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节
作者:
白寒 更新:2024-04-29 10:31 字数:5047
听着渐渐远去的脚步,夕颜终于转过了身,对着那看不见的身影,轻轻的自语:原谅我,我不想因为我的事,让你分神……
当钟楼一声一声沉稳地敲响了第十二声之后,整个莫氏学校,全部归于黑暗,只有宿舍的一角,巨大的落地窗还透着一两点淡淡的灯光,那正是夕颜所在的屋子。
夕颜正拿着画笔,一笔一笔描画着,看着画板上轮廓愈加清晰的人像,她的双颊也飞上了两团红晕。回想当时初见的那惊鸿一瞥,那冷漠的眼神,那犀利的话语,那干练的动作,那落寞的身影,努力地想用手中的一支笔,表达出他所有的一切。
我还不了解他……手中的画像,虽然一眼看去的确很美,但似乎,还是少了什么。夕颜皱着眉,用力地思考。
到底少了什么?为什么画出来,除了孤独,什么都没了呢……他给人的感觉,明明多的说不出来啊……唉,还是功夫不到家啊。
看着地上几张不满意的画,那是他留给她的所有印象。只见过三次:第一次,他的淡然,他的出尘;第二次,他的神秘,他的疏离;第三次,他的落寞,他的悲伤。
神秘?夕颜灵光一闪,突然想起那天莫离对她说的话“做自己就好”,难道,他看到了她,是因为她的某种表现触动了他?做自己?那意思是在说这世界的尔虞我诈吗?他的眼睛,看到的只是污浊……那悲伤,那孤单,是在感叹世人的碌碌无为,也是在寻找纯洁……
啊,寻找!就是这个,他的眼神中,被孤单所覆盖的,是渴求!他是在渴求着被理解吗?想着,夕颜立刻改起了那张作品。
不久,只听夕颜高兴地一笑:“果然,像他了呢!”
将画板小心翼翼的收起来,夕颜终于有了一丝倦意,随意地倒在床上,却一眼看到了窗外乌黑的天。
“这个城市,已经都休息了呢,只是,为什么一切都还是,这么黑……”
一夜无话,于是一周也就这样悄然而逝。新的一周,艺术课堂。
“同学们,我这次有个打算,咱们办个画展,把这三年来同学们上交的所有作品都展示出来,看看自己的进步与不足,互相评判,互相借鉴。画展的场地我早已设置好,周三你们可以邀请自己的好友一起来参加。”艺术老师温柔的声音在教室响起,但这对学生来说无疑是晴天霹雳。
“什么,画展?我高一时的画很差啊。”
“别说你了,我一直没有太放在心上。”
“啊,我画的不能让别人看到啊……”
“嘿嘿,这回可以打开眼界了,看看我们的才女夕颜的成长历程……”
“切,她?原来还可以,现在不行啦!”
……
夕颜听到老师的话,也吃了一惊,想起自己画的那张作品,好是好,但是,如果展出的话,肯定过不了多久就会有非议的。
怎么办?我花了好久才完成,不展出会遗憾,展出又会有流言……
“夕颜,记得你上次说要画一张主题为做自己就好的作品,我可是很期待的。当天我一定要见到你的作品!”看出了夕颜的犹豫,老师向夕颜下了命令。
慌乱地点头,夕颜此时没有了一丝回旋的余地:罢了,认命吧。
周三下午三点,莫氏学校艺术馆。
就像电视中常看到的画展一样,这里的人虽然多,但气氛却非常安静,每个人都不时在一幅幅画前驻足。展出的作品虽然与艺术品还有很大的差距,但画前的每个人却都带着虔诚的心去品位、欣赏,努力想象着画者想从作品中想表达的一切。但是,当第一次有个人走到了画展的尽头,这种平静却被打破了。
那里,静静地放着一幅画,不,应该说,是艺术品。
寻,是它的名字。
第一眼瞥去,那人的呼吸禁不住一滞,连忙拉着仍在一旁驻足的好友:“快,快来看这幅画!”
“天哪……”
不断有人被吸引过来,一声声赞叹也接连传来。
“这个,是学生画的吗?”
“是不是老师把哪位画家的作品也搬来了,好让我们知道与成功的差距?”
不过,立刻有眼尖的人认了出来。
“欸,那不是冷血杀手莫家独生子莫离吗?”
“啊,真的!!”
好奇者终于控制不住,走到画前,将那幅画彻彻底底检查了一遍,终于在一个不起眼的地方发现了一丝破绽:“啊,看这里,夕家的纸!是夕颜!”
此言一出,众人立刻吸了一口凉气:好高的画技!
在这里有必要提一下,夕颜原先也是一个大公司的千金,但因为某种原因,夕企在一夜之间股票暴跌至负值而导致破产。夕家是印刷造纸业垄断公司,夕牌也曾经响彻全国,但自夕企倒闭后,夕牌纸张也由此断货,现在能用这种纸的应该只有夕颜了。
“画是不错,但是,为什么有莫离?”人群中,突然一个声音响起。
“啊,对啊,听说他们来往有些密切呢!”
“夕颜也太不知好歹了吧,居然敢堂而皇之的把莫离的画展出来。”
“你管她呢!”
“画中的莫离,好帅啊!”
“但是画的难道不好吗?我们是为了看画还是八卦来的?”
褒贬不一,但众人毕竟还是被画中人吸引了,短暂的平静之后,他们便一起来评论、欣赏这幅画了。
无疑是一些这里突出了什么,那里用了什么技巧,这里尚有一些不足,那里却相得益彰的千篇一律的话,一直躲藏在众人视线的盲点区的夕颜,却始终凝神听着,将不足一一记下,虽然在听到“夕家”时心还会有一点点痛,但她还是忍住了。
不知过了多久,展厅中终于没有了一丝声音,钟声敲过六点,夕颜才慢慢走了出来。对着独自伫立的画,她忽的淡然一笑:莫离,果然是你。
暮色微沉。
画中,一个少年,面对一潭沉静的湖水,稍稍扬起头望向远处无边的黑暗,神情在晚风中迷乱。象牙般的肤色,泼墨似的碎发,长长的睫毛下面,是遮不住悲伤的双眸,倒映着最后的一缕夕阳。他好看的眉头微微皱着,似乎正在烦恼着什么;轻启着唇,却又显得有些疏离。精致的五官让人忍不住想去触碰,但当看到那冷漠的眼神时,却又没有勇气继续。他就这样,矛盾而又疏远地站着,可望而又期待地看着。
寻。
他到底,在寻什么。
没人知道,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
当钟敲响十二下,时间又回归原点。而我们,却再也回不到从前。
清纯,无邪,美丽,自然。
欲望,邪念,利益,诡计。
上篇:左手 落水
落水
画展风波未平,夕颜已被谣言传为极为随便的女孩儿,走在学校的路上看向她的总是鄙夷的、轻视的目光。
告诉自己不要在意,只要做自己就好,每次回向那些目光的,却总是澄澈的一笑。而那些人,却都在一怔之后,落荒而逃。
这天,学校走廊。
仍旧是强迫自己抬起头,微笑着面对每一个看向自己的人,但是,夕颜在看到一个人淡漠的身影
时,却是如何再也牵不起嘴角了,那人,正是莫离。
不带一丝表情的走向她,慢慢低下头,看着有些紧张的夕颜,眼中划过一丝莫名的情绪,莫离继续面无表情,自然地向前走。
“莫……莫离!”猛地转身,对着那渐行渐远的身影,夕颜终于大叫。
在听到那近似于大喊的声音时,莫离的脚步有一瞬间的停顿,但,只是一瞬,便又继续向前走。
明明看到了希望,却又在下一秒硬生生的破灭,夕颜不甘心,快步走向莫离。
“我不知道我做错了什么,但是太在意别人的目光似乎不是你我的性格,莫离,不要总是以沉默对待别人,没有人对不起你!”看着莫离的身影,夕颜忽然有一股莫名的火,不管周围有多少人,便喊了出来。
莫离的脚步终于停了下来,但他并没有转身,只是淡淡地说:“朋友,似乎不需要太多交集。”
“但是,难道不需要了解?”
空气有一瞬间的凝结,所有的人都不由自主的屏住了呼吸。似乎那句话,是说与自己听。
“做你自己,便好。”沉默了好久,莫离才慢慢地说。
还是那天的那句话,还是一样的语气,但听到这句话的人的心情,却不再一样了。
等了一会儿,见夕颜没有要说话的意思,莫离便继续走了。而原地,只留下几个看笑话的人与呆呆的夕颜,她的目光,已经失去了焦距。
难道我做的,不是自己吗?难道一定要在意别人的眼光?并没有想要太出风头,一切只是因为,只是因为我终于按照自己的意志,画出了自己的风格,难道,这有什么错?莫离,你不是一直看得很透,可为什么,要这么说……愣在原地,夕颜混乱的想着,全然不顾其他人戏谑的笑。
“小夕!”
这时,一声着急的呼唤终于叫醒了迷乱的夕颜。转过身,只见不远处,一个高挑的身影逐渐清晰,尔后是那张精致无暇的脸。
“啊,遥?你……”有些茫然的看了看围观的人,夕颜向梦遥投去了一道询问的眼光。
并没有理会夕颜,梦遥却是狠狠瞪了几眼周围的人,触着她的目光的人,都不觉地退了退,低头走开。等到走廊只剩下她们两个人,梦遥才一把按住夕颜的双肩,质问道:“小夕,怎么回事?我今天正巧来看你,怎么又被这么多人围着!”
“我……”低下头,夕颜不知说什么好,却是突然落下了一滴泪,“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为什么,为什么……”捂着自己的脸,夕颜无力的蹲了下去。
短短的啜泣后,便是一串一串的泪,像春雨般无声无息地打在地面,湿了又干,干了又湿。一旁的梦遥被这忽如其来的泪打乱了方寸,也顾不得盘问,只在一旁轻声安慰。
“小夕,没事儿,要哭就哭吧,痛痛快快的哭,不要忍着。”听着夕颜压抑的哭声,梦遥的心中也隐隐作痛,明明脆弱的她,却非要装作坚强不让别人担心,但殊不知,正因这样才更让人放不下心吗?
不知过了多久,梦遥的腿已经开始麻木,夕颜才慢慢抬起红肿的眼:“遥,不要问我,我好累。”声音细弱蚊吟。
看着眼前纤弱的女孩儿,梦遥点了点头:“我不强求,你不愿我也不听,只是希望以后,有了苦别再一个人忍着,好吗?”
夕颜沉默地又低下了头:“让你担心了,抱歉。”
一阵风,吹落了一片翠绿的叶,飘飘悠悠,飞到了梦遥脚边。
捡起那片短命的叶,梦遥轻叹了一口气:还没享受这一世繁华,怎就早早叶落归根?伸出手,她慢慢将夕颜扶起:“小夕,我送你回去。”
动动难受的双腿,夕颜无声的点了一下头。
与夕颜告别,梦遥气冲冲地找到了她安插在校园的“眼线”,听完汇报后,她的眼睛中似乎都可以喷出火来:“莫离?还有画展?好,把那天所有参加画展的人都统计出来,还有,都有谁说过她的坏话或是欺负过她,都给我统计出来!我要让他们看看,我梦遥,是不是好惹的!”
一声令下,那几个人立刻行动,一个小时之后,一张印满了人名单的纸交到了梦遥手里,看了看上面密密麻麻的名字,梦遥也不禁揉了揉头:“呃,怎么这么多?那把这些人所做过的事也一一列出来。”
3个小时后,又是一张“事迹表”交到了梦遥手中,刚看了几个人,梦遥便愤怒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摔伤!勒索!这还只是这一个月……一个月?怎么会这么多?”
“其实,这只是近一周。”“眼线”中的一个人,轻轻改正了梦遥的错误。
“怎么回事?”梦遥手中的纸,已经濒临破碎。
“自从,萧氏小姐的那一次被莫家少爷管了之后,似乎,就出现了这些情况。”
“嘶”的一声,那张纸以自己生命的结束表达了梦遥的愤怒:“莫离?我是该谢你,还是该恨你?”
于是,第二天,学校中便不断有陆陆续续的人或是愤恨或是颓废或是无所谓的背着书包迈出大门,而这些人,都曾对夕颜有过人身伤害。纵使校长看着一沓沓钞票在他眼前盘旋几圈又“唰”地飞走也无可奈何:没办法,人家可是校董的女儿,而且,那些被开除的人,似乎在某方面确实不是太能让人容忍……明年,再多招收些贵族吧……这样盘算着,对上梦遥那双嵌在精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