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节
作者:左思右想      更新:2024-04-21 18:22      字数:4753
  我的心突然一哆嗦,估计是昨天处理伤口和沐浴,促进了他的血液循环,竟逼出了他伤口上的毒素发作。
  难怪流出的脓血也是黑褐色的。
  这都什么事啊,还有没有天理啊,要是老天真的有眼,这样的女人就该天打五雷轰!要是老天真的有眼,就不该让我穿到这样该天打五雷轰的女人身上!这女人是人还是禽兽!就算对待陌生人都不能这么残忍,何况还是自己的丈夫,对自己如此一往情深的男子,那么优秀而俊朗的男子!
  “药里有……清热解毒的……成份,再吃几副……应该会有……效……”他见我神色轻声开口,“我刚才是故意的……没……没事……”
  你还安慰我,看你那脸色儿,痛不痛痒不痒的,你比我清楚。
  他本是那么能忍之人,竟也忍到满头大汗面色惨白——我知道他刚才晕倒肯定是装的,为的是青屏那声惊呼好替我有理由推了灵素的话,可眼前的表情……我怒瞪着他:“还跟这儿嘴硬是吧,你再多说一个字,我真找人封了你的哑穴!”
  话一出口,却有点不落忍,觉得人家够痛苦了,何况这些痛苦还是“我”一手造成的,忙又眨眨眼别过头。见架子上的水盆和布巾还是干净的,估计青屏还没来得及给他洗脸,我绞了布巾轻轻处理了上面的脓血,只觉得拿了布巾的手却抖得厉害,不是害怕,而是愤怒和心疼!
  拭去了脓血,那隐隐发着乌黑的颜色则更明显地分布在伤口周围。对于毒我知道的不多,但如今既然是伤口周围泛了黑色,他还有痛痒感,可见并不是什么剧毒,又在皮肤浅表。估计只是当初他夫人闲的没事的时候折磨他时下的。我一咬牙,一闭眼,一攥拳,猛地伏下身子,用了袪毒中最原始的一种疗法。
  “不!”他猛地一震,想用手推开我,但他下肢根本不能动,整个人又虚弱得很,手臂根本够不到我。我即做之,则安之,用力地吸吮,吐出一口,黑色,再吸,吐出来,还是黑色,再吸,再吐……
  我估计只有小时候喝奶时候使过这么大劲,难怪有人说什么“使出吃奶的劲儿”的话,只怕就是形容我这种状态了。
  听得到朱离在我头顶上传来压抑地拒绝与恳求,也能够感觉得到他的上半身在挣扎,但只可惜,这会儿他又成鱼肉了……忽然他停止了挣扎,静静地开口:“晴儿……求你……”
  我刚吸了一口血水,听他这么一唤,身子一震,差点把血咽了下去——恶心死我了,不带这么害人的!我忙先吐了出来,才咧了带血的嘴,狰狞地望着他:“您这会儿别说叫‘晴儿’,您就是叫我姑奶奶,叫我祖宗,也没用!”
  我何尝不明白他的心思。晴儿……我寒,我猜他自个儿叫出这两个字儿都会起一身鸡皮疙瘩。你想用这两个字让我住口,作梦!都到这份儿上了,眼见吐出来的血已经渐渐红了起来,我怎么能前功尽弃?
  不过……那“求你”二字,却还是让我的心狠狠酸痛了一把。那么隐忍的朱 离,那么淡漠的朱离,那么坚强而倔犟的朱离,被困于阴寒斗室之中,受伤于亲人之手,他可曾会想到有一天会对恨之入骨的女人说出“求你”二字!
  我心乱如麻,动作却没停,幸好再有几口,已经吸尽黑色,吐出来的血只有鲜红。我不由大喜,却顾不得很多,忙冲到桌边抓起茶壶直接饮水,拼命漱口。但口中浓腥滋味却始终都在,我很没有面子的伏在面盆之上,大吐特吐了良久才觉得略微舒服些。
  有些不好意思地回到床前,却见朱离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我,眼中却似乎褪尽了冰冷淡漠疏离嘲讽种种情绪,只余一层我看不懂的氤氲。
  “没那么夸张吧,你不用觉得不好意思,跟我以前……”我笑笑,却忽地住了嘴。好险,我差点想说,跟我以前给人做人工呼吸比,这算什么啊!
  人口呼吸在学校虽然练过,但都是用假人,我还真记得第一次真正给人做人工呼吸时的情景。那是刚毕业那年初冬,我下夜班走到护城河边正赶上一个跳河自杀的人。
  我倾尽所有的呼吸和力气,最后也没救活那个人——但我永远也忘不了那人那冰冷嘴唇和绝望的气息,忘不了最后他的女朋友赶过来扑到他身上声嘶力竭地哭喊与追悔。再哭喊追悔有什么用?死了就再活不过来了。
  那天晚上,我悄悄地走开,悄悄一个人躲在角落里大吐了整整一个晚上,也大哭了整整一个晚上,也许便是从那天开始,我才真正学会了珍惜生命!
  我苦笑地顿了下,才赶紧着补刚才自己说了一半的话:“你真不用觉得不好意思,跟我以前那么对你比,这些算……”
  “住口。”朱离突然开口,吓了我一跳,“别再提以前。”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大病,今天未愈。
  再次吐血,更新三千。
  我既生病,岂能罢休,
  可怜朱离,一起发毒,
  可怜小白,又当圣母,
  可怜诸位,惨不忍睹,
  饱受刺激,跟着呕吐。
  千般辛苦,不如我苦,
  半日发烧,半日迷糊,
  偶尔清醒,吃药无数,
  勉强更文,又停此处,
  思维混乱,神智不楚。
  想看下文,还得再等,
  不知明日,能否康复。
  斗心机
  我一呆,帮他处理好了腿上的伤口,放下裤腿,盖好毯子而后才笑道:“才帮你治了毒,你就想卸磨杀驴啊!吼什么吼,早知道我做这点事你就感激成这样儿,我当初就更应该对你狠点,在你其它地方也多扎几个毒针什么的,好让你多‘求我’几次……”
  我知道这人就算失忆也不能反差太大,虽然刚刚为他吸血祛毒我不后悔,但见他有意叫出“晴儿”,明显是在刺激我。估计正常人觉得,如果我不是她,肯定会受不了这份刺激停了口。
  虽然我很乐意让他知道我不是“我”,只是“借壳上市”,可我又害怕被人当成妖孽,害怕他会用更加鄙夷或者恐惧的眼光来看我,毕竟这种怪力乱神之事对任何凡人来说都是可怕的。
  “你再提以前,我就封了你的哑穴。”朱离缓缓开口。
  见他神色间渐渐平静,我知道这阵毒发带来的痛痒之感大概是过去了,果然自己用对了方法,于是心情略轻松了些。
  “哈,学得很快,孺子可教。”我笑笑,不为所动,故意在他眼前晃了晃,“你要真有那本事就试试。”
  他一抬手,我迅速躲开。虽然我知道他只是吓唬我,但我相信他有那个本事——不过是过去式。不知道半残了之后的他,是否还能气运丹田?我没说破,配合他的说笑。
  “你以为被封了……哑穴很……好玩?”他不在意的收回手,目光却紧紧盯着我,“封得久了,舌头会……僵硬,气息会受阻,也会很长……一段时间……觉得提不出一点力气开口……”
  我被他说得后背发冷。以前常常见武侠小说里提什么点穴解穴的,也曾想过,穴位本是身体敏感与神经密集部位,中医的穴位按摩都会有刺激感,那么强烈的点穴又怎么可能会对身体没有任何影响,如家常便饭?听了他这话……果然还是有影响的。我勉强笑道:“我……我跟你……开玩笑的……”
  汗,被他传染的,我说话都得分好几次了。
  “以前……你……经常会……封了我的……”
  他不用说完,我也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了。老天啊,让我晕过去吧,这人绝对有把人逼疯的潜质。我现在终于知道什么叫软刀子杀人了!他说不让我提以前,这分明是在威胁,只要我提以前,他就跟我提以前……
  我抬头,恨恨地盯着他:“我失忆了。”
  “那……我帮你找回来……”他锲而不舍。
  “不用,我自己能找回来。”我撇嘴,却忍不住打了个寒战。如果真找回了以前的记忆,那在这个身子里的,就一定已经不是我了。而如果真是原来那主儿回来的话……我忽然不敢再想下去,勉强笑了笑,“我跟你开玩笑的。昨日的我,已经死了,今日的我才是真正的我。”
  见朱离抿着唇,目光微微冷了冷,我知道他因为我这句话生气了。的确,这句笑话一点也不好笑,而且挺伤人的。刚想再开口说点什么缓和气氛,却听外面传来叩门声。是青屏:“夫人,灵素姑娘让我告诉您,陈内侍前来看望少爷……”
  “你先进来吧。”我开口,估计青屏也担心朱离的病情。
  青屏推开门,忙抬头轻轻扫了一眼朱离,再垂下眸时面色微松,果然是放了些心。
  “陈内侍是……”我犹豫地看向青屏。青屏看了眼朱离,才摇头轻声道:“青屏只知道陈内侍是宫里的内监,偶尔会来……都是夫人……带少爷去见他……”
  “夫人?”我挑眉揪住她的错处。
  青屏迅速看了眼朱离,我心下一动,方明白这是问我朱离算不算“外人”。也是,按青屏固有思维,估计是没那么快转变过来的,昨天一声“小白姐”也不过是见我拿了碎磁片怕我行凶而情急之下的权宜,我抿嘴笑了笑,向朱离跟前凑了凑:“你说你是算‘外人’还是‘内人’……”
  见他只是沉着面色不语,我冷笑道:“气性还挺大,我不过就说错一句话,你至于么……”
  却见朱离依旧不理我,又沉吟了片刻才抬眸淡淡道:“青屏,去……找人把我的……轮椅……推来……”
  轮椅?我虽然挺好奇古代的轮椅长成什么样儿,但我现在不得不跟朱离说:“就你这样儿还要出去见人,话都说不利索呢,还不把人丢姥姥家去了……怎么也得过几天你身体恢复点才能见客……”
  “去。”朱离不欲多说,只是向青屏淡淡又吐了一个字,青屏忙应声点头快步出了门。
  我气得不行了,从他床边退了几步:“你找死是吧,病成这样,刚倒过气来就惦记着出去,回头受了凉再发烧我可不伺候你……”见他不为所动,我更怒,“再逼我我还把你关小黑屋去,我算明白了,你……根本就是找死……枉我还想救你……”
  朱离扭过头静静地看着我。那目光虽然看不透情绪,却是那么的清亮逼人,仿佛能望进人的内心。第一次发现他的眼睛黑白分明,那么的清澈,真的很像……小冉……
  “你以前……每半个月都会带我出……出去……走走……”
  我一听他说“你以前”三个字,不由自主先打个哆嗦,但听到后面半句……每半个月出屋是什么意思?想想刚才灵素的话,说我应该昨天就带朱离出门又是什么意思?
  “因为……总要让人知道……我还活着……”朱离似乎扯了扯唇角,垂下了头。
  我忽然真有种想逃跑的冲动。
  我算明白了,为什么之前他夫人只在他腿上虐待他,为什么还肯给他饭吃、让他苟延残喘地存在于斗室之中,为什么还会晚上专门到这个屋子里来睡觉……因为只怕他的生死有太多人关注,所以他必须活着,所以他只要“活着”就行!
  可是如果这种状态也算是“活着”的话!
  我不敢看他的眼,只怕那清澈如水中会映出我的的丑陋。明知道那些不是我做的,可是我内心的愧疚与不安却像毒蛇一样越缠越紧,不断噬咬我的心。
  “你……还想找回……记忆么……”他的气息重了些。
  我不得不抬头,对上他的眼。有些事情无从回避——只要我还在这个身体里一天,她做过的事就是我做过的事,这些无论我做什么都抹煞不掉。
  “只要你还记得,我就也得记得。”我直视于他,第一次,如此坦然。
  朱离似乎一震,目光中的光芒似乎又炽了几分。我摇摇头,这会儿反而不像小冉了,他比小冉——自信和坚定得多。我不知道为什么在看向他时,总会不由自主地想到小冉,或许我都是第一时间出现在他们最需要帮忙和照顾时候。
  可是这一次,就算没有我,相信朱离也不会死。这点忽然让我很……放心。
  他张了张口,却什么也没说。
  不说也许更好。我不知道以他的心机和锐利,能猜到几分。
  虽然自从我见到他开始,他总是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但我从来没有怀疑过他的精明与智商。加之我也没在他面前掩饰过自己真正的心性,他就算猜出什么也不足为怪。又或者,他就算以为我是装失忆,另有图谋也无所谓。我只想在这个世上得过且过地活着,活着的每一天都让自己开心和了无遗憾。
  “少爷,轮椅……夫人,少爷的轮椅推来了。”青屏和另外两个健妇进来。
  还真是个很伶俐的丫头,有着与她年龄不相衬的得体机智。至少还知道在外人面前,是我在当家作主。我轻轻哼了一声,不由自主地瞧向轮椅。古代的轮椅哎,说实话,我还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