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应聘过电视剧的演员，但是好象失败了。”伊恋说。
  “你要真决定转行，我帮你想办法。拍电视剧也没什麽意思，又辛苦，钱也赚的不多。我有很多朋友是开大公司的，可以介绍你去做公关部经理什麽的，工作轻松又赚钱，还经常能免费出国旅游，你看怎麽样？”莫庭认真地说。
  “我去考演员也就是碰碰运气。我还是想继续跳舞的，而且师兄要是知道我不跳舞了，一定会伤心的。”伊恋吸了一下鼻子，耸著肩膀说。
  莫庭吸完了一根烟，又点上一枝，“师兄师兄，什麽都是你师兄，你难道就没为自己想想吗？”
  “师兄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我的人，他开心我就开心了，可是……他最近一点也不开心。”伊恋的脸上浮起了忧郁的神色。
  “等你的快乐不再和他的快乐相联系的时候，你就不会这麽不开心了。”莫庭若有所思地说。
  “什麽？”伊恋没听懂，追问道。
  “没什麽，我送你回家吧。”莫庭掐灭了手里的香烟。
  第　24　章
  伊恋没舞可跳，又没心思练功，想回家又不知怎麽向孟海涛交代，整天无所事事地在练功房坐著，听听音乐，看看漫画，反正她现在是半放假的状态，领导也不怎麽管她。
  刘明扬在排练的间隙经常过来找她，她也不怎麽起劲。他对她没有舞可跳很不以为然，一点也不了解她的心情，还说什麽没任务更好，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了。因为跳不好才被勒令休息还是好事麽？
  话不投机，伊恋索性插著耳机看漫画，对刘明扬不冷不热的。刘明扬知道她心情不好，也不和她计较，陪她坐坐就下楼排练去了。
  在家里的日子也不那麽尽如人意，她和孟海涛的心情都不是很好，谁也不愿意多说一句话。吃过晚饭就并排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伊恋手里拿了一包薯片，边看边吃，孟海涛把茶几上的饮料递给她，“伊伊，薯片吃多了容易上火，喝点果汁吧。”
  “哦。”伊恋闷声应著，小口地啜著果汁，歪头看看孟海涛，後者一脸严肃地看著风景片，眼睛盯著电视，心里却不知在想写什麽。
  伊恋的嘴动了动，想说话又不知该说什麽，只好把身子往孟海涛身上靠了靠。
  伊恋刚找到一个比较舒服的姿势，突然电话铃声大做，伊恋被吓得跳了起来。孟海涛随手接了电话。
  “伊伊，找你的。”孟海涛把手握在话筒上说。
  “喂，莫庭你好……”伊恋接电话的功夫，孟海涛扶著沙发扶手站起来，单腿跳著到电视机旁边的CD架上，找了一张DVD影碟出来，并没有往碟机里放，只是拿在手里把玩著，“我的手机没电了。明天我要上班啊……那好吧，明天你来芭蕾舞团找张团长商量吧！”伊恋匆匆说了几句挂上电话，孟海涛又把碟子放回CD架，一跳一跳慢慢回到了沙发上坐下来。
  “是莫庭，他们学校要举办音乐会，想请芭蕾舞团过去捧捧场，想让我忙他引见张团长。”伊恋小心地观察著孟海涛的脸色说道。
  “哦……”孟海涛好象心不在焉地应著，手里玩著遥控器。
  “他们音乐学院好象想和芭蕾舞团长期合作。”
  “哦……”
  “师兄，你不会又在胡思乱想了吧。”看著孟海涛不冷不热的表情，伊恋有些急了。
  “没有啊，伊伊。是你想多了。”孟海涛说，脸上的表情还是淡淡的。
  伊恋气鼓鼓地扭过头，这个师兄，实在是太差劲了。看他那脸色就知道他在乱想了，还不承认。人家在芭蕾舞团已经看了一天领导和同事的脸色了，回家还要看他的脸色吗？师兄呀，难道你真的一点也不理解我了吗？
  “师兄，我和莫庭真的只是普通朋友，最最普通的那种。”伊恋又靠了上来，把头枕在孟海涛的肩膀上。
  “我知道的，伊伊，不早了，去睡吧，你明天还要上班呢。”孟海涛摸了摸伊恋的头发，轻声说道。
  躺在床上，孟海涛依然象往常一样抱著伊恋。他用的力气那麽大，好象不这样她就会消失了一样。作为回应，伊恋也紧紧地搂著她，他们的身体挨得很近，心却仿佛越来越远，好象只有把对方揉进自己的身体才能放心似的。
  疲倦的伊恋很快就睡著了，孟海涛却无法入睡，他也不想去睡，他愿意这样静静地看著怀里的宝贝，亲爱的，你不知道我有多爱你……可是，如果你注定要离开，我还是决定不告诉你……
  清晨，伊恋磨磨蹭蹭的在收拾东西，每天早上醒来，想到还要去芭蕾舞团上班，一天的心情就无端的灰暗了下来。在路上，她总是希望时间能过得慢点再慢点，她盼望公共汽车塞车，希望每一个十字路口都能遇到红灯，不想面对那个她工作了好几年的地方，那里曾经带给她无数的辉煌，但是现在，她觉得已经被抛弃了。盛极而衰，一个正值事业黄金时期的女演员，一旦没有舞可跳，就将无法挽回的向低谷滑去，越来越年轻的演员一波一波的涌上来，而等待她的命运可能就是被人遗忘。
  想到这些，伊恋不禁打了个寒战，如果是这样，她还能再跳舞吗？如果以後只能跳群舞或者配角，那麽她还要跳舞吗？厨房里传来米粥咕嘟嘟冒泡的声音，香味溢满了整套公寓，是孟海涛在为她准备早餐。自从他的身体稍微好一点，就坚持每天为她准备早餐，他要让她吃得饱饱的，舒舒服服的，然後再去上班。如果师兄知道了她已经没有舞可跳了，将是多麽的难过啊！可是，真的没有勇气告诉他，他已经受伤太多次了，再不想看到他失望的样子。
  伊恋猛然意识到，不知从什麽时候开始，她对海涛已经有所保留了，她不再对他无话不谈……
  没有深究这其中的原因，穿好了衣服地她开始坐在床边发呆，直到孟海涛催促她赶快吃饭然後去上班。
  上午莫庭找张承伯谈完公事之後，找到了伊恋的练功房。伊恋穿著紧身的练功服正趴在窗台上发呆。
  莫庭在敞开著的大门上敲了两下，径直走了进来。
  伊恋看见莫庭，眼里闪过一丝惊喜的表情，她正在无聊，有个人来找她让她觉得很高兴。
  “既然没事，在这闷著干嘛？不如出去散散心。“莫庭说著，摸出一根香烟给自己点上。他忍不住细细打量著伊恋被练功服包裹著的充满了青春气息的身体。
  “你老抽烟，对身体不好的。”伊恋对著莫庭喷出来的烟雾皱了皱眉头。
  没想到莫庭立刻熄灭了刚吸了一口的香烟，“好，我听你的。”他干脆地说。
  “你想去哪呢？”伊恋接著莫庭刚才的话题说。
  “如果你没别的事的话，不如去我家吧。我妈一个人病在家里很闷的，你去陪陪她。她一直很喜欢你的。”莫庭说。
  “哦……”伊恋虽然不太愿意，却又不好意思拒绝，想了一下，点头答应了。
  伊恋没有想到莫庭母亲的病竟然那麽严重，她坐在轮椅上，目光呆滞，在保姆的喂食下吃著水果。
  “伯母，我过来看看您，祝您早日康复。”伊恋把一捧鲜花交到保姆的手中，弯下腰对莫老太太说。
  莫老太太抬了一下眼睛，微微点了点头。
  “我妈妈脑溢血後遗症，现在不能行动也说不出话，医生说如果保持心情愉快慢慢还是能恢复的。”莫庭附在伊恋耳边小声说。
  伊恋乖巧的陪莫老太太看了一会电视，就在莫庭的牵引下上了三楼他的房间。
  “没想到伯母病得这麽厉害，上次还好好的。”伊恋有些难过地说。
  “人有旦夕祸福嘛！”莫庭顿了一下，继续说，“其实我妈自从看了你的舞蹈就一直很喜欢你，上次请你来家里玩也是她的主意，她本来想撮合我们两个的……”
  伊恋难以置信地张大眼睛，“什麽？”
  “不过自从见到你後，我就知道，我妈的眼光没有错，你真的是个非常难得的好女孩，所以後来喜欢你完全是我自己的意思，和我妈没有关系。”莫庭继续说道。
  “那个……团里还有点事，看完了伯母我就该走了。”伊恋有点慌乱地说。
  “伊恋，那个孟海涛真的比我强吗？”莫庭习惯性地点上一枝烟，这次伊恋并没有阻拦他，倒是他自己，看了一眼伊恋，猛然想到伊恋刚刚的劝告，又把烟掐了。
  伊恋拎起背包说：“你说只和我做朋友我才和你交往的。”
  莫庭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好吧，作为朋友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什麽忙呢？”伊恋仰起头问。莫庭比她高出了将近一个头。
  “常来看看我妈。她的情况并不乐观，虽然你不能接受我，可是我希望你在我妈的面前表现出是我的女朋友的样子。我妈这一辈子，唯一不放心的就是我的婚事了。”莫庭坐在椅子上，忧郁地说，由於痛苦双手抱住了头。
  伊恋大惊失色，本能地就想拒绝，可是看到莫庭痛苦的样子，鬼使神差地，她“口恩”地一声答应了。
  出门的时候，应莫庭的要求，伊恋挽住了他的胳膊。刚一走出莫老太太的视线，伊恋就甩开了他。
  托娅的舞剧已经排练完毕，马上就要正式演出了，这天她忙里偷闲过来看望孟海涛，顺便给他送几张演出的入场券。
  “从现在到这个月底的，在现代剧院，你和伊恋有空就去给我捧捧场。”托娅把票塞到孟海涛的手里说。
  “托娅姐人气那麽旺，还用的著我们捧场吗？”孟海涛开玩笑地说。
  “你个死小子，拿你老姐我开涮啊！”托娅毫不客气在海涛的肩膀上擂了一拳，他笑著躲开了。
  “我是跟你说正经的，没事多和伊恋出去走走，你的腿也好得差不多了，现在天气也暖和了，总闷在家里当心把感情闷发霉了。”托娅是个直脾气，有什麽就说什麽。
  孟海涛自嘲地笑了一下，看了一眼没有腿的左胯，不吱声。
  “对了，我还给你带了一样东西。”托娅从手包里拿出一张薄薄的光盘。径自走到影碟机前把光盘塞了进去。
  “这是什麽？”孟海涛疑惑地问。
  “你看了就知道了，希望对你有所启发。”托娅说。
  电视屏幕哗哗的闪了两下，紧接著，一扇舞台的大幕徐徐拉开，圆形的灯光投射在舞台上，随著动感十足的音乐，人群开始舞动起来，孟海涛惊讶地发现，领舞的那个男人竟然只有一条腿！他穿著浑身缀满了亮片的紧身服装，左腿也是被切得一点都不剩！在群舞的簇拥下，他灵活地舞动著身躯，唯一的一条腿轻盈地移动跳跃，他的浑身爆发出健康的活力，脸上洋溢著自信的笑容。虽然他少了一条腿，但是他看起来是完整的，蓬勃而富有生机的！
  孟海涛的心狂跳起来，他的呼吸甚至变得有一些急促，开始的时候，他看到的还是舞蹈，到了後来，就只有舞台中央的独腿舞蹈家，最後，他的目光死死的锁在了屏幕上的男人被紧身衣包裹著的残肢上，它随著他健康的躯体旋转、扭动、挣扎，孟海涛想起了除夕之夜他和伊恋的舞蹈，以及最後一起摔倒在地上……几乎想也不想的，他拿过遥控器，啪地一声关掉了电视。
  托娅浑身一个激灵，扭过头紧张地看著海涛。孟海涛双手绞著左胯下的裤管，沈默了一会，他小声地说：“托娅姐，你的心意我明白了，可是……那不是我心目中完美的舞蹈！
  托娅小声地叹了一口气，她帮海涛找来这个外国独腿舞蹈家的演出光盘，就是想提醒他，虽然少了一条腿，可是他还是可以回到他心爱的舞台的。可是……唉，她早该想到，象孟海涛这样一个追求完美的人，要他用一条腿重新返回舞台，他是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的。
  “姐姐，不管怎麽样，我谢谢你。”看到托娅自责又沮丧的样子，孟海涛拉著她的手，安慰地说道。
  托娅挤出了一丝笑容，“那你有没有想过以後怎麽办呢？”
  孟海涛摇摇头，“我这个样子，能做什麽呢？”
  “那我上次跟你提的舞蹈教练……”
  “伊伊不喜欢的。”孟海涛说。
  不仅仅是她不喜欢吧……托娅沈思地看著孟海涛，傻弟弟，如果克服了心理的自卑，其实你可以做很多事情的。是不是以前的你太完美了，所以才更难以接受现在这副残缺的躯体以及它所带来的生活呢？托娅突然心疼得紧，老天到底还要给这个年轻人多少磨难呢？
  “托娅姐，你说我和伊伊在一起是不是一个错误呢？”沈默了一会，孟海涛突然认真地问道。
  “怎麽这麽说呢，你们过的不好吗？”托娅吃惊地问。
  “不是。可我这个样子，对她是不是太不公平了呢？不能和她跳舞，不能接她下班，周末不能陪她出去玩……”孟海涛忧伤地说。
  “你是她的男朋友，又不是她的保姆，只要你们相爱，一切不就都解决了吗？再说，你怎麽就不能陪她出去玩，逛街啊，看戏啊，你不都能陪她去吗？”托娅说。
  孟海涛摇头苦?