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5 节
作者:
猫王 更新:2024-04-21 18:23 字数:47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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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好想哭,可我却发现自己在笑,反常的笑。没有知觉,直到肚子里的小生命突然动了下,我才意识到我的存在。刚被李素宁杯子扔到的额头好象也有了一丝疼痛的感觉。一点点的温热,一些些的流淌,慢慢慢慢的流到我的眼睛、鼻子、嘴唇,视线仿佛有些模糊,红色的满满一眼帘,我用舌头舔了下,血腥的味道,我才发现,那缓缓流淌的是我的血。磨砂的地面,离我的距离好象异常的近,纵横交错的纹理,放大到我的整个视野。我浑身无力的飘着,终于,“咚”的一下强力的开启了我和它的相交触碰……
第六章 离家出府
雕木的大床,华贵却空旷,高高的横梁,好象一下子从屋顶上掉下来,压抑而恐慌。
我躺在床上,呆呆的脸朝天,额头上的伤很疼,却怎么都比不过心里头的伤,荒凉、空虚。
“主子,您真的不告诉王爷?”宝妹端着热茶给我,试探性的问。
“他给过我机会说吗?”我麻木的自言自语。昨天晕倒后,园里人就叫了关太医给我诊脉,不出所料,果然已经怀孕二个多月了。那一刻,没有激动,没有兴奋,连一丝丝的快乐都没有力气给予。我赏了关太医许多银子,他纳闷的瞧着我,仿佛搞不懂别的女人知道自己怀孕都敲锣打鼓的四处宣扬,惟独我这个例外,不宣扬,不高调,还给钱让他隐瞒。不单他不解,恐怕连我自己都不确定为何要这么做。
“王爷!”宝妹轻叫了声。
我略微抬起头,方才发现胤禛走了进来。尽管他脸上撑着僵硬,却根本掩盖不住强自冷漠背后的隐忧。他眼光很快的瞄了一下我,只一秒又闪了过去,对着宝妹几个说:“这段日子尽心照顾你们主子,有什么差错,四爷我唯你们是问。”
“你呢?”我有气无力的问。
他一顿,不似平常的目光斜斜侉侉的,不知道是不愿意看我,还是不敢看,只是背着身踱到很远的门边上淡淡的说:“最近公务繁忙,你自己好生养着吧!”
我居然好象预料到他必定会这么说,移开对着他的目光,依然漫无目的的望向屋顶,只口吻变成了冰冷:“不用了。十四福晋在宫外有所府邸,我想暂时搬去那里住,幽静又利于养生,你不会反对吧……”
“原来你什么都已经打点好了,那还用我操心什么?”他狂吼一声,原来还有些温和的面孔徒然变色,骤然一个转身逼向我:“既然你要走,好,走,现在就走!”他冷森森的脸一下变的狰狞起来,像蓄势待发的猛兽,令人震慑。冲着门外大吼一声:“来人,给侧福晋备轿!”
我怔怔的望着面前这个已经不是过去的胤禛,这个喜怒无常、暴戾冲动的胤禛,带给我的除了吃惊只有死心。胤祥的圈禁把他彻头彻尾的改变了,现在只要听到有关八、九、十、十四……一切与其有关联的词汇都会像一只点燃的爆竹那样的爆发。或许我错了,可能此刻的他才是真实的他。在原先粉饰太平的日子里,他可以把他的本性隐藏的很好,可现在形势的严峻,把他逼到了一个难以后退的境地。人家说,绝境当中,才会凸显一个人的本性,我开始怀疑从前的他和现在的他,哪个才是他的本色,或是他的伪装,混沌的一方思维,让我无从也无力去想,更害怕去揣测。
他紧捏着拳头,仿佛如果面前站的不是我,那一拳顷刻间就会狠狠的掴过来似的,“砰”的一声,门被风刮的猛烈的撞在墙上,他骤然拉开半关的木门,又是“砰”的一声,用力的关上,离开了这个房间,离开了我。我歪斜在床上,沉甸甸的脑袋里蓄满了无数颗小液体,却又像是倒挂着的蝙蝠似的,怎么都掉不下来。
不过一顿饭的工夫,一切就都打点好了,我却开始怀疑府里人的效率为何突然变的如此的高。坐在轿子上,说不清是种什么感觉。曾经被我翊为我最温馨美好的家,今日竟然要收拾行囊远远离去。为了我那些可怜的自尊,我不会留下,为了赢得我没把握的胜利,我也不能留下。
“主子!都好了!”宝妹拉着轿帘。
透过帘子的缝隙,又再看了眼王府,煌煌有致的大门,好象离我越来越远,门里的人,也不似从前般的简单,头顶上的天,灰蒙蒙的,也许,快要下雨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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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空气呼啸着钻进我的衣领,我却根本不觉得冷,瑟瑟飘摇的枯叶片在风中摇摇欲坠,我站在院子里,感觉异常的荒凉。这所府邸,是筠惠原先住的,嫁给了胤禵后,她们家的人就全搬到了康熙新赐的府里去了,这里也就空落了下来。曾经听筠惠说起过,小时侯,我、她、年羹尧,总爱在这里玩,有时甚至玩上一个半天也不觉累,她还说如果有机会的话,一定要再带我回去看看。可是万万没想到,如今的确回来了,可却是在这样一个背景下。
出来的仓促,我只带了小桐、宝妹、紫云三个,然后让人进宫知会了筠惠一下,算算时辰,也快到了吧!门外,有马车轱辘的响声,不一会儿,大门被吱呀一下打开,领路的太监进来后,方才看见后头的筠惠,意外的是,她身旁还多了一个人——胤禵。他也来了?我像是一尊雕塑木在了原地。
“懿君,怎么这么急?我还当出什么事了呢!”筠惠三两步已走到了我的身边,突然一惊:“呀,你的头怎么了?”
我勉强露了个僵硬的笑:“我……我眼神不好,早晨起来自个儿磕了下门板。呵呵,很傻吧!”
“不傻就不是你啦!行了行了,为了你呀,我和爷连午膳都没用,现下可饿的咕咕叫了,走,先进去用了膳再说!”她也没注意我的吞吐,只一拽,就把我带进了饭厅。
因为我派人带信给筠惠说可能要在此地多住些日子,因此这回他们可把过日子的一家一当都给带了来,连带服侍的下人几十个,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哪户人家搬家呢!饭桌上,面对满桌的佳肴,我是一点食欲都没有。我们三个分别坐三边,这样的组合,或许是我人生中的第一次,恐怕也是胤禵的第一次。他不像筠惠那般的粗枝大叶,身在皇家的天性,注定了有一双锐利洞察的眼睛。隔着筠惠,他安静的凝望着我,这么久,他历练了很多,也持重了很多,那眼中流动的关怀与询问,仿佛有着哈里波特的魔力,灌溉的到我的心里。我默默的对视着他,无声、却胜于声。
筠惠一边吃,一边跟我讲着皇宫里的笑话,根本就没发现我和他的心不在焉。她时而为自己的话开心的一笑,时而默契的朝着胤禵一个夸张的眼神,那样的轻松、快乐,居然让我有了一点点的痛,曾几何时,我和胤禛不也是如此?原来普通平凡的生活,竟是此般幸福,可我还能重新得到吗?咽着白米饭,好象在吞着一块块大石头,拌着一种叫辛酸的作料……
筠惠忙了半天,到了晚上,早就哈欠连连,回房睡了。我没有她那样的自在无忧,怎样都睡不着,一个人踱到花园里的凉亭里。皓月当空,幽柔灰白的光芒下,花木显得朦朦胧胧,矗立风中,泻满银色的水面,一漾、一漾。
“熬夜的话,会长皱纹的哦!”胤禵的声音从我身后飘飘荡荡的吹进我的耳朵。
我转身,他的面孔在月光的映衬下,轮廓清晰,很奇怪,那是一种很熟悉的感觉。他见我没吭声,又补充道:“我家福晋说的。”
我一怔,转而又微微的一笑:“当然了,我告诉她的嘛!”
“是啊是啊,你的那些谬论把我一个好好的福晋都快毁的不成样子了。成天用海藻做什么面膜的涂在脸上,简直是一个烧碳的炸了锅;在府里大兴土木,有板有眼的说要造个什么嘉年华玩,还说刘德华就是干这行的;跟八福晋吵嘴的时候,用叫什么‘RAP’的吵,还有节奏的,把八福晋给气的脸都绿了,还害我大半年不敢上八哥那儿……”
我“轰”的一下大笑了出来:“哪儿有的事啊!”咯吱咯吱的乐个不停,他见我如此,自己也浅浅的弯着眉毛。那一刻,我好象又回到了从前,天上的月亮洋洋洒洒的撒下一地光亮,映射在了彼此的脸上,暖暖的。我止了笑:“还以为今儿会下雨呢,可月亮还是那么亮!”
“所以说,世事无绝对。”他仰着头,炯动的眼眸闪着光:“没有什么是永远一帆风顺的,同样,也没有什么是恒久低落绝望的……有得必有失,有失又有获,一切巡回往复,皆是天地轮回!”
我默默的望着他,那种熟悉感愈加强烈,我终于有些体会到了,那是胤祥和胤禛的混合体,坚韧、温柔、顽强、亲和……越来越有男人味,可却变的不像他了。我宁愿他吼我,宁愿他骂我,也好过此刻一颗被煎熬的心,在他身上,我又想起了胤禛。
“天色不早了,我该回房了。”我移动脚下的步子,目光闪烁着越过他的头顶,不知道在逃避些什么。
他的手突然拉住我的手,一点都不狠,却异常的有力,我步子一顿,被迫的对视他的眼睛。他直视着我,那些晶亮亮的闪耀里满是绵溢的柔情,还有我潜意识里一直刻意回避的、却满心期待的东西:“我不想问发生了什么事,我只想要告诉你,只要是你想要的,我都会给你,只要你愿意,我总会在你身边!”
我的眼眶红红的,那紧握住的手,仿佛有着吸力一般,牢牢的粘在一起。我很庆幸,在我最失落的时候,还有一个人能陪在我身边,可是,我又多么希望,如果此时此刻,牵动我的手,跟我说刚才那番话的人是胤禛,而不是他,那该有多好!我的满心期待,终究还是弄错了对象吗?
第七章 如梦初醒
季节从秋天一直到了冬天,漫天的雪花飘飘扬扬,鹅毛般的雪白与轻盈,累积到了茫茫的整个地平线,看不到尽头。和筠惠在一起的日子,时间过的很快。可于我,每一天都像坐牢,等待着刑满释放的那一刻,却又不知真到了那刻,自己又该怎么做!
我的肚子一天天的大起来,饶是筠惠再笨也看的出来。她忙着给我请太医,熬保胎药,弄的好象要生孩子的是她自己。胤禵有时会来,空下的时候,我们三个就一起坐在暖烘烘的火炉边上,听他讲一个个宫里最新的笑话,要不就和我一起嘲笑筠惠的手忙脚乱和毫无常识,自然的好象我们才是一个美满的三口之家。很讽刺!
和筠惠、胤禵在一起的时候,我总有种负罪感,好象是我抢走了好朋友最珍爱的东西。筠惠,是我在宫里最珍惜的朋友,和胤禵的心有灵犀时常让我觉得不安。虽然我早已在心里划定了和胤禵的界限,可他不明白,那夜的真情许诺如此真挚,换成是任何一个人都不会忍心说出“不需要”那三个字。而我,注定不能给予,却又狠不下心拒绝,伤我,伤她,也伤他。于是我常常劝筠惠回宫,我说我能一个人住,可她怎么都不肯,还说胤禵给他编了借口可以常驻宫外,没人敢编派她。然后,她照例照料我,胤禵照例时常来,我又重新轮回在自愧和歉意中。
白天,他们会陪着我,可每当暮色降临,一人独处时,满腔的寂寞和孤独又登时蔓延了上来。我时常梦见自己就是诸葛亮草船借箭上的稻草,被人捆成一个稻草人,浑身都插满了各种利器,然后像耶苏一样的被钉在十字架上,有时又梦见自己成了虐猫事件中的那只小猫,被人踩在脚下,肆意践踏,我想动动不了,想喊喊不出,四周空旷的没有一个人,惟有孤立的我自己。
于是我常常喝浓的可以把人苦死的茶,听说茶叶里有咖啡因,我想努力的麻醉自己,可每回都麻醉不了,嘴巴里除了苦还是苦,味蕾的知觉苦到让人想哭。筠惠说喝浓茶对胎儿不好,于是我就戒了。可是胤禛他知道吗?他还记得在京城的某个角落存在着我和他的孩子吗?想着想着,又接着继续的喝着。
阿九每个月都会来一次,有时说说府里的动态,有时告诉我关于雨儿的消息。离府的时光里,我唯一放不下的就是雨儿,每当听见阿九告诉我雨儿又会了什么新曲儿,又认得了多少字时,才会让我阴郁的心情暂时挂上灿烂的阳光。前些日子,听说乌林颜也有身孕了,算算日子,恰巧是我离府前的时候,我不恼怒,相反,一点感觉都没有,反常的让筠惠都读不懂我,恐怕连我自己也是。阿九每个月送来的东西里,经常会出现些补胎的东西,我想一定是筠惠偷偷的告诉了胤禛吧!可是他明知我怀孕,却为什么连一次面都吝啬的露?是因为拉不下脸吗?我知道他不是个绝情的人,但却是一个极度要强的人,从不愿意向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