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3 节
作者:雨帆      更新:2024-04-21 18:24      字数:4821
  晕~~~~~
  “你是在找茬啊?!”我拍着桌子大叫:“我已经够烦了!”
  一把夺过牛奶盒子,我给它一口气咕嘟咕嘟地灌下去浇浇火。
  “别生气嘛,人家是看郁郁好生气,故意开玩笑的。”像小猫一样蹭过来,硬要把颀长的身躯挤进同一张椅子,少年甜腻腻的嗓音像块柔滑的哈根达斯冰淇淋,甜到心里去。
  “所以说你是小孩子!看你是孩子人家才手下留情,没写你多少!要是让响子知道了,恐怕你家的武士刀该偷渡来中国了!”拿来砍我。
  “我已经成年了啦!要说也该把我一起说进去。”这家伙,居然在这种离奇的地方较起真来了。
  “不行不行……”我摇摇手,用日语里那种‘看不起人’的口气反驳他道:“十九岁在日本叫成年,在中国就只能是小孩子!”
  “真讨厌呢!就算到了二十岁,也是这么尴尬的处境!大人觉得我是小孩子,小孩子又觉得我是大人!去!还不是无三小路用!”
  阿巧不服气地低叫着。
  “你厉害啊?我说日语,你就跟我说台湾土话!”
  这小子的母亲是台湾人,八成也有些遗传。
  揉着额角,我再次看向报纸,昨天的群情激愤,居然还是无法阻止小报记者的口诛笔伐,看来,幕后操纵的嫌疑越来越大了。谁这么想把我搞臭?还用问吗?老天,你还真是厚待我呢!怎么就老是跟我过不去呢!(幻影挖着指甲悄声说:跟你过得去,偶的故事还怎么掰呀?忍耐点吧!)
  整装待发,带了点烈士英勇就义的表情,我踏出家门,前去验收宣传造势后的成果。若没有意外,因为那篇报道,会把阿巧与可人她们连日来所有的辛苦化为尘土!现在'苏芳'的门前恐怕应该是门可罗雀才对!如果更‘顺利’一点,不出一个月,'苏芳'就会惨淡经营了。再想远一点,因为'苏芳'的亏损程度严重,加上不肖老板的‘私生活不检点’,两个月后应该可以收到总代理那边的‘解除合同通知’,从此以后,我可以捧着破饭碗,偕着阿巧浪迹天涯~~~一路潦落去……
  哎呀!不想了不想了!越想心情越低落!
  女人就是这点厉害!演戏全不用作假,天生就是艺术家的材料!明明心情跌落谷低,我却刻意踩着轻快的步子,一副亭亭玉立的样子从的士车里走出来。心里有点破罐子破摔的情绪作祟,想着,与其拿一副失魂落魄的败落相给人看,不如把报纸上那个好淫好色的坏女人演绎得入骨三分!反正报纸上的图片遮了眼睛,我还可以拿自己的美姿美仪满足社会善良大众的好奇需要!
  有神秘感嘛!
  事实上,剧情变化的需要,让我先前装备好的表情全数落空,现实离谱得紧,刚进'苏芳',低气压的冷气团就像西伯利亚寒流一样,呼啸过境——虽然我清楚,千年的伦理道德标准要求我,不能把自己亲生母亲称为‘厄尔尼洛与温妮’那对瘟哥瘟妹!
  ——“郁郁~~~我的乖女儿!想死我了!……”太惊讶了,我来不及思考她如何‘回来’的过程。在那高分贝的夸张音效下,我眼明手快地一掌当胸,将母亲那堆花枝招展的香艳阵仗抵制在安全范围外。有点坏心地诅咒,她怎么不干脆在摩纳哥找个瞎了眼的老王子,把自己嫁了算了(学学人家摩洛哥老王妃),省得祸害人间?
  没有久别重逢的温馨表演,我那比泰山还高的女儿亲情早在八百年前,已被这个任性的母亲折磨成了绵薄的卫生纸——用过即丢!
  她回来当捡到,离开当丢了!扇了扇店里浓郁的香水味儿,我撇开老妈硬要挤过来的热情拥抱,对店员小妹们故做矜持地问:“谁把这幽灵老总找到的啊?”在这种忙乱的节骨眼上,她回来顶屁用!
  “你这死孩子怎么这么没感情啊?!这么久也不打个电话问候一下我……”含着热泪,老妈唱作俱佳。
  “你要是知道替我省点钱,咱们的感情自然就升温了。”我凉凉地补了句,这才回神过来:“怎么啦?哪位善心人士替你还了帐单?”弹弹指甲,用膝盖想也知道,八成又是钓上某尾愚蠢的大鱼。
  “这个嘛……”明媚的眼眸眨了眨,不知道她在想什么,躲开她那不分敌我的电眼扫射,我悻悻地:“回来就好,证明你已经无债一身轻。”
  管他是谁当的‘童子军’,只要能帮老妈就成。
  “人家本来就很轻……”老妈还在废话,小妹们却先笑起来了。这个老总向来是'苏芳'的开心果,女人做到老妈这份上,如此任性忘我还能不树敌,实在有其厉害之处!
  “刚回来怎么不回家?”我正问着,老妈突然颜色一整,赫然就像把艳丽彩屏收拢的骄傲孔雀,拉我到办公室去——
  “乖女儿啊,你最近怎么了?”突然压低声音,她把我按到沙发上坐好,将我的脸仔细端详。
  “怎么了?”很少看到她这么认真的表情,心里会没来由地撞一下,浅浅摇晃着,像是一杯快要满溢的温水。
  “你的脸色太差了。”母亲观察入微,我像是个显微镜下的微笑分子,在她那温柔的目光下,反而无所遁形。
  “不会吧,好吃好睡的。”笑着挪开她的手,我突然想起,阿巧还在家中,被母亲撞见可百口莫辩。
  “算了吧,别忙了。”她突然冒出惊人之语。
  “什么?”像是脊背里丝丝透出一股凉意,我的手突然一松,皮包应声落地。
  “妈妈说算了!”突然放大音量,母亲那精工细绘的面庞突然龟裂出一丝裂痕,像是突然之间苍老了起来似的!
  “妈妈的错,你并不适合做当家的,也不适合做生意。”她胡乱地说着,语气潦草。
  我霍地转身,有些含恨:“现在你又刮哪面的风啊?突然这样说,不闲太矫情?!”
  “不是矫情!是妈妈知错了!不该让你顶那么大压力……在摩纳哥我就想过了……”
  低落的语气,让我突然发觉,面前这个女人,早在十年前,就已经很少自称为‘妈妈了!把自己当成永远年轻的恋爱女飞侠,那似乎才是我的母亲!
  而不现在这个,突然开始知错能改,突然想善莫大焉的矛盾女子。
  “你怎么了?”我开始警觉,现在才发觉不对劲是否为时已晚?
  “妈妈累了,突然好累。”合了合眼帘,她眼皮上的彩妆浓厚艳丽,却再也掩不住疲态。
  多奇怪,一向觉得她是恋爱无敌女超人,现在才发现对方老态龙钟,我这个女儿忒得不象话!
  她其实孤独了许久……
  每次恋爱都失败告终,最真实的一次相爱,在我出生之前,对象是父亲。
  难怪啊,我这么害怕孤单。
  因为有这样的妈妈,所以有这样的我。只是妈妈她太单纯,比我更不懂掩饰,如此而已。
  “你在摩纳哥……到底遇到了谁?”这个问题突然跳进脑海,我不假思索,立刻出口。
  “妈妈不想再到处跑了,也不想看你为了着片店弄得如此局促!咱们把这里收一收,干脆不做了……”她转过头来乞求着,不断局促地扭着手指。
  “我还没想放弃!”我回答,虽然一半是在赌气。
  实在不想让人说:瞧这两母女,一个模子刻出来,通通不事生产,等着男人领养吃闲饭。
  “已经晚了…我已经答应了……”她突然气若游丝。
  “啊?!”
  “妈妈想认真地恋爱一次,所以…突然希望你也能有个好归宿……”
  “别这么潦草地带过呀,你说清楚!”突然预感不好,母亲向来是个说风便是雨,且毫不考虑后果的人!
  “妈妈希望你赶快结婚…所以答应了人家……”她的表情突然像个做了错事的孩子!
  “什么啊?!答应谁——?!”我尖叫,恶劣的预感应验!
  “今早上…你没来的时候……我和齐二少爷通过电话了……”
  她唯唯诺诺,吊着眼眸,哀哀地望着我——现在才想扮无辜,这女人疯了!
  我破口而出——
  “你混蛋——!!”
  世界上,再也不会有比现在更糟糕的时刻了!
  妈妈的眼神游移,一看便是做多了亏心事的表情。几十年蹉跎,她反倒越变越幼小,行为举止统统像个低龄儿童,自以为孩子气很可爱,殊不知凡是年过三十的女人装模做样便是‘扭住青春不放’的老天真!
  一口气堵在胸口积郁成疾,我差点以为自己要呕出血来!就这时候,店里一阵喧哗吵闹,可人那略尖利的嗓音听起来怪急促——
  “对不起,本店男宾止步!”
  什么时候男宾止步了?我正奇怪,就听见外面传来油滑的男性声音,听来耳熟,几乎不用推敲,那充满装饰音的特殊声调,也只有‘那个’人能发出来!
  “几天不见,小可人,你的待客礼仪变差了诶!”
  关在办公室里,用脚趾想也能猜出齐天成此刻绝对是趾高气扬的神态。
  恨恨地瞪向母亲,她的小女人娇态在我面前实在不吃香,畏缩着道:“别瞪我嘛……我只是……”
  “只是怎样?”我怒火中烧:“你到底干什么啊?”不知道我跟齐天成已经势同水火的话,至少也该问一下求证吧?!
  法律怎么能允许像她这样缺乏常识的女人平安活过四十岁?!
  “人家真的很缺钱嘛……”她的回答太不具备说服力了。
  “你难道还有负债?!”老天!这个认知会吓出我一身冷汗的!
  “人家…人家不想欠那个…那个人的人情……一定要还他的……”她的脸色不好,灰白色,衬托着那浓密的长睫毛,哆嗦着,姿态一再降低。
  正想问问,到底是何方神圣,让历来习惯向男人伸手的老妈如此挂念,可这时候,那个不太合作的闯入者已经大刺刺地推门进入办公室——
  “哦呵,原来大家都在,我来得真巧。”一面冠冕堂皇地微笑着,一面走进来,看着那油头粉面的嘴脸,我突然怀念起应该在家的阿巧!
  “是啊,不速之客一般都会掐准最不合宜的时间出现呢!”冷笑着,我寒冷地看着母亲,看她如何与齐天成‘眉来眼去’。
  “抱歉,郁郁姐,我拦不住……”可人追着进来,手里又拎着她的惯用武器——只是今天马桶刷的威力显然得不到合理发挥,她悻悻的。
  “算了,好人不挡狗,你去忙你的!”挥退可人,我双手抄在胸前,摆明一副兵来将挡的架势。
  今时不同往日,我已同对方撕破脸面,不在乎临场起意,突然跳上去咬他两口!
  “伯母,瞧郁郁这劲头,您难道还没说吗?”他笑得温文尔雅,配搭着他那身华丽得金光灿烂的穿着品味,着实让人误解他是某个挂牌卖笑的歌舞小明星。
  “说什么?”让我听出端倪,我连忙把声音温度降到最低,问着母亲。
  “是这样的……”母亲的态度确实怪异,向来有格有调的女人今天看来特别脆弱,像被谁抽了她的脚筋!
  “还是我来说吧,伯母?”齐天成道:“郁郁,伯母已经和我达成共识了,只要你点头,我们可以立刻结婚。”
  说得理直气壮,活象他提出结婚邀请,我该三叩九拜高呼万岁似的!
  我冷笑起来,忍不住骨底发寒:“说话不怕风大闪了舌头?齐公子,您大概是不明形势吧?就凭你指使小报记者的那一出,我就有理由扎你的稻草人,天天往你胸口上钉五寸钉!”
  比狠毒?女人自是不在话下!
  “这从何说起,不过是开个玩笑罢了。我也是看着'苏芳'经营不善,还不如干脆结束了来得漂亮。”他回答得坦荡荡,小人面目显露得十足十!
  “的确是干脆漂亮!好个轰轰烈烈的玩笑!”气得我浑身发抖,自己花了最多心力的'苏芳',在这个小人眼里,只是一个玩笑?!强硬地扭过头,我忍不住对母亲吼道:“看到没有?!你打得什么鬼主意?!这家伙要玩掉'苏芳',你还跟他打商量?!”
  “诶——?”一看母亲那云里雾里的表情,就知道她蒙在鼓里!不知是哪路仙人把她迷得神魂颠倒,坠落五里烟云而不自知!
  “诶什么诶?!你不在的时候错过连场好戏,对面这位齐公子差点把你的'苏芳'弄垮,你还敢给我与虎谋皮!”我喘着粗气,暗恨没随身携带报纸当作最佳证据!母亲的头发不长,但见识很短!事情不逼到眼前,她不会知道死活!
  “是么?天成……?”果然是被哪片树叶挡了眼睛,她听了我的话,表情惊吓极了!连忙求证。
  哪知齐天成微微一笑,四两拨千斤:“伯母,您误会了。其实以我们商人的眼光来看,'苏芳'再经营下去,绝对会惨淡收场,与其那样,还不如早早收了。我也是想要郁郁早点收心,所以才出此下策嘛!”
  “好个‘下策’啊?!”我干脆背过身去整理桌子:“对不起,话不投机半句多!此乃私人重地,齐公子慢走,不送了!”
  快滚吧!看多了他的脸,对消化不好!气得我肠梗阻!
  一时间,气氛降到冰点,母亲还想说什么,都被我那险恶的目光逼退,但齐天成却不在我的控制范围以内——
  “现在说这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