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节
作者:旅游巴士      更新:2024-04-21 18:25      字数:4936
  听闻他严厉掷向李冰的言语,太子勃然大怒,“你这家伙!这是你对公主说话的态度吗?”
  “我要怎么对她说话你管不着。”苏秉修头也不回,懒得朝他瞥上一眼,“她是我的妻子,不是你的。”
  “是你妻子又如何?她是个公主,你不过是个凡夫俗子。”太子话语冷酷。
  苏秉修心脏一扯,又痛又怒。“是!我清楚自己的地位,在一个公主面前我什么也不是,什么也不是!”他低吼着,黑眸忽地由冰寒为炽热,烈焰毫不留情地扑向李冰,“我在你心中什么也不是,对吧?”
  李冰呼吸一紧,一句话也吐不出来。
  她的沉默似乎更加激怒了苏秉修,他左手一扬,手指直指一旁的太子,“这就是你坚持要我娶小蝶的原因是不?为了这个男人?”
  李冰蹙眉,“不是的……”
  “你倒眼光不错,看上这么一个玉树临风的男人,真恭喜啊。”苏秉修咬着牙,面色忽青忽白,“说!你是否就是为了能跟这个男人自由自在地偷情幽会,所以才千方百计把小蝶推给我,试图分我心?”
  “不,秉修,你误会了……”
  李冰想解释,但苏秉修根本不听,极度的狂怒蒙蔽了他的理智,对陌生男子的嫉妒啃咬着他的心,教他又痛又怒,又是激烈愤恨。
  “我想不到你会是这样一个水性杨花的女子。你们这些骄纵的公主全是一个样的,哪个男人娶了便一辈子倒霉!”他激动地指责她,“算我蠢,竟然还迷了心魂爱上你这种女人……”
  不不不,千万别这么说,千万别那么想啊。李冰惊慌莫名,上前两步拉住了苏秉修衣,蒙蒙明眸凝住他,“不是的,不是你想象的那样,秉修,你误会了。”她急促他说着,语气带着恳求,“我不是你想象中那种女人,他也不是——”
  “别碰我!”苏秉修蓦地狂吼一声,大手用力甩开她,“我不要你碰我,离我远一点!”他瞪着她,眸光透着强烈憎恨。
  那强烈的憎恨穿透了她的心,冰冻她全身血流,她颤着身子,一阵热一阵冷,心神狂乱。
  “我恨你,李冰,别再让我见到你!”他冷冷地,一字一句。
  某种寒冷的湿意裹围她全身,她颤抖得愈加厉害了,而心脏则不停揪紧,“别这么说。你不是认真的……”她喃喃地,其实并不明白自己在说些什么。
  “我是认真的,再认真也不过。”他阴郁地望向她,眸子里除了无边憎恨,别无其他,“我后悔曾经爱过你,真的后悔!可我现在决定了,我要收回全部对你的爱,全部!”
  全部。
  她怔怔瞪着他,瞪着不知怎地,仿佛隐在蒙蒙迷雾后他挺拔的身形。
  他说全部……
  他要收回对她的爱了,一滴不留,一点不剩!
  他再也不会爱她了,那对湛幽的漂亮瞳眸再也不会柔情似水地凝着她,那两瓣性感方唇再也不会在她耳畔倾吐温柔爱语,那有力的双臂再也不会紧紧地、紧紧地拥住她。
  他再也不会爱她、疼她、温柔细心地护她了。
  再也不会!
  再也不会为她而痛苦了……
  是了,这就是她想要的,就是她这些日子来一直想要的。
  不是吗?不是吗?
  她终于成功了,不是吗?
  那为什么胸口会如此紧缩,连一口气也透不过来?为什么一颗心会这么痛,痛得她无法承受,连眼泪也要不争气地碎落?
  为什么会痛成这样?教她连他的脸也认不清了,只觉一障漆黑当头慢下,笼罩她整个视界。
  “雨这么大,要争论也等进去再说!”一个沉的语音喝道,“天星,走吧,先进去躲雨。”
  她仿佛听不见,眼眸空白无神。
  原来是雨。她想着,这冷冷漫过她心底,流过她四肢百骸的寒意原来是雨。
  怪不得会这么冷,怪不得会得教她身子停不了激颤,仿佛遭受秋风狂扫的黄叶,片片萎落。
  原来是雨。
  这冰透了的寒意原来是雨。
  原来是雨……
  她朦胧地想着,羽状的眼睫终于一掩,身了随之瘫软,缓缓坠落另一个无边无垠的黑暗世界。
  最后传入她脑海的,是皇兄略带焦急的嗓音。
  “该死的!都是你这家伙不分青红皂白。你可知孤是谁?当今的太子啊,天星的皇兄……”
  ※        ※         ※
  他是蠢蛋!天字第一号该死的蠢蛋。他真该死!
  你可知孤是谁?当今的太子啊,天星的皇兄,哪里是你想象的不明不白的男子!
  皇太子严厉地训斥他,语气寒酷,不留予他丝毫情面。
  他活该,是该骂,更早该有人给他一拳清醒清醒。
  那他就不会如此伤透冰儿的心了。
  苏秉修自怨自艾,自悔自责,一双眼定定凝视着床榻上昏迷不醒的李冰,只觉心如刀割,不住地剧烈抽痛。
  她病得如此沉重,全身滚烫,面容极端苍白,而神智丝毫不醒。
  御医诊断,是体内寒气发作再加上骤雨淋了身子,染上风寒。
  而太子闻言后又是一阵充满怒意的斥骂,直把他整个人颠覆得六神无主。
  你不晓得吧?天星体内天生便带来一股莫名寒气,怎样也根除不了,每发作一次,便将她往死亡更拉近一步。
  是啊,他不晓得,可他为什么不晓得?冰儿为什么不告诉他?
  我怎么知道?怎么晓得她为什么不告诉你,选择一个人悄悄承受?或许是为了怕你伤心。
  怕他伤心吗?怕他知道她或许离死期不远而心碎欲绝吗?冰儿,冰儿……她对他如此情深一往,他竟然还误会了她,如此重重伤她。
  苏秉修呼吸一梗,蓦地想起两人在翠湖边曾有的对话。
  我要与你相守一辈子。
  一辈子?
  一辈子。生死不离。
  为什么?
  当然是因为我爱极了你啊。
  怪不得当时她会是那种表情,怪不得当时她会忽然神色惨淡,言语仿佛梗在喉头,吐不出来。
  他以为她是身子忽然不舒服,其实不然。
  她是因为太过震撼了,在他深情立誓要与她生死人离时,其实正是加诸她身心最残酷的折磨。
  因为她明知自己不能,明知自己死期不远,不能与他白首偕老,所以才如此痛苦啊。可她却不说,一个人悄悄忍着,为的是怕他伤心,怕他难过,更怕他承受不了她离他而去的痛苦,千方百计要他娶小蝶。
  她以为只要他娶了小蝶,就可以淡忘对她的满腔情意,以后就不会为她的死太过伤痛。
  她是这么想的吧,是这么想的吧。
  苏秉修心海狂潮一翻,再难忍极度自责心伤,不觉哽咽。
  “冰儿,我的好冰儿,是我错了,是我对不起你……你醒来吧,求求你,一定要平平安安醒来啊。”他急切地,俯身在她耳畔一遍又一遍喑痖低喊着,大手紧紧握住她一下寒冷、一下炽热的小手——紧紧地,生怕稍一松手一缕魂便会从此消逸无。
  “秉修,秉修……事情不是你所想的,别误会我,不是这样……”慌乱的低吟自她口中吐出,激得苏秉修一阵狂颤,连忙偏过头。
  “你醒了吗?冰儿。”他瞧着李冰苍白的容颜,拼命想在那张眼睑依旧紧闭的面庞上寻出一丝丝苏醒的迹象,“你是不是醒了?”
  “他是我皇兄,只是皇兄,不是……你想的……”她没有醒,只是梦呓。就连在沉沉昏迷中依旧挂心惹恼他的事。
  苏秉修心一扯,右手抚上她泛着细碎冷汗的额头,沉痛不已,“我知道,我知道,你好好休息吧,好好睡吧,别再挂心这些了。”
  李冰没有听见,呼吸依旧急促细碎,眉头紧紧锁着浓浓烦忧。“我……错了,不该强要你娶我的……”她喃喃语,“不该让你爱上我……”
  “不,你没错。我不后悔娶你,更不后悔爱上你,我会一直爱你,冰儿,生死不改。”他急切地,好希望她能听清自己真诚的誓言,“你听见了吗?我会一直爱你。”
  她仿佛听见了,又仿佛不是,苍白似雪的唇瓣一开一合。
  低吟着教人听不清的呓语。
  “冰儿,你在说什么?”他急了,左耳凑近她唇畔,凝所有心神细细聆听。
  好半晌,他终于听清了她反复低回,一遍又一遍呢喃着的话语,一颗心愈来愈重,直直沉落谷底。
  天霜河白夜星稀,一雁声嘶何处归。早知半路应相夫,不如从来本独飞。
  天霜河白夜星稀,一雁声嘶何处归。早知半路应相夫,不如从来本独飞。
  天霜河白夜星稀,一雁声嘶何处归。早知半路应相夫,不如从来本独飞。
  早知半路应相夫,不如从来本独飞……
  他仰起头,呼吸一颤,早就迷蒙不清的眼眸终于滚下两滴热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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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蔷天女动情第十章
  第十章
  “苏爱卿,天星最近精神如何?”
  “回皇上,她身子已完全痊愈了,就像从前一个模样。”苏秉修抬眸,看着圣上微蹙着眉的龙颜,“皇上不必担心。”
  “她是真的全好了?”
  “全好了。”
  皇帝听着,却仍抑制不住一声叹息,“每一回她发病,朕总怕会是最后一次,真不晓得——”他蓦地停口,仿佛硬要自己收回不吉利的言语。
  “放心吧,皇上。”苏秉修微微一笑,“臣以后会好好照顾公主的,绝不让她轻易发病。”
  “是吗?那就劳烦你多费神了。”
  苏秉修颔首,眸光一阵流转后停定龙颜,“皇上,臣有一事相求。”
  “直说无妨。”
  “臣恳请皇上许臣告假,臣想带公主到处走走。”
  “到处走走?”皇帝微微一愣。
  “公主自出生以来从不曾离过长安城一步,江南、塞外,只要她高兴,臣愿意天涯海角伴她游赏。”
  “可是她的身子……”
  “皇上请宽心,臣请教过御医,她的身子并非虚弱不堪。
  出外游览不至于伤身的。”
  “可千里奔波,朕怕……”皇帝犹豫着,最后总算点头同意,“也罢,卿就带天星到处走走吧,也算是让她长一番见识。说不定是最后——”话说到此,他再度蓦然住口,怔怔地瞪着苏秉修。
  后者倒没什么异样的神色,嘴角依旧淡淡扬着笑纹。
  ※        ※         ※
  “你真不在乎吗?表哥,为什么嘴边还能挂着微笑?”白蝶问道,克制不住略显烦躁的语气。
  她瞧着表哥五官分明的面孔,拼命想在其间寻出一丝异样,却怎么也找不着。
  他深爱的娘子或许就快死了啊,他为什么还能这么一副平静的模样?
  那日,他与天星公主在雨中争执时,她其实是一直悄悄躲在一旁的。
  事实上,要不是她怀疑公主前阵子经常上那座古刹去是为了私会情人,也不会硬拉着表哥去到那里,之后也不会发生那一场误会。
  她承认,自己是有意造成他们之间的矛盾,她嫉妒他们,千方百计想离间两人的感情。
  可她这两天恍然察觉,自己似乎错了。
  她没想到天星公主原来自出生便怪病缠身,而寒气每一回发作,便是离死期更近一分。
  她以为她天生便是个骄傲任性的公主,所以才一会儿强逼表哥娶她,一会儿又要他纳妾。
  她以为自己与表哥皆被那天之骄女玩弄于股掌之间,没料到那个高高在上的天之骄女原来也同样被命运玩弄于股掌之间。
  “表哥,小蝶是不是错了?”她语音发颤,小手放在膝上,紧紧交握互绞,“她之所以会要你娶我,是不愿你以后孤单寂寞吧?”
  苏秉修只是默然不语。
  白蝶凝望他许久,深吸一口气,眸中漾着光点,“表哥,告诉我,即使你娶了我,即使她以后真的死了,你是不是……依然不会爱我如爱她一般?”
  苏秉修闻言一震,炯然眸子凝定她,“我很抱歉,小蝶。”
  他低声道,嗓音喑痖。
  “明知她有一天会死,你仍不后悔爱她?”
  “绝不后悔。”他答得坚定。
  白蝶一颤,闭了闭眸,“你根本……不想娶我吧?”
  “是。”
  白蝶沉默片刻,缓缓掀开眼睑,漾着混的明眸凝望他好一会儿,“到她身边去吧。”她深深吸气,鼓足了所有的勇气,“她在等着你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