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节
作者:雨帆      更新:2024-04-21 18:24      字数:4755
  “我几时让你随便嫁了……”老爷爷痛心疾首。
  “就是有……”
  此刻,还未散去的宾客们开始径自发挥自己的想象力了。本着‘思想有多远,谣言就能传播多远’的精神,已经开始当着主人的面,开始散布起新近编排的数个版本!闹哄哄的会场,谁还有心思去管主人家的‘家事’?大家都把注意力放到那对‘逃跑’的新人身上去了!
  还好老总裁也是个见识过风浪的人,意识到此刻的局面对久方家实在不利,于是一整颜色,对嗣人义正词严起来:“嗣人老弟,请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是阿巧串通外人,想置我们久方家的面子于不顾吗?”
  “您怎么可以这样说——?!”响子急道,“这明明是麻里香小姐自己……”
  “咦?是吗?我都不太明白呢?”摆出千锤百炼的杀人微笑,某个不负责任的父亲正摇晃着小扇子,悠然自得地冲老总裁装傻。
  仿佛此时此刻混乱的局面与自己全无干系,他正看好戏看得愉快呢!
  “刚才的仪式不算数,必须重新来过!”老总裁怒吼道。
  “啊?可是刚才已经敬过天神了,也是在我和您的祝福下,他们才被大家承认的,这样不会很不敬吗?”嗣人取巧地问。
  “您这是推卸责任吗?刚才您一再强调新娘是麻里香,才让我误会……”老总裁怒不可揭,却又碍于对方那纯真而优雅的微笑,实在无从发火。
  “咦?我有吗?我只是说,如——果新娘是麻里的话,我会很高兴而已啊……”
  一句话,将老总裁的怒火堵住,气愤地捶桌子。
  “久方大人,年轻人啊,是有很多种未来可以走的。不一定非要按照大人指示的路走,才叫正确。想我们当年,又何曾真的按照长辈的指示来完成自己的人生呢?……不要因为自己的狭隘,而抹杀掉年轻人未来的可能性啊……”悠悠地摇着扇子,嗣人悠然地说着,像是在告诉自己一样。
  。。。。。。
  四个小时过后,当我再一次踏进自己久违的家时,按下电话答录机那一刻,麻里香那清甜娇脆的嗓音从电话答录机里传来——“もしもし(喂喂),我是麻里香……祝贺郁郁姐姐带着阿巧……逃跑成功……”
  庸俗恋爱(第二部)
  LEVEL 1
  “等……等一下!麻里香,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不可以……这怎么行……现在的孩子怎么都这样?居然说挂就挂!?”瞪着嘀嘀直叫着忙音的电话听筒,我气馁地放下电话,转过头去,正好看到那‘只’窝在沙发里看电视的大型动物——
  “别看了,麻里香刚才打了电话过来。”我冲过去夺下遥控器,挡到电视面前。
  “人家正在看成语故事呢……”看得津津有味的少年显然不接受自己的看电视权被剥夺,无赖地翻白眼道:“谁管她啊!?每天每天都打电话来骚扰,早知道就不该叫她帮忙!?”阿巧的怨恨其来有自,麻里香自从帮了他一个‘小忙’之后,便以阿巧的救命恩人自居。像这样白天打电话来还情有可原,最可怕的是她煲电话粥的欲望是随时随地,不受时间地域限制的——哪怕已经到了半夜三更的‘上床时间’,也会时不时从大洋彼岸传来她‘友情’的问候!
  这的确是颇让人头疼!
  “你不想知道我们逃跑后的后续发展?”我寒着脸,这个小子十足也是没良心的典型,也许就是因为这样,麻里香才会不遗余力地一再打电话提醒,生怕这家伙忘记她的功劳!
  “才不想知道呢!关我们屁事?!”连看了好几期‘成语故事’的电视节目,这小子居然学会了出口成‘脏’!
  “可是读者们都很想知道啊——!!”当头赏他一个爆栗,我叉腰道:“怎么越来越混蛋了啊你?!不许说脏话!”
  “那又怎么样?像我这样可爱的乖小孩,多多少少说点粗口,读者也会原谅我的……”一副赖皮相,阿巧偷去遥控器,愉快地躲到沙发缝隙里去转台。
  “吓——!?乖小孩?!”(哪点可爱?)我的脸顿时黑了一半,食指颤巍巍地指住他那翘挺的鼻尖——“明明就是个只有脸算优点的禽兽……居然还敢自诩自己可爱……”
  “好了啦!郁郁你有话要说的话,就赶紧开始吧?!从第十八话开始到现在,咱们一直在说废话呢!这样下去的话,会让读者产生倦怠感,也会认为作者是在拼凑字数,落个不负责任之嫌……大家说对吧?”笑眯眯的杀人微笑像朵花儿一样绽开,哪里有适才那副懒洋洋的调调?只是他的微笑到底是对何人而发这可是除了作者以外无人可解的谜题。
  “你在跟谁说话呢?”敲敲发痛的脑门,我清清喉咙:“言归正传,麻里香刚才向我报告了我们走后,日本那方发生的事情……”
  “是吗?大概是闹得天翻地覆吧?”阿巧耸耸肩,“又不是一辈子不回去,等风头过了,咱们也可以再去嘛!谣言过月无人传,交给那些爱热闹的人好了!”
  “错……恰恰相反呢……”恩,这才是让人头疼的原因。我揉揉额角道:“当然,一开始,久方家的老总裁可是大发雷霆,闹着要你的爸爸给他一个交代……不过,令尊更厉害,只说了句‘久方家的新年会上,如果需要他出来表演一定义不容辞’——老总裁就突然眉开眼笑,而后来,令尊甚至说愿意把尊贵的莲华十五代一起请来表演'镜狮子',老总裁就转眼忘记那场闹剧了……”这算什么啊?看不出来加纳先生还真是个谈判高手呢!
  “那是当然了,莲华十五代被誉为‘大和之国宝’,六十大寿后便没有再接受任何演出邀请了,我们家也极少参加商业演出的,一个企业的新年会能够同时请到加纳家和莲华十五代同台联袂,就连天皇也没那么大的面子。老爸这招还真是厉害,以后可以学起来……”少年喃喃自语,面色阴沉,看来是自觉自己绞尽脑汁的出逃计划居然顶不过父亲的微微一笑,在生闷气呢!
  “是吗?原来如此。”我点头,日本人果真是奇怪的民族。居然在这么奇怪的地方如此执拗。不就是两个老家伙的表演吗?要是换作我,绝对更愿意看阿巧的演出。
  “然后呢?就这样?”他问。
  “恩……怎么说呢?比起这个,其余的就算是小事了。不过……麻里香说,那天咱们弄糟了订婚仪式,响子她……哭了……”
  “啥?!那个巫婆?!”阿巧大吃一惊,在他眼里,响子仿佛是个神经比升旗杆还粗,铁齿铜牙、百毒不侵的万能超人!那么‘一丁点’的挫折,应该不会让她哭泣才对!
  是吗?巫婆?我怅然地想,响子真有那么强悍吗?与加纳先生那次短暂的对话,似乎无意间开启了某扇奇妙的门扉,让我对响子有了种突然性的认识——直到麻里香传来的消息,才终于确定了我的这种臆测……
  “难道不是吗?那家伙从来不会发怒,也不会生气!脸皮是橡胶做的,笑起来假得要命!”阿巧跳起来,一把握住我的双手:“郁郁,不要同情自己的敌人!她跟我们不一样,除了利益,她的眼里什么也装不下!”
  “我真替响子感到可怜!”我冷下声音,“她做了那么多,自己又能得到什么?!你知道吗?麻里香说,她从来没看见响子会那样哭出来,当着许多人的面,扑到令尊的怀里,像个孩子似的哭出来!她说一切都白费了,她本来以为政策联姻可以让令尊站上日本艺术界的顶峰!”
  每个人都会有梦想。你的梦想、我的梦想……许多人的梦想交织在一起,才会有我们所存在的世界。只是,往往梦想与梦想之间,并不是一条条毫不相干的单行线,我和阿巧的梦想,与响子的梦想交错夹杂,互相抵触,终于——我们的梦想,破坏了响子的梦。她的眼泪,不是不甘,而是绝望的惋惜……
  “她生错了时代,以她的才能,应该生在战国时代,绝对是个标准的城主夫人!”阿巧似乎也明白了什么,轻轻的叹息。
  “可惜……城主夫人并不是她,而是你的母亲。阿巧,我总算明白了,她其实是个很可敬的女人不是吗?她爱着加纳先生,不求任何回报地爱着。虽然她的做法不能令所有人都满意,但是,她的逻辑都是为加纳先生而转动……并不伟大,却值得钦佩……如果她真像你说的,生在战国时代,那我想,她一定不是个尊贵的城主夫人,而是一个武士——用敌人的鲜血和自己的伤痕来表现忠诚的武士!”
  “那你刚才……对麻里大声吼叫什么?什么不可以……?”他好奇起来。
  “这个嘛……”这才是我头疼的原因啦!“咳咳……是这样的。麻里很不甘心自己的计划就这么被改变,所以她在电话里说……咱们逃跑那天,她突然发觉阿巧的爸爸是个很帅很有型的男人……所以她决定……以后要嫁给加纳先生……这样的话,以后就可以把阿巧名正言顺地踩在脚下报仇雪恨……可以对你这样那样了说……”
  “什么——?!总有一天我要杀了这个女人……”某人突然吐血了!
  “阿巧……?!别这样……你要振作啊……”
  “女人有时候真的很勇敢呢……爸爸是正傻瓜……”润泽的深色的眼眸轻轻的流转着,阿巧默默地婆娑着我的头顶,把尖削的下巴搁在我头上,微微地搔弄着。“爸爸是个自然主义者,要不是才华出众,他本来是拒绝当家主的。响子的希望与爸爸的想法天差地别,难怪我和爸爸一直没发觉她的想法……”
  “是吗?”我偷偷的想,真的没发现吗?加纳先生为什么老是要跑到外国去旅行,难道真是为了什么‘恋爱旅行’?恐怕不是吧!那个成熟而聪慧的男人,恐怕早就从美丽的管家身上嗅到了危险的气息,所以才甘愿自我放逐——只因他无法忘记,那个已经消逝的倩影……
  既不想把责任归咎到响子身上,也不愿背弃自己的亡妻,那个寂寞的男人,连自己的儿子也无法理解他……到头来,他所做的一切,都不过是一种沉默的付出……
  想到这里,我心中突然生出一种绵软的感动。这种感动,像是从坚硬的卵壳裂缝中缓缓流淌出来的汁液一般,温暖而粘稠,柔软而真实。它包裹着我,直到嘴里开始尝到甜润的滋味,就像如有实质的幸福,看不见、摸不着,却让我们感动……
  “阿巧……我们是真的很幸福呢……”
  “唔……”
  “要好好珍惜哦……”
  “知道了……”
  窃窃的私语,像是在说给我们自己听着。有一种承诺,要两个人许愿才有可能实现——那个承诺,就叫‘爱情’……
  久违了的'苏芳'总店,久违了的办公室,久违了的内衣们,久违了的可人……当我神清气爽地出现在'苏芳'总店时,正巧碰到昔日的对头、今日冰释前嫌的朋友——陈胜莉!
  “瞧瞧,这是谁呢?红光满面,难道是吸饱了小男人的精血?”一脸苛妇相的陈胜莉,一出口就给我一个当头棒喝,还好本人以练就一身铜头铁臂,当她放屁好了!
  “出国旅行嘛,当然不能得罪自己!来得正好,正想把礼物给你拿过去呢!”虽然不想带什么礼物,不过多礼是日本人的天性,阿巧早准备好‘手信’,要我拿来告慰诸多友人。
  “这是什么?”胜莉乐得眉开眼笑,看着那硕大的盒子不知如何是好。
  “和服腰带。”
  黑亮的缎面上刺绣着深浅不一的紫色樱花花瓣,浓淡相宜,犹如夜空中的绯樱花雨,即使无法拿来使用,也是件得意的装饰收藏品。
  价值不菲,当阿巧从家中偷渡出来时,我曾被那吓人的天价惊得神魂颠倒!区区一条腰带要五百多万日圆,日本人在某方面显然有毛病!
  “挺漂亮的嘛!去年去日本旅游时,我就不知道买什么回来,东西都挺贵的。”胜莉爱不释手。
  是挺贵。我心里想,要不是某人家里犹如工艺品收藏中心,我也断然不敢让他这样大肆地拿出来献宝。
  “我呢!我呢!”可人哪见得别人吃香喝辣,腆着脸凑过来,满眼期待。
  “少不了你的!”给她的是个小盒子,里边的是牙玉装饰的扇缀,据说也算是名匠的工艺。
  “好漂亮哦!郁郁姐人最好了!”客人欢天喜地地跑出办公室去了,留下胜莉,我们正好谈点公事。
  倒了两杯咖啡,我坐下来,“看你和可人挺熟,这两天没少关照我吧?”
  “呵呵,别贫了你!我也是尸位素餐,整天没事,你这个不肖老板又拔腿跑掉,所以过来看看。瞧瞧人家可人才多大年纪,被你操得像个老滑头似的!奸商!”
  “能者多劳嘛!”我讪笑。
  她细细把我打量,突然眉头一掀,冷笑问:“还不说实话?离开前一脸晦气,回来时神清气爽,千万别告诉我这是旅行散心的功劳!”
  女人大抵都八卦,再怎样也逃离不了的宿命!
  “的确是啊!”我眨眨眼,不置可否。能保留点秘密否?
  “这眉、这眼、这满面红光……哼哼,通通不像作假,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可人跟了我这么些天,你以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