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3 节
作者:
猫王 更新:2024-04-21 18:23 字数:47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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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妹,今儿怎么了?没吃饭呀!”我暗瞥了她一眼:“还不快下去。”
“是。”她闪烁着目光,偷看了下胤禛,手脚无措的退了出去。
我端起茶,咽了口唾沫,强自微笑:“喝点水,好好睡一觉就成了。”
“唔!”他随意的接过去,仰头喝了下去。
我目视着他喝茶的样子,一种酸酸的感觉在我整个身体里贯穿,胤禛,你不要怪我,如果你们两个之间只能救一个,那必须是你。
这一夜,恐怕除了胤禛,无人能眠。明日,一切就都见分晓了。是福,是祸,或是宿命,惟有天晓得,我只能尽人事罢了!可是希望,结局是我所能承受的起的。
第二日,晌午。
胤禛揉着惺忪的睡眼,拨开被角,伸了个懒腰:“这一觉睡的可真沉啊!什么时辰了?”
我赶紧过去床前,还未及说话,只听得外头一阵喧哗,小桐的劝阻,宝妹的叫声,仿佛还有紫云,却怎样都拦不住布拉扎在外头的大嗓门:“爷,不好了,宫里被封了,太子反了。”
我的脑袋“轰”的一声炸了开来:“布拉扎,你胡说什么?”
胤禛一把掀掉被褥,大喝一声:“布拉扎,进来回话!”
门吱呀一下被推开,布拉扎一个千打下,索性就跪着嚷了起来:“太子联合十三爷发动兵变,不想消息走漏,皇上昨儿已连夜赶回京城,这会儿恐怕已到骁骑营,整个紫禁城除了丰台大营的兵,全都待命于皇上,太子等已均被团团围困,只等皇上发落。”
“你这奴才,为什么早不说?”胤禛愤怒的拍床而起,那暴起的青筋,狰狞的画出了一道凶狠的图案。
紫云等人都傻站在门口,见了此局面,个个不知所措愣在了当口。眼见布拉扎不吭声,我索性豁了出去,站起身来,毫无惧色的对视着他:“是我叫他们不要说的。”其实,昨夜康熙回京的消息,文觉早已托人带给了我,我根本就没打算告诉他,虽然说那时他睡的正沉。
“你……”他煞白的脸好象阴间的白无常般冷的让人发颤,是我从来都没见过的表情:“好、好,这个府里什么时候轮的到你做主了?十三弟怎么可能会和太子联手?你,你你想要害死他吗?”他恼的连话都说不顺畅,一脚踢翻了跪着的布拉扎,跨过去就往门外走,可身子突然不稳的晃了晃,他一扶墙,定了好一会儿,然后用着警惕和怀疑的眼神盯着我:“你昨晚给我喝了什么?”
我什么顾不得,只晓得拿手使劲的拽着他:“你不能去,现在皇上回来了,你不能再跟着瞎搅和了……啊……”不妨他用力的一推,我身子不稳一下撞到了茶几上,碰的上头的壶子骨碌碌的直响,腰部猛的一阵疼。
他回头看了我一眼,仿佛想搀一把,可只一瞬却还是止住了返回的脚步,眼睛里充满了恐怖的红色:“懿君,如果十三弟有什么不测的话,我不会原谅你,更不会原谅我自己。”丢下那几句话,头也不回的拂袖而去。
“胤禛,你不要去!”我跟着向前几步想要拦住他,可他一点机会都不给我,像一阵风,只留给了我一个犀利的背影。我扶着门框,眼泪“唰”的一下掉了下来。胤禛,你知道吗?为了你,我出卖了我的良心!愧对了全世界!
整整一天,整个晓懿园里到处都沉浸在浓浓的阴郁与紧张之中。消息源源不断的被传进府来,康熙回宫,太子被召,九门解禁,胤禛等几个阿哥皆跪在乾清宫门口,可惟独没有胤祥的消息。我不断的催着阿九往返于府邸和皇宫,仅为了多打听一些、尽快听到一些消息。可明知道那些都是无用功,却还是忍不住的要做,是为了良心上的安慰?还是为了胤禛的安全?我自己也说不清,仿佛都有,又仿佛都不够。
深夜,胤禛才回了来。我一个人在园子里等着他,远远的,一个疲惫、焦心、失落的身影慢慢映入我的眼帘,我突然感觉好想哭,我不明白我的做法是否真的伤到了他,可那时毕竟是唯一的出路,如果还有一次机会的话,我也会同样这么做。
他见了我,什么都没说,只是掉转方向往另一个地方去。我的心突然疼了一下,快步上前拉着他的胳膊:“胤禛,别走。”
他转过头看着我,我才发现他的眼睛熬的深陷了下去,眼窝四周黑了一大片:“懿君,你要我怎么办?我还有何颜面去面对十三弟?”那种近乎绝望的语气带着无限的怅然和怨恨,飘到我的心灵深处,狠狠的触动着我的神经。
我红了眼眶:“我替他偿命!”我认真、仔细、深刻的盯着他的眼睛:“如若十三爷有什么意外的话,我替他偿命,成吗?”
“胡说!”他用力的将我拥紧,力气大的让我快要窒息了:“他不会有事,我也不会让你们任何一个有事!我一定会把他救回来!”
我被他紧抱在怀里,难受的犹如被蚂蚁一点点啃食般,盈眶的泪水缓缓滑落。回不来了,他回不来了……
此后的几天里,正如胤禛所说的那样,整个人都游离在皇宫——康熙两端,为了胤祥他什么办法都用过了。可历史终究是历史,处心积虑的结果只有两个字——废、圈。太子二废,胤祥圈禁,跟史实毫无一丝差别。听到这个消息,胤禛像被打了一记闷棍,木了好久都没有缓过劲来。我看在眼里,疼在心里,更愧从中生。
书房里,胤禛坐在书桌前,秋日的季节,身旁的布拉扎却还在不住的为他扇扇子。
“会不会扇啊?是不是还要爷教你?”胤禛烦躁的吼着。
“奴才知罪!”
“滚!”胤禛恼恨的夺过他手里的扇子就往地上使劲的扔去。
布拉扎委屈又担心的打了个千,临到门口见了我来刚想张嘴,我示意免了,便径直走了进去。轻轻的拾起地上的扇子,慢慢的给他扇。
“让你滚没听见呐!”胤禛加大了语气,猛然望见竟是我,刹时收了回去即将要扇出的巴掌:“你来干什么?”
“胤禛……”
“回去,我要好好静一静!”他踱开我的身边,有意无意的给我让出了一条道。
我咬着嘴唇,放下扇子:“好,我回去。”在跨出门槛那一瞬,他故作漠视的没有一声言语,我突然觉得很凉,那不是秋天的凉。我明白,因为胤祥,已经在我们的世界里给彼此划开了一条裂缝,就好象现在脚下的这块门槛,突兀、粗糙、难以逾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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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章:瑟瑟伤痕
第四章 瑟瑟伤痕
阳光从窗户的缝隙里丝丝扣扣的射进来,胤禛倨偻着腰坐在塌上,双手撑着头,脸色阴沉得可怕。胤祥的圈禁,把胤禛推到了绝对孤立的地步。他心中的烦躁,更是难以言表。终日把自己关在府里,也是任谁来都不见。
布拉扎跪在地上:“爷,给十三爷预备的东西全都打点好了。”
胤禛没有吭声,胤祥被圈禁在了宗人府,生活用品、一切的配置全都不似从前那般光景了,于是从一大早胤禛就开始准备起来,打算悄悄送进去。我站在门口,考虑了许久,还是慢慢走了进去。他听到了我的脚步声,缓缓抬起头,盯了我一眼,却又马上移了开去。
“还有什么需要的吗?”我掩盖着绞痛的感觉问。
“不用了。”他倔强的嘴唇泛着白色,眼珠发出冷冷的玻璃一样的光:“布拉扎,走!”他根本就没有看我,淡淡的朝布拉扎说了一句,拖着沉重的脚步就预备出门。
他直视向前的眼睛是那样的可怕,我禁不住的想要拿手背去盖住他,可是我知道,他不会给我任何机会的。“胤禛!”可我还是不认命的叫道。
他的脚步一停,却没有回头:“还有事吗?”
我木然的站着:“我想给十三爷捎点儿东西。”
他不置可否,顿了顿,身形毫无改变,沉默的给了我一个憔悴的背影,一步跨了出去。
我望着门外那渐渐消失的影子,穿着同样的衣裳、梳着同样的辫子、可却越来越陌生,半截的酸痛、长长的伤感、还有彼此再也抹不去的距离差,仿佛有着一片看不见的屏障,从此将我们隔在了对立的两面,靠近也变成了奢望。
我失落的转回头,让布拉扎跟着回了我的园子。房间里,我从大樟木的箱子里取出一只匣子。好久都没开启了,盖子上已经积了厚厚的一层灰。我轻轻的吹,弥散的灰尘仿佛迷了我的眼睛,模模糊糊的影象,像放电影一般在我眼前往来往去。胤祥的笑厣,那笑起来爽朗的声音,仿佛就发生在昨天,仿佛就绽放在耳边,可一追溯起来,却已经好久好久都没遇见过了。嫁给胤禛的日子里,王府里的林荫以统一的姿态黄过又绿过,而我和他之间的隐忍仿佛历经了这么些年还毫无一丝的消逝,反而这一次,却愈发的强烈起来。每次的相逢,他不会说什么,只是常常用他那略带悲伤的眼睛安安静静的看我,眼睛里东西,除了我,再也没有别人懂得。可有时候读的懂人未必就是一件好事,说不清道不明的柔情绻倦,屡屡让人产生一种不受控制的魂游。那些深埋在心底的苦痛,永远也照不到灿烂的阳光。命运已经捉弄了我们好几次,为什么还不能善待我们一回?还要我作壁上观的亲眼看着他束手待毙,甚至亲手把他送入万丈的深渊。他将要被圈禁十年啊!十年,人生能有几个十年?能有几个最是风华正茂的十年?
我只觉得有一串冰凉的泪珠从影象当中落幕而下,一直滚到了好远,布满灰尘的盖子上,一滴、一滴、一滴……敲碎了尘封的记忆,和尘封的空气。我打开盖子,十几把各式各样的梳子毫无阻隔的进入我的视野。
君住长江头,我住长江尾,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长江水。
此水几时休,此恨何时已,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熟悉的誓言,熟悉的笔迹,而今想起,仿佛已是上辈子的事了。如果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或许当初我本不该放纵我的爱,可是世事难预料,人生又能重来几遍呢?它不是电影,可以随时喊“卡”,随时倒带,每个人的选择都只有一次。这个道理,从我嫁给胤禛那一天,我就已经感悟到了。
胤祥,对不起,我没有别的选择,我只能这么做。
我盖上盖子,把它递给了布拉扎:“亲手交给十三爷,就说……”我拉开僵硬的嘴角,使劲的弯,可却怎么也弯不起来,一抹苦涩却悄无声息的蔓延了上来:“告诉十三爷,就说……懿君……对不住他……”满屋的金银也抵不上片刻的熟悉,挖地三尺也找不出一件可以值得怀念的东西,惟有这沾满了彼此回忆的梳子能带给他暂时的安慰,如果他需要的话。
我目视着布拉扎带着那匣子梳子离开的背影,无尽的空虚、寒凉。冷冷的风迎面吹来,吹的我胸前的飘带瑟瑟乱颤。秋叶不语,在平静的吹了许多年后,终究还是躲不过凋零的宿命。在黎明的光辉,夕阳的彩色过后,等待而来的终于是一个一个的黑夜,遮日蔽月的昏暗,那是我所阻止不了的,恐怕也是花一辈子时间难以弥补的……
天凉了,萧瑟了许多。宫里传来消息,良妃殁了。听到这个消息时,我仿佛一点都感受不到悲哀,麻木的望着来人,好半天,那凝结的泪珠才一点一点吝啬的从眼眶里掉出来。秋天,收获的季节,本不该如此的凄绝,可短短的几个月里,弘昀的死,胤祥的圈禁,太子的二废,加上良妃的薨逝,却到处都洋溢着愁云惨淡般的空气,令人窒息的很,压抑的疲惫。
良妃寝宫里,哭声只有零星几个,四顾而视,也就是原来些的宫女太监。人微命薄,一废太子时,八阿哥胤祀因为“举荐太子一事”锋芒太露,失了圣眷,这几年虽说有所收敛,但康熙对他的信任早已不似过去,母凭子贵,良妃大小也是个妃子,可她如今的死,前来吊唁的却屈指可数,就连康熙,自己的丈夫,也没有任何悲痛的表示。这或许是一个深宫女子最大的悲哀,良妃一直在等待,可惜到死也没有等来她的祈盼。
我和筠惠穿着孝服,跪在软垫上各自磕了三个头,给良妃的灵位上一柱香。我那双毫无温度的手掌,捏着香火,只愣愣的站在灵位前头。断断续续的哭声,在我听来仿佛为这一悲惨的气氛画上了一段默契的旋律。可悲的是,我一点都哭不出来;可笑的是,眼泪却还在没有感情的流淌着。不知道是为良妃而流,或是为我自己。
“侧福晋,额娘要是看见了,一定会欣慰的。”恍然间,仿佛有个久未听闻的声音传入我的耳际。
我拉回思绪,胤祀的脸兀然呈现在我的眼前。连日的守灵,让他苍白了许多,脸色倦怠,眼窝深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