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节
作者:
老是不进球 更新:2024-04-21 18:25 字数:4716
望心平气和解决问题,所以陈勇,你务必要有个更积极的态度!”这是冯建云的弟弟冯建军,衣冠楚楚的房地产商,据小剑说他是周家内亲外戚中最有出息的一位,混到风生水起的人物,跺跺脚,七区五县都得震三震。
“陈勇我跟你说......”“陈勇......”“陈......”好象隔了很久,又好象只有寥寥几句,从按兵不动到短兵相接是个闹哄哄的过程,注定对立的双方没法达成共识,一时间小小病房变成嘈杂菜场,两方人马齐聚,摆好架势,开始讨价还价。
太混乱,乱到人眼花缭乱。“行,陈勇;那我明白告诉你,一百万,不能再少。”最后是冯建军这话让我陷入的呆滞状态,周家抛出的底牌砖块般砸晕人的脑袋。七位数字变成七个冰坨在眼前晃,恍恍惚惚听到他说:“我们就是嫌麻烦,其实经官也没什么大不了,只不过陈勇,你到时不要后悔。”恍恍惚惚出门,恍恍惚惚让人拉着走,直到站在街角吹了半天风,冻醒过来的我才意识到:问题不是我们想象的那样简单,既然明显不合理的一百万都能提出,那后面的路,肯定好走不到哪儿去。拉拉衣角,缩缩手,这北方的冬天,冷得剌骨。勇哥,我们怎么办?“勇哥。”“勇哥?”连喊两声,沉思中的陈勇才扭过头来看我:“恩生,我......”他没有说下去,漂亮的头转低,抽烟,一口接一口。“你,你别着急,不会他们说啥就是啥,我们要相信法律。”结结巴巴安慰,自己都觉得自己的言语空泛,想想,又补上一句:“反正,反正我是要和你在一起的。”这话让我感觉肉麻,以至于说完马上就开始后悔,可他却终于抬头看我,干涩的眼神渐渐润泽,慢慢的,漾起层水波,带出缕笑。吔?肉麻的效果这么好?“对,我们恩生说的对,难过啥,车到山前必有路。”摁熄烟,他大声说话,明明亮亮的嗓音,在冷冬空气里留下明明亮亮的痕迹。
转身搂住我,男人象是吸进活力氧气般深深呼吸,又迅速放开,温柔低语:“恩生,你先回家。”“你呢?”问的时候我还是有些怕,惶惶然拽住他的衣服,盯着他,很紧张。
“我去找小剑。”“啊?”“他是片警,应该能查到周富昌的底,我要知道正常法律程序下会赔多少钱。”
心一下松了,不知为什么,竟有些高兴,拉了他的袖子,伸手梳理他的头发:“我陪你。”
“不用。”顺势拢过我的指头,他放到嘴边呵气,热腾腾的呼吸在空气里化做白雾,把我罩得绵绵密密:“天这么冷,别冻坏了,听话,回家等我的信儿。”借口找的牵强,叫人一眼识破,什么冷不冷,明明是事态严重,他不想让我跟着东跑西颠,跟着着急上火、吃苦受罪!傻子,陈勇你这个傻子!男人的做法让人鼻酸,想抱住他,想偎进他的怀里哭,可在这熙来攘往的大街上,我能办到的极限也只是冲他笑,用最云淡风轻的口吻说声:“好,我等你回家。”跟着也帮不上多少忙,不如回去,给花儿浇水,把房间擦亮,整理好我们的小窝,再仔仔细细做饭,让我的丈夫一到家,就能吃上舒心顺胃的浓汤热菜。百万索赔临门的当前,我给他靠!=
无路残忍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法律描写均取自《最高人民法院关于审理人身损害赔偿案件适用法律若干问题的解释》,〈中华人民共和国道路交通安全法〉《交通事故处理程序规定》
鱼汤滚成奶白色,尝尝味道,咸淡正好;酱扒茄子散出热气,装盘上桌,撒上香菜末;松仁小肚切花刀,码放整齐,摆成几何图案;再加上已经完工的柿子炒鸡蛋、蒜苗炒肉丝。拍拍手,四菜一汤工作餐,搞定!看着丰硕成果,露出满意笑容,做好饭的我摘掉围裙洗净指甲,拿起才买的书――《交通事故赔偿详解》,继续展开攻艰战,和晦涩条文搏斗中。机动车之间发生交通事故,双方都有过错的,按照各自过错的比例分担责任。那赔偿中的金额,到底是按四六分,还是三七开?按一百万计算的话,一份就是十万元,这么大的数字,难道就凭交警队一句话?护理费要看司法鉴定后给出的护理人数。那我去护理行不行,只要能少花钱,我去当小工,天天给周富昌端屎端尿。治疗费需在交警队核准的情况下先行垫付。陈勇就是太实在,跟本没通过交警队,人家一说缺钱,就颠颠把钱送去,虽然数额远远少于赔偿数,周富昌家也给打了收条,但不符合法律规定的事,还是少干为妙。抚养费得给到伤者子女十八岁,周富昌两个孩子,一个初中,一个高中......哎他怎么没有遵守基本国策?支着下巴歪脑袋,思绪跑题,溜号三千里,东想一下西想一下,现学现卖现场理论结合实际的我,集中不了注意力。“我回来了。”开门声连同招呼声惊动我的“苦思冥想”,跑过去接他的衣服,诧异发现他那蓄了一脸的笑。这么高兴,难道有好消息?“周哥是车床厂的工人,三年前下岗,他的媳妇和他一样,是同厂下岗工人。”
“啊?”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高院司法解释里说:误工费根据受害人的误工时间和收入状况确定。那下岗工人的收入比起大企业CEO,赔偿额自然要少得多。面上在笑,心却因为这样的好消息而发苦,什么时候弱势群体的悲哀却成了我们生存的保证,他越弱我们就越强,矛盾又荒谬的关系,着实让人无奈。为了活,我们必须冷酷,没有别的路。“好,旗开得胜,勇哥咱先不想它,饿了吧,快洗洗手,准备开饭。”很是不好受,没对那消息发表过多言论,转回厨房摆碗摆筷,拼命压制罪恶感,闭目塞听,努力把千般想法驱逐出脑。“恩生?”男人凑过来,扳正我的身体望我的眼:“有心事。”“没,没有。”嘴硬心虚,含含混混说话,低了头跟本不敢抬起。“真的?你真的没有因为周哥是下岗工人这事而难受?”嗯?弯弯绕被人一语道破,惊讶抬头,傻愣愣问:“你,你咋知道。”“你呀,心肠那么软。”男人因为我的问题发笑,伸手拥住我:“我这样焦头烂额的火坑都能二话不说往里跳,善良的傻丫头,你那点小心思,我能猜不到?”看着我,陈勇浅浅的眼波里有宠溺满溢,类似很早以前他看我的神情,却又在那之上,加入某种不明原素:“你总是这样,我怎么能放......”话音猛然收住,搂住我的手攥紧又松开,下秒,已是换成清亮语气:“来,吃饭吃饭,不想了啊,走一步看一步,咱不害人,可也不能让人蒙着眼睛欺负,其实查出来那刻我和你想的一样,但现实就是现实,你接不接受,它都是这样。”这话说的实在,想想的确如此,对刚刚的感怀有点不好意思,急于遮掩,干脆顺他的话碴往下续:“对,吃饭,吃饭很重要。”一百万的索赔在那里搁着,再大的歉疚,也得为它让路。接下来的时间挺平静,慢慢吃饭慢慢聊,他夸我的鱼汤好喝,茄子做的地道,我为他添饭,笑着劝他多吃一点,最好把四菜一汤,统统消灭掉。多久没有一起吃饭?忙着猜忌防备的我们早已忘记不带心防的围坐吃饭是个什么滋味,直到如今重温才醒悟,原来那状态,竟是这么好。以前干嘛去了,天天在一块,怎么半点感觉没有?最平淡的,就是最珍贵的。吃完饭,我们坐在沙发上学习,两个脑袋凑到一处看那本《交通事故赔偿详解》,共同研究,努力提高法律水平。不过绝大多数时候都是我在说话,陈勇这个坏分子,他不肯老实读书,始终贼兮兮的窥伺,用那双装着莫名情绪的眼睛瞄着我,一会抱抱,一会摸摸;一会弄我的发,一会拉我的手。
讨厌,这样让人怎么专心致至!严正警告多次,没有一次有效,最后他索性抽走我的书,拉我到他怀里,学术研究至此彻底变调,下面的时光,改为陈勇同志一个人的龙门阵。“恩生,你现在饭做的越来越好,应该是饿不着了。”“嗯,谢谢夸奖,勇哥这些以后再说,你先放开我行不行。”“回来的路上我去交了取暖费,票据放在床头柜上,你记着,一定收好。”
“那你松手我现在就去放。”“着什么急,再让我抱会儿。恩生啊,营业执照和卫生许可证我锁在店内收银台的抽屉里,钥匙等下我去拿,从今往后,这些东西由你保管。”“给我干嘛,放你那里,有检查拿着也方便。”“财产当然得交给老婆......哎说起来你都多长时间没叫我老公了,来来来,喊两声听听好不好,啊,老婆,好不好?”此时的陈勇好象个要求表扬的小男孩,那样可怜巴巴的语气,让人拒绝不了。没奈何,张嘴喊:“老公......”却是话音未落就让他箍紧了身体,男人埋首在我发顶,颤抖着低唤:“继续,继续。”好怪啊,不过一声老公,竟能激动若此?“老公,老公,老公......”喊不下去了,越来越觉得大大的不对劲:他刚才的表现,他的笑,他的话,怎么那么象是一种交待?心火呼的烧起,使劲挣开,几乎是半强迫的拉高他的头,让他望我的眼:“勇哥,告诉我。”
他还在笑,伸手摸摸我的腮:“本来打算晚点说,让你少担一会儿心也好,哪想我的恩生聪明,到底发现了。”“哎呀你,你快说。”急死人,他这里慢悠悠,我那里已是火烧上房。“恩生,交警队下午的时候来电话......”“怎样?”“他们让我过去签领处罚决定,行政拘留十天,明天开始。”“拘留?!”“对,拘留。”“......”=
我不哭泣
作者有话要说:
1、〃佘祥林的悲剧提醒我们,司法程序的细节,对于被告人的命运至关重要,要想避免佘祥林悲剧重演〃这句话出自搜狐新闻中心,源引2005年04月03日新京报.
2、另附,佘祥林案简介:佘祥林,湖北省京山县雁门口镇何场村人,系京山县公安局马店派出所原治安巡逻队员,因涉嫌杀死妻子而被刑事拘留。曾两次被宣告“死刑”,后因证据不足逃过鬼门关。后被京山县人民法院以故意杀人罪判处有期徒刑15年,剥夺政治权利5年。但在2005年3月28日,被佘祥林“杀害”达11年之久的妻子张在玉突然现身。2005年4月13日,因“杀妻”被判处15年有期徒刑、在狱中度过了11个春秋的佘祥林,被当庭宣判无罪。法律终于还佘祥林清白。
---------摘自搜狐新闻中心3、拘留所的事情,完全出自真实,吃饭是真实的,哭泣是真实的,排队也是真实的,但冷泉只是写出我所在这个城市的拘留所,至于其他地方有没加餐探视,冷泉真的是不知道
“恩生,行政拘留和刑事拘留不一样,别担心,我不会有事。”昨天,我的丈夫这样告诉我。今天,他提着简单的包袱,穿着廉价的棉袄,站在交警队门口冲我微笑,继续一千遍一万遍的向我保证:那个一般人无法触及的地方,只是稍有艰苦的磨练营而已。走的时候他紧紧抱我,最后一次笑着对我说:“恩生,乖乖在家呆着啊,就当我去度假,十天以后回来。”我于是也笑,在那让人痛苦到窒息的拥抱里轻拍他的背,用力点头,随声附和:“对呀对呀,这样的机会难得,别人想体验还没有,你放心去,回来说给我听,等有空了,我给它写成小说发表。”
真的,我当时真的表现良好,不哭不闹不喊不叫,哪怕是如此的离别场面也没能撼动冷血女人聂恩生的铁石心肠。我朝他微笑挥手,看他坐进交警队派来送他的车子,甚至没等那白底蓝条纹的桑塔纳开动就已转身,自顾自往医院跑。该做的事实在太多,必须马上有人去处理,所以勇哥保重,你自己,走好!
一上午,我在医院和饭店间转战,先去看亮亮,再去看老周,然后到饭店主持大局,定菜,进货,结算......琐碎工作一箩筐,勇哥度假十天,那些日常经营上的种种事务,我这个留守得一样一样照他交待的办妥。等他回来,我要捧着饭店这几日的盈余,现给他看!下午的时候我还通过喜华找到一个律师咨询,那个明显想追喜华的刘姓律师很是热心,问清情况后,他给出两条意见:一、都是超速,双方负同等责任的可能性非常大。二、四五十万就已经很了不起,一百万赔偿绝对不合理。另外就算是一百万,责任分定后也只变成五十万,虽说这个数字还很吓人,但起码不会再有叫人咋舌的效果。多好的消息,真该告诉勇哥,可是......唉呀,谁让他去的地方不通手机,没事儿没事儿,我攒着,再在他回来时,给他大大惊喜。就这样,东奔西走的我忙到晕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