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2 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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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倒一切 更新:2024-04-29 10:35 字数:5186
“多谢。”她声音冰冷。
杰弗说:“特蕾西,您误解了我。给我个机会让我向您解释。今晚同我一起吃饭,
如何?”
她略事迟疑,说:“好吧。”
“好,我在八点钟来接您。”
当晚,杰弗来到饭店接特蕾西时,侍者说:“对不起,先生,惠特里小姐下午就付
帐离开了,不曾留下任何地址。”
艾衣人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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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蕾西后来认定,是那张手写的请柬改变了她的生活。
从杰弗·史蒂文斯手里拿到钱后,特蕾西离开萨瓦伊饭店,搬进了花园街四十七号。
这是一家有部分房间供居住用的饭店,地方幽静,房间漂亮宽敞,服务极佳。
她抵达伦敦的第二天,大厅侍者将一张请柬送到她的房间。请柬上是一手娟秀的铜
版手写字:“一位中间朋友建议说,我们两人若能相识,对双方都有裨益。敬请下午四
时光临里兹一道用茶。请原谅我不能免俗,我将在衣服上戴一朵红色石竹花。”落款的
名字是“冈瑟·哈脱格”。
特蕾西从未听说过这个名字。她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忘掉这张帖子,但她的好奇心终
于占了上风。四时十五分,他伫立在里兹饭店豪华的餐厅入口处,她一眼就认出了他。
他约莫六十来岁,她猜想,模样有点可笑,有一张清和充满智慧的脸。他的皮肤光滑而
清晰,已近乎透明。他穿一身做工极考究的灰色西装,上衣翻领处佩着一朵红色石竹花。
特蕾西走到他的桌前,他立起身,微微一躬。“谢谢您肯赏光赴约。”
他以老式的殷勤方法请特蕾西入座,使她感到既特别又意外。他似乎属于另一个世
界,特蕾西实在是难以琢磨他对她在打什么主意。
“我来,是出于好奇。”特蕾西率直地说,“您能肯定,没有把我和另一个叫特蕾
西·惠特里的人搞混吗?”
冈瑟·哈脱格莞尔一笑。“我听说,只有一个特蕾西·惠特里。”
“您具体都听说了些什么?”
“我们一边饮茶一边谈,怎样?”
饮茶不只是茶水,还有夹馅三明治——馅是碎鸡蛋、鲑鱼肉、黄瓜、水芥和鸡肉、
奶油果酱烤饼,以及新出笼的馅饼。他们边吃边说。
“您的请帖上提到一位中间朋友。”特蕾西先开口问。
“康拉德·摩根。我偶尔和他做些生意。”
我也曾与他做过一次生意,特蕾西忿忿地想。他竟然想诓骗我。
“他对您极为崇拜。”冈瑟·哈脱格继续说。
特蕾西倍加审视地盯住她的东道主。他的举止和风采给人一种家底殷实的贵族味道。
他为何要与我结识?特蕾西暗自沉吟。她希望他把这一话题说下去,但他却不再提康拉
德·摩根,也不透露他与特蕾西可能会得到什么样的裨益。
特蕾西感到这次会面既愉快又眩惑。冈瑟向他谈起了他的历史背景。“我出生在慕
尼黑,父亲是一个银行家,很有钱。我从小有些娇惯,美丽的绘画和古玩是我的小天地。
我母亲是犹太人,希特勒当权后,我父亲不愿遗弃她,因此财产被抢得精光。父母都在
轰炸中去世了。朋友设法帮我逃离出德国,流亡到瑞典。战争结束后,我已不想重返故
乡,因此来到伦敦定居,在蒙特街开了一片古玩店。我希望有一天您能赏光莅临。”
原来如此,特蕾西惶惑地想,他想向我推销商品。
然而,她的猜测是错误的。
冈瑟·哈脱格在付饭费时漫不经心地说:“我在汉普郡有一座小乡间别墅,这个周
末,我邀请了几个朋友到那里聚一聚,您若能参加,我将十分高兴。”
特蕾西不免踌躇,这个人完全是陌生的,她直到此刻也弄不清他要她做什么。但,
她转念又想,此举对她并不会有什么损失。
※ ※ ※
周末过得很愉快。冈瑟·哈脱格的“小乡间别墅”是一座美丽的丝七世纪庄园,占
地三十英亩。冈瑟是个鳏夫,除佣人外,他孑身度日。他引领特蕾西观看这座庄园。庄
园里有一个马房。饲养着六七匹马,还有一个喂养猪和鸡的庭院。
“这样一来,我们就不会挨饿了。”他声音低沉地说,“现在,我请你看看我真正
的嗜好。”
他引特蕾西来到一个笼子前,里面都是鸽子。“这些都是信鸽,”冈瑟流露出骄傲,
“瞧这些美丽的小家伙。看到那边那只蓝灰色的了吗?它叫玛戈。”他抓住它,高高举
起,“你是个厉害的女孩子,是不是?它欺侮其他鸽子,可它却是最聪敏的。”他温柔
地抚摸了一下鸽子头上的羽毛,轻轻将它放下。
鸽子的颜色五色斑斓。有蓝色的,银白色的和带花格图案的蓝灰色的。
“没有白色的?”特蕾西说。
“信鸽没有白色的,”冈瑟解释说,“因为白色羽毛脱落的快,而鸽子返家时,要
以平均每小时四十英里的速度飞行。”
冈瑟用一种加入维它命的特殊食物喂鸽子,特蕾西伫立一旁观看。
“它们是一种非凡的鸟类,”冈瑟说,“你知道吗?它们可以从五百多英里以外的
地方飞回家中。”
“真有趣。”
客人们也同样有趣:一位内阁部长和他的妻子;一个伯爵;一位将军和他的女友;
还有一位漂亮和蔼、来自印度的年青女邦主。“请管我叫V。J。。”她说,几乎不带乡土
口音。她身披深红色的莎丽服,红色里交织着金丝绒,颈上佩戴的美丽珠宝特蕾西从来
没见过。
“我把大部分珠宝都锁在保管库里,”V。J。解释说,“近来抢劫成风。”
※ ※ ※
星期天的下午,特蕾西将要返回伦敦城之前,冈瑟带她来到他的书房。他们在一套
茶具两边相对而坐,特蕾西在望薄似晶片的杯子里倒茶时说:“我不知道您为什么邀请
我到这里来,冈瑟,但无论是什么理由,我却过得很舒心。”
“我很高兴,特蕾西。”停顿片刻,他又说,“我一直在观察你。”
“哦?”
“你对将来有何打算?”
她迟疑片刻,说:“没有,我还没有决定将来做什么。”
“我想我们能很好地在一起工作。”
“您是说在您的古玩店?”
他纵声大笑。“不,亲爱的,岂能让你屈才去做那种事。我知道你是怎样从康拉德
·摩根的手中逃脱的,你干得漂亮极啦。”
“冈瑟……那些都已成为过去。”
“但摆在你面前的是什么?你说你没有打算,你必须要考虑你的未来。无论你有多
少钱,总有一天会花光的。我建议咱们合作,我出入于世界各国的上层社会,我参加慈
善舞会,参加狩猎游艇俱乐部,我对富人阶层的底细摸得一清二楚。”
“看不出这与我又有什么关系——”
“我可以把你介绍进这个金色社交圈子里。这的确是金色的,特蕾西。我将为你提
供有关价值连城的首饰和绘画的情报,并告诉你如何安全获得它们的办法。然后我再私
下将它们脱手。这样一来,你将与那些靠剥削他人而致富的人平分秋色。我们之间再平
分所得的一切财富,你看如何?”
“我不同意。”
他深思地凝视她。“好吧。如果你改变了主意,尽管告诉我。”
“我不会改变主意,冈瑟。”
近黄昏时,特蕾西返回伦敦。
※ ※ ※
特蕾西崇拜伦敦,她出入这里的名家饭店,还曾光顾一家专门经营真正美国汉堡包
和热辣椒的餐馆。她去国家戏院和皇家歌剧院看戏,参加拍卖场上的拍卖,到一流书店
浏览书籍。一次周末,她雇了一辆车和司机来到汉普郡,住进位于新弗瑞斯特附近的一
家饭店,观看壮丽的落日和享受那里周到的服务,度过了另她难以忘怀的美好时光。
但所有这些享受都是昂贵的。无论你有多少钱,总有一天会花光的。冈瑟·哈脱格
说的不错,她的钱不可能维持长久。特蕾西意识到,她必须为了将来而未雨绸缪。
※ ※ ※
几次周末,冈瑟都邀请特蕾西来到他的乡间别墅。每一次,她都感到十分遐意,对
冈瑟的陪伴也感到愉快。
一个星期天晚上,在餐桌上,一名议员转向特蕾西说:“我从没见过真正的德克萨
斯州人,惠特里小姐,他们是什么样?”
于是,特蕾西恶作剧地模仿起德克萨斯州暴发户贵妇人的神态,惹得在座的哄堂大
笑。
饭后,当特蕾西与冈瑟独处一隅时,冈瑟问:“您想不想通过你的模仿赚些钱?”
“我不是演员,冈瑟。”
“你低估了自己。伦敦有家珠宝商店,商号是帕克帕克,常以‘坑害’顾客——请
允许你们美国人的说法——引以为荣。我从你身上得到启发,打算让他们为欺诈付出些
代价。”他对特蕾西讲了他的想法。
“不行!”特蕾西说。然而她越是思索这件事,越觉得入迷。她再度记起在长岛智
斗警察的紧张场面,还有鲍里斯·迈尔尼科夫、皮尔特·尼古拉斯库和杰弗·史蒂文斯。
那些都是给人以快感,不可名状的经历。但那仍是属于过去的一部分。
“不行,冈瑟。”她重申,但这一次,她声音中的肯定语气减弱了。
※ ※ ※
伦敦的十月异常温暖,英国人和旅游者都尽情享受那明媚的阳光。午时,交通十分
拥挤,特拉法加广场,皮卡迪利广场以以查令交叉大道一带时有阻塞发生。一辆白色戴
姆勒牌轿车离开牛津街,驶入纽邦德街,在往来车辆中穿行。轿车驶过几家大公司和苏
格兰皇家银行大楼,又往前开了一会儿,便慢慢在一家珠宝商号前停住。商号的侧门上
挂着一个不太惹眼,但却很精致的牌子:帕克帕克。身穿制服的司机从车中钻出,急忙
打开车后门。一个年青的女人跳出车来,她披着金色长发,施着浓妆,穿一件紧身意大
利织线裙,外面罩着黑色貂皮大衣。她的装束与时令极不相宜。
“门在哪儿,小伙子?”女人问,她声音响亮,带着刺耳的德克萨斯口音。
司机指了指入口处。“在那儿,夫人。”
“OKAY,亲爱的,别走远了,时间不会很长。”
“我得绕到楼的那一边,夫人,这里不让停车。”
她在他背上拍了一掌,说:“随你怎么办,俊小伙。”
俊小伙!司机瑟缩了一下。这是对他降低身分,对开出租轿车者的惩罚。他讨厌所
有美国人,尤其是德克萨斯州人,都是些野蛮人,有钱的野蛮人。假如他知道他拉的客
人压根儿就没去过德克萨斯州,他一定会惊讶不已。
特蕾西对着橱窗照了照自己的面容,粗俗地笑了笑,仰首朝大门走去。一名穿制服
大侍者为她拉开门。
“您好,夫人。”
“你好,俊小伙。除了首饰珠宝,你们这个赌场还卖什么?”她为自己的表演暗自
发笑。
侍者脸色一白,特蕾西却早已一阵风卷门而入,身后留下一股浓烈的香水气味。
身穿晨礼服的店员阿瑟·吉尔顿迎上前来。“您买什么,夫人?”
“可能买,可能不买,老头P。J。让我为自己买一件生日礼物,所以我就到这儿来了,
你们有什么?”
“夫人对什么感兴趣?”
“嘿,伙计,你们英国佬干活的效率不低吗,嗯?”她沙哑地笑着,拍了一下店员
的肩头。店员强装镇静。“也许绿宝石之类的货。老头P。J。高兴为我买绿宝石。”
“请到这边来……”
吉尔顿领她来到一只玻璃柜前,里面陈放着几盘绿宝石。
金发女郎轻蔑地向柜中一瞥:“这些是孩子,妈妈和爸爸在哪儿?”
吉尔顿态度矜持地说:“这些宝石的最高价格是三万美元。”
“啊哈,那不过是我给理发师的小费钱。”女人嘲笑说,“老P。J。看到我带回去这
么个小卵石,一定会气炸的。”
吉尔顿的眼前浮现出P。J。的形象:浑身脂肪,大腹便便,咋咋唬唬,象这个女人一
样令人讨厌。他们倒是相配的一对儿。钱为什么都跑到这种人的腰包里?他心中自问。
“夫人想出什么样的价格?”
“是不是可以先看看价值六个数字左右的货?”
吉尔顿茫然若失。“六个数字?”
“见鬼,我知道你们讲标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