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6 节
作者:丢丢      更新:2024-04-29 10:31      字数:4784
  找她,这才敲好碰到你回国了。”
  左思安苦涩地看着刘冠超:“小超,你是想让我理解她是一个孩子的母亲,为生活所迫才铤而走险犯罪吗?对不起,我不想听这样的故事。”
  刘冠超摇头:“我没故事可讲,小安。我接到通知后,去了公安局,只见了她几分钟,她什么都不肯对我说,我完全不明白她为什么要做这件事。这些年,我根本没有过问过她的生活,不知道她有没有经济压力,甚至不知道她有没有结婚,跟谁有个儿子。她跟我父母同样没什么来往,他们也不清楚她这些年的生活,但他们告诉我一件事,八年前她之所以会去找陈子惠要十万块,是因为我被抓了,需要钱请律师。她没给我说,也不让父母告诉我这件事,说我大概会犯倔,宁可烂在牢里也不肯用那笔钱。”
  停了一会儿,他轻声说:“她做了很对错事,可至少那次错事是为我做的。如果我不是一直不理睬她,这一次她也许会找我开口要钱,而不必去敲诈勒索。我知道高翔不缺钱,就算我把我名下所有财产赔出来,他都未必放在眼里,不过我还是要把钱还给他,求得他母亲的谅解,争取让我姐姐在量刑时能够从宽。”
  “我不想表现的冷血,小超,但是……”
  左思安突然讲不下去了。
  刘雅琴这个名字属于她努力淡忘的一部分,她也确实有相当长一段时间在没有念及那一段过去。
  然而此时,那个留着长长鬈发,左边嘴角上方有粒黑痣、目光冷冷的漂亮女孩子猛地出现在她眼前,没有任何时光印记,仿佛凝固在了18岁,异样鲜明。
  她突然意识到,她多年在噩梦里梦到的窥视她的老鼠,其实有着完全一样的眼神。她面色一下变得惨白。
  刘冠超痛苦地说:“对不起,小安,我还夸口说我能照顾你,结果我反而要厚着脸皮来求你……”
  “如果你是来求我原谅她、帮助她,那对不起,小超,我办不到。各人为各人的行为负责,承担各自的命运。我不愿意再与她扯上任何干系,所以我既不会为她求情,也不会追问她有没有为她做过的所有的恶受到惩罚。宽恕一切——那是上帝的工作,别拿来要求我。我走了。”
  左思安绕开刘冠超,招呼一下施炜和左思齐走出来,施炜担忧地看着她:“我不知道他是来找你干什么的,也许不该带他过来。”
  她自知情绪波动之下面色难看,只能勉强一笑:“没事的,施阿姨。我只是……”她回头看着酒店内,刘冠超仍然站着原处,神色痛苦地看着她。“我做不到像你那样宽容大度。”
  施炜一怔:“不,小安,我对你父亲绝对不是宽容,我只是对他有感情。而且宽容绝对不意味着强求自己违背本心。我不知道你碰上了什么事,但你千万不要为自己做不到的事苛责自己。”
  她默然无语。
  “刚才高翔打我的手机,叫你给他回个电话。”
  施炜将手机递过来,她迟疑了一下,接过来回拨过去,高翔马上接听:“小安,我订好了机票,马上过来。”
  “不,不用来,我这就去机场飞北京。有一件事,我想麻烦你。”
  “什么事?”
  她再回头看看刘冠超站立的方向:“刘冠超如果再来找你,还是见他一面吧,停停他怎么说,再做决定。”
  高翔恼怒地说:“他居然会厚着脸皮去找你。”
  “那是他的亲人,我能理解他做的努力,仅此而已,多余的话我不会说了。该怎么处理,我相信你的判断。很抱歉这次回来打扰了你,我走了。”
  “小安——”
  “请保重,再见。”
  她挂断电话,将手机交给施炜:“施阿姨,谢谢你和小齐来送我。”
  “我们打算送你去机场的。”
  “真的不用。你还是去陪爸爸,接下来还得在程度买房子搬家过来,好多事情需要操心,我都帮不上忙。”
  施炜突然抱住了她,轻声说:“谢谢你,小安,你已经帮了我最大的忙。”
  她的声音已经微带哽咽,左思安尽管不习惯这样突然的亲近,一怔之下,也还是腾出一只手出来抱住施炜:“施阿姨,谢谢你这么多年对爸爸的包容和照顾。”
  施炜看着她,眼里含着泪光:“以后多回来看我们。”
  “以后也要照顾好自己和小齐。如果爸爸有什么事,马上跟我联系。另外告诉那边那个人,让他给高翔打电话。”
  “姐姐。”
  左思齐扯着她的衣角,她蹲下来,伸出手,跟她们刚见面时一样,左思齐握住她的受,小大人一般摇动两下,清澈的大眼睛眨动着;“姐姐,再见。”
  “再见,小齐。”
  左思安上了门童为她叫的出租车,向机场驶去。宾馆渐渐消失在后视镜里。
  回宾馆结账之前,他已经在医院与左学军告别,再次叮嘱他出院之前做全面的体检,并把结果告诉她。父女两人面对面站着,都有些迟疑,到底还是保持着那个距离,无法以一个亲热的拥抱抹去所有的疏离。
  她不习惯经历离别的场面,这么多年她独来独往,看似已经摆脱所有往事,然而这次回家,却没能像她出发之前想的那样,最后了结心结,彻底开始新的生活,反倒牵扯上了更多情感上的羁绊。
  可是,她又隐约觉得,这样的羁绊意味着有人牵挂,某一部分情感像风筝一样,哪怕仍在空中飘摇不定,也知道线的另一端牢牢握在一只手里。
  第二十章 2012年,巴尔的摩
  左思安在医院里连续值班已经将两天一夜。
  这是她当神经外科住院医生的第三年,每个四天,她都有一次24小时的通宵值班,早上五点钟赶到医院,抓紧时间看完病历,同时听手下带的实习医生和医学院三四年级学生的汇报,七点开晨会,与上班住院医生讨论交接病人,到八点正式接班,查房时还要给实习医生和医学院学生做讲解,然后一直忙到第二天的早上八点,门诊、急诊收治病人,参与会诊,跟主治医生一起查房,研究病人治疗方案,中间只能抽空打盹儿,病人一来,或者寻呼机一响,马上就得跳起来。
  这一天病人较多,另一个神经外科住院医生生病,左思安一直不停顿地忙到晚上八点,才终于将病人交到下一班住院医生受理,离开医院。她早已经筋疲力竭尽,全靠喝咖啡支撑着,开车回家,一路都有些昏昏沉沉的。
  她在巴尔的摩的住处是一排两层联排房屋中的一间,她停好车下来,突然发现自家门前的那几级阶梯上坐着一个人,马上警觉地停下了脚步。巴尔的摩的城市治安不怎么好,长期生活与此的人,都有基本的警惕,她正打算退回车上,那人站了起来:“小安,是我。”
  乍一听懂啊中文,而且是一个熟悉的声音,她一时有些恍惚,以为体内过量的咖啡因在作怪,然而那人已经走到有光亮的地方,正是高翔。
  “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大量她,反问:“你总是这样超时工作吗?”
  “住院医生是出了名的全年处于超时工作状态的职业,没办法。你在这里等了多久?”
  高翔抬腕看看手表:“我下午就到了,去市区转了一圈再过来。做了大概两个小时吧。”
  “下次千万别这样在门外等人,要么就坐在车里,这一区的治安并不算好。”
  “你住在一个治安不算好的地方若无其事,到来嘱咐我注意安全。”
  “这边房租便宜啊,住院医生的薪水可并不算高。我们进去说吧。”
  高翔随左思安进去,她随手放下手里的包:“请坐。”
  高翔打量四周,这是一套看着年代久远,但维护得还不错的房子,面积不大,一楼客厅兼起居室,铺着橡木地板,放着舒适的深咖啡色沙发和一把摇椅,一道木楼梯通往二楼,另一侧连着宽敞的厨房,看上去十分整洁。
  “你一个人住?”
  “楼上有两间卧室,我本来跟另外一个放射科住院医生合租,她今年成了专科医生,去了洛杉矶一所医院,暂时还没来得及再找人合租。你吃过晚饭没有?”
  他摇摇头,她进了厨房,他也跟进取,只见她对着打开的冰箱,一副一筹莫展的样子,不禁好笑:“我以为至少可以吃到你做的晚餐。”
  “里面只有牛奶、饮料、水果、罐头汤,凑不齐做一餐饭的材料,再说我的厨艺也实在很勉强,还是当电话叫外卖好了。你要吃什么:披萨。泰国菜还是中国菜?”
  “都没兴趣。不过既然你把披萨排在前面,就它吧。”
  左思安松了口气,马上拿起电话订了披萨。放下电话,只见高翔在大量过于一尘不染的厨房,只得解释:“平时我三餐都在医院吃,没多少时间做饭。你想喝什么?”
  “你有几个选择?”
  他搜索一下四周,没有底气地说:“咖啡、牛奶、红茶、果汁和水。”
  “咖啡吧。”
  她给他煮了咖啡:“你随便坐,等下要是披萨送来了,麻烦你收一下,钱我放在桌上了。我已经在医院呆了将近40个小时,必须去洗个澡。”
  医院有更衣室和浴室,但左思安一般都坚持回家洗澡。她上楼进了浴室平时她都会泡澡,将疲乏得酸痛的身体浸进去慢慢放松,但今天高翔就在楼下,她只好选择淋浴,快速洗完吹干头发后,便穿了惯常在家穿的T恤和长裤下楼。
  高翔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翻着一本杂志,悠闲地说:“这所房子里医生气息很足,厨房跟没有用过一样干净,杂志尽是医学方面的,就是好像没看到未婚夫存在的痕迹。”
  她怔住,不禁苦笑:“你觉得我编了个未婚夫出来?”
  “方面的话,介绍我们认识好了,也许这一次我能解脱出来,彻底不用再操心你了。”
  左思安张口结舌,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僵了好一会儿,门铃响起,她拿了钱过去开门,然而站在外面的并不是通常跑这边送披萨的大男孩,而是一个穿西装、打领带的男人:他的前未婚夫Fred。
  她好不惊讶:“怎么不打电话过来?”
  Fred今年32岁,身处高大,有一头浓密的棕发和一双灰眼睛,相貌十分英俊,他叹一口气:“Ann你一直都不回复我的留言。”
  “对不起,我去休假回来,积了太多工作,连时差都没调就上班了,实在太忙,没顾上一条条听留言。有什么事?”
  “我能进去吗?”
  “当然。”
  左思安介绍高翔与Fred认识,她只简单说了他们的名字,两个男人握手,神情都有些古怪。Fred显然完全没料到她在这个时间会有访客,而高翔当然也没想到,他才挤兑一句,居然就真有个男人来按她的门铃了。
  室内气氛一时略微尴尬,这时门铃再度响起,左思安重去开门,总算是披萨送来,她付了钱,拿着盒子回到客厅,问Fred:“要不要一起吃?”
  Fred摇摇头,高翔站了起来:“我有事先走一步。”
  没等左思安说什么,他径直出门而去。
  Fred耸耸肩:“看来我又赶上错误的时间了。”
  他说的“错误的时间”。一般特指左思安在医院内连续值班以后,身心俱乏,根本不想约会,只想回家倒头便睡,不过现在当然一语双关意有别指。她涩然一笑:“没什么。”
  “平常你都超时工作,为什么这次会休假这么久?”
  “只是太久没有回去看看。你是来拿你的东西吗?我都清理好啦,,在那个橱柜下面。”
  “Ann,我一直给你打电话,又从华盛顿开一个小时车过来,当然不是想拿回两套衣服和几本书。我很想你。”
  左思安呆了一下,温和地说:“Fred,我很感动,能够被前男友想念的感觉很好,谢谢你。”
  Fred仔细看她,摇头:“你这狠心的女人,你并不感动,只是觉得为难。我以后再也不能跟医生恋爱了。”
  “我没有你想的那么冷血。Fred你向我的求婚,是我这几年经历的最浪漫的时刻,我永远不会忘记的。”
  提起那个求婚,两人都微笑了,同时有些伤感。
  左思安从读大学开始,便过着清教徒式的生活,除专业以外,还选修了医学预科科目,大学毕业后,以优异成绩进入约翰?霍普金斯大学医学院,更是一头扎进学习里,从四年后从医学院毕业,开始住院医生生涯,她已经27岁。连一向赞同她有所追求、专注事业的于佳都开始提醒她,不要忽略个人问题。
  她的同学中有很多人是在大学毕业后做了别的工作,再确定志向学医,有人甚至有其他专业的博士学位,年龄大她很多。住院医生面临的问题不同:有人结了婚,辛苦地挤时间维持着婚姻,用不算高的薪水养家;有人认真恋爱,却因为没有时间维持恋情,频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