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6 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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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片 更新:2021-02-17 23:26 字数:4919
凤姐儿不亏是凤姐儿,说了一大堆的话,跟没说似的,谁也不得罪,看来是被王夫人算计了一遭,彻底乖觉了。
邢芸才懒得理会凤姐儿有多乖觉,她自己有女儿,又有空间依仗,也不指着能将继子养成亲子,和贾琏两口子面上过得去就行了。
再说,邢芸和贾琏凤姐儿也没什么利益冲突,贾府的爵位钱财,邢芸是一点也看不上眼。而贾琏在荣国府这一大家子里,大概算是唯一一个有点良心的男人,凤姐儿阴毒虽阴毒,但待府里这些姐妹却还算得不错,邢芸日后若是修炼上了正途,这一闭关就没个定数,她的女儿总得托个人照看吧,法术再万能,在某些时候也不如活人靠谱。
贾赦那人,邢芸绝对是指靠不上的,迎春的母亲好歹还算贾赦的宠妾,用邢夫人的话说,迎春的娘比赵姨娘强十倍,可到头来,贾赦还不是为五千两银子就卖了迎春。
而邢芸在贾赦心中,只怕比毒妇更毒十倍,宠妾的女儿和毒妇的女儿,在贾赦心中孰轻孰重?
当然,还有可能是贾赦被邢芸打服了打怕了,不敢再生出什么卖女儿的念头,但是邢芸能赌么?
与其指靠贾赦良心发作,邢芸还不如指望本就有几分良心的贾琏。
若不是因这个缘故,邢芸才懒得理会凤姐儿,她虽不似王夫人那般,有那么一点不痛快,就要牵连了人一家子去,可也是个有仇报仇,有怨报怨的人物,她才穿来没多久,就遇上凤姐儿给她使绊子,若不是看在贾琏的面上,邢芸岂能轻饶了凤姐儿去,更莫说由着凤姐儿过来奉承讨好了。
邢芸掩口打了哈欠,放了茶盏,笑说道:“可不是,我这心里一直嘀咕着呢。那保宁侯夫人亲近咱们房里固然是好,可今儿她对着二太太和薛家姑娘说的那些话,我怎么听怎么觉得不大对呢?”
凤姐儿如今从邢芸拿到了大房内正儿八经的管家权,对比着在二房那边当内管家的待遇,着实是看了个分明。
再加上,二太太筹办寿宴,无人可用,情急之下,也不知会大房一声,便拿薛宝钗作幌子,请了薛姨妈帮手,而薛姨妈也不知是把四大家族当成一家,半点也不忌讳,还是却不过姐妹情分,忘了分寸,竟真答应了下来之后,凤姐儿对王夫人和薛家便冷了心。
听见邢芸这话,凤姐儿当下笑道:“依我想来,怕是薛家哥儿不大争气,薛姨太太上京之后,唯恐亲戚们看低了她们家,便时常扯着保宁侯府作把式,不知怎么叫人家府上知道了,这保宁侯夫人今儿撞见了薛姨太太一家,自然对薛姨太太和薛大姑娘没了好脸儿。二太太呢,怕是真信了薛姨太太的话,冒冒失失的拉着薛大姑娘要认亲,可不是得罪了人保宁侯夫人去。依我说,受几句排揎还算轻的,换了旁的人家,只怕非拿大棍子打人不可,把人嫡出小姐认作早死庶出,可不是咒人吗?”
凤姐儿这话一出,一屋子丫头都忍不住掩口笑了起来。
邢芸笑着摇了摇头,正要说话,却听得棉帘子一动,抬眼看去,却见着贾赦黑着一张脸进了屋来。
邢芸一见贾赦这模样,便知贾赦又不知被贾母吹了那股子歪风,特特回来找麻烦来了,顿时把脸一放,看也不看贾赦一眼。
贾赦见邢芸不理他,越发觉得脸上无关,伸手指着邢芸说道:“你如今越发有本事了,家里现坐着这么多亲戚,老太太说你两句,你就又哭又闹的跑回来。何况今日是二弟媳妇寿辰,家里族里哪一个人不来,你不肯帮忙搭手,还使着劲给人添堵,有你这样做人媳妇当人妯娌的,你这样有多少好处!”
作者有话要说:ps:我恨这天气,一阵热一阵冷,白天冷死人,晚上热死人。
忍着头痛码了三千字,第二天爬起来一看,写偏了,全删了,这是新写的一章。
老娘想这个月结文啊,感冒发烧什么的,另找他人好不好~~~
104思量
邢芸听了,冷笑一声,好笑道:“这真真是奇了,人家过寿,与我有何相干?我当不来什么妯娌,也做不来人媳妇,又怎么了!你这时候才知道?有本事休了我啊,我自带着女儿家去,有的是逍遥日子过呢。”
凤姐儿在旁听了这些话,不禁站起身来,偏又走不得,心里寻思一阵,又指靠不上他人,只得强笑着向贾赦说道:“太太这是在气头上。媳妇好容易哄得太太笑了一笑,老爷又过来戳太太心窝子,怪不得太太说气话呢。老爷想想,太太是大儿子媳妇,二太太是二儿子媳妇,这二太太寿辰不比老太太寿辰,原是二房里的家事,二太太不提,哪有太太主动插手的理儿?况且,二太太又说要借着这寿辰提点薛家妹妹管家,太太纵是想搭手,也不好说出口呢?”
邢芸听了凤姐儿这话,看也不看贾赦一眼,放下脸儿道:“琏儿媳妇,你和他说什么,纵是说出花来,也不过白使劲。咱们这一房在这府里受了多少委屈,他贾大老爷横竖是两眼望天,什么也瞧不见,怪不得人家拿咱们当泥踩呢。”
贾赦瞪着眼珠子,拍着桌子气急败坏道:“你当着老太太和亲戚的面又哭又闹,总不是别人冤枉你的罢?你在府里泼悍轻狂也罢,如今闹得满城皆知,咱们府上丢了体面,你脸上就有光彩了。”
邢芸立起身来,仰着脖子冷笑道:“我又哭又闹又怎么了,哦,许她姓王的欺着我骂,不许我哭两声。不是你那黑心烂肠的老娘冤枉我,难不成是我今儿嫌着没事,自己给自己找委屈受不成?我明明白白告诉你,我可不是那等子平白受屈的人,许她姓史的姓王的装模作样,装神弄鬼,装病装痛,莫非就不许我姓邢的装一回哭?横竖是巴不得我死呢,我还顾惜什么体面脸面,趁早扯下来,让人看看这一窝子乌七八糟的事,也叫世人评评理儿!”
贾赦脖子上青筋直颤抖,又是气着邢芸口尖舌利,不肯服软,又是怨着贾母偏心,袒护二房到了不分是非的地步,兼着在外头喝了几壶酒,回来时被冷风一吹,如今又被血气一冲,这太阳穴往上的位置不知怎么就一紧一紧的痛了起来。
贾赦强忍着头痛,指着邢芸道:“你…你……这是——”
话才出口,这头痛猛的炸开,贾赦身子晃了一晃,伸手按着头,那模样竟是要往地上栽过去。惊得周围侍候丫头婆子魂也飞了,忙忙上前将贾赦扶住,幸而没有摔着。
凤姐儿赶忙打发丫头去请太医,又是张罗着让婆子扶了贾赦进屋去歇着,又是让平儿去告诉贾母。
邢芸在旁见了,却只看了一眼,冷哼一声,便捏着帕子打了哈欠,对着凤姐儿道:“理他作什么?不知是在外头灌了多少酒,回来发够了酒疯,这会子又要躺下了。我看呀,叫人熬一碗醒酒汤,再叫太医看看也就是了,何必四处张扬。不然,等他醒了,又要混搅着说我不安好心,白白教他老娘担心一场呢。”
凤姐儿听了这话,心下明白,只朝着平儿使个眼色,笑道:“我倒慌了,还是太太想的周全,这样贸贸然然使人过去,老太太可不得担心不已——”
一语未了,在里间替贾赦脱靴的小丫头,突然“哎呀”叫了一声,慌脚鸡似的跑出来道:“不得了,老爷面上惨白的紧,不会是——”
邢芸唬了一跳,心中虽有些惊诧,面上却一挑柳眉,不耐烦道:“有什么了不得的,这才三月呢,外头倒着春寒,又灌了一肚子冷酒,这脸不是白的,还是紫的不成?”
邢芸这话一出,有理有据,倒将屋里众人稳住了。
邢芸虽说平日口中常咒着贾赦挂掉,但如今她正有用上贾赦的地方,倘若贾赦眼下挂掉了,她一番筹谋算计倒是白费了。
待进屋看了一遭,邢芸的心思越发不定,贾赦脸色苍白,呼吸短促,瞧来竟是病的不轻,先前倒还好好的,回屋说了两句话便病倒了,这也未免太巧合了。
连想着元春即将封妃,大房又收回了府中的财权,邢芸不由得疑心起来,虽说虎毒不食子,可贾母能眼睁睁看着王夫人作践林黛玉,如今偏疼小儿子弄死忤逆的大儿子也不是不可能,这府里请的太医,那医术人品,书中可是有现成的例子……
这些念头如同朝露电光般转瞬即逝,邢芸转过身来,眉头微蹙,对着凤姐儿道:“我想着咱们府里素日来往的几个太医,医术虽精,但因在宫中久了,用药看诊都有些过于保守。不知怎么的,我心里总有些不放心,你看,是不是再让人去寻几个大夫过来看看?”
凤姐儿听了这话,只当邢芸是口上不留情,这心里倒还是惦记贾赦的很,一时又是好笑又是无奈,连忙说道:“太太说的很是,我这就打发人再去寻几个名医来。”
说话间,外头便有小丫头来回太医来了。凤姐儿忙忙命着平儿带着小丫头避出去,又让屋里的婆子放下幔子,她侍候着邢芸在幔子后坐着。
一时太医来了,邢芸透过幔子看了一眼,果见着是常来替贾母看诊的王太医,眉头微微一皱,不过转念一想,这太医既来了,替贾赦看看也无妨,便隔着幔子看着那王太医替贾赦诊脉。
待诊了脉,王太医又看了看贾赦的脸色,说道:“大老爷这是阳气虚衰,气机郁滞,又着了些气恼,遇着内火不能外发而至气紊乱血,方成此症候,并非什么大病。只是这饮食起居上,皆要留神注意些了。”
说着,又要了纸笔来,写了一个方子,方起身告辞而去。
见得太医去了,邢芸和凤姐儿方才从幔子后面出来,邢芸要过方子看了一眼,也看不大分明,将方子交给凤姐儿。
凤姐儿接了方子看了看,见并无什么不妥当的地方,连忙让人去抓药煎药。
过了一会儿,又有其他的婆子丫鬟来回另请的大夫来了,邢芸和凤姐儿忙又避回帐后。
只是,这些大夫虽非太医,却也与王太医说的大致不差,有那等子不知内情的,更直说贾赦这是酒色过度,伤了身体,才至昏厥,幸而尚未成势,否则恐于寿数有碍。
这话一出,屋中之人庆幸的庆幸,后怕的后怕,凤姐儿也微微变了变颜色。
一时大夫皆看过了,凤姐儿命了送了药金,打发人送了这些大夫出去。
回过身来见着邢芸面上很是不好,凤姐儿忙忙上前扶住邢芸,对着邢芸说道:“忙忙乱乱这么一天,太太想也累了,可要去躺一会儿。这有我看着呢,待老爷醒了,我再命人去请太太?”
邢芸揉了揉额头,拍了拍凤姐儿的手,笑说道:“我还好,这儿倒没什么,只是那边老太太那儿……”
凤姐儿最是个闻弦歌而知雅意的,听见邢芸这话忙说道:“我正要打发平儿回去看看大姐儿。如今老爷不好,我自是要替我们二爷在跟前侍候老爷太太,老太太那儿,我看就让平儿顺路走一趟,告诉老太太老爷有些不好,请医看过了,不能再过去照应就是了。”
邢芸听说,点了点头,微微蹙眉道:“这样也好,只是,你是知道的,先前我离席回来,老太太已是不痛快,偏又遇着老爷不好……平儿虽是沉稳的,但到底身份差了些,她这一过去,一时纵不防,可事后,若是有个什么挑拨一二,难保老太太不存心的。我看还是你替我走一趟罢。”
凤姐儿听了邢芸这话,心中倒微微纳了闷,暗想着邢夫人这行事说话皆有章法,并不似那等子粗野蠢妇,纵是在府中一时受了冷落,但也并非无扭转之力,为何在贾母跟前,却是泼悍霸道到了极点……
也是凤姐儿不知,邢芸并非不懂那些机心算计,只不过是不屑,也懒得为之罢了。随着性子使,怎么也比压着性子自在……
看着凤姐儿不说话,邢芸撩了撩耳畔落下的发丝,皱眉道:“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为难的地方?”
凤姐儿听了,忙忙回过神来,笑道:“并没什么,只是我想着该怎么回老太太,一时出了神罢了。太太可还有要吩咐的?若没有,我这就领着人过去了。”
邢芸笑着点了点头,看着凤姐儿领着平儿等人出去了。
灯焰儿昏昏,树影儿摇摇,灯影与月光嬉戏,衬得屋中摆设越发朦胧起来。
贾赦咳嗽一声,慢慢醒转过来,睁开眼一看,见墙上斑驳的影子晃动,脑袋似乎也云里雾里的晕眩起来。
朦胧间,仿佛看见枕边坐着个人,贾赦努力睁了睁眼,这才看清邢芸倚着个椅背儿坐着,软软的侧着头,眉目之间没了往常的冷漠刻薄,在灯火映衬下,竟有一种说不出的脆弱哀愁……
作者有话要说:ps:生病真是件不快乐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