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5 节
作者:一半儿      更新:2024-04-29 10:26      字数:4774
  霍明朗望着自己手心里五颜六色的药丸,抿了抿嘴:“这件事,周恪初知道?”
  “我们今天下午的时候谈过,而且也谈到了你现在的治疗情况。其实是上次的催眠治疗让我看到了转机,所以我想试一试。”
  “这药的机理是什么?”
  章含点点头:“其实是一种神经递质药,主要用于失忆症人群。我和陈双认为回忆起过去的事,将你的第一人格带出来,有利于你的治疗。”
  霍明朗点点头,脑海中却浮现出今天周恪初颓唐的背影。她想了想又问:“这药物的副作用呢?”
  章含顿了顿:“最严重的是记忆紊乱,或者是完全失忆。”
  最差的结果是,她忘记所有人所有事,当然也包括他周恪初。霍明朗低了低头,她紧紧地捏着这一颗小药丸,良久,她终于抬起了头,说道:“我接受。”
  一日三顿,照着三餐吃药,第二天开始霍明朗又开始长达一整天的治疗活动。周恪初又开始在门外等着她,每每结束,她脸色煞白,目光接触到他的时候总是微微沉下去。他立在门口,时间仿佛停留在这一刻,舒缓的音乐,细微的落日,以及他越来越淡的眉眼。
  霍明朗越睡越早,每天开始做噩梦,颠来倒去,她都是二十岁的模样,青春无敌,风里来雨里去。有时候半夜哭醒,却能够闻到房间内一股淡淡的烟味。
  她知道周恪初来过,可是房间里却静得没有丝毫声音,她擦干了泪,仰头吞下微苦的药片。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否否美人的地雷和手榴弹!么么哒!123言情这么抽,你居然还能给我发长评……膜拜……底下坚持留言的美人都是好样的!你们都是我真爱!
  第53章 V章
  时间一晃眼之间就已经到了十一月底;布桑城早已转凉。别墅区的林荫道里布满了枯黄色的落叶。周唯一刚刚放学回家,扔了书包便问坐在客厅里的爸爸:“妈妈呢?”
  一室静谧,只剩下小朋友清脆的声音。周恪初抬了抬头,袖长的食指在唇边轻轻一靠:“嘘;妈妈在偏厅睡觉,你声音小一点。”
  “又晒太阳呐。”周唯一点点头表示知道了,然后便蹑手蹑脚地望偏厅走。
  过了中间的音乐室和放映厅,偏厅坐落在别墅的最东边,有一个一整面的落地窗户。朝外望是家里的小花园,只不过现在已经到了十一月底,一片萧条。
  霍明朗接受新治疗手段已经有一个月的时间,病情反复,大概是吃了新药,出现了短暂的记忆衰退现象。很多时候,前一句刚刚跟她说过的话她下一句就会忘了。一开始出现这种情况的时候,周唯一吓得大哭,以为妈妈又要把他忘了。
  不过霍明朗这次总算有了个母亲样,从来没有忘记过她的这个儿子。但是人越发沉默,随着治疗时间由一整天改为单单上午之后,她无事便要在偏厅晒一下午的太阳。
  这会儿她躺在藤椅上,已经悄悄的睡着了,身上盖着的是周恪初的一件厚毛衣。她整个人蜷缩在那里,看起来有点不安稳和可怜。周唯一见了,大眼睛眨巴眨巴,难受地揉了揉。
  “妈妈……”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试图叫了一声,声音跟蚊子一样。
  已经快下午五点半了,太阳几乎完全落山,整个偏厅开始一点点变暗,周唯一靠在她妈妈的旁边,见他妈妈没有丝毫反应。
  周恪初见周唯一进去很久,不知这小子又要干什么蠢事,放不下心便很快也到了偏厅。一进了门,就看见周唯一趴在霍明朗的耳边,不知道在絮絮叨叨什么。
  “一一。”周恪初皱皱眉头:“你妈妈在睡觉呢。”
  周唯一不情不愿地抬起了头:“可是快要吃饭了啊,妈妈也不能在这里睡一下午的。”他想了想:“爸爸,要不你把她抱到房间里去吧。”
  周恪初站在门口,一时间却没有动弹。室内越来越暗,霍明朗纤弱的身影落在他的眼底,总归是太心酸。
  他终于踏出去,在他的手碰到霍明朗的身体时,他心里微微一动。霍明朗醒了。她双目如炬,伸手就狠狠地甩了周恪初一个巴掌,大喝:“你是谁?!”
  这一巴掌真厉害,周恪初脑子里嗡嗡作响,可是手下却不敢放松分毫生怕一个不小心霍明朗就这么跌下来。
  “混蛋!放我下来!你是谁?!”她又厉声问道。
  “哎……”一旁的周唯一忍不住皱着小眉头叹着气。
  已经十天了,他妈妈这样不认人已经十天了,尤其对于他爸爸,每天就像是陌生人一样。
  周恪初慢慢转过了头,霍明朗一时间愣住了。眼前的男人,一双眼如同深海,却又如同死灰。他死死地抿住了嘴,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朗朗,我是一一爸爸。”
  “我儿子的爸爸?!”霍明朗疑惑:“是亲生的么?!”
  “是啊。”周恪初笑笑。
  对于这个震惊的事实,霍明朗急忙转过了头向自己的儿子询问。周唯一立刻点了点头:“妈妈,你又把爸爸给忘了。”
  每天都要重复的场景,每一次他都要亲眼看到霍明朗脸上的表情。难以置信却实实在在地发生了。周恪初苦笑,许多年前,霍明朗跟他去好莱坞的时候,曾经拼命拉着他去过当地的电影院,拼了命说到这了一定要看一部原汁原味的好莱坞电影。
  他当初嫌弃她幼稚,可是时间太多,又难以打发,便勉为其难地陪她一起进去了。霍明朗高兴地不得了,当时还是小姑娘的品味,挑了部罗曼蒂克的喜剧片。
  明明是爱情喜剧片,霍明朗出来时却哭得稀里哗啦。她一边拉着周恪初的手,一边擦眼泪,良久信誓旦旦地对着周恪初说:“初初,我要是得那种病,我也不会忘了你的。”
  丝毫忘了自己是医学生,说出这么可笑而不合逻辑的话。
  可是到了今天,周恪初低了低头,看了眼对自己越发生分的霍明朗,只剩下苦笑。
  那部电影的名字叫《初恋50次》,而霍明朗没有信守当初的承诺,她还是将他忘了。
  周唯一看了眼有点落寞的爸爸,安慰地走到他跟前,握住了他的手,小声说:“爸爸,我帮妈妈拍了DVD,她看一下就会记起来的。”
  周恪初没有说什么,只是拍了拍小朋友的头。
  霍明朗很快就走出了偏厅,只感觉一切都有点诡异地熟悉,到了章含出来后,他开始每天一次解释现在的情况。周唯一哒哒哒跑到自己房间,也将他一直以来的DVD给霍明朗看。
  视频资料,她已在这里生活了很长时间,她有精神疾病和记忆缺失症。每一个在这个屋子里的人都在视频里做自我介绍。
  霍明朗一一看过去,第一个是她儿子,她唯一没有忘记的人。
  “妈妈,你快点儿好起来吧。”周唯一冲着镜头许下自己的愿望,然后蹦蹦蹦跑到周恪初面前,他朝着镜头介绍道:“妈妈,这是爸爸。你等一下,我让他自己说。”
  周恪初英俊的脸出现在镜头里,眉是眉,眼是眼,他静静坐在那里,对着镜头却有点紧张,好半天也不知道说些什么。
  “爸爸,你快点。还有其他人呢!”
  被催促的周恪初低了低头,终于说道:“朗朗,我是一一爸爸。”过了一会儿他慢慢说道:“你以前常叫我初初。”
  霍明朗看完了整个视频,她一抬眼就对上了周恪初黑亮的双眸。霍明朗脸上不由得一烫,红晕从脖子口慢慢往上爬,她古怪地皱着眉头,小声地说了声:“对不起。”
  周恪初只是摇了摇头,这时候徐阿姨的菜已经端上了桌,招呼大家入席。周唯一知道其实对于自己妈妈而言,这里除了他都是陌生人,便立刻拉住了霍明朗的手,说道:“妈妈,我们一起。”
  霍明朗心里舒了一口气,顺从地坐在了周唯一的身边。
  又是沉默的一桌饭,章含时不时地观察着霍明朗的表现。霍明朗一边给周唯一夹着菜,一边还要躲避着这些令人不舒服的目光。
  “章医生,饭菜还合你胃口么?”周恪初突然问了一句。
  吃了这么多天了……章含又看了眼霍明朗,顿时明白过来了。
  霍明朗是多亏了这句话,才安安稳稳地吃完了晚饭。周恪初像往常一样上了书房,公事他自从推掉之后就再也没有接触过,他这会儿一个人坐在台灯下在看书。
  霍瑜的电话来的时候,周恪初刚刚看完了国外对于记忆紊乱症的最新文献。他脑子有点发沉,霍瑜说一不二的声音便传到了他的耳朵里。
  “喂,距离约定时间,还有二十天。”
  就跟考试一样的倒计时,周恪初脑子顿时像拨云见日一样清醒了过来。
  “朗朗的情况,我已经知道了,周恪初,你要不要尽早认输?”
  “不过才十天,会有转机。”
  “哼。”霍瑜的嗤笑声如此清晰地传来,立刻挂断了电话。
  周恪初扔掉了手机,从书房出来的时候已经到了晚上十点钟。他先去周唯一的房间看了看,小孩子睡得很香,被子却被他踢得乱七八糟。周恪初伸手替他掖好被角,在小朋友额头上亲了亲才离去。
  在拐弯到霍明朗住的客房的时候,周恪初终于看见了等了很久的章含。
  “章医生,书房里面谈吧。”
  进了门,章含边单刀直入:“周先生,近期压力是很大,治疗是在瓶颈期,我知道您觉得可能看不到希望。但是我希望您不要放弃。”
  周恪初捏了捏眉头:“我知道了,当初用药本身是个大胆的行为。”
  “周先生,您也知道,往往突破了瓶颈,就是成功了。”章含瞥眼拐过了书桌上的期刊文献,顿时笑了:“是我多虑了。”
  还在查阅医学文献的人,几乎比他都要专业,怎么可能放弃?
  周恪初想了想:“最近也要照顾她的情绪,毕竟她不断地在忘记我们又重新认识我们。”
  章含行医多年,其实也难得遇到这样的病例,早有些摩拳擦掌的意味,越是困难便越是挑战。可是现在被周恪初这样一提醒,才知道自己操之过急。
  “你说得对。”章含顿时有点懊恼:“我有些欠考虑了,病人的心情也很重要。催眠术还是需要建立信任,这段时间我会考虑以陈双的心里治疗为主。”
  周恪初终于点点头:“谢谢你。”
  作者有话要说:文案上写的更新频率,也就是一周五更,周五周六休息,从下周开始一直到本文写完~这周的话我就日更,当然前提是晋江不抽……
  第54章 V章
  这么晚了;霍明朗躺在二楼的客房里,听见楼道里低低的交谈声越来越远。还没有睡么?她心里念叨,不近想起醒过来的时候,自己对上的那一双眼睛。
  她心里忽然如同小鹿一样乱撞;双颊绯红一片。她拍拍自己的脸,暗骂自己真是疯了。夜越来越深,她将整个人埋在枕头里,告诫自己快点睡觉。
  时钟在一分一秒地走,“滴答滴答”的声音真是闹人。霍明朗皱着眉头数羊的时候,她房间里的门被打开了。
  “哒哒哒”的脚步声;走得不急不缓。霍明朗立刻闭紧了双眼;紧张得几乎毛孔都齐刷刷张开来。来人停在了她的床前;没有坐下来;只是居高临下地看着,一言不发。
  是谁呢?霍明朗不敢去看,可是冥冥之中她似乎又知道那是谁。
  窗外浮光掠影,月光斑驳地从缝隙中悄悄洒进来。风吹过,落地窗帘轻轻地掀开一个角,静谧的房内只剩下两个人的呼吸声。
  时光仿佛就这么停在这一刻,几乎连墙上的挂钟也丝毫没有声音。很多很多时候,周恪初无数次进出这个房间的时候,他也希望时间真的就停在这一刻。
  最起码,她还在他跟前,安静平和地睡着。
  霍明朗躺在床上,心里发毛,任何人被这样一个“陌生人”半夜三更盯着看这么久,都会感觉不舒服吧?她是在忍受不住,悄悄地转过了身,终于睁开了眼睛。
  周恪初朝她笑了笑。
  变态!亏他笑得出来!霍明朗心里嘀咕,说出来的话便没有什么好语气了:“你来干什么?!”她皱着眉头问。
  周恪初还是笑,嘴角勾起来的弧度就像是精心雕琢一样,月色一照,真是令人头晕目眩。
  这是十天来,霍明朗第一次半夜没有睡着,她已经忘了其实周恪初每天晚上都回来看她。
  笑什么笑?霍明朗皱了皱眉头:“喂,你这个人懂不懂礼貌?”
  她大概不知道自己这皱着眉头不满意的小模样跟很多年前的朗朗完全重合在一起。疏影横斜,月光轻照,岁月几乎在她的脸上没有留下痕迹。她此番骂人的模样,退去了当医生时的冷淡,倒有点撒娇的势头。
  见他不回答,霍明朗有点生气,立刻从床上爬起来,一下子就站到他面前。
  “喂!”
  只可惜,身高不过16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