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5 节
作者:卡车      更新:2021-02-17 23:25      字数:4995
  ------题外话------
  第八十九章 两方较量;功心为上
  莘菲此刻已经没有心思去管张姨娘了,紫樱紫菱等人商量着将紫书抬回自己房里,莘菲也顾及不了这许多了,指挥着丫头们将紫书抬到自己西间的炕上,将炕几挪开,紫书右胸上还插着匕首,莘菲一直握着紫书的手,“紫书,你坚持住,大夫马上就到了。”
  紫书惨白着脸,万般艰难地扯出一个笑脸,“夫人……我没事……您放心……”
  莘菲心里更是难受,“你这个傻孩子,怎么这么傻呢?”直直要掉下泪来,怕紫书看了,又连忙用袖子擦了。
  古嬷嬷带着大夫来了,莘菲也顾不上回避,就站在炕边看大夫把脉察看紫书的情况。
  “这匕首插得太深,恐是伤了心脉的,现在我要把匕首拔出来,先要做些准备。”大夫神情严肃地说道。
  莘菲二话不说马上配合大夫,吩咐紫菱她们准备了白色的棉布,烧得滚开的水,大夫还拿出一些药丸,交给紫菱,让她将药丸用温水化开了待用。
  等到这些都准备好时,古嬷嬷上前来对莘菲说道,“夫人,这会子拔刀估计很血腥,您还是先出去等吧,这儿有奴婢们看着呢。”
  “不,我哪也不去,我就在这儿看着。”莘菲拒绝了嬷嬷的好意,古嬷嬷无法,也只得随了她去了。
  这边大夫先尝试着将刀轻轻往外抽动,躺着的紫书便立刻躬起身子,嘴里喊起疼来。
  大夫对旁边端着止血药和用药丸化开的水的紫篆和紫菱打了个眼色,便一使劲快速地将匕首拔了出来。
  紫书“啊”的一声大喊,惊得人都快坐起身来了,紫篆赶紧上去将止血药洒在紫书胸口,紫菱再赶紧上前将药丸化开的水给紫书灌了下去。
  莘菲在一边看的脸色也发白,看着紫书仿佛松了口气般的又躺了下来,莘菲才上前握了紫书的手。
  大夫也松了口气,写了个方子交给古嬷嬷,“按这个方子吃下去,应该就会慢慢好起来的,但是以后也算是落下病根了。你们记着每天要给她换药。”
  莘菲连忙起身谢了大夫,并吩咐古嬷嬷抓药时用最好的药材,才着紫篆送了大夫出去。
  回身安排了紫篆专门照顾着紫书,先就这么将就着在西间炕上,等好点了再将她挪回自己房里去。
  送走大夫,莘片刻都未曾耽搁,便进了菡笑堂偏院。
  东平侯府的建筑很有北方特点,四平八稳互为对称,菡笑堂身为府中西翼建筑群的中心,不但主建筑占地阔大,就连偏院、边厢,都要比绘芳等建筑物更大一些。迄今还有两个偏院平时无人居住,只是堆放着莘菲的陪嫁。
  莘菲就随手捡了一个偏院,开了屋子唤人将张姨娘锁在里头,又安排了两个凶神恶煞的老妈妈看守,她自己进了屋子,隔着窗户审视了众人几眼,便进了紫菱等人一早布置好的审讯室。
  这是她参考着脑中残留的一点印象,指导几个丫鬟布置出来的,屋内除了一把椅子,一张桌子并一盏油灯之外别无他物,就是窗户,也都用黑纸糊死了,即使是白日走进去也必须点灯。
  莘菲进去看了看,倒是十分满意,又让紫菱和紫樱,“你们就在门口守着,我没有喊人,就别进来。”
  便在椅子上坐了,又调整着灯光的方向,这才满意地拿出鹅毛笔,吩咐道,“带人进来吧。”
  紫菱和紫樱自然随了吩咐行事,不多时,便将张姨娘带了进来。
  莘菲调整了一下灯光,使得油灯的光芒,直打到了那张姨娘的面上,这才不冷不热地问,“让张姨娘久候了吧?”
  这个张姨娘生得很是清秀,虽然说不上特别漂亮,但至少长相端正,即使在侯府只是个不受待见的姨娘,她的气质也还是很干净,身上穿的戴的,虽然朴素,但也很得体。
  她自然也戴着手铐脚链,进门之后,便跪在当地,垂着头等莘菲问话。莘菲居高临下,细细地打量了她许久,她也没有任何异动。
  沉得住气,看着理智清醒……
  莘菲不禁暗自皱起眉头,旋又释然:如果她靠不住,又怎么能胜任下毒的工作。
  她就缓缓地问,“你叫什么。”
  张姨娘抬头看了莘菲一眼,“张芷若。”
  只是回答了这一句,便不再有多余的反应。
  她兴味地嗯了一声,又跳了话题,“你家里还有什么人?”
  张姨娘显然怔了一怔,才迅速地答,“自然是父母了,你什么意思……”
  “你是庶女吧?”莘菲一边在册子上写字,一边就漫不经心地问。
  张姨娘的回答来得也很迅速而直接,“庶女就可以随便轻贱吗?”
  莘菲就抬起半边脸,似笑非笑地看向了张姨娘。“姨娘倒是说说看,什么叫轻贱?谁轻贱你了,如何轻贱的?”
  张姨娘脸上闪过了一丝愤恨,她偏着头想了想,又现出了冷静之色,慢吞吞地道,“你有话便说,有本事便杀了我就是,何必如此多话?”
  “你对我下药我完全可以理解,可你为什么连小孩子都不放过呢?”莘菲想到可怜的朗哥儿心里就难受。
  张姨娘的脸瞬间苍白了一刹,然而即刻又恢复了正常,“你有什么证据说我投毒了?”
  “你想要证据吗?我当然有,可是我想听你亲口说出来。”莘菲笃定地说道。
  “哼,那就别废话,等你找出证据再来问我。”张姨娘宛如铜豌豆一个,再不配合了。
  莘菲眯起眼,往后靠到了椅背上,上下打量着张姨娘,半晌才笑道,“好,敬酒不吃吃罚酒,看来,我不用点手段,你也不会说实话了。”——
  她也没有和张姨娘再废话下去。
  莘菲静静地坐了一会,在黑暗中打量着张姨娘平静的神色,在心底又叹了一口气。
  这样倔强而不肯服输的性格,人又聪明冷静,还精通医术,如果不是有些什么深层次的阴暗的东西,她可以想象这应该是多么出色的一个人!
  “紫樱进来。”她扬声吩咐。
  紫樱应声而入,在莘菲身边恭敬地跪了下来,“夫人有何吩咐?”
  “你再带一盏灯进来。”莘菲缓缓道,“把她绑在椅子上,两盏灯对着脸照,绝不许灭,不许吃饭,一天只喝一碗底的水,一天不招,就一天不许睡觉。找两个婆子,寸步不离地盯着她看,有闭眼就照脸抽一巴掌,晕倒了浇一桶水——但是要记住,别让她病了。”
  她目注张姨娘,缓缓地道,“两个时辰让她进净房一次,除此之外,不管她怎么央求,谁也不许和她说一句话。等她肯招了,再过来禀报我。在这之前,要是她病了,自尽了……两个婆子也要跟着问罪。”
  见张姨娘脸上似乎没有太多的恐惧,她便亲切地对着她笑了笑,道,“我听说人十天不睡就会死,三天不睡就会疯,不过从来也没有人证实过这一点。你是个有骨气的,多坚持几天,我等得起。”
  这一次,张姨娘眼底方才闪过了一丝恐惧的光。
  莘菲又冲紫樱摆了摆头,紫樱便低着头起身退出了屋子,没有多久,便将两个婆子带进了室内,三人顿时忙碌起来。莘菲站在屋角,又仔细地打量了张姨娘几眼,这才转过身大步地出了屋子。
  一出门,一束明亮的阳光顿时洒到莘菲身上,她眯起眼,惬意地望了望碧蓝色的天空,又低声吩咐了紫菱几句,便先回了正屋里,在里间书案前坐下沉思了起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只听脚步声响,却是周士昭进了里间,他一边脱衣服,一边问道,“怎么,她已经招了吗?”
  莘菲脸色暗了一下,起身帮着周士昭换了大衣裳下来。
  她的神色也已经回答了周士昭的问题,周士昭神色一动,“怎么,那个人还不是个善茬?”
  “她要真的被吓一吓,就什么都招了,这件事情也绵延不了这样久。”莘菲疲惫地笑了笑,又道,“我就是觉得奇怪……”
  “怎么?”周士昭就靠到了书案前,他不无遗憾,“本来还想见识一下你审案的风采——你是奇怪什么?”
  “我怀疑的是,你的前夫人的死与她有关。”莘菲直视着周士昭的眼神说道。
  果然,听到这话的周士昭身子一震,“怎么可能?她们是姐妹。”
  “是嫡姐和庶妹。”莘菲补充了一句。
  听到这句话,周士昭的神情变得有些凝重了。
  二人从庆安堂请安了出来,周士昭又要去办事,莘菲先是在畅观堂里将家里的琐事发配了一番。这才不紧不慢地带着紫菱和紫樱进了偏院,论时序,和昨天审张姨娘的时间,恰好是隔了一天。
  虽说古人审案,也有不许犯人睡觉的,但看管得再严实,在阴暗的牢房里,犯人要迷糊过去,也总能找得到机会。但昼夜不分,以大灯照射受审者的眼睛,这就让人没有办法休息,又偏偏还没有困到可以无视灯光迷糊过去的程度,这样上不上下不下的吊着,实在是极为难受。
  果然,仅仅是隔了一天,张姨娘简直就像是换了个人一样,不但脸盘浮肿,头发蓬乱,就是脸上的神色,也不禁带了三分的恍惚,三分的焦躁。见到莘菲进来,她都没有反应,只是木然地在椅子上变幻了一个姿势,似乎想要躲开直射着双眼的灯光。
  莘菲也没有多和她废话,而是淡淡地道,“你今天有话要对我说吗?”
  张姨娘又抬起眼来,似乎在凝聚精神,仔细地打量着莘菲,莘菲也就由得她去看。
  归根到底,这审讯一事,就是两人之间的心理较量。她之所以对审讯张姨娘这样有信心,主要是因为两人的社会地位差别很大,不论从哪个角度来看,她碾压过张姨娘的心防,都是迟早的事。
  不过,怎么让张姨娘自己开口说出前头夫人的死因,则是莘菲目前最为紧要的事情。至于朗哥儿的事,她已经有了十分把握。
  怎么将张姨娘的心防完全摧毁,也就成了她现在考虑的当务之急。
  是以,她并没有回避张姨娘的眼神,而是自然而然地摆出了一股傲慢的态度,似乎将一切已经尽收心底,对张姨娘接下来要说的话,并不怎么在乎。
  张姨娘又垂下眼去,这个精力耗弱的女子眼皮一阵颤动,她轻声道,“奴婢可否敢问夫人,为什么就将奴婢列为了一等嫌疑,一定要施以这样的折磨,来逼得奴婢开口。”
  现代的莘菲虽然没有接触过审讯,但至少也看过几本相关的书,也处理过学生这方面的事情,深知此时决不能被张姨娘所惑,将自己知道的线索告诉出来,她不置可否地笑了,“你猜呢。我想知道的是你和前头夫人的事。”
  张姨娘咬紧了牙关,又沉默了片刻,才低声道,“她永远都是那么高贵,那么显耀,在她面前,我好像就是她脚底的泥一般不堪。”
  这还是莘菲第一次听到张姨娘讲到她与前头夫人的事。
  莘菲不禁精神一振,她压抑着心头的紧张与兴奋,淡淡地应了一声,“哦?”
  张姨娘又抬起眼来,半是讽刺半是羡慕地撩了莘菲一眼,面无血色地道,“不过,像你这样的人大概永远也不能理解身为庶子女的痛苦吧?”
  莘菲瞳仁一缩,她咬住唇,一时没有说话,反倒是张姨娘似乎找到了勇气,断断续续地往下诉说了起来。
  “我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的娘是谁。”张姨娘苦涩地说道。“只知道自己的地位是低贱得不能再低贱了,父亲视我于无物也就罢了,我的那些嫡姐嫡兄,还有那些有自己生母拼命护着的庶姐妹们,都把我当作是她们的出气筒,嫡母看我的眼神,我永远都记得,是那种嫌弃、讨厌还夹杂着虚伪的怜悯,呵呵,”说到这里,张姨娘还呵呵笑了起来,笑声中充满了自嘲和痛苦。
  “只有她,她,我的那个高贵得不可方物的嫡二姐,就是前侯爷夫人,她总是远远地带着善意的同情看着我,会时不时接济下我的日子,还利用她的地位,她的威慑尽可能地给我争取了很多的学习的机会。”张姨娘眼里仿佛还泛起了些许泪光,莘菲看着这样的张姨娘,可以想象出高门大院里,一个瘦小的人影是如何捱过那些年的痛苦生活的。
  “可是,为什么这个世上一切美好的东西,一切世人想要拥有的东西都是她的,那种毫无疑问的分配,笃定的幸福,让我不能忍受,也不能接受。”张姨娘转而又恨恨地咬牙道。
  “我永远记得侯爷第一次上门的时候,我躲在不被人发觉的角落里,看到了侯爷,那么高大帅气,仿佛就是满院的阳光照拂了我躲藏的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