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节
作者:飘雪的季节      更新:2021-02-17 23:22      字数:47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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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者道:“今天我带你出来,就是给你一个磨练的机会,好在今天来的人,有一半与你祖父都有极深的交谊,只要表明你的身份,相信不会使你涉险的!”
  年轻人道:‘我爷爷在江湖上很有名吗?”
  老者道:“是的,四十年前你祖父名列三公,技震天下,他所至之处,无人不敬,无人不服,服他的武功,敬他的为人,只可惜他在六十岁时,就封剑归隐,退居到你们现在所住的极乐山庄,不问世事,使我多忙了十年……”
  年轻人神色飞舞道:“我知道爷爷不会是个藉藉无名的老道士,他虽然离家在观中修真,却连一篇经卷都背不出来,小时候他还常教我一点武功,只可惜前年出门云游去了,否则我也不会经常因为练剑而挨骂了。爷爷教我的方法很奇怪,再难的招式,他都能用最简单的方法,使我—学就会,不像爹,只会叫我苦练,也不加以指点……”
  老者道:“你祖父是个有福气的人,实至名归,急流勇退,不像我这么倒楣,行将就木,还搁下一个无法收拾的烂摊子,今天能否保全老命还很难说呢!”
  年轻人道:“简爷爷,别谈那些了,还是说今天的事吧。您跟什么人约会了,那二十个字又是怎么回事?”
  老者道:“二十多年前武林中有三位高人,技镇天下,德行高超,江湖在他们的领导下,风平浪静,宵小匿迹,被尊为三公,那就是智叟方日平,仁翁江河远,勇士孙不老。这三人中,尤以你祖父仁翁江河远最为大家所崇敬,他一生中,从未杀伤过一条人命,一剑无敌,完全是凭高超的剑技,镇邪制恶,感化了不少十恶不赦之徒……三公之后,江湖出现了十六名高手,其中有七名是剑手,九名则各使一种独门兵器,武功都很高。这十六人中,有正有邪,也有半正半邪,可是这十六人就不像三公那么宽大了,邪者嗜杀无度,正者嫉恶如仇,江湖上掀起了一片血雨腥风。那时候智叟早归道山,勇士莫知所终,只有你祖父仁翁潜居在家,他比我大十岁,我们算是忘年之交,循他的请求,我出面与这十六人一一会过面,侥幸没输给他们,于是交了几个朋友,也结了不少冤家,十年的今天我在这里跟他们同时见面,表演了那一手凌空挥剑,绝壁题诗,总算压住了他们,规定他们从此以后不准伤害任何人!”
  江梦秋道:“这就是壁上二十个字的由来!但为什么又要用泥土封了起来呢?”
  简士尧道:“当时有很多人虽不敢违抗,却也不服气我的语气太狂,相约以十年为期,十年后再度重会此地,找我比个高下,如果他们胜了,就削平山壁上的题诗,如果仍胜不得我,就让那二十个字永远留下去,我答应了,才用泥土封住了字,只用剑细刻了一划……”
  江梦秋道:“那今天一战后就是您立名千秋的日手了!”
  简士尧叹道:“我也是好胜心强,题诗的最后一句,连我的朋友都不服气,如果我不病一场,也许还有希望,现在我实在不敢再有奢望,只求能保住老命就够了!”
  江梦秋笑道:“诗上的三公我已经知道了,那十六名高手就是所谓七剑九狐了?”
  简士尧道:“不错,他们或以剑名,或以艺传,七剑的名号都有个剑字,九狐则多半以机智而得号,只有一个飞天魔娘令狐飘是从姓氏上取号的。”
  江梦秋道:“您最后一句是一鹤震江湖,您的外号是叫一鹤吗?这个外号倒很合适,您的轻功一时无两……”
  简士尧道:“我的外号叫冲霄鹤,十年前我题名一鹤,倒成了谶语,害得我家破人亡,一病缠绵,只剩下一个孙女儿,孑然一身,都应在这个一字上了。”
  江梦秋问道:“简爷爷,您怎么会生病的呢?练武功的人应该不受病魔侵扰才对呀?”
  简士尧神色一黯道:“我从此地完事后,顺路先到太平县你家去见你祖父,报告在山上的情形,你祖父就说我太嚣张了一点,慎防激起人怒,我也不以为意,谁知十天后回到家中,我的老妻子媳孙儿都被人杀死了,只有晓萍在外婆家里,才幸免于难,我心里一急一气,就病倒了,幸而你祖父陪我回家,为我悉心医治,而且把我们祖孙接到你家里,才过了十年安静的日子……”
  江梦秋变色道:“晓萍知道这些事吗?”
  简士尧道:“不知道,她一直在外婆家,我怕她也受到别人的侵害,才硬把她接了来,却不敢告诉她身上的血海深仇,因为这孩子性太烈,天赋又差一点,武功始终练不好,所以报仇的事,我也不寄望于她了!”
  江梦秋又问道:“仇人是谁您知道吗?”
  简士尧道:“不知道,满门死无孑遗,一个活口都不留,毫无线索可寻,不过据我推测,总是七剑九狐之内,我的家人都会武功,寻常人等伤不了他们的。”
  江梦秋想想道:“就算您今天找出了仇人,报仇也不容易,您的身子一病之后……”
  简士尧神色激动地道:“梦秋,我的轻功是毁了,别的武功可没搁下,十年前黄山一别后,七剑丸狐都分散各处,寻找不易,我咬着牙,苦等十年,就是为了要等这一天。老实说,名不名对我早已淡了,壁上字迹存留与否我也不关心,我念念不忘的就是灭门之恨,如果我找到了那个贼子,绝对不放过他……”
  江梦秋道:“七剑九狐中,您敌友各占其几?”
  简士尧长叹一声道:“这十六人个个心高气傲,为了那句一鹤镇江湖,我可以说没有朋友了,在我看来,人人都有这可能,所以这十年来,我把仇恨埋在心里,除了你祖父外,连你父亲都不知道,我要在各人的谈吐中,慢慢探究出那个人,然后再施以报复。”
  江梦秋道:“难道您也要杀他全家不成?”
  简士尧轻叹道:“不!我答应过你祖父,报复绝不及他人,只是那凶手,却绝不能放过……”
  正说之间,忽然山后有人笑道:“冲霄鹤,十年不见,你又要找谁的麻烦了?”
  随着声音,走出一胖一瘦两个中年人,胖的红光满面,矮矮的身材,一副诙谐之状,瘦的身材很高,神情落寞,面目愁苦,腰悬长剑,瘟瘟地道:“冲霄鹤,十年前为了你一番限制,害得我苦死了,眼见多少不平事,也不敢放手去管,你居然还不满足,又想不放过谁了?”
  简士尧收起脸上激愤的神情笑道:“我只要求你们别杀人,可没要你连行侠都放弃了。”
  瘦子道:“不能杀人,还行个屁侠啊,除恶务尽,要就不管,要管就管个痛快,这才是行侠之道。”
  胖子却朝简士尧看了两眼道:“冲霄鹤,不过十年,你怎么老成这个样子,竟成了风鸡了。”
  简士尧轻叹道:“岁月催人,更有谁能不老。来,我给你们引见一下,这是醉孤陆仙游,这是落拓剑客辛不第,这位小友乃仁翁之孙,江梦秋……”
  陆仙游看了一眼笑道:“好,名家之后,又兼一表人才,冲霄鹤,你不该带他来的,假如被骚孤看上了,把这小伙子迷了去,看你如何对仁翁交代。”
  简士尧眉头微皱道:‘情狐崔妙人犹未适人?”
  陆仙游一把捞起石上的酒葫芦,满满的灌了一口,酒沥从嘴角直往下淋,再用袖子一擦,哈哈笑道:“那骚狐狸还在打光棍儿,谁叫她早年眼睛长在头顶,专找年轻英俊的小伙子卖弄风情,小白脸哪一个是靠得住的,她爱上一个,人家就遗弃一次,一直到现在还是小姑独处,如果她早年肯对我酒鬼稍假几分颜色,保证连小狐都生上一大堆了,有眼不识真情汉,该她一辈子嫁不到汉子。”
  简士尧淡淡一笑道:“崔妙人绝世丰姿,无边才情,择偶然要严一点,即使她肯降格以求,也不会差劲到以阁下为对象,你在背后这样糟蹋她,如果给她听见了,准保有—场大麻烦的!”
  陆仙游打了个酒呃道:“我不怕,当她的面,我也敢这样说,谅她也不敢对我怎么样。”
  一旁的落拓剑客辛不第微笑道:“这个我可以保证,在十年中,我们遇到过她三次,每次老陆都借着酒装疯,说了一大堆不堪入耳的话,崔妙人居然都无动于衷!”
  简士尧喔了一声道:“崔妙人性烈如火,受不得一点委屈,陆老弟居然能如此对待她,想必在技业上精进了……”
  辛不第笑道:“没有的事,这醉鬼整天就泡在酒里,能维持个不退步已经难得了,更别说求进境了,他敢惹崔妙人是看准了崔妙人的毛病与缺点。”
  陆仙游又喝了一口酒笑道:“崔妙人的杀人利器是她那尖尖的十指与一把嫩葱似的指甲,同时又最爱干净,稍脏一点的东西就不愿沾,所以她杀的人都是干干净净的小伙子,像我这种又脏又丑的老醉鬼,满心想在她的指下超渡,做个牡丹花下的风流鬼,却偏偏没她娘的机会,崔妙人连看我—跟都觉得恶心,还肯大发慈悲找我麻烦吗?”
  江梦秋初次遭逢江湖人,见了陆仙游这份突梯滑稽之状,忍不住笑了起来,陆仙游横了他一眼道:“小老弟,骚狐狸舍不得杀死我,却十分中意你这种小白脸,为了避凶趋吉,你还是学我的样,饮个烂醉如泥吧!”
  说着把酒葫芦递了过来,江梦秋连忙推开了道:“谢谢前辈,再晚不会喝酒,一沾唇就要醉的。”
  陆仙游道:“醉了好,醉里日月最逍遥,醉眼看花皆绝色,醉中滋味最宜人,但愿常醉不愿醒,一醉能消万古愁!”
  江梦秋道:“再晚初历江湖,尚不知愁为何物,无愁可解,自然还用不到借酒消愁。”
  陆仙游一瞪眼道:“老鹤,你带来的这小子真是仁翁之后吗?
  我看他好像有点不对劲?”
  简士尧道:“他的确是仁老的令孙,只是江老归隐之后,不想令儿孙辈再履江湖,所以他对江湖上的事很隔膜!”
  陆仙游这才道:“我说呢!我虽然没见过仁翁,但也风闻其人,诚心诚意敬酒,就是仁翁亲在,也不好意思拒绝。来!小伙子,不知不罪,我再敬你一次!”
  简士尧道:“梦秋!陆老弟的岁数虽然比令祖小,却也长于令尊,多少算是你的父执辈,长者赐,不敢辞,你就喝一口吧,他整天酒不离口,却很会挑嘴,够资格装在他葫芦的,一定是五十年以上的极品佳酿。”
  江梦秋本来已经有意接过来了,谁知辛不弟接着补了一句道:“小老弟,喝了醉鬼一口敬酒,等于是太上老君贴了护身符,天大的担子他都会替你挑,这是很难得的机会,你为什么还推辞呢?弄得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可麻烦了,别说你仅是仁翁的孙子,即使你是仁翁的老子,他也有本事,捏着你的鼻子,硬灌上你一葫芦。”
  江梦秋年轻气盛,把葫芦往石上一搁道:“陆前辈,这敬酒与罚酒之间,有什么差别吗?”
  辛不第笑笑道:“敬酒只有一口,不限多少,罚酒必须饮下一葫芦,而且还不许醉,能饮下他一葫芦酒,看在酒友份上,哈哈一笑了事,假如被他灌醉了……”
  江梦秋道:“怎么样?”
  辛不第笑道:“那可不晓得,因为那些人都没话说,他们的感想只到喉咙口,就没声音了。”
  江梦秋道:“为什么?”
  辛不第笑道:“因为他们喉咙以上,就没有东西了,纵有满肚子话,少了一张嘴吐不出来。”
  江梦秋脸色微沉道:“为了这点事就要杀人?”
  辛不第笑道:“时乖逢七剑,运蹇遇九狐,这是江湖人给我们的定评,碰上我们,总要倒点霉的。”
  简士尧忙道:“辛老弟!对一个年轻人,你何必说得这么难听呢?他根本不懂江湖上的事。”
  辛不第冷笑道:“老鹤,十年前你可以发一鹤镇江湖的豪语,十年风水流转,你这头冲霄鹤太老了,也许有翅难展,欲飞无力呢!”
  简士尧脸色一沉道:“老弟是想先考较一下我吗?”
  陆仙游笑笑道:“老鹤,别人对你如何不知道,我们哥儿俩可是存心帮你忙来了,要不我怎会敬那小伙子的酒呢!醉鬼一生中,对人如此客气的次数可没几回!”
  简士尧这才松下脸色一笑道:“这倒是事实,想当年我力战百余招,侥幸以半招见让,才获得你一口敬酒,梦秋,陆前辈的敬酒很不容易到口的,你快喝了吧!”
  陆仙游笑道:“我敬他这口酒并不是为了他是仁翁的孙子,而是喜欢他的人品,唯恐被崔妙人看中找他的麻烦,所以先用口酒定下交情,崔妙人此生最讨厌的人莫过于我,醉鬼沾过的人,她就没兴趣了!”
  简士尧一笑道:“陆老弟!崔妙人在九狐中虽是较年轻的一个,现在也有三十开外了,说什么也不会对这小伙子有兴趣,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