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0 节
作者:片片      更新:2021-02-17 23:26      字数:4785
  邢芸是何等人物,见贾母被她挑动了脾气,一里连笑脸也懒装了,一头撞在贾赦背上,指天骂地的大嚷道:“贾恩候,你这个贼养汉生的贱胚子,你老娘装病装死不成,要拿棍打死我呢,你亲眼见着也不管,要她治死了我才甘愿是吧?姑奶奶先了你,再往外敲锣打鼓,叫人来评评理,这样成天寻事治媳妇的老砍头算什么婆婆,有什么颜面在堂上坐着,我肚子里还有你们贾家的骨肉呢,这老不死就要打我。我还在你家过什么日子,我可不是那菜园的辘轳,由人摆弄呢,才不受这委屈……”
  把个贾赦扯来推去,蹂躏如橡皮一般,贾母那拐杖虽舞得滴水不漏,奈何贾赦真挺挺跪着,躲又不敢躲,这拐杖倒尽被贾赦受了去,痛得他呲牙咧嘴。
  屋里乱成一圈,如个战场一般,凤姐趴在地上,哭也哭不得,劝也劝不得,只把眼睛看向贾琏。
  贾琏又能如何,贾赦尚没个话说,他这孙子背儿子背的人,更不敢动作了。
  贾政倒是满心的话想说,可见着贾母和邢芸这吃人的模样,再看着一旁的王夫人,想想那不敬尊长的罪名,低头叹了一回气,孝子似的劝贾母息怒。
  贾赦挨了半天拐杖,终是忍不住了,站起身来一脚便朝贾琏道:“都是你这个孽子,娶得什么媳妇,惹了这些事出来。”
  贾琏真真可怜到家了,这些事如何与他有关,偏生又躲不得,贾赦这般满含怒气,哪一下是轻的,踹得贾琏是叫唤不止。
  邢芸见贾赦打了贾琏,这心里难免添了些怒气,一把拦住贾赦道:“打孩子作什么了,谁家孩子吃了亏,当爹不帮忙报仇解恨,还打孩子。这老天不睁眼,倒叫这样的好孩子投生你们家,受这般委屈。”
  说了这话,邢芸又装模作样的哭起贾琏的母亲来,嚎道:“我可怜的姐姐,你在地下睁眼好生看着,你儿子受了什么罪,挨了冷眼冷言不作数,如今还挨打挨杀的。你娘家死绝了,没个人出头,扶扶这孩子也罢了,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流之辈,看着孩子可怜,就着本心说了句公道话,谁知就这些话,人家也容不得啊。这老天爷是瞎了眼聋了耳,偏叫孩子投生在我们肚里,来受这样的罪……”
  70佛堂
  哭号了一阵刑芸又阴冷下脸,狠狠的扫视了一圈屋里的人,哭闹道:“我的好姐姐你可把这些人都记的真真的,黄泉路上慢些走,奈何桥边歇歇脚,冤有头债有主到了那报仇雪恨的时候哪一个都别饶过了。。。。。。。。那烧油的锅你嘱咐小鬼加些火,那刀山的路你雇着小鬼磨磨刀。。。。。。了解了这世冤仇,出尽这胸中闷气,才好痛痛快快去投胎做人,安享富贵呢。”
  刑芸这番嚎啕哭叫虽是故意折腾,,却不料门口的帘子一动,一股带着春寒料峭的微风便打着旋儿吹了进来。
  屋里众人被风一吹,禁不住打了一个寒颤,霎时极目相对,骤得一惊,心中少不得阴浸浸起来,周身寒毛直立,脸色随之惨白起来。
  贾母用着拐杖锤着地,大骂贾赦:“了不得,好个恶妇,你听听这恶妇说的是什么?这是要咒我死呢,我养活你们兄弟俩就是为了娶媳妇进门气杀我的,你们就是这么孝顺我的,好,好,好个大孝子。。。。。。。。〃
  骂了贾赦;贾母又跌坐回塌上,老泪纵横道:“早知今日我还不如趁着你老子去时找根绳子吊死,随着他一并去了。任凭你们胡闹折腾,我闭了眼既不心烦忧虑也不受这恶妇的刻薄话语。。。。。。。。。
  这话一出,贾赦贾政还有什么脸面,只得跪在地上叩头器道:“母亲说这不详的话,儿子如何听得。。。。。。。。。〃
  刑芸听着暗自好笑,大咧咧往圈椅上一坐,捂着肚子大笑道:“诶呦喂这会子又要上吊了,那汗巾子在腰上系着,这池塘上又没个盖子,往哪处完结不了,要到如今才说这话。那存了死志的人一声不吭便往阎王跟前递状子去了,只有那贪恋人世的才动不动拿命呀死呀的要挟。若是弄假成真到还罢了,了不得办场丧事,偏是这等人拿绳子上吊呢只肯系在床栏上,往池塘里走呢又嫌水太凉,啧啧,好风好水的时节满黄历都是,就今儿不祥的很呢。”
  贾母气的鼻歪眼斜,指着贾赦骂道:“作死的孽障,短命的畜生,你也想我死不是?这恶妇现在这样编排,你就当耳旁风了,我还指望你养老,眼下看着怕是日后连族里的绝户都不如,我养活你们做什么?”
  贾赦听的贾母这话,气的满地乱跳,拿起个什么家活说要去打刑芸,骂道:“你这刻薄恶毒的妇人,满嘴胡沁些什么,我不如一顿打杀了你,也出了这口恶气。。。。。。〃
  刑芸把头一抬肚子一挺;撒泼道:“你打呀,不打就是小娘养的,乌龟下的,王八生的。没见过你这样的窝囊废,一个袭爵的大老爷正房住不得偏房住不得,偏去替人守花园子你家祖辈都是开花草铺子卖花草的花痴呢,生了你这样下贱种子,一日也离不得园子,你有本事就别偷丫鬟,别往姨娘屋里睡去呀,抱着那些花呀草呀过日子去呀。拿八抬大轿抬我进来做什么,图着体面好看么。姑奶奶告诉你我就不讲这体面,要好看是吧,我撕破了脸有的是好戏看呢。这一府里儿子孙子,女儿孙女不少呢,天下乌七八糟的和尚庙尼姑庵更多呢,哪容不下一个两个人,我让你体面?我让你祖上几辈都丢尽的体面去。”
  贾赦见刑芸撒泼的架势,心中先怯了三分,手中的棍棒迟迟落不下去,只是碍着贾母在跟前,不打又说不过去,一时瞪圆了两只眼睛首:“你胡说什么,?还嫌不够献丑的,看我打不死你。”
  刑芸冷笑一声,猛的一把夺过家伙,顺势便给贾赦狠狠一路胳膊肘,哼声道:“打不死我,我看你是皮痒了差不多,前俩天还没把你打服是吧。”
  贾赦哪料到刑芸此举,一时按着胸口半天喘不过气来,贾琏见贾赦和刑芸闹成这样,心里比先前更不安十倍,禁不住跪上前泣声道:“你新母亲你们只当可怜儿子罢,停停手且住了罢,你们如此叫儿子如何是好。。。。。。。。。〃
  刑芸瞅着贾琏那模样;暂且按下心中的火气;将手中的家伙往地上一扔;坐在椅上懒洋洋的打了哈欠,故意道:“你跪着干什么,男儿膝下有黄金呢,这屋里有谁是值得你跪下的?也不怕折的他们的寿呢!还不快起来。”
  贾琏低着头一声不吭,贾赦嘴上到想再说几句,偏一见刑芸的眼神,这心就虚了半截,只挥了挥袍袖,吧气道:“起来吧。”
  贾琏这才诺诺的起了身来,看了一眼凤姐,俩人眼中皆是苦笑。
  刑芸见贾琏起来了,不禁伸手看了看染得鲜红的指甲,方朝着贾母道:“我说老太太要说孝顺,这满京里怕是找不出几个像两位老爷这样孝顺的儿子来。要吃,满天下的菜蔬拿着水牌写了,轮转吃满一月算一月。要穿,进项的皮毛绸缎哪一样不是进着老太太你先挑先选,掌家的媳妇也没这福分呢。要体面你屋里出去个丫头婆子到了儿子孙子面前还得享个坐得个礼,也不看她们那奴才身子配不配这份体面。其他的什么晨昏定省哪一天来迟了,哪怕天上落刀子呢也没晚过一分。偏你就是不满意,今儿挑这个,明儿嫌那个,不显显你的威风你就是不自在。顺知这世上的福气都是有定数的,你越是作贱,这福气就越是消减,今儿所得,如何就不是你往日所得所致呢?用老太太的话说,这天地鬼神都不是瞎子呢。”
  贾母听了这话,气的脖子铮铮直响,眼睛里仿佛有毒蛇在游似的,可的到一半贾母掠过贾正和贾赦的面色。。。。。。。。。。
  贾母闭了闭眼,再度睁开时,脖子不响了,眼神也平静下来,整个人仿佛泥胎木朔一般。。。。。。。
  俗话说会咬人的狗不叫,贾这般作势落在刑芸眼里,刑芸如何猜想不到她所为何意,只是她早以就与贾母撕破了脸,哪会惧贾母的手段,大不了完了贾母的愿,让她随国公爷一并去见那警幻仙子,也好再拖个梦回来,告诫告诫这一府的不肖子孙。
  说过了贾母,刑芸又看了在旁拿帕子抹泪的王夫人笑了笑,指头在桌上飞快敲了敲,冷笑道:“我要说什么,二太太想来也知道。二太太素要是个菩萨似的好人,怎么待自已侄女就合似个仇敌?你拿琏儿媳妇当奴才使,我虽看不过眼却也没话说,谁叫琏儿媳妇她自已乐意,有钱难买心头面乐,我一个填房,有些事自然比不得正经婆婆,况且你们是姑侄,琏儿媳妇信你的话也无可厚非。可你到好使唤琏儿媳妇不算数,都遣着奴才从中弄鬼,如今事发了还不肯认,一径往琏儿媳妇身上推。二太太是自信自己手腕过人首尾扫的干净呢,还是觉得我和我们老爷都是面人,随便什么人都能糊弄了去。了难怪你们王家的教养在那摆着呢,能出什么聪明人,自以为是的蠢材到不少。二太太怕是不知道吧你那陪房周瑞管了几年春秋的地租,在外头又是买房又是买地,只怕这两季的地租全填进去也不够他花的。前儿打秋风的二太太那亲戚,好似还从中帮了不少忙。你说,我和老爷要是顺着这人查下去,二太太是真干干净净不怕不查,还是要哭说奴才攀污呢?”
  刑芸这话一出,王夫人霎时变了脸色,贾政看着王夫人的眼神也奇怪了起来,贾母也禁不住瞪了王夫人一眼。。。。。。。。
  刑芸见好就收;有些话多说无益;何况她还惦记凤姐给她下套的仇呢。这掐架嘛自然是势均力敌才好看,两个都是王家的姑娘不知是王夫人道行深呢还是凤姐手腕狠。
  刑芸揉了肩膀站起身来,看着贾赦道:“老爷还在这做什么,方才外头的管事来说有事要禀老爷呢,老爷还不带琏儿去瞅瞅,这儿日府里的事多着呢,偏生外头也不太平。”
  贾赦听说,只往机母跟前告罪一番,便领着贾琏出去了。见着贾赦和贾琏出去了,刑芸看了凤姐一眼,冷笑道:“地上有银子捡呢,你尽爬 着不动大姐你也不管,就在这趴着吧。”
  说了这知刑芸理了理衣裳发鬓,扶着木香的手摇摇摆摆往门口去了。
  走到门口,木香刚掀起帘子,刑芸骤的转过头来,看着贾母笑道:“对了有一事我到给忘了,我和老爷说了,老太太如今年纪大了,正该吃斋念佛为子孙积福呢,老太太这后院正有处空地,明儿我便使人来起间佛堂,老太太以后也不必操心烦忧,只清清闲闲的同二太太念念经,听孙子孙女说说话话,岂不祥和自在。这样的福气也是儿子媳妇孝敬,否则老太太到哪找去?”
  71。外债
  说了这话,邢芸看也不看贾母的脸色,扶着木香的手,径直便摇摇摆摆的出去了。
  待得回了院子,方一进屋,便见着贾赦背着手皱着眉,在屋里转来转去。
  邢芸柳眉一蹙,问道:“你在屋里转个什么劲儿,琏儿呢?”
  贾赦停住步子,只道:“我瞧着帐本上有几处开销不清,打发他翻旧帐对去了。”
  说了这话,贾赦又叹气道:“你在老太太跟前那些话也是能说的,不说老太太气苦动怒,就是家下人听见也不好。若传出去了,那些御史只怕是不肯放过的,必要参上一本,到时候也不知怎么了结法?”
  邢芸嗤笑一声,白了贾赦一眼,冷笑道:“怕什么?我活这么大岁数,从来只听说打杀人偿命的,还没听说过气死人担责的。从古自今不孝的忤逆子多了去了,个个都被御史参了不成?再说了不得,也不过是上衙门义绝,真当姑奶奶稀罕你这个窝囊废啊,成天儿怕东怕西,畏这畏那。你怎么不去一头撞死,作了那孤魂野鬼,从此一劳永逸,只有人怕你,再无你怕人,岂不妥当。”
  贾赦眉头紧锁,只硬着脖子说道:“我何曾是怕事,只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何必闹成这样。况且你如今有了身子,这般性急动气,与孩子也无益处。”邢芸听得这话,越发笑出声来,冷冷道:“依你这话,你倒是满心为我和孩子着想,那先前在你老娘跟前,对着我要打要杀的是姓贾的王八不成!”贾赦听说,铙是这样春寒的天气,额上也不禁渗出几滴汗来,一时说道:“你也知是在老太太跟前,你说的那些话,我若不理会,是为人子的么?”
  邢芸轻哼了一声,好笑道:“为人子,我只怕你这儿子再能为,你老娘眼里也没你这个人。否则今儿一早,就打发人来使唤你过去是为何?你又不是三岁的孩子,难不成不知道请安的时辰,笑死人了!”
  贾赦一时气短,颇有些无话可对,过了好一会儿,才苦笑道:“昨儿琏儿媳妇那事,我虽勒令了下人不许外扬,可老太太在府里坐着,怎不曾听闻?她老人家对琏儿和他媳妇,从来是另眼看待的,使人唤我们过去问问,也在情理之中。”
  邢芸懒洋洋的往梳妆台前一坐,一边儿对着镜子卸妆,一边儿讽刺道:“可不是在情理之中,意料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