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0 节
作者:
雨帆 更新:2024-04-21 18:24 字数:4809
是啊!一定要记住!拜托你,阿巧,不管多少年后,都要记住,我是爱着你的!无怨无悔、专心致志地爱着你一个人!你听到了吗?
我的声音,明明很低,很轻,但少年还是听见了。那阵火热的交缠中,少年的节奏突然僵凝,峥嵘的部分深埋在我最柔软的弱穴里,脉脉地抽动着,不再肆意。
他吓到了吗?
不再是玩玩而已的‘喜欢’,而是‘爱’!比‘喜欢’更沉重,所以他吓到了吗?对小孩子说‘爱’,让他害怕了吗?!
抬起头,我有些悔恨地看向那张俊美的脸庞,却意外地看到一抹清澈地水光,像弯弯的新月,从他的面颊缓缓滑下,蜿蜒地流淌着,逐渐汇聚成水滴,滴落到我灼热的胸口——
他哭了……
第一次,这么放肆的,让泪水,毫无顾忌地落下。
那是一种格外脆弱的目光,他呆滞了,僵硬地跪立在沙发上,散乱的发丝拂在眼前,似乎想要替他遮掩这片刻的虚弱。我哆嗦着唇,逼迫自己露出一个柔和的微笑,轻轻抚摸他的脸,让自己说:“没有关系,如果不习惯说‘爱’,那就说喜欢吧。我对阿巧,是最最深的‘喜欢’,不管多久、不管以后,我都会一直一直喜欢阿巧,这样好吗?”
没有关系啊,是不是?爱本来就比喜欢更卑微。不是吗?喜欢是共有的,而爱却可以单方面付出。他对我的付出早已构成‘爱’的条件,只是他不懂,现在不懂。
“不……”
微弱的声音,从少年的唇边倾泄,他摇摇头,握住我抬起的那只手,闭上眼帘,深深吻住我的掌心——
“这是第一次……听到郁郁说亲口说‘爱我’,有点害怕……简直像做梦一样……”
做梦一样……?
是啊……
做梦一样。拥有这样的爱情,就算是做梦,也是最幸福的吧……?
我释怀了……再也没有任何遗憾……
然后携手回家,长长一条道路,仿佛怎么走也走不完,迂回着,漫笑着,像两个手拉手的幼稚园小朋友,哭过笑过闹过,最后还是只记得愉快的经过……
夜幕已经低垂,华灯初上,满街是别与白昼的喧嚣与繁华——事实上夜色很美,低迷而沉醉,秋天的风拂过我的裙摆,翩然起飞,我的心就像坐上了云霄飞车,一路滑翔着,用他那眼角湿润的星光点缀着幸福。
在来来往往的人群中,到底有几个人会把我们视为恋人呢?
也许,在绝大多数人的目光下,只是一个姐姐拉着一个身高腿长的弟弟吧!年龄是无法作假的,阿巧那青涩的皮肤光泽与紧致的线条,总是无意间将街头的回头率收入囊中。他是那么闲适,连带的我也跟着坦然,徜徉在人群的视线里,我们像两条悠游的热带鱼,优雅而又略带傲慢地滑入庸碌的鱼群中……
“回去吃饭?”他问。
“冰箱里已经没有存货了。”我回答得有些气短,一点没有家庭主妇的派头,我时常忘记为家中的冰箱添加饲料。
“那在外面吃好了!”他从善如流,指着前方说:“可人她们说,过两条街后面的巷子里,有间大排挡味道很好!分量也多!”还在成长期,分量比味道更占主角!
“两条街?!”那是什么地方?!我茫然,翻开皮包,得意地笑起来:“卡里还有钱,我今天包里也带了现钞哦!可以去吃好的!”指着路旁的法国餐馆,我们的意见显然出现了分歧。
这家餐馆的厨师很赞,一流水准!当年老妈滞留国内时,时常去享受星级服务。说到底,我是宠爱阿巧的,只是一直没有那样的勇气。
宠溺一个比自己小太多的男孩,某种角度看去,显得无比堕落。总觉得像是用什么东西把年轻的孩子捆绑起来——而如今,我想亲手打破这种想法。
我宠爱他,他更加溺爱我。这是一个幸运的轮回,画成了一个红色的同心圆,走来走去,我们都在为对方打转。
“不是大排挡吗?!”很是气馁地妥协,少年至多抱怨法国菜那少得可怜的分量。我用谴责带过:“真小家子气!回家给你煮两碗泡面果腹!”
今天我浪漫定了!一定要那种有烛光烧钱的晚餐!
“吓!吃泡面更小气吧!?”少年摇摇头,拉着我的手,朝金碧辉煌的餐厅走去——
款款落座,少年在高档餐厅展现了非凡的礼仪。他一定比我更习惯这种奢侈的场合,面对侍者,用流利的法文点餐,开了一支年份很新,但口感极佳的红酒,少年接过使者手中的火柴亲手为我点亮桌台上的长颈蜡烛。
隔着朦胧的烛光,就着头顶上璀璨的水晶灯折射,阿巧的轮廓像是蒙上一层美妙的珠光。我抚摸着柔软的桌布,轻轻说着:“抱歉,如果我能干一点,今天就可以开86年的红酒。”
“只要是郁郁给我的,我都喜欢!”少年甜美地笑着,向我看过来,然后一吐舌头,赧然地坐下:“嘿嘿,很肉麻吧?”
“是啊!肉麻死了!”伸手过去捏捏他年水煮蛋般柔滑的脸颊,我有些怅然——肉麻的话,的确很动听。可是,谁能保证,他会一辈子说给我听?
孩子始终会长大,我也终究会衰老,今天他看来像弟弟,什么时候,他看起来会像我的儿子?
被我捏着脸,少年无所谓的笑着,只是就在此时,我身后传来一声颤抖嘶哑的哽咽——
隔着精巧的植物,我们即使回头也看不见后面的坐席,但声音却很清晰地传了过来——
“是这样吗?我该退让吗?”女人声音很压抑,但却透露着一种刚强又脆弱的印象,很矛盾的感觉。
“我没有那个意思,但事实上,我夹在两头,越来越累。”男人的声音听来疲惫。
“哼!一开始怎么不觉得累?家有贤妻脸却黄,嫌东嫌西,以为自己两把刷子都能舞,你现在知道累了?”女人一声冷哼,那声调听来尖锐短促,十分刺耳。我眉头一跳,好熟悉的声音!
“飞扬……给我一点时间考虑,不要逼我!”男人有些卑微,但却又说得咬牙切齿,仿佛面前坐着的,不是自己的情人,而是一头猛兽!
飞扬?!
酒杯倾倒,我忙不迭擦干桌子,手忙脚乱心更乱——怎么可能?!
飞扬吗?我后面坐着飞扬?!不!不!不!那一定是另一个女子——一个头脑简单的、义无返顾的、涉足别人家庭的、愚蠢的李飞扬、王飞扬……总之不会是程飞扬!
“怎么了?”阿巧凑过来,有些担忧地审视着我的脸色。
我的脸色,一定难看得紧!
“我没有时间了!准确说……我不想耗下去!”飞扬的声音零落潦草,似乎已经有些嘶哑。
“飞扬……你听我说,你应该理解我……”男人的解释还在继续。其实,何必解释呢?越是解释,不是越虚伪吗?提不起、放不下,那卑微而委琐的爱情,会毁了许多无辜的人!
卑鄙的人!
我突然切齿,那男人的面目突然在我脑海里变得可憎!
“我不能理解!不,应该是我不想再理解你了!”飞扬的声音尖锐:“我理解着你,容忍着一切按照不合逻辑的方式发生!你的存在,让我抬不起头来!在所有幸福的人面前,我显得无比低劣!我不能让自己跟着你一起堕落!我不想到最后,连我最亲的人也藐视我!”
说得好!我忍不住想鼓掌!放弃那种人吧!不管你是哪个飞扬,我都支持你!
男人沉默了,然后,他突然用一种无比轻快的声音道:“既然如此,那么我们分手吧!”
我们分手吧!
多么轻易的一句话!轻飘飘的,毫无分量!多少海誓山盟,在这句话面前崩溃!即使是必然的,但那个男人,未免回答得太干脆了!
飞扬的声音,突然沉寂了。
听到那回答,她沉寂了。只有一种沉默而尴尬的呜咽,哽在她的喉咙里,像吞不进也吐不出的淤血!
那声哽咽的哭泣,似乎终于将女人的怨恨爆发了出来——她忍耐、她守侯、她滞留、她不舍、她付出……她为了爱情所做的一切努力——不是为了要等到这句话啊!
她想放弃,却又舍不得如此干脆地被抛离,任何一个女子,最最害怕的,都是这么一句,否定所有的拒绝!
好可怕的一句话!
为什么男人就可以这么轻易地说出来?
是因为性别之分吗?
是因为身体结构有差别吗?
是因为脑筋的内存不一样吗?
为什么会如此容易地把这句话说出来?!
坐在隔岸观火的夹角,连我都听得汗涔涔!猛然接到这样的消息,浑身犹如当头冰水浇下,心跳无法平复,我颤抖着端起水杯灌了一口。
“怎么了?”阿巧忧心地看着我。
“没事!”我气若游丝。即使事不关己,还是受到惊吓。如果阿巧突然这样对我说,也许我立刻会心肌梗塞而亡!
尤其是……那个女子,也跟我的朋友一样,叫飞扬。
“原来如此……你是这么想的!你一直是这么想的!”女人终于爆发了!充满愤恨的怨怼,嘶哑地控诉着,杜鹃啼血!
“不是你要分手吗?我顺你的意思而已。”男人的声音,听起来无比恶劣,我突然有种想踹他一脚的冲动!
然后,背后的桌子上传来一阵指甲抠挖桌面的声响,破碎而压抑,像火山喷发的前兆——“我不会让你如意的!我会告诉你妻子,她所信任的男人其实是条狗!喜欢在外面游荡累了,才吐着舌头回家!”
最沉闷的爆发,最肮脏的爱情。
在男人和女人的争吵中,我和阿巧目睹了纯洁的恋爱背后最不堪的伤口!男人似乎诅咒了什么,只听后面爆发出一声脆亮的轻响——我几乎是下意识地从座位上跳了起来冲过去——
“你混蛋!”手用力一抖,一直捏在手中的杯子一倾,水流向匹练般朝男人当头浇去,这时才听到一生迟疑、惊诧的呼唤:“郁郁……?”
机械地转过头来,脖子里发出生锈的炸响,眼前受伤的女人,竟然是自己再熟悉不过的朋友——从来没有另一个飞扬,一直只有这么一个独一无二的飞扬!她似乎瘦了,眼睛不再明亮,嘴角有些破损,落魄地冲着我惨笑。
“郁郁……?”阿巧赶了过来,他也同样听到了对话的全记录,只是狐疑我的态度为何这般失控。戒备地看着那衣冠楚楚的中年男人,少年的眼睛危险地眯了起来。
“搞什么?!”男人狼狈地擦着西装上的水滴,一脸鄙夷:“这就是你安排好的吗?找个姐妹在旁边等着给我难堪?!”
飞扬苍白的嘴唇哆嗦着,已经没有任何反应。
她仿佛受到了极大的惊吓,不知是因为对方,还是因为我们的出现。
这时,餐厅的经理似乎注意到了我们这边,察言观色地,随时准备出面。
“所以我讨厌你们这种纠缠不清的女人!开始的时候就说好聚好散,时间长了就开始头脑发涨!没本事就别出来玩嘛!”抖擞着领带,男人讥诮着。阿巧沉默地站我身旁,看看我,看看飞扬,在把冷凝的目光投到那男人身上。
“谁玩了?谁跟你玩了?”眼圈一红,我突然哽咽,像是飞扬受伤的部位移植到自己的身上,疼痛着,却找不到伤口!
“小姐,下次要做这种事的时候,麻烦你不要攻击我的衣服,我的西装很值钱的,你赔不起!”男人不屑地拿鼻孔对着我道。
“是吗?那么下次你记住,出来不要穿这么贵的衣服——因为你明明就是条狗,穿上衣服也不像个人!”少年冷冷地回敬,拳头紧握,发出咯吱咯吱的怪响。
被挑衅后,男人不怒反笑,上下打量了阿巧片刻,伸出两根指头拈起帐单走人:“小子,你还太嫩了!等你到我这个年纪的时候就会明白,家里的女人的主菜,外面的女人则是宵夜!宵夜是可有可无的,不过宵夜有很多种选择,至少比主菜的花样多多了!”
冷笑着,衣冠禽兽款款离去,呆滞片刻,飞扬突然一屁股坐下来,脸色煞白,形容枯槁。
嘴唇抖了抖,我却说不出任何话来。太过突然的惊吓,对我、对飞扬都是!我们都措手不及,在这个忙碌的生活里,我们都来不及照顾自己以外的世界。
她惨然地抬起脸来,用一双赤红的眼睛地难怪着我们,咧开嘴轻笑:“你看到啦?”
“这就是你所说的,战场一般的情爱世界?”我静静地回应,突然发现心灵的一角已然塌陷。
我和飞扬,还没有和好。
我们之间,还横亘着许多问题,得不到解决,我们便无法回到往日的世界。
“对,只是我输了,输得难看,而且被你们看到。”她突然冷静,端起杯子,把红酒一饮而尽,像喝了一杯鲜血。
“为何把自己置身在这么残酷的战场里?”世上没有平凡一点的爱情吗?庸碌一点都无所谓,只要我们不受伤害。
“因为寂寞。别人那么快乐,眼睛就特别红。越是美满的东西,越是让人忍不住去破坏!”她斩钉截铁地回答。
深呼一口气,我气若游丝——“你自找的!”
“没错!我自找的!”端坐在那里,她突然来了食欲,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