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节
作者:
天马行空 更新:2024-04-21 18:21 字数:5434
若说狂妄自负的雪衣剑是炫目的银色,那么,在自己面前傲骨内敛的岳秋寒便是无垢的透明。没有炫目的光华,没有贪婪的欲念,纯纯净净冷冷清清,他只是用那双澄澈的眸子静静的望着,情无声息,无悔无怨的伴在自己身侧。
淡定如风的岳秋寒,只用安静的笑容传递他深深的情意。而狂放的雪衣剑,用那不羁骄傲的神情震碎青瓷杯,笑着说不屑施舍的爱情。风雨中那曲凄婉的天涯,如同他生平写照一般,带着沧桑落寞却又傲骨铮铮!
自己,终是败给他了吧。
输得毫无退路。
他的情虽不波澜壮阔却隽永如诗,回味起来,带着无尽的心痛。
「飖哥哥。」女子站在门口,怯怯地望着握着酒杯沉思的令狐飖。一身鹅黄衫裙将她衬托的犹如出水芙蓉,娇艳欲滴。
「黎儿?进来吧。」
「在想什么?」
「没什么。」令狐飖仰头钦尽杯中酒,侧着头细细的望着阳黎。雪腮粉面,黛眉微扫,清亮如波的眸子带着娇憨笑望着自己。「身体好些了吗?」
「嗯。」阳黎有些羞怯地垂下头,「好多了。」
「哦。」淡淡地应了一声,再次转过头望着窗外。
见他心不在焉的神色,阳黎眸中闪过一丝幽怨,却又不知该如何启口,只得垂低了粉颈摆弄手中丝帕,不一会竟又落下泪来。
令狐飖瞧见,不由得一阵心疼,伸手将那单薄的身体揽入怀中,低低地叹了口气,「黎儿莫要哭了,是我不对没有照顾好你。莫哭了好么?」
「飖哥哥,你以前说的话还当真吗?」阳黎幽幽抬起头来,珍珠一般的泪沿着细致的脸庞滑落,若带雨梨花。
「我什么时候欺骗过你?」令狐飖揽紧了手臂,鼻尖传来女子特有的馨香,情不自禁地垂下头吻住那微启的红唇……
「飖哥哥……」
刷!
一只袖剑从窗外射入直直定在窗台上。
令狐飖倏然转头,将阳黎挡在身后望出窗外——
岳、秋、寒!!
残阳如血下,那抹青灰色的身影就站在对面的屋顶上静静地望着自己,映着满天暮色霞光。也许是背着夕阳的缘故,看不清他的表情。但令狐飖知道,他一定看到刚才那一幕,真真切切。微启唇,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对面的人似乎笑了笑,转身朝身后的人影走去,没有丝毫留连。
「岳秋寒!」令狐飖突然唤出声来,扑到窗前正欲跃出,却不料被身后女子牢牢拖住了手腕,「飖哥哥,不要拋下黎儿,我好怕……」
怔了一下,垂头看向紧抱住自己的少女长长叹口气,回过头去只望见两条矫健身影纵了两下,消失在远处。
伸手取过定在窗台上的袖剑,解下缠绕的白布展开,眸中突然闪过惊喜:今夜子时,东城门外竹林。岳秋寒。
「飖哥哥,那人是谁?」阳黎有些疑惑的望望窗外,问道。
令狐飖却如同没有听到一般,将那白布细细叠好放入怀内。
阳黎眼中闪过一抹幽怨,却又不甘地红着脸再次开口,「飖哥哥,他是你的朋友吗?看飖哥哥的眼神,他似乎与飖哥哥感情很好,那方纔,方纔他们……看到让黎儿怎么好意思看见人家。」
听阳黎这么说,令狐飖心中又是一紧。自己这是怎么了?!深爱的女人就在自己旁边,可为什么想的,念的全是他?!
不对!这样不是自己,不是令狐飖!
闷闷地一把将阳黎抱住,沉默了许久才淡淡地开口,「无妨的,待我为师父报完仇,我们就成亲吧。我们回去岳阳山,远离江湖恩怨,好吗?」
「嗯。」阳黎柔柔将头靠在他宽阔的怀里,眼中虽划过一丝愁云,却很快变成幸福甜蜜的笑意。
「小寒。」
「什么?」
「后悔吗?」站在暗处望着夕阳下相依偎的身影,任垣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你为他不惜破坏楼规,追杀雇主。若让大哥知道,你可知道后果如何?」
「吹愁只有一条命,一身功夫。」清澈的眸光,沉静凝重的目光专注而孤寂的望着前方,哂然一笑,「不在乎了。」
「后悔吗?」
「你后悔曾喜欢过我吗?」
「永不后悔。」
「我亦亦然。」
风吹起如丝长发,飘散再暮色里,如同染了血一般,泛着凝重的红色。人皮面具下清冷澄澈的眼眸,如雾一般哀伤绝望的仿若空淡一切,让任垣一阵心痛。
第七章
到达约定地点的时候,时候尚早。月明星稀,夜色朗朗。
阳黎站在令狐飖身边,握紧了他的衣袖。水漾的眸子有些恐惧似的望着四周,让令狐飖一阵好笑,「黎儿,什么时候变得这般小心翼翼?」
「我……」阳黎抬头看了令狐飖一眼,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无言地垂下头去,手却握得更紧了些。
夜风吹过,撩起阳黎的发传来淡淡馨香,似乎有点冷,阳黎瑟缩一下朝令狐飖身边靠了靠,令狐飖轻轻一笑,张开手将她揽入怀中,宠腻的开口,「早叫你不要跟来,你偏不听。」
「黎儿再也不要离开飖哥哥了。」阳黎将脸靠在令狐飖胸口垂下眸子轻轻开口,一阵夜风吹过,扬起竹叶雕零,凄清一片。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情。
可是,真的是能够无情吗?我想,我是真的做不到。你呢?岳秋寒。一旦说走,就那样决然离去,绝不再回头。曾经的浅吟低唱,醉意淡淡的对我说着一些不着边际的话,扰乱我心神的时刻,转瞬弃我而去,你真的,很无情。
「花前月下,良酒美人。令狐兄果然好兴致。」
任垣调侃的声音从竹影中传来,令狐飖一惊,心中突然一阵莫名激动,松开拥着阳黎的手转头看向来人。
任垣环胸抱剑靠在亭栏上,一身墨蓝的锦袍沉入夜色,肃杀得紧。
「他……」
岳秋寒呢?为什么没有来?令狐飖四处望望,没有那抹熟悉的身影,不由得心中一阵失落,「他,没有来?」
任垣挑挑眉没有做声,却突然听见身后传来清冷如水的声音。「找我?」
还是如同过去一样,冰冷淡漠带着不易察觉的落拓与傲然。令狐飖倏然转过头,再次变了脸色——
岳秋寒的白玉萧正架在阳黎的颈项上,如果稍稍用力,以岳秋寒的功力,阳黎还来不及出声就香消玉陨!
此时的阳黎花容失色,水润的眸子紧紧地盯住令狐飖,张开了口却硬是不敢喊出声来。
「你想怎样?!」
「杀人。」清澈冰冷,优雅而无情。这就是名震天下的「雪衣剑」,也是自己陌生至极的岳秋寒。
「若要算起,是我负你,与她无关。」令狐飖静静地望着面前依旧淡定的眸子,相识几个月来,极少见他穿青灰色以外的衣衫,而今一身玄衣打扮的他,优雅依旧却蔓生了狂傲冰冷,陌生得紧。低低叹了口气,「放了她,要杀要剐令狐飖决不还手。」
岳秋寒眸中闪过数种神色,终是挑唇淡淡一笑,带着嘲讽,「令狐飖,你从不欠我什么,我也不屑你的性命,倒是你面前的这个女人……」
阳黎面色又是一白,眼泪唰地划落面庞,颤着声音开口,「飖哥哥,飖……」
冷冷一笑,低喃道,「阳黎……阳黎。」微微动了动手,瞥见令狐飖面色一寒,垂下手中玉萧转头哂然一笑。「前武林盟主阳远志的独生女儿,沈力方的儿媳,沈龙的娇妻,江湖第一美人。也是你,」转过头望向令狐飖,「狂刀令狐飖牵肠挂肚的女人!很好,很好。」
令狐飖见他松下手中玉萧,疾伸手一把将阳黎扯到身后。心理虽有些疑惑岳秋寒怪异的举动,却依然有些恼火,「岳秋寒,你究竟想怎样!」
「怎么,要与我交手吗?为了这个阴险的女人?」
「住口!你莫要以为我自认亏欠了你,你就可以肆意侮辱黎儿!她的为人,我比你清……」
啪!
岳秋寒身形只是动了动又回到原地,只是平地突然刮起一阵夜风,卷起地上残破竹夜飘起落下,令狐飖的脸却分明的肿了起来。
「令狐飖,我分明警告过你,岳秋寒不屑施拾的爱情,你这么快就忘记了?」岳秋寒冷冷一笑,「你不欠我什么,哪里来的愧疚!」
令狐飖没有忽略他眸中一闪而过的凄绝,心中一痛垂下头来,「你今日找我来,究竟做什么?」
「方纔我已经告诉你。」
「杀人?要杀黎儿?为什么!」
「就因为他是你令狐飘的女人!」岳秋寒挑唇微微一笑,眼中杀气更炽,声音更是冰冷的有些骇人,「也因为,我高兴!」
「如果我不让呢!」
「你倒有自信!」岳秋寒挑了挑眉,望瞭望远处静静观望的任垣,「不用任垣动手,十个令狐飖我也不放在眼中!」
「只要令狐飖在,决不让你伤她分毫!」
「就是说……」
未等岳秋寒将话说完,任垣冷笑一声走了过来,路过令狐飖时轻轻一顿,「就是说,你还是要与寒动手!哪怕伤他也要保护你的女人?!」
「我……」令狐飖心中一紧,抬头看着岳秋寒平静的面容,「黎儿对我情深意重,师父更如再生父母,我怎可弃她于不顾!」说罢,缓缓抽出背后长刀,「岳秋寒,出招吧!」
岳秋寒没有动手。
甚至连一动都没有动,只是静静地凝望着一脸冰冷的令狐飖。夜风吹过,撩起他的发,他的衣,伴着翻飞的竹叶飘散在夜空里。
「哪怕,」淡淡一笑,落寞非常,「今天只有我死才能救那女人?」
令狐飖顿了很久,望了很久,决绝的哈却终是从口中挤出,「是!」
「很好。」
岳秋寒退了两步,被站在令狐飖身边的任垣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低沉的嗓音带着毫不掩饰的心疼,「早说不值,你就是不听!」
岳秋寒合上眼,唇角挽出无奈的笑意,脱开任垣的手臂从怀中摸出一方白帕丢到令狐飖面前,「看看你心爱的女人,为你付出了多少!」
令狐飖弯腰拾起,狐疑的望了望阳黎突然惨白的脸色,将白帕抖开——
纹银十万,木蝴蝶一只,取狂刀令狐飖性命。
这是,黎儿的笔迹。
「不可能,」退后两步,漆黑的眸子夹杂不信,望向面前面色苍白的女子,「黎儿,不是你,对不对?」
「飖哥哥。我……」
未等阳黎开口说话,令狐飖倏然转头一把扼住岳秋寒的颈项,深邃的眸子带着狂乱,「岳秋寒!是你伪造的信!对不对!」
岳秋寒心微微一颤,苦笑一下。「是我的话,你就比较容易相信,是吗?」
「我……」
松开手,怔怔望着纤细颈项上分明的指痕,退了两步。
「黎儿,你说!」
「我,我没有!」显然是惊慌失措,阳黎漂亮的面容上挂满了恐惧,饶是再好的胭脂红也无法遮盖浮上面孔的苍白。「不是我!」
「她说的,我相信。」令狐飖没有回头,缓缓拔出背后长刀,在空中划过漂亮的银弧垂在身侧,漆黑深邃的眸子静静望着背手仵立在自己面前的男子。
「我说的话你就不信吗?」
冷冷一笑,掏出怀中一叠白绢纸掷到令狐飖脚边,「沉记银庄,万丰银庄,罗盛钱庄,从建元七年至今,共计银票八十七万两,四十万两买阳远志人头,十七万两买吴影人头,三十万两买沈力方人头。」斜睨了脸色苍白的阳黎一眼,「这些,她也不清楚吗?」
岳秋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