”
  “既然是约好的,代表令嫒和那个男人在交往啰?”
  “起先我老婆也这么想,以为她瞒着父母交了男朋友,嘴巴上说社团活动忙,每天晚归,其实是藉口;但是听了他们两个的对话后,就明白并不是那些风花雪月的事,而且越听内容越沉重,让我老婆震惊得很。”
  “怎么个沉重法?”
  “一开始那男人给了我女儿一个信封,我老婆偷偷一看,里头是一叠一万圆纸钞;虽然她没精确算过,不过至少有十张。”
  “咦?一万圆钞票……那个男人为什么要给令嫒钱?”
  “我老婆很惊讶,更加注意听了。那男人给钱时,对我女儿说“这是这次的份”。女儿则是一脸惶恐,半哭着回答:‘对不起,总是麻烦你。’”
  “半哭着?”
  “我老婆更加混乱了。那男人温柔地要我女儿别气馁,拼命地鼓励她;而我女儿只是一再重复对不起、对不起,说她以后一定会还。男人听了又说“钱的事你不必放在心上,总之要好好坚强起来,加油!”说完就站了起来。那个男人什么东西都没点,却拿着我女儿的帐单到柜台付完帐才走;后来我女儿也立刻离开了咖啡店。”
  “还真是充满神秘色彩啊!”
  “是啊!我老婆六神无主地回到安艺。当天我女儿比平时还要晚归,我老婆立刻质问她白天咖啡店里的是怎么一回事;女儿似乎有难言之隐,迟迟不肯坦白,还哭了出来;不过,后来总算开始断断续续地说明。据我女儿所言,她前一年年底在街上被不良少女集团盯上,逼她拿钱出来;她一开始虽然抵抗,但对方人多势众,对她又打又踹;她吐了一次钱后,就完全被当成了摇钱树。”
  “你们没发现令嫒被打吗?应该会有淤青或伤痕吧?”
  “那些人懂得不留外伤的打人方法,真的很恶质,一旦被盯上了就无路可逃;就算想逃,她们也会在校门口或公车站牌堵人。对方知道我女儿的来历,但我女儿却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来头,因为她们总是穿着便服。她们威胁我女儿,要是敢告诉校方或父母,就要打到她站不起来,所以我女儿不敢找人商量,无可奈何之下,只好把存款和买月票的钱给她们。某一天,她又一如往常地被抢走了身上的所有钱,甚至没钱搭公车回安艺;我们做父母的以为她是拿月票搭车上学,但买月票的钱也被拿走了,所以她连月票也没有。假如打电话回家,她妈当然会去接她;但这么一来,被勒索的事就会曝光。话说回来,她又不可能走四十公里的路回家。再这样被勒索下去,搞不好真的得去抢劫;正当她满心绝望、想着不如去死时,偶然碰上了刚才那个年轻男人。”
  “他们两个从以前就认识了吗?”
  “不,不是。虽然素昧平生,大概是我女儿的表情实在太过凄惨,那个男人就开口问她怎么了。起先我女儿以为他是要搭讪,没理他;但他又问我女儿是不是有什么烦恼,我女儿听了,才脱口说出其实是没钱坐车回家。那男人同情她,替她出公车钱;我女儿虽然迟疑,但好不容易遇上救星,便问了他的电话号码,表示以后会还给他,接受了他的好意。”
  “那车钱她还了吗?”
  “这个嘛,本来她是想这笔钱一定得还,把钱都准备好了;但在见到那个男人之前,又被同一帮人给拿走。我女儿很不甘心,在前来赴约的男人面前哭了出来;那男人很惊讶,对她说‘你是不是有什么苦衷?车钱的事你不必放在心上,说出来让我听听吧’。当时我女儿听了这话,一定很高兴吧!因为她不敢和别人商量,已经烦恼了很久。所以我女儿便一五一十地说了,说她每天被堵、被勒索,存款被榨个精光,买月票、买衣服之类能向父母要钱的藉口也都已经用完,现在只能去抢或去死了。”
  “那他怎么说?”
  “他问为什么不报警。这其实是当然的做法,但我女儿怕那帮人怕得要死,说她不敢;要是自己报警的事传入那帮人耳中,事后不知道会被怎么“答谢”。”
  “没受过那种痛苦,无法了解那种恐惧啊!”
  “那男人想了一下,就跟她说:‘我知道了,交给我吧!下次她们再来勒索你,你就联络我。’我女儿虽然半信半疑,还是照他所言,在下一次被勒索时通知他;结果男人立刻赶来,给我女儿一包装着钱的信封袋,就像我老婆在咖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