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节
作者:老是不进球      更新:2024-04-21 18:25      字数:4688
  下了、誓发了,一转身,该怎么做,还怎么做。
  照顾人也会上瘾?太苦恼!相对于我的自相矛盾,陈勇显得沉默许多,吃完药就老老实实躺着,不说话不叫苦,安安静静的,安静到不象他。我把这归于生病,身体上的脆弱导致心灵上的脆弱,就象现在陈勇有事儿没事儿总爱抓着我的胳膊不放一样,他的异常,全是因为胃肠感冒。一定是。“我回来了。”拎着菜开门,先跟病号打招呼:“今天感觉怎么样?”“挺好的。”男人从卫生间里钻出来:“水箱有点漏水,这个。”指指握着的剪刀:“吃不上劲,恩生,有没有钳子?”他的脸色还是很憔悴,拿剪刀的手骨节分明,夕阳透窗打在皮肤上,象照着枝干嶙峋的树。
  才几天工夫啊,就瘦成这样!心脏控制不住的泛疼,想无动于衷,却挡不下自动迈步的腿、自动张开的嘴。
  拿过剪刀,狠狠训他:“没好利索就瞎忙,回床躺着去!”我不明白这话怎么会是特效药,反正眼瞅着枯死的老树一下活过来,恢复他原本的枝繁叶茂,象传说中的仙水,只一滴,肉死人、生白骨。伸手圈住我,男人露出个大大的笑,那漆黑眼睛,星一般亮:“老婆,你真好。”
  批评当表扬,这人有毛病!无视我的抗拒,陈勇用下巴顶住我的头,他说话,一字一字,鼓动人心:“一走几十天,电话也打得不积极,每天对着结婚照片想老婆,再不来探亲,我怕自己早晚会生神经病。”
  手上加劲,抱得更紧,他继续在我耳边呢喃,情真真、意切切:“恩生你知道吗,鼓脸撅嘴的你好象这地方的汤包,小小圆圆,真是可爱。”言语过于诱惑,招架不住的我出现短时间的愣怔,整个人如飘浮无边深海,浪卷波拥,有种失重的舒畅。可是......汤包?!哗!大海干涸,重力回归,汤包两字变成水中利石,硌到我的腰,先前梦境再次清晰显现,对呀对呀,我怎么忘了林眉的汤包!情真意切幻为阴险狡诈,温暖气氛降成摄氏零下,推开他,低头走,咬着嘴唇我不说话。
  怎么说?难道问他:勇哥你这回又想拿家里的什么去给谁?算了算了,和为贵,他是病人,我忍!接下来的时间比较闷,他乖乖躺回床上,我挽起袖子做饭,刚刚的旖旎风光烟消云散,我们退回各自的玻璃城堡,偶尔闲聊,象隔着山头喊话。“饿吗?”“还行。”“两个菜够不,用不用我再去买点卤煮?”“不用不用,这都吃不了。”没营养的对话时断时续,直到饭菜上桌,谈话内容有所改善,也比刚才强不了多少。
  “你这宿舍怎么一个人住?”“同住那人结婚,你来前三天才搬出去。”“喔,是这样。”“明天周末,如果觉得身体可以我领你出去转转,尽尽地主之谊。”“好的,谢谢。”同时停住,同时抬头,似乎我们两个都觉得,这对话,诡异到离谱。他看着我,眼睛里的东西多得无法辨识,半晌笑起来,嘴角是强扭出来的弧度:“什么地主,明明还有不到一个月就能回去,你呀,只是过客。”“这个......”他的话到真让我想起来件事,干脆不吃了,清清嗓子,说正事儿:“今天分公司的赵总找我来着。”“啊,他说啥了,是不是让你提前回总部,现在准备交接工作?”“他说我干得不错。”夹菜的手停住,那一筷子西红柿炒蛋在我眼皮底下颤。“还有什么?”“如果我能留下,他打算升我的职,所以......”啪哒!筷子掉到地上,陈勇弯腰去捡,半天,没抬头。=
  终于摊牌
  旧式空调嘈音太大,吵醒了,就再也睡不着,借着窗外月光,抓过手表来看,正好12点。闭上眼睛算:今天几次呢?唉,欲火焚城三小时,具体细节记不清。起身下床,腰痛得人呲牙咧嘴,赤裸的站在地上对着木板床瞪眼:什么鱼米之乡,这样丰饶的所在,床上怎么就不多铺一点?揉着腰,暗自摇头,心想自已真是孩子气。明知这样的迁怒是欲加之罪,但面对陈勇的无度索求,吃不消的我却还是变得强词夺理。谁说距离产生美,谁说小别胜新婚,别扭的干柴遇上别扭的烈火,点着了,也是浓烟滚滚。
  偏又要燃烧!肉体叛离心灵,虽经强力推拒,还是粘在一起。花样翻新,地点扩展,我们是末世里的最后一对男女,看不到明天的彼此抵死纠缠,把绝望怨恨埋在心底。怎么就不能坐下好好谈谈呢?难道我们会不明白:虽然适度性爱有益身心健康,但物及必反也是从古流传的道理。纵欲的勇哥与恩生,真是可耻!转过头,看床上男人依旧熟睡,那密密睫毛覆盖的眼下有淡淡黑影,想来这几日他一定比我还累,天天穷追猛打的背后,体力透支是必然结果。他,需要来点十全大补!男人翻身,长手占有性的探出,抓紧我这侧被角,嘴里说着含糊梦话:“别,别,别......”下面词语吞回梦里,稍停顿,鼾声起。别什么?别走别问别生气?还是别说别管别干预?站在那里猜哑谜,笨笨的我,猜不中结局。自从得知我打算留在这里的消息,陈勇就变得怪异,从开始的极端沉默,到中间的百般恳求,再到现在的过分狂野,几天时间,我的丈夫让我体验三种不同人生,使人在眼花缭乱的同时,心情沉重。很多次,我在不经意间抬头,都能对上他的眼睛,那里面有哀伤、有歉疚、有愤怒,有满满的欲言又止,这是怎么回事?潜意识里,我拒绝读懂。起先我还粉饰太平,照吃照睡,听到他的“恩生,和我回去好不好?”就打个哈哈带过,把自己装成傻子一个,可慢慢的,随着他的眼神越来越利,我再也装不下去。于是我又想,干脆说出来,是好是坏,有个结果。可是,那样就意味着最后一层温情面纱的撕去,冰冷现实的原貌,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承受得起。所以,我逃避。任事态发展,看陈勇受罪,不说不动的在一边,冷漠疏离,苟延残喘。
  这样的日子不好过,每天火里水里,觉得自己都快人格分裂,不过好在明天一切都将结束饭店不能离开太久,出来一星期的陈勇必须回去。没有撵人的意思,可说实话,陈勇此刻的离去的确是让身心俱疲的我松了一口大气,他终于走了!所以,今天晚上应该算是我们的最后一夜。所以,野性无罪,疯狂有理。叹口气,结束乱想,再次揉揉腰,准备喝点水接着睡,可刚放下杯子,就被异常响动吸引了注意。嗡嗡嗡......电话虽然调至震动,响起来声音还是挺大,这么晚了,是谁?蹑手蹑脚走过去,拿起一瞧,直撇嘴,李海飞!一个星期没动静,这三经半夜的,他有什么事儿?轻轻抓过手机,退到卫生间,关门按下接通键,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索性平心静气,我等他说话。“恩生,你在吗?我想和你谈谈,其实我,我......”落寞语气停下,他似在斟酌用词,又似在犹豫不绝。终于,电话那边传来一声轻叹,话锋调转,变成客套程式:“最近忙,一直也没给你打电话,这几天,过得怎么样?”“那天的事,对不起。”他在诚恳道歉,再追加一句:“当时喝的有点多,实在不好意思,恩生,你别生气。”李海飞能这样解释,我应该高兴才对,可内里面,浓重的涩意却在胸腹间翻涌,使得人头疼,心疼,浑身都在疼。真想直接挂上电话,可那样不是办法,现代社会的基本礼貌教训我,此种情境,我必须:你有来言我有去语。再不舒服,也得开口。深呼吸,扯扯自己嘴角,用最油滑语气回他:“哎呀您这说哪儿的话,没事儿,那天我也喝高了,连怎么回的宿舍都不知道,对了,如果我有啥失礼的地方,海飞你可得多担待。”
  又说了几句客客气气的废话才摞电话,然后,坐在马桶上,我一个人,发呆。
  这样的深夜,这样的电话,李海飞,你要干什么?跟本破不了土的苗,值得你这样紧张,这样掐断?莫明其妙的,我开始生气:大晚上,凭啥我就得为通奇怪电话劳心费神?摇摇晃晃站起来,不想了,睡觉睡觉!推门,抬头,我愣住,裸身的陈勇站在卫生间外,面无表情,拳握紧。我的天啊,可吓死人了!“咳咳咳,醒,醒了哈。”不知说什么好,尴尬讪笑,我只想快快逃跑:“等着上厕所?那个,我上完了,你去,你去。”扭身走,走不了,我被陈勇擒住,贴到墙壁,立正站好。“哎哎,你这是......”男人没让我说下去,他低头,一口咬在我的脖子,恶狠狠。痛!浑身血液上行,我只觉陈勇发了疯,这个死咬住我脖子不放的家伙不是饭店老板,他是月夜妖狼,是吃人厉鬼。“你,你!”来不及喊叫,陈勇已经抬高我的腿,带着怒意的坚挺一举而入,没留半点余地。
  嘶!这回真是痛到了家,未经润滑的穴道干涩紧闭,毫无准备的情况里,他的巨大,成了凶器。
  一下,两下,三下......背后灰墙冰冷,身前男体热烫,我吊在陈勇手臂中,无声哭泣。“我的、我的、我的!”男人在咆哮,闭着眼睛深入,律动不已,他的头微侧,似乎想亲我耳垂,却在擦过脸颊的时候停住,眼睛忽的睁开,盯着那些泪珠猛瞧。“恩生,我......”眼泪使他惊醒,虽然欲望并没消散,可也做不下去,缓缓退出,慢慢拥紧,心跳仍然急速的陈勇埋首在我的发间,沉默不语。半晌,闷闷声音传来:“对不起,对不起。”这话,有点晚。还在疼痛,连思维都已麻痹,没法对他的道歉做出回应,手都抬不起来的我只有眼泪继续流,一滴接一滴。“怎么哭了?”扶住我的脸,吮去我的泪,刚刚的魔鬼回复人形,一下子,温柔无比:“你别哭,别哭啊,我只是,只是......”透过莹莹泪雾,我看他的脸,脑袋里有迷迷糊糊的念头:原来陈勇懊恼时是这个样子,皱眉、垂眼,一点不美。艰难伸手,我想摸他的嘴角,希望把那下弯的弧度扳正,让帅帅的勇哥,重新回归。
  “恩生!”手被人抓住,猛展臂,陈勇再次把我拢进怀里,颤抖着,急切说话:“恩生,回去吧,我们回家,好不好,从今往后咱们啥也不想,就踏踏实实过日子,我,我一定对你好,什么都听你的,好不好?”后面他说了什么我记不太清,我已经很累了,累到失聪,累到脱力。身体与精神的双重疲倦,使人乏至极点。最后的印象里,是我看着他的眼睛,在他怀里低语:“勇哥,好困,我想睡觉。”
  然后,一切安静,睡神光临。第二天起晚简直无可避免,睁眼看表,距火车开车只剩一个小时,这下都着急了,哪还有工夫管什么恩怨纠葛,两个人手忙脚乱的收拾,简直是慌不择路,弃门而去。等连跑带喘赶到车站,那边正要开始检票,我本打算就此告辞,他却非得拉着我买了站台票,一起进去,还美其名约:送佛送到西。切,又不是取经四人组,送什么佛,到什么西!一切忙完,已经没余几分钟,我们一个车上一个车下隔着玻璃对视,说又说不了,笑又笑不出。
  这样站着实在难受,心想反正安顿完毕,我再留在这儿也没有意义,干脆挥挥手,冲着陈勇比划,示意我先走。但他还是不干,站起来边拍窗户,边按手机。真有他的,离这么近打电话,眼看开车,还能有啥事?没奈何,只得接起,刚刚拿到耳边,陈勇的声音就劈头盖脸传了过来:“不行,老婆你务必得给我个信儿,否则我这一道儿都不能安心。”“啊?”“就是昨天晚上我说的,你......你会回来,是不是?”“这个......让我再考虑考虑。”还是敷衍,我答的很没诚意。“恩生!”喊起来,他透过窗子怒气冲冲瞪着我,对我的态度显然不满意。看陈勇这个样子,我也有点生气,为什么非得让我回去,人家都躲到这儿来了,怎么还紧盯不放?“干嘛,不是说了会考虑吗,整天回去回去,丢了工作,你养啊!”“你!”男人让我抢白,一时说不出话,按在玻璃上的大掌收了又放,终于,攥成拳头模样。
  “恩生,你不回去,是因为他吧。”语气阴恻恻,象来自地府炼狱的惊魂魔音。
  “什么?”心突的一跳,额头冒汗,我开始紧张。“你不回去,是因为那个开凯美瑞的男人,他就是李海飞,对不对?结婚时候包最大红包的是他,我来那天和你在楼外拉拉扯扯是他,半夜给你打电话,让你坐那儿发呆的还是他,对不对?”停一停,他复冷冷问话:“恩生,你瞒我,要瞒到什么时候?”哗!北极冰水倾盆而下,携巨力砸中毫无防备的我,不但寒冷透骨,而且冻到内伤。
  原来,早在结婚的时候,他就起了疑心;原来,他全知道!握着电话,象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