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8 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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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片 更新:2024-04-29 10:36 字数:4957
“怎么说?”
“起先警方推定诚一的死亡时间为星期六中午到半夜之间,但根据他母亲的证词,至少星期日傍晚时诚一还活着。”
“她怎么会知……啊,对喔!她从宅邸用望远镜监视着大厦嘛!”
“换句话说,重要的不是星期六,是星期日傍晚到星期一中午间的不在场证明,所以朱鹭又被重新调查一次。幸好他星期日和学艺的朋友一起从白天喝到通宵,还是有不在场证明。”
“他丢下睡着的青磁先生出门,就是为了赴这个约吧!”虽然铃若有所思,却没忘了调水酒递给房子及海晴。“朱鹭先生没问题,那弥生小姐呢?还有他们的父母——”
“你是问不在场证明吗?我刚才说过,弥生星期日和朋友有约,出门去了吧?她是和好几个朋友一起在同学家过夜,星期一早上又和大家一起从同学家上学。而他们的父母嘛,我刚才也说了,爸爸出差,妈妈去温泉旅行——”
“那关键的时段内,朱鹭家一个人也没有?”
“是啊!”
“谢天谢地。要是有人没不在场证明,一定会被无谓地怀疑。毕竟以状况上来讲,是太巧了一点。”
房子的戏言让青磁的心脏剧烈地跳了起来。太巧了……确实如此。对朱鹭家的人而言,赤练诚一就像是埋在脚边的未爆弹一样,想必每个家人都想过要是诚一消失该有多好吧!而诚一暴毙时,朱鹭家却没半个人待在高知殿堂里,而且个个都有完美的证明。
“难道……事有蹊跷?”
“咦?怎么?青磁,别因为咱说太巧了,就想那么多嘛!天下间多的是太过巧合的偶然啊!”
“话是这么说……”
“再说,要是因为被纠缠不清就杀人,世上早成了战场啦!与其干这种傻事,还不如搬家比较省事。”
“对……对啊!与其杀人,不如自己干脆搬走嘛!虽然诚一继续跟来的可能性不是零,但事情就此解决的可能性也不是零啊!”
或是——青磁思索着。或是他们有不能搬家的理由?这也不太可能,那一带相当方便,应该不会有房子卖不掉的困扰。这么说来,果然是……
青磁突然思及某事,一阵战栗。没人会因为被纠缠不清,就走向杀人的极端之路;但若是被抓住把柄威胁呢?诚一不可能以把柄来向朱鹭家的人勒索金钱,因为他家已经够富裕了;假如勒索,要的当然是弥生的身体……
但诚一有办法逮到这种决定性的把柄吗?有,因为诚一神不知鬼不觉地在朱鹭家安装了窃听器。虽然朱鹭家曾藉助专家之手将其拆除,但难保之后诚一不会再行装设;不,就过去的状况来判断,不管拆了多少次,他肯定会锲而不舍地重新安装。
假如诚一抓到了某个决定性的把柄并以此为条件威胁朱鹭家的话,他们狠下心来计划杀掉他也不足为奇。而且这计划是全家共谋,为了保护弥生……
一阵晕眩感突然袭向青磁,已趋微弱的那股奇妙浮游感再度爬升至腹部,一道鲜明的记忆影像浮现于脑海中。大楼林立的街道……这是哪里?似乎在哪儿见过——怎么,不就是高知市中心的街景吗?为何这个景色会浮现于心头?这似乎是从高楼眺望而下的景色,自己是何时何地将这风景烙印于眼底的?
答案立刻分晓,是在朱鹭家。咖啡洒到上衣上,他为了晾干洗过的上衣,走出阳台;那时拓展在眼前的,便是这道景色。高知市景一览无遗,远方的海洋也……
海……青磁一阵愕然。对了,当时自己的确看见了海。回家前,他又走到阳台回收上衣,当时看见的确实是同样的风景。不过……这么一来,刚才龙胆说了什么?他说从客厅的阳台可眺望美丽的山景……换句话说,阳台是朝着北方的。
不可能。青磁手足无措;自己当时从阳台看见的风景是朝南的,铁定没错。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阳台有两座?不,就算有两座以上,客厅的阳台应该只有一座。龙胆说的阳台应该和自己晾上衣的阳台是同一个,但风景一个向北、一个向南,完全相反。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龙胆进入的和自己被带往的是不一样的屋子……只有这个可能。哪个才是真正的朱鹭家?龙胆进入的,应该才是真正的朱鹭家吧!朱鹭和龙胆是偶然相遇,那天前后也没发生任何特别案件,朱鹭没道理带龙胆到别人家去,但他却有领青磁进假房子的理由。
无可置疑地,青磁被带往的并非朱鹭家,而是赤练诚一的住处。
当然,妹妹弥生也是共犯。他们为何特意带青磁到诚一的住处去?应该有理由。这么看来,他们兄妹的计划早在朱鹭周六前来安艺时便已经展开了。朱鹭没自行开车,而是搭巴士前来安艺;这不是为了喝酒而做的准备,而是为了在星期日将青磁带往高知所布的局。
这么说来……推论顺利得教青磁自己都感到困惑。这么说来,弥生将咖啡洒在青磁的上衣,也是计划中的行动?她究竟为何要这么做?不做他想,就是为了让他穿上那件夹克。那件夹克不是朱鹭的,是诚一的。换句话说,青磁成了诚一的替身。
青磁不是因为睡眠不足而睡着,是咖啡中被下了药。朱鹭调节药量,让青磁睡到傍晚,又在他的手册留言;如此一来,留言便会自动回收,不必担心在诚一的住处中留下多余的证据。
青磁醒来后照着留言的指示前往阳台收取上衣,而从赤练宅邸拿着望远镜偷看的诚一母亲误将他的身影当成儿子;这么一来,便造就了“诚一在星期日傍晚时还活着”的错觉。朱鹭特意前往安艺带青磁回来,是因为青磁外观上与诚一相似之故。
这么说来……思及决定性的事实,青磁的背脊冻僵了。这么说来,诚一实际上是几时被杀的?既然不是星期日傍晚以后,恐怕便是星期六中午,肯定是朱鹭来安艺前不久。警方起先的见解是正确的。
换句话说,朱鹭领着青磁进屋时,诚一的尸体已经在和室里了。弥生泡咖啡时,诚一的尸体一直躺在一门之隔的邻房中……
一切全说得通了,青磁觉得一阵茫然。无论是握有诚一住处的备份钥匙之事,或是将青磁手册不离身的习惯列入计算之事,在在显示朱鹭兄妹为计划性犯罪,无庸置疑。天啊!在诚一住处查出的外人指纹不是别人,正是属于青磁的;朱鹭及弥生自然会将自己碰过的地方小心擦拭干净。
用来犯案的氰化钾及让青磁睡着的安眠药是从哪儿得手的,青磁不清楚;但朱鹭……还有弥生……自己的多年好友和热烈爱恋的少女竟会合力杀人……徐缓的呕吐感宛若盘缠的巨蛇一般,在青磁的胸口来回爬行。
青磁认为朱鹭的双亲应该与犯行无关。他们两人特地选在父亲出差、母亲旅行的安全时期,利用青磁实行计划,以免父母遭受怀疑。大概是因为青磁正好与诚一相像,才让朱鹭想出这个计划吧!假如无法利用青磁,他们必然会使用其他手段制造不在场证明。
这对兄妹竟被赤练诚一逼到这般地步。赤练诚一究竟掌握了他们两个什么秘密……某种想像自然而然地浮现出来,尖锐的疼痛感取代徐缓的呕吐感,挖掘着胸口。
没有血缘关系的兄妹……莫非朱鹭与弥生陷入了更进一步的关系?或许他们瞒着父母偷偷相爱。这是毫无根据的想像,但若被诚一知晓的是这种秘密,也难怪他们会走向杀人的极端。
“怎么啦?”房子担心地看着陷入沉默的青磁。“汝个脸色很差,害酒啊?”
青磁正要开口,响起的电话却打断了他;他原本伸手要接,又缩了回来。“——主屋那边会接吧!”
就像是证明了他的话一般,铃声停止了;然而,青磁母亲的声音却立刻从扬声器传来。
“找汝个的!”
“——喂?”青磁一拿起话筒,便有道沉闷的声音传进耳中。“是我。”
“怎么,是龙胆啊?”青磁大大地吐了口气,总算回复到平时的样子。“怎么啦?没事干的话现在过来一起喝酒呗!”
“我有事想问你。”龙胆彷佛没听见青磁说话似地,继续小声地说道;他的声音就像录音般单调平板。
“啥事?”
“朱鹭的事。”
“他怎么了?”
“他现在人在哪里?”
“在哪里……?这种时间应该在他家里呗!”
““他家”是指……?”
“高知啊!高知殿堂。”
“他人在那里?”
“没听说他搬家,应该是在那里呗!有事的话可以直接打电话给他啊!”
龙胆似乎迟疑了片刻,接着依旧以避人耳目的声音说道:“你知道电话号码吗?”
青磁告知朱鹭家的电话号码后,龙胆连谢字也没说就挂了电话。“那小子怎么搞的啊?这么冷淡。”
“小隆啊?他怎么了?”
“不知道,就问了些朱鹭的事——”青磁还没说完,电话便再度响起;他没留给主屋接,反射性地拿起话筒。“喂?”
“青磁吗?”
“对,侬是?”
“是我。”
“朱鹭?”一想到自己依然只能以旧姓称呼这个老友,青磁突然产生了某种想高声大叫的焦躁感。“怎么了?”
“我有事想问你。”
“啥事?怎么今天问题特别多啊?”
“什么意思?”
“龙胆刚刚才打过电话来问你的事。”
宛若布幕毫无预警地降下一般,沉默由话筒的另一端轰隆响起;朱鹭屏住呼吸的气息清楚地传递过来。“龙胆……问了我什么事?”
“咱也搞不懂他想问啥。他问侬人在哪里,咱说应该在家里;又来他又问电话号码,咱就告诉他了。”
“就只有这样?”
“就只有这样。”
“我知道了。”他本欲挂断却又重新拿起话筒的气息如狂风般地传递过来。“咦,假如龙胆又向你问起我,别告诉他我打过电话给你喔!”
“神秘兮兮地在干嘛啊?”青磁突然涌起了一股自己也不明白的激烈情感;直到前一刻还自以为了若指掌的两个多年老友,如今却成了比异国的流浪汉还要更为遥远的存在。“话说在前头,咱可不想再被利用到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上头了!”
“你说什么?什么乱七八糟的事——”
“侬那些安眠药是打哪儿拿来的?”
有股被刮了一耳光似的冲击袭来,隔了片刻,青磁才明白自己被挂了电话。一瞬间,他有种摔回话筒的冲动,却又顾忌房子等人的眼光,因此格外轻声地放回话筒。“……每个人都这样,不知道在发啥神经。”
“啥安眠药啊?”
“没啥。”
“青磁自己还不是神秘兮兮的。”
“没啥啦……”这句无心之言让青磁的脑袋冷静下来。“忒难说明,或该说讲起来忒花时间。”
“有啥关系?反正今天要喝通宵啊!”
趁着青磁及房子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彼此身上时,铃在海晴的耳边轻声说道:“——我有点急事。”
“厕所吗?”
“我是要回去。应该说是要马上到高知去。”
“现在要去高知?为什么?”
“事关人命。”
“是吗?”虽然海晴依旧搞不清楚状况,但听说事关人命,表情便紧绷起来了。“我知道了。你不必担心没吃完的小菜,快去吧!”
“山吹,你也得一起来!”
“我?为什么?”
“来当保镖啊!我一个人肯定没办法应付。”虽然铃如此催促,海晴却仍无起身的迹象,因此她在海晴耳边轻声却尖锐地斥责道:“龙胆老师正要犯罪,同为安专的职员,不能坐视不理吧?”
“犯罪?”一被抓住职业道德进攻就没辄的海晴跳了起来。“龙、龙胆老师要犯……犯、犯、犯、犯罪?呃,到底是怎么回……”
“稍后再说明,快走吧!”
对不起,我们想起有急事要办——单方面地告知青磁及房子后,铃便不由分说地带着海晴离开青磁家。
“山吹,帮忙叫计程车。”一出大马路,铃留下这句话,便冲进电话亭。迟迟未有计程车经过,海晴正手足无措时,铃已经打完三通电话,又冲出了电话亭。“——还没叫到?”
海晴刚回了句对不起,空车便出现了。两个人冲上前去拦住,并坐进计程车里。铃半是叫喊地对司机吩咐:“司机先生,开越快越好!”
“呃……”计程车经过挂有《欢迎来到虎城》布条的安艺车站后,海晴总算开口了。“你说龙胆老师要犯罪,是怎么回事啊?”
“他打给青磁先生的电话,你也听到了吧?”
“嗯,听是听到了,所以呢?”
“要仔细说明很难……我想龙胆老师应该正在前往高知的路上。”
“这么晚了才去?这又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