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4 节
作者:嘟嘟      更新:2024-04-29 10:32      字数:4922
  路征沉了口气,这才回过头来,无视掉江世军那阴险的微笑,只淡淡地说:“爸,这事你就别管了。”
  他的平静和笃定彻底激怒了他的父亲。路明庭音量陡然增大,几乎在偌大的办公室上空回响开来:“你要是敢踏出这里半步,我就拿掉你的CEO头衔,看你还怎么帮她?”
  ***
  一夜之间,全世界都知道徐家被逼到绝路了。商场之中,弱者永远不是用来同情的,而是用来践踏……
  公司去不得,公寓回不得,徐宅更是不能去了,每一地都有记者把守,仿佛只要拍到她哪怕一张落魄样子,都已经是无限的收获。
  助理这一晚也在炎凉的酒店套房里落脚。这已经是大半夜了,房间里的火气却不小,助理浏览完各种新闻,狠狠地关掉页面,仿佛以此发泄心中怒气,“什么知情人士?一定是江世军把消息透露给传媒的。墙倒众人推,现在全世界都对徐氏避而远之,银行贷不到款,朋友不敢出手相助,江世军就能趁机把徐家一网打尽了。”
  炎凉听她这么说,竟笑了。一切都是江世军的错?炎凉觉得自己心里清楚答案:真正的高手藏在暗处,做尽一切坏事,却不惹半点骂名。
  注定是个无眠夜了。
  徐家的理财顾问发来了结果:截止凌晨,徐家负债15亿美元。
  和新闻里报道的数字几乎无差。
  他连她会损失多少都算到了……
  炎凉除了坐在床上发呆,手边的笔记本电脑上还亮着理财顾问发来的数据,她另一手拿着手机发短信,写了删,删了写,好不容易组织成一句:“妈,如果我说,我想要变卖我名下的不动产,套现的钱我想全部用来对付丽铂,你会不会……”
  可最终,她还是一闭眼,猛地将文字全部删除。
  她闭着眼睛停了半秒,突然又睁开眼,拿过手机——炎凉的动作突然变得十分迅速,仿佛多给自己一秒的时间,她就要反悔。
  炎凉就这么拨出了一串忘都忘不掉的手机号码。
  此时已是凌晨3点,电话响了两声,对方接听。仿佛早已料到会接到这个电话,又仿佛,对方等这个电话,已经等了整整一晚。
  炎凉看着另一张床上熟睡中的助理,开口:“蒋彧南……”
  “……”
  套房里仿佛回荡着她绝望的呼吸:“见一面吧。”
  ☆、第56章
  “见一面吧。”
  ***
  手机那端;静得一点声音都没有,在炎凉几乎以为要遭到他的拒绝时;他终于开口╠╠
  却只是四个硬邦邦的字眼:“时间;地点。”
  “半小时后……”炎凉想了想;改口道,“你决定吧。”
  她这是多么卑微的姿态,这个男人安然受之:“半小时后,明庭酒店一号店……”
  炎凉心尖蓦地颤了一下;不等她有所反应,蒋南已然继续道:“1619号房。”
  听到这里炎凉终于反应过来,也猛地就皱起了眉;他却已轻巧地把电话给挂了;任由炎凉听着单调的忙音;心中一波又一波的不是滋味。
  炎凉驱车20分钟不到就赶到了一号店,1619号房,房门的铜制把手闪着暗光、走廊的鲜花摆设上的露水……这些对炎凉来说不算陌生。
  她深深沉了口气,按响门铃。片刻后房门自内拉开,面前出现的这个男人的脸,以及他的神情,对炎凉来说却万分陌生。
  他稍稍做了个“请”的姿势,炎凉警惕但沉默不语地尾随他进了门。茶几上放着半瓶威士忌,一个冰桶,和存着一半酒的酒杯。
  蒋南却为炎凉倒了杯水,他应该喝了不少,拿着水杯靠近时炎凉明显闻到他的满身酒气。
  客气的举动,却顶着一张冷冰冰的脸,十分维和。
  他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问,不嘲讽,也没有表示胜利者的喜悦,只坐到了她旁边的单人沙发座中,自斟自饮。
  炎凉拿起水杯,却一口都喝不下去,在这场沉默的心理较量中,她无形之中已是一败涂地,终于,“啪”地把水杯给放了,“我答应让你们进董事局,后天的股东大会上我会为你们放行。但董事长席位不能动,依旧得是我们徐家的。”
  拿着酒杯正欲仰头灌下的蒋南动作一顿,隔着酒杯的边沿,炎凉似乎看见他微扯一边嘴角,笑了笑。
  举杯一口饮尽之后,蒋南终于抬眼瞧她:“你凭什么来和我谈条件?”
  “凭我现在还是徐氏的第一大股东。”
  “可是明天一开盘,徐氏的股价继续下跌,你拥有的那些股份就会成为一张张的白纸,不值分文。”
  一语正中要害。炎凉惨白着唇再也无法自圆其说。摆在面前的只有两条路:她继续硬撑,直到最后不堪重负,申请破产,徐氏被拖垮,面临清盘重组,最终被丽铂全盘接收。
  又或者她就此放弃,低价抛售股票以偿还部分债务,丽铂则以超低价买回这些股票,花最少的钱挤掉徐家,一跃成为徐氏的第一大股东。而徐家会因为一系列的决策失败和惨目忍睹的负债率,被无情地踢出董事局。
  两条都是死路,她现在能做的只有一件事:祈求这个男人心慈手软,给徐家一条活路。
  “不如听听我的提议?”他微笑着询问。
  炎凉心中一千万个不愿意,可又能如何?他们都心知肚明的:她除了答应,无别路可走。
  “徐家让出董事长席位,我继续让你们留在董事局,并且保证徐氏旗下所有品牌的完整,不被并入丽铂的品牌,也不被拆壳分售给其他企业。”
  “……”
  蒋南慢慢地晃了晃酒杯,杯中的冰块彼此碰撞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给他的声音都镀上了一层悦耳的假象:“我这提议如何?”
  炎凉脑中迅速的组织着头绪,想起过往种种,更觉得无端的讽刺,想当时她还信心满满可以击退他,下午徐氏跌停后,能求助的人,几乎已被她找遍:与徐氏相熟的银行高层,风投业,甚至是明廷……
  连周程和母亲都动用了各种关系,设法拉到注资,然而在这种风口浪尖上,注定是颜面扫地而颗粒无收的了。
  换得如今,她只能坐在这里,考虑着如此丧权辱国的提议。
  “我需要时间考虑。”炎凉咬牙说。
  炎凉怀疑他早料到自己会这么说,才会这样果断的答应下来:“可以。”
  时间就意味着机会,这男人肯多给她一个小时,她就多了一个小时去寻找别的突破可能。可就在炎凉紧绷的神经快要松开稍许,又听到他后续的补充:“不过…………”
  “……”
  “你的时间不多,”蒋南看了看手表,“毕竟离开盘只剩下不到5个小时。”
  多么精明的人,就这样轻言细语的把她想要拖延时间的念头给狠狠扼杀。
  “时候一到我还没有得到你答复的话,我就当你是拒绝了。懂了么?”微微扬起的尾音,如同一个循循善诱的君子,炎凉恨不能自己现在手头就有把刀,她索性就这样扑过去结果了这个男人的性命。
  理智是最可怕的东西,也是最好的东西,帮助炎凉摒弃了这么不切实际的想法,之前她急着赶来,忘了戴手表,现在只能拿出手机核对时间。
  她也是这时才发现调成了静音的手机大约半刻钟前进了六通电话。
  来电的是周程,她没接听,周程只能用短信告知:之前与徐氏合作过的强尼韦尔帮他们和北美的一家财团牵到了头,他已经在赶往机场的路上。
  这不就是她苦求了一下午而不得、现在却突然降临在头上的机会么?
  炎凉眼前“嚯”的明亮起来,她紧紧咬住下唇以免泄露丁点情绪,站起来就要走,不敢与对面这个洞察秋毫的男人有半刻的眼神交汇:“五小时之内我让人拟好合同,我们在徐氏签约。”
  却在她刚走过他所坐的单人沙发座时,蒋南叫住了她:“等等。”
  她蓦地停下脚步。
  她手里还捏着电话。
  蒋南放下酒杯,慢悠悠地站了起来。
  他一定发现了什么……炎凉听到自己急速的心跳声,捏着电话的手指越是收紧,越是颤抖,在蒋南的手放在她肩头的那一刻,炎凉本能地浑身僵住。
  酒气逼近了。
  “你似乎忘了什么。”他靠近,贴着炎凉的耳后轻声说。
  悠扬的声线却如纤细但锋利的针,刺在炎凉已然发麻的神经上,她急着应对:“什么?”
  她这种倏然绷紧的反应,同样可以被解读成“明知故问”,蒋南却不说开,只是进行一个狩猎游戏一般,一点一点的引导她踏进圈套:“不记得了?你刚来的时候我就问过,你凭什么来和我谈条件。”
  “……”
  “以徐家现在的立场,我开出这么仁慈的条件,你要拿什么和我交换?”
  话音落下的同时,蒋南慢慢板正了她的肩,四目相对之下,炎凉能看见他眼中、被酒精包裹着的一片清明:“这间套房,你应该不陌生吧?”
  如此明显的暗示,伴随着这个男人的酒气,自炎凉的鼻尖萦绕进她的身体,激起本能的抗拒。可即便她现在一半的脑子想着要打电话给周程,另一半的脑子尖叫着要阻止他的靠近,可理智就是如此残酷,逼迫她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只暗暗把手机藏进兜里。
  排斥去面对,故而用力闭上眼。
  他的气息若有似无地呵在炎凉的唇边,仿佛下一刻就会落下一个吻,可那熟悉的气息就在这将落未落之时,缓慢地顺到了她耳边。
  炎凉最先听到的,是他那盛气凌人的轻笑。
  她猛地睁开眼,这个男人贴得她这么近,几近耳鬓厮磨,而他的声音和缓、温热、但更残忍:“别误会,我不是你的路大少,不需要你的性‘贿赂。”
  ***
  炎凉觉得自己能在他的目光中读到他对她无言的羞辱,愤然之下剥除了柔顺的伪装,她猛地退后一步,抬手就要扇过去。
  蒋南精准地架住她的手腕,微微一笑:“怎么,敢做不敢当了?”
  炎凉狠狠甩脱他,胸腔还因愤怒而快速起伏,蒋南却并不以为然的样子,也不纠结于此,只空出手来从兜里摸出一样东西,放到炎凉眼前。
  是一个绒面盒子,绒面的颜色如深邃的夜空那样迷人,盒子的弧度又那样柔和可爱,可这里面藏着的,又会是何等叵测居心?
  炎凉的眼睛直直剜在盒上,直到蒋南两指扣开它╠╠
  盒中的婚戒炎凉再熟悉不过,那还是当时他一大清早带着她跑去珠宝店挑选的。
  钻石的璀璨落在炎凉眼中,只剩下刺眼。她的手指僵硬到几乎感受不到钻戒戴上去时的寒意。
  “股东大会结束以后我们就办婚礼。”
  “……”
  “你应该知道,你没有说‘不’的权力。”
  “……”
  蒋南捧起这个女人僵硬的脸,微微俯身,短暂的落下一个没有温度的吻,结束这场似是而非的浪漫。
  ***
  炎凉幽魂一般迈着千斤重的双腿离开酒店。
  此时已是清晨,乌云满布的天空却吝啬的不给于半点阳光,路灯依旧亮着,她身后的明庭酒店的外饰灯景晕亮了炎凉的身后,却令她的前路变得一片黑暗。
  炎凉没有再往黑暗深处走去,她停下脚步,她触摸着钻戒的棱角,只觉得又冷又硬,没给她留半点的转圜余地……
  终于,炎凉在这时记起了她还能做些什么以挽救自己。
  她慌忙拿出手机,拨给周程。
  对方已关机。
  莫非已经登机了?炎凉看一眼时间,估算一下从市区到机场的路途,兀自摇了摇头,又迅速转拨给周程的另一部手机。
  可就在她点下最后一个数字时,突然有人打电话进来。
  来电显示是周叔的手机号。炎凉想都没想立刻接听╠╠
  “炎凉!”
  这么一声简短但包含了世间所有担忧和慌乱的呼喊。
  原本就十分紧绷的神经瞬间就勒住了炎凉的呼吸:“怎么了,周叔?”
  “……”
  “……”
  “周程他、说是……我开车送他来机场的,本来……本来,结果有人举报,说……说他跟一起商业犯罪牵扯上了,进机场没多久就被**扣了出来……什么、什么**出境!!!”
  ……
  ……
  是谁,在最后那么一点希望刚要死灰复燃的时刻,给了她这样的最后一记狠击?
  炎凉耳边充斥着可怜的长辈那支离破碎的声音,鬼使神差般回头望向身后的明庭酒店。
  某一个楼层、某一扇落地窗边,谁正在欣赏着底下的蝼蚁们的苟延残喘?——
  ☆、第57章 世纪婚礼
  炎凉赶到警局;周叔在走廊上焦急地踱着步,略有些佝偻的背脊与频频望向审讯室那紧闭的门扉的目光;看在炎凉这个小辈眼里;是阵阵心酸。
  听见炎凉的脚步声;周叔回过头来,仿佛在惊涛骇浪中找到了一展银行等般,他看向炎凉的目光中升起一丝希望。炎凉却在这般的被注视下越发无地自容:她到底能帮上什么忙?周程现在的处境,都是被她和徐子青连累的……
  她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